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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潜夫谷就隐藏在山脉深处。
涂真人最初感到困惑,魏十七为何选择在太平山潜夫谷开宗立派,换句话说,华山宗和轩辕派都伸出友善的手,为何他最终选择了轩辕青,单论实力,华山宗显然是更有力的同盟。事后回想他跟魏十七打交道的情形,倒可以看出些端倪来,此人行事凭一己好恶,肆无忌惮,玄门正派受规矩约束,左道旁门没这么多条条框框,魏十七神通了得,比诸仙主离空子亦不遑多让,自不用考虑倚靠他人。
要说动魏十七,绝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涂真人暗暗叹息一声,压落遁光,径直降于太平山中,举步朝潜夫谷行去。行不多时,来到弥罗宗山门前,却见一辆飞车弃于左近,两条蛟龙无精打采,有气无力晒着太阳,肚皮干瘪得像两口空麻袋,见涂真人到来,打了个激灵,立马跳起身,战战兢兢垂下脑袋。涂真人不觉皱起眉头,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这两条蛟龙被天狐老祖催逼成这副模样,难怪来得如此之快!
举首望去,路旁立有一石像,宛然人形,面目模糊不清,左手提一面铁锣,右手握一根木槌。入乡随俗,涂真人看了数眼,取下木槌,再铁锣上重重一敲,锣声低沉,嗡嗡传入山门。过得廿余息,赵德容匆匆出迎,恭恭敬敬见过大长老,她出身华山宗,不是外人,涂真人随口问了几句,得知天狐老祖日前拜山,出言不逊,被魏宗主出手拿下,此外轩辕派掌门轩辕青也在潜夫谷中,业已到访多日。
涂真人肚子里转着念头,轩辕掌门脑子转得快,腿脚跑得勤,居然比他先到。他顿时记起轩辕派祖师厉阳子飞升受阻一事,眼前顿时一亮,心中有所猜测,当下命赵德容速速引他去见魏宗主。
魏十七与轩辕青正在饮茶闲谈,见涂真人亲身登门,起身相迎,三人都是旧相识了,涂真人坐定略加寒暄,便切入正题,问起天狐老祖之事。魏十七也不瞒他,将天狐老祖勾结佘三娘,将一缕意识投入下界,夺了虎兕儿身躯,不提防为血气侵蚀,走投无路上门求助,却趾高气昂,没个求人的姿态,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被他拿下囚禁在地牢中,尚未来得及处置。
天狐老祖的神通手段,涂真人是亲身见识过的,不过魏十七与轩辕青二人联手,风轻云淡将其擒拿,也不并意外。他沉吟片刻,将己身所求坦然相告,向魏十七索求天狐老祖一缕意识,并做好了对方狮子大开口的打算,没想到魏十七与轩辕青对视一眼,后者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递到他手中,请他一睹上界真相。
涂真人心中又惊又喜,将玉简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引动神念灌注于内,却为一道禁制所阻,他毕生精研符道,对禁制法阵再熟悉不过,当下以神念为刃,为锥,为针,为钩,将禁制层层解开,费了好一番工夫,才触及厉阳子留下的讯息。
他脑中轰然巨响,脸色大变,呆呆怔了半晌,这才清醒过来,嘴里弥漫着苦涩的滋味,喃喃道:“原来……原来如此……”
魏十七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隔了这么多年,不知上界有何变故,魏某有意遣佘三娘登临上界一探究竟,业已打造一具傀儡躯壳,待到磨合稳妥,即着手安排。天狐老祖既然送上门来,也是瞌睡送枕头,上界之人一缕意识,殊为难得,有劳涂长老对其搜魂拷问,兹事重大,你我三人当慎重合计。”
涂真人精神顿为之一振,慨然应允,至于是否会得罪天狐老祖,人命促,光阴急,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仙都 第九十六节 空积山过境
符道神通颇有玄妙之处,涂真人既然开口索取天狐老祖,想必有把握拷问出些名堂来,魏十七将天狐老祖交给他处置,借机将他一并拉上船,存了同舟共济的意思,对此轩辕青心如明镜,亦十分赞同。上界当真如祖师厉阳子所言,是鬼物横行的恶界,单凭一人之力难得周全,须得多方联手共御强敌,他原本以为魏十七是头“独狼”,看来也并非如此。
涂真人自去炮制天狐老祖,魏十七邀轩辕掌门移步看视佘三娘,轩辕青欣然接受,铁骨铜筋玉皮肉,又在“七宝金汤”中洗炼过,他对这具千锤百炼的傀儡心存好奇,及至亲眼所言,又有些诧异,耗去无数宝材,下了这许多功夫,却只刻了七道血符,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他微一沉吟,坦然问起个中原因,魏十七伸手在佘三娘眉心一点,注入一点血气,肤下一十四道血符齐齐浮起,却是表里两层,一隐一显,令人叹为观止。
吞日大蛇性情高傲,桀骜不驯,然则失了妖身,寄人篱下,数千年磨砺下来,再高傲的性情也被磨平了,她识得轩辕青,仙城左道第一人,与正一门门主齐名,一身道术深不可测,只得按捺下不耐任其打量。轩辕青目放幽光看了一回,见猎心喜,试探道:“魏宗主手段了得,且容贫道一试如何?“
佘三娘脸色微变,心中更是恼怒,放着正主视若无睹,反问魏十七能否试探,分明将自己看作对方的妖仆灵宠,这是何等的屈辱!然而魏十七却觉得顺理成章,打了个手势听其自便,佘三娘如连对方的手段都扛不住,就不必去上界自取其辱了。轩辕青微一沉吟,不祭外物,推动道法,四下里阴寒凝塞,酝酿十余息,幽冥之力化作一只大手,朝佘三娘轻轻一握。
轩辕青炼化“轩辕鬼气”,一身神通全在幽冥之力,这一握蓄势为之,看似寻常,实则力量大得异乎寻常,佘三娘周身血符一闪,表里贯通,恍若没事人一般,纹丝不动。轩辕青暗暗点头,不再试探下去,五指一松收回道法,佘三娘却不容他全身而退,有意无意振臂一挥,轩辕青不觉皱起眉头,脸上黑气一闪,正待给她点颜色看,魏十七及时伸手阻挡。排山倒海的巨力戛然反折,佘三娘噔噔噔连退三步,血符沉寂,全凭傀儡之躯才撑了下来,神魂摇曳,心中惊骇。
佘三娘心不甘情不愿,只得敛袂谢罪,魏十七挥挥手命其退下,在他跟前,三娘不敢多说半个字,垂首匆匆而去。
吞日大蛇野性难驯,轩辕青自不把这等小事放在心上,他斟酌言辞,谨慎道:“以傀儡窥视上界,不失为稳妥之计,其中却又两重难处,不知魏宗主何以处置。”
左道旁门神通诡异,每每出人意料,魏十七正打算听听对方的建言,当下道:“愿闻其详。”
轩辕青道:“第一重难处,却是如何将佘三娘送入上界,妖族或有飞升秘术,但佘三娘失了吞日大蛇妖身,难以企及飞升化境。“
魏十七颔首以为然,此事他思忖良久,略有眉目,却并未尝试过,成败尚在两可间。他避而不谈,问道:“另一重难处呢?”
轩辕青道:“这一具傀儡躯壳坚不可摧,可保一时无虞,但上界乃恶界,鬼物横行,不乏直击神魂的手段,只怕来不及回转便已陨落,断了消息,徒劳无功。”
魏十七道:“这也是可虑之事。轩辕掌门有何建言?”
轩辕青道:“飞升上界,贫道无能为力,不过抢在陨落之前传递消息,却可借助外物之力。轩辕派上代祖师炼有一对真宝,名为‘同心锁钥’,锁钥各诞下一真灵,虽隔千山万水,犹能心意相通,佘三娘持同心锁去往上界,贫道祭动同心钥,或能及时了解内情。“佘三娘若遗失在上界,同心锁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最坏的打算不过是落在鬼物手中,不得不禁毁同心钥,以免彼辈追查至此,不过区区一对真宝,毁便毁了,轩辕派还承受得起。
魏十七道:“那就有劳轩辕掌门了。”
轩辕青道:“些许小事,无足挂齿,飞升上界关系重大,魏宗主如能开辟一条登天之途,吾辈亦可从中获益。”不比华山宗大长老涂真人,他修道不过数百载,寿元尚长,对飞升上界不那么迫切,但未雨绸缪,此事终须及早打算,否则一朝身死道消,情何以堪!
魏十七微微颔首,忽然心血来潮,下意识仰头望去,只见夜幕滚滚四合,遮天蔽日,仙城顿陷入一片黑暗,过得百余息,阳明、阴/精、真人、玄冥、丹元、北极、天关、洞明、隐元九星逐一亮起,连成魁杓倾酒之形,紧接着二十八宿齐现于苍穹,煌煌灼灼,星力下垂,以排山倒海之势压迫而来。魏十七体内血气勃然而作,亮起七道血符,左三右四,缓缓转动,身如定海神针,在星力冲刷下岿然不动。潜夫谷中,一干傀儡如同抽去了脊椎,不约而同瘫倒在地,金南渡、商结绳二妖被迫现出原形,伏地瑟瑟发抖,体内气血沸腾,苦苦支撑,佘三娘面色大变,如同大山压顶,心急慌忙躲入囚洞,飞快挖了个坑将自己深埋于地下,陷入龟息之中。
魏十七暗暗冷笑,伸手朝虚空一点,一道血线冲霄而起,蓦地张开一道薄如蝉翼的血膜,将潜夫谷团团笼罩,隔绝星力,安抚血气,众人惊魂稍定,这才慢慢缓过神来。轩辕青不待他开口,忙解释道:“魏宗主无须过虑,此乃仙主挪移空积山经过仙城,星力外泄所至,如贫道所料不差,少倾即有消息。”
话虽如此说,轩辕青心中也有些忐忑,空积山挪往外域,过境仙城之事他早有耳闻,在一干掌门长老耆宿中也不是什么秘密,计算时日,差不多也相符,仙城坐落天外天,首当其冲,也在情理之中。但空积山过境声势如此之大,未见其形,单是气机鼓荡便如此猛烈,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于袖中轻抚“同心钥”,等了一炷香光景,掌中忽然一震,一个小人儿真灵跳将出来,眉清目秀,手足五官具体而微,沿着胳膊一路攀到耳畔,叽叽呱呱说了一通。轩辕青心中大定,将那真灵托在掌中,含笑向魏十七道:“魏宗主请看,这便是‘同心锁钥’的真灵……”




仙都 第九十七节 但见新人笑
“同心锁钥”的真灵是一对童男女,那小童名为“焚香”,两只小眼珠骨碌碌转,精力充沛,狡黠可爱,见了魏十七毫不怯场,有模有样作了个揖,笑嘻嘻一言不发。轩辕青将他放在枝头,任其攀爬玩耍,采食花蜜过过嘴瘾,随口向魏十七解说了几句。
仙城人修分玄门与左道两支,当年仙主枯守空积山,镇压“血气种子”,无暇顾及仙城,便赐下两道“星符”,一道悬于华山宗,一道悬于轩辕派。此番白日星现,轩辕派收到仙主旨意,明言二事,其一为空积山过境,无须惶恐,百日后异象自去,其二为仙城左道诸派即刻动身,尽赴外域夯实天地,不得推诿。兹事重大,留守轩辕派的长老不敢有误,以“同心锁钥”告知掌门,请其定夺。
华山宗想必也收到仙主旨意,诏令玄门诸派同赴外域参战。
魏十七背负双手,目视焚香蹦蹦跳跳,在枝丫间摇来荡去,道:“‘同心锁钥’传来的讯息,当真一字不差?”
轩辕青心中一凛,迅速将焚香所言回想一遍,沉吟道:“魏宗主可是猜疑那‘尽’字?”
魏十七微微颔首道:“夯实外域天地迫在眉睫,妖族围攻九折谷,形势迫在眉睫,仙城诸派责无旁贷,这都好说,但弃守仙城,尽赴外域,却未免令人生疑。”
轩辕青反复思量,勉强道:“只恐仙主随口一语,并无深意……”
魏十七看了轩辕掌门一眼,没有多劝,在他看来,离空子这一道旨意来得蹊跷,其中或有深意,轩辕青老成持重,他却不能心存侥幸,须得及早准备。妖皇罗霰在柱天峰邀他去往妖域,另辟天地,许诺为时未久,犹在耳边,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兑现,也是时势使然,谁都意想不到。
魏十七回转静室,先去看望李一禾,星力倾注仙城,对她无异于大补之物,她鼻息沉沉,睡得极其安稳,如同胎儿回到母腹中。他也不去惊动,只使了个神通,笼罩潜夫谷上空的血膜隙开一缝,引星力下垂,正落于李一禾之身,源源不绝补足她亏损的元气。
安顿好李一禾,他举步去往夏芊、秦榕闭关之所,凝神察看片刻,等二女行功周天,掌心放一道轻雷,将她们双双唤醒。这一回闭关历时甚久,夏芊耳畔雷鸣,神魂摇曳,率先从入定中醒来,心只有异,匆匆推门而出,见良人立于院中,一片木叶飘落在他肩头,忍不住欢呼一声,扑入他怀中。
魏十七轻抚她的秀发,温存了片刻,却听夏芊轻叹一声,在他耳畔嘀咕道:“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总算是记起我来了……”
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魏十七笑道:“说得很好,是你写的诗吗?”
夏芊有点心虚,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喃喃道:“别岔开话题,把我抛在一旁也就罢了,反正顶着个虚名,也甩不开我,聘则为妻奔则妾,秦姊姊的日子可不好过……”
魏十七捏捏她的下颌道:“人生七十古来稀,年月匆匆即逝,韶华更短,听话,好生修炼‘太一筑基经’,别去操心这些有的没的,须知来日方长。”
夏芊从他怀中挣脱,嘀咕道:“知道了,听话就是了。”
魏十七道:“有事要你去办。”
夏芊仰头看了他半晌,在他的瞳仁中看到自己的身影,扁扁嘴道:“我就知道,没事也不会找我……说吧,我一定乖乖照办!”
魏十七将她拉入怀中,郑重道:“去人间走一趟,探望你二哥,带些血药血丹给他,然后你就留在那里,等候消息,切记不要再回来。”
夏芊骇然心惊,这么多年过去,二哥夏荇的身影已变得越来越模糊,她知道他血气大亏,全靠血药血丹吊住性命,但这只是个由头,魏十七的真正用意是将她遣出仙城,永远都不要回来。定有大事发生,他或能独善其身,却无法再顾及身边人,须得预先安置!夏芊回头看了一眼,低低道:“秦姊姊……她是不是也要……”
魏十七道:“她也有事要办。”
夏芊倒抽一口冷气,无心跟他再厮混下去,她恋恋不舍看了他几眼,先去着手准备离开之事。她不是暂离,而是一去不回。
直到夏芊的身影消失后,秦榕才推开门走了出来,她有些幽怨,有些矜持,没有扑入魏十七怀中撒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察觉,他已经不再是自己熟悉的、念兹在兹的那个郭传鳞了,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身边有了其他的女人,对自己的情分也淡得若有若无。不过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魏十七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沉声道:“有一件事,需要你去人间走一趟。”
秦榕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捧住他的手,侧过脸靠了上去,道:“好,什么都可以。”
魏十七道:“大梁国有四名散修,萝菔道人,丹霞子,铁岭生,杜玉娘,是我当年的旧相识,你设法找到他们中一人,带一封书信给他们,其余不用去管。事情办完后,到夹关等我,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等穿到底,记住了吗?”
秦榕冰雪聪明,但她没有说破,只是深深望了他一眼,道:“记住了,等穿到底,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夹关。你……早点来看我……”
魏十七颔首道:“别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来日方长,要耐心等待……”
秦榕伸手按住他的嘴,道:“我知道,我不会拖你的后腿。”
“很好,去吧!”魏十七遣走秦榕,又唤来金南渡与商结绳两个妖仆,命二人改头换面去往人间,金南渡暗中跟着夏芊,商结绳暗中跟着秦榕,确保二女平安,如非必要不得现身,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定不会轻饶。这些年魏十七积威一日重过一日,金、商二妖哪里敢怠慢,忙不迭答允下来,赌咒发誓,哪怕舍了性命也要确保她们平安。
二妖追随魏十七修炼血气正法,道行水涨船高,拿捏个把寻常修道人不在话下,有他们暗中跟随,可保万无一失。魏十七挥手命二妖退下,最后召来一清道人,命他备好八骏彩云车,送夏芊和秦榕一程,一一安排妥当,才算放下一桩心事。





仙都 第九十八节 置于死地而后生
夏芊和秦榕的先后离开并没有惹来太多关注,修道人寿元漫长,灭情绝性不在少数,人间的羁绊迟早会淡去,魏十七将二女接至仙城,赐她们一场机缘,又悄悄送归人间,尽享荣华富贵,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谁都挑不出什么不妥。赵德容心思,发觉夏、秦二女离开后,金南渡与商结绳也随之消失不见,她猜想二妖八成奉宗主之命外出办事,倒也没有起疑心,只要宗主在潜夫谷,李一禾在潜夫谷,一切都太平无事。
玄门诸派征辟门下弟子的消息姗姗来迟,却是千重派长老左迁逢修书一封,遣人送至太平山潜夫谷,命徒弟陈落风即刻动身,去往九折谷助阵。师命难违,由不得他推诿,陈落风只得禀告魏十七,在他内心深处,希望魏宗主将其留下效力,但魏十七听其自便,未加挽留,只是命赵德容安排一清道人送他一程,省去奔波之劳。
不得魏宗主首肯,曲莲寸步难离,陈落风慢吞吞打点行囊,抽空将一具傀儡躯壳塞给她,仔细叮嘱一番,才恋恋不舍离去。曲莲心中有些落寞,但她很快找上黄梨和白蜡,有了气味相投的新玩伴,有说有笑,日子倒也并不难熬。虽然离不开潜夫谷,但曲莲心中清楚,眼下她是自由的,这种自由无关约束,而是自己的身体完全属于自己,没有人来强夺。
涂真人拷问天狐老祖的过程漫长得令人心焦,连轩辕青都有些不耐,旁敲侧击打听,对此涂真人不置可否,从他的神情来看,虽不大顺利,但还有所收获,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一日,地牢内雷声滚滚,翻来覆去响成一片,涂真人终于榨干了最后一滴油水,将天狐老祖折磨得灯枯油尽,奄奄一息。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踏出地牢,面容倦怠,精神却尚显亢奋,见到魏十七与轩辕青,第一句话便是“上界乃恶界,长生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挣扎!”
涂真人喘息片刻,将他所知一一道来。
与他们的推测不同,妖族血脉是飞升上界的关键,道行深浅神通高下反是末节,大妖血脉混杂,唯有得功法传承,历漫长年月修炼,千锤百炼,去芜存菁,才能接近“始祖”,那是族人血脉的源头,妖族名之为“返祖”。传说中“始祖”有破灭一界的大神通,后人修炼至血脉“返祖”,便为天地所斥,引动雷劫来劈,抗不过,身死道消,万念成灰,抗得过,小池容不下大龙,自有伟力冲开重关,接引至上界。
上界为鬼灵域,乃鬼物栖身繁衍昌盛之地,彼辈天生神通,视下界生灵为猪羊,予取予夺,残暴嗜血。据天狐老祖所知,鬼灵域有一条众所周知的“大裂谷”,通往近百处下界,有些已被鬼物探明,掳掠人口充当奴仆口粮,多数隐而不显,为十二天地重关隔绝,非有大神通不得打通。
天狐老祖推测,下界修士修炼至化境,凭一己之力足以改天换地,即被伟力挪入“大裂谷”中,鬼物对这些飞升的修士尤为中意,吞食一人足以抵得上数百年苦修,故此守株待兔,乃至于彼此争抢,将他们视同行走的灵丹妙药。鬼灵域灵物不计其数,远非下界可比,下界飞升之众得以延寿,但鬼物的威胁又迫使他们抱团取暖,想方设法共御强敌,“大裂谷”就此成为百战之地,无有一刻安稳。
鬼物强横绝伦,下界真宝打上去最多受些皮外伤,飞升之众天生处于劣势,死伤惨重,幸存者越来越少,天狐老祖迫不得已寻求退路,妖身为十二天地重关所阻,只能频频将意识降临下界,寻找合适的躯壳附体,再度修炼到飞升化境,趁天地伟力冲开重关之刻,将妖身退回下界。这是他数千载殚思竭虑,异想天开,琢磨出的唯一一条可行之策。
妖族飞升并无秘诀可言,登天之途一直都在哪里,只是为重关固锁,冲之不开,“天地所斥”四字,正是飞升的关键,唯有借天地伟力,才能趁机一鼓作气登临上界。涂真人得知内情,并无沮丧之意,天狐老祖知难而退,直想逃回下界当缩头乌龟,他却不肯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置于死地而后生。
涂真人拷问天狐老祖一缕意识,所言无论真伪,都弥足珍贵,从未有人将上界形势说得如此透彻,单是“灵物不计其数,下界飞升之中得以延寿”,已足以打动人心,鬼物凶残又算得了什么,谁不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与其老死户牖之下,不如奋起一搏!
然而问题在于,人修并非妖修,无有妖族血脉,如何才能修炼到飞升化境?轩辕派祖师厉阳子又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涂真人向轩辕青提出疑问,眼梢却瞥向魏十七,希望他能别开生面,指一条明路。
对于如何将佘三娘推向飞升化境,魏十七已有些许眉目,血气既能吞噬血脉为资粮,稍加引导,亦可去芜存菁,提纯血脉,在外域马芝沟时,他曾拿妖物做过尝试,以法则之力洗炼血脉,颇有事半功倍之效。不过当是他并没有意识到天地排斥血脉,正是飞升上界的契机,直到看了厉阳子留下的玉简,才生出了这个念头。
厉阳子又是如何做到的?
正当思忖之际,魏十七忽然心血来潮,耳畔听得“喀嚓”一声轻响,如玉磬迸裂,琉璃破碎,他循声扭头望去,只见静室上空一道身影冉冉升起,容貌与李一禾一般无二,顾盼仰俯,风姿绰约,沐浴在一线星光下,周身霞光流转,恍若射姑仙子。
李一禾得弥罗镇神玺反哺元气,从合气、开脉至结丹,顺风顺水,一路坦途,此番引星力入体,镇道之宝本源壮大,将她修为又推上一层楼,突破藩篱,直追厉阳子。魏十七心有所悟,徐徐道:“金丹破碎,元神化形,合气、开脉、结丹三境之上,更有元神境,厉阳子能以人身踏出登天一步,有赖于此!”





仙都 第九十九节 多长个心眼
元神在星光中徘徊百余息,这才收回体内,魏十七仔细察看李一禾气机,金丹已碎,元神初成,距离飞升化境尚遥遥无期,但他已然察觉一丝不协调,天地排斥虽然微弱,却不可忽视。正如他推测的那样,元神巅峰,雷劫加身,不得不面临飞升重关,如此看来,弥罗镇神玺未必能在此界安然诞世,终究要到鬼灵域去闯上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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