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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虢昼心念数转,不卑不亢道:“原来是辟风族屠长老,晚辈虢昼有失远迎,敢问屠长老莅临‘十八盘’,有何吩咐?”
来人乃是辟风族资深长老屠乘风,额头肉瘤极其好认,他辈分极高,脾气十分古怪,按说“十八盘”乃虢族猎场,他族不得无故擅入,这位屠长老却不管这些,横冲直撞,丝毫不把虢族放在眼里。若换作幽冥二族,虢昼也只好恭恭敬敬只作不知,但辟风族在上七族中居于末席,她却不愿过于谦卑,折了虢族的脸面。
屠乘风重重咳嗽一声,胸腔如风箱共鸣,从喉中咳出一团浓痰,噗一声吐入“大裂谷”中,他抬手揉了揉肉嘟嘟的鼻子,含含糊糊道:“近来下界重关洞开,几个妖人偷偷潜入灵域,落在虢族猎场,可有此事?”
“十八盘”猎场连通“妖界”、“蛮界”、“螣界”三界,其中唯有“妖界”为天地重关禁锁,不得随意出入,此事在上七族不是秘密,虢昼闻弦歌知雅意,微笑道:“不瞒屠长老,数年之前,妖界有数人飞升灵域,为首的唤作‘罗妖皇’,神通广大,好生了得,幸赖我族暴虎长老亲自出手,才将其逐出‘十八盘’。屠长老所问可是此人?”
屠乘风哼了一声,道:“罗妖皇,好大的口气!小娃娃,你也莫要给虢暴虎脸上贴金,老夫且问你,当真是他将那妖人逐出‘十八盘’的?”
虢昼笑而不答,屠乘风“呵呵”干笑数声,道:“果然,不是老夫小觑虢暴虎,那妖人手段强横,闯入我辟风族猎场,大开杀戒,转而投‘长生寨’而去,还顺手夺走老夫一宗宝物,可恶可恼,可恼可恶!”
从“十八盘”猎场去往“长生寨”,途中要经过辟风族猎场,以妖皇罗霰的心性手段,屠乘风所言当非虚言,虢昼心中有数,顺着他的口气问道:“屠长老可曾与那罗妖人交手了?”
屠乘风倒也坦荡,一点都不藏藏掖掖,道:“妖界虽是下界,足足有十二道天地重关,能飞升灵域的都是硬点子,老夫拦不住他,只能听其离去。”
虢昼疑惑道:“那妖人既已离去,屠长老此来”
屠乘风道:“老夫偶然听一‘蛛女’说起,与那罗妖人同来灵域的尚有他人,留在了‘十八盘’猎场,正四下里搜索芝草延寿,故此赶来将他揪出来,问问罗妖人的底细。小娃娃,你休要隐瞒,有没有这么个人?”
虢昼一听便知,这些年寻常芝草已不合魏先生所用,师喜子命“蛛女”潜入他族猎场四处搜寻,“蛛女”乃下层鬼物,上族巡使视若无睹,不虞有失,没想到竟有多嘴之辈泄露了风声,辗转传入屠乘风耳中,巴巴赶过来追究。当着辟风族长老的面,虢昼不敢隐瞒,眼珠一转,真真假假道:“屠长老所言极是,却有这么个人,占了‘巨人眼’久久不去,暴虎长老不做主,我等也奈何不了他,只能听之任之。”
虢暴虎为何不做主?屠乘风略加思索,便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又吐了口浓痰,不屑道:“那罗妖人何等了得,虢暴虎八成是吃了大亏,三年五载顾不上这烂摊子。算了,就当老夫做好事,帮他收拾一回手尾!小娃娃,你在前领路,老夫去‘巨人眼’会会那下界的妖人,究竟是何许样货色!”
虢昼吞吞吐吐道:“屠长老,那人冲破十二天地重关来到灵域,只怕只怕不是”
屠乘风大大咧咧挥手道:“怕什么,像罗妖人这等狠天狠地的凶徒,妖界上万年也出不了一个,万事有老夫兜着,没你什么事,日后虢暴虎问起,就让他来找老夫说话!”





仙都 第四十一节 吃一堑长一智
屠乘风信心满满,仗势压人,虢昼也无从推诿,她请屠长老稍候片刻,回转洞穴牵出四爪蜥蜴,抽空拗断一根玉签,捏死“螟蛉子”,匆匆传递出消息,而后若无其事跨上坐骑,奔驰于悬崖峭壁,引着屠乘风往“巨人眼”而去。
“螟蛉玉签”本是一对,签内“螟蛉子”乃是从万千虫卵中挑选孵化的一对双生幼虫,以秘术喂养,同生共死,虢昼手中签断虫亡,虢粒即得到警讯,及时告知魏先生,预作准备。“螟蛉玉签”只可示警,远不及轩辕派“同心锁钥”,好处是无须幽冥之力催动,神不知鬼不觉,偷偷做下手脚,屠乘风并不知情。
四爪蜥蜴奔走峭壁如履平地,无移时工夫,“巨人眼”便遥遥在望,虢昼勒住缰绳,向屠乘风道:“屠长老,恕晚辈不便靠近,只能送至此处。”
屠乘风见她胆小畏战,“哼”了一声,心中有几分不悦,若是辟风族的子弟,早就劈头盖脸呵斥上去了,不过“十八盘”毕竟是虢族猎场,他远来是客,也没提前打过招呼,终须给主人留点面子,当下故作慷慨道:“无妨,你且避开些,老夫收不住手,莫要误伤了!”
虢昼微一躬身,缓缓向后退去,屠乘风控鹤飞临空中,二话不说,祭起一只焦黄葫芦,一蓬铁砂倾将出来,乌黑发亮,煞气滚滚,朝“巨人眼”席卷而去,藤萝转瞬枯萎,露出洞府入口,了无阻挡。虢昼远远观战,见屠长老先放出一葫芦“煞魂砂”试探,显然是在罗妖皇手下吃了亏,吃一堑长一智,绝不贸然涉险。“煞魂砂”无孔不入,侵蚀魂魄,一旦入体殊难祛除,沾上一星半点都将酿成大祸,虢昼有些担心,“巨人眼”悄无声息,难不成没收到她的示警。
她担心的不是魏十七,而是无奈遭虢暴虎迁怒,今后只能赖其庇护的虢粒。
“煞魂砂”卷入“巨人眼”,恍若泥牛入海,转瞬消失了踪影,屠乘风脸色微变,沉吟片刻,又从袖中郑重摸出一个皱巴巴的“血衣纸人”,折痕处业已褪成惨白,眉眼栩栩如生,宛如新嫁娘。他默默念动咒语,吹入一口幽冥之力,如同注入了生命,纸人“哗啦”一声立于他掌心,眨巴眼,砸吧嘴,拎起裙角转了个圈,款款扭动腰肢,别有一番动人风姿。
屠乘风将食指伸入齿间重重一啮,挤出一滴黏稠的鲜血,凑到纸人嘴边,任其咕咚咕咚喝下。那纸人痛饮精血,眉花眼笑,意犹未尽,神情多了几分灵动,抱住屠乘风的手指不肯放,似乎仍嫌不够。屠乘风抽回食指,朝“巨人眼”指了指,那纸人回头看了几眼,腰背一挺,随风飘于空中,迅速长至常人大小,迈开小碎步,踏空蹈虚,摇摇摆摆冲上前。
说时迟,那时快,无数铁砂疾射而出,如暴雨打梨花,“噼里啪啦”一阵密响,血衣纸人哪里抵挡不住,浑身上下为铁砂贯穿,千疮百孔,手脚断折,脑袋耷拉在胸前。屠乘风窥得分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那铁砂分明是他倾出的一葫芦“煞魂砂”,被对方化去煞气,随手撒了出来。他暗暗掐动法决,念了个“疾”字,纸人破损处转瞬复原,张开樱桃小嘴一声厉啸,满头长发乱舞,合身撞入“巨人眼”中。
啸声戛然而止,“血衣纸人”如断了线的鹞子倒飞而回,颠三倒四,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发了半天呆,慢慢转过身来,眉心盘踞一团血光,面无表情,忽然恶狠狠扑向屠乘风。“血衣纸人”原是大凶之物,屠乘风早就防备她反噬其主,急忙弹出一滴精血安抚凶性,谁知那纸人中了什么邪,将头一偏避开精血,不依不饶冲他而来。
屠乘风无奈之下念了一句咒语,抿唇一吸,幽冥之力飞出,“血衣纸人”如同被抽去了脊椎,软绵绵扑倒,仍化作一张折纸,挣扎数息,忽然无风自燃,化作飞灰冉冉升腾。屠乘风双眉紧皱,心如明镜,“血衣纸人”并非一时失控,而是中了对方的手脚,二度出手,二度无功而返,连对方的形貌都不曾看到,是就此知难而退,还是再逼上一逼?
时机稍纵即逝,下一刻一缕血丝从“巨人眼”窜出,瞬息横掠百丈,从他眉心贯穿头颅,屠乘风呆立数息,身躯渐次淡去,胯下青鹤翎羽根根倒竖,旋即鼓荡幽冥之力,落荒而逃。虢昼大吃一惊,心头“砰砰”乱跳,屠长老貌似鲁莽,实则谨慎,不知何时幻化出一道虚影,她全然被蒙在鼓里,竟以为他此番难逃杀劫。
铁翎青鹤转瞬飞出百丈,背上浮现出屠乘风身影,扭头望向“巨人眼”,似乎惊魂未定。血丝停滞于空中,微微颤抖,忽然折向一旁,弹入虚空之中,屠乘风一声怒吼,踉踉跄跄跌将出来,与此同时,坐于鹤背上的那个“屠乘风”身躯一僵,再度化作虚影淡去。
虢昼这才知晓,屠乘风的真身并未远离,始终伏于一旁,耐心等待机会。然而他千算万算,却漏算了一点,虚影固然活灵活现,真假难辨,终究蕴含他真身一缕气机,一旦被血气吞噬,循气机暴起,无所遁形。
千钧一发之际,屠乘风强行扭转身避开要害,血丝贯穿右肩,幽冥之力如惊涛骇浪拍去,却撼不动分毫。他这才知晓厉害,懊悔已经来不及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肉瘤颤颤巍巍,冷汗涔涔,沙哑着嗓子干笑道:“那个那个”
虢昼毫不犹豫跳上鞍鞯,催动四爪蜥蜴,夹起尾巴仓皇逃窜。她倒不担心魏先生会对其不利,但屠长老开口讨饶的丑态,看不得,也听不得,他若死在这里也就罢了,一了百了,万一侥幸逃出生天,所看所听都是要命的祸根!
四爪蜥蜴奔驰如飞,转眼便将“巨人眼”远远甩在身后,虢昼长长松了口气,轻勒缰绳,拍了拍坐骑的后颈,扭头望去,却见那铁翎青鹤不紧不慢飞在身旁,一双眼骨碌碌直转,与屠乘风一般无二。





仙都 第四十二节 道穷则变
血丝贯穿右肩,身心被制,幽冥之力无从化解,屠乘风又惊又怒,呵斥的硬话到了嘴边,吞吐再三,化为绕指柔,恳求对方高抬贵手,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魏十七已察觉到异样,血丝暴长,将这位辟风族长老紧紧裹住,有如蜘蛛捕食小虫,屠乘风心知难逃此劫,长叹一声不再言语,胸腹酝酿数息,张口喷出一道血箭,瞬息消失在“巨人眼”深处。
这一道血箭以毕生精血裹挟幽冥之力,甫一离唇,身躯随之干瘪枯败,片片剥落。过得片刻,魏十七从容步出“巨人眼”,毫发无损,略一沉吟,拂袖将枯败的藤蔓尽数抹去,留下光秃秃的绝壁山岩,心道:“虚实相生,阴阳互换,这鬼物倒也有几分手段,居然被他逃脱去”
原来屠乘风别出心裁,修炼秘术,以幽冥之力为刃,将神魂生生割裂,一分为二,阳魂驱使肉身,阴魂寄于青鹤,阳魂醒则阴魂眠,阳魂眠则阴魂醒,危急之时只须逃得一魂,另一魂便可凭空遁去,重新合而为一。这是他压箱底的保命手段,除辟风族族长外无人知晓,此刻神魂复合,寄于铁翎青鹤体内,日后回转辟风族,再寻一个合用的肉身祭炼,犹可多一条性命,但虢昼那小娃娃机灵得紧,看在眼里难免品出些味道来,却须杀了她灭口!
屠乘风杀心才起,虢昼便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一条背梁脊骨拔凉拔凉的,她右手用力一拽缰绳,圈转四爪蜥蜴,左手在其后脑一拍,催动幽冥之力,顿如箭一般窜了出去,径直奔向“巨人眼”。屠乘风微微一怔,铁翎青鹤乘风翱翔,掉头却不及四爪蜥蜴灵便,待到回过神来扭头望去,虢昼已消失在视野尽头,只剩一个模糊的小黑点,他估摸着撵上此女不难,难却难在避开“巨人眼”那凶人,稍一犹豫,只好放弃了杀人灭口的念头。
流年不利,出师不利,此番“妖界”飞升灵域的都是惹不起的枭雄,难怪虢暴虎铩羽而归,装起了缩头乌龟,将“十八盘”猎场拱手让人,原来他不是不想找回场子,实在是找不回场子!唉,早知妖人如此棘手,又何必自讨没趣,真不该巴巴跑这一趟的!屠乘风自艾自怨,展开双翅鼓荡飙风,一飞冲天,打定主意再也不踏入“十八盘”半步。
四爪蜥蜴在主人催促下,紧赶慢赶奔往“巨人眼”,口吐鲜血,精疲力尽滚落“大裂谷”,虢昼双足一蹬,如大鸟一般扑上前,拜倒在魏十七脚下,鬼使神差逃过一场大难。魏十七命她起来说话,虢昼定了定神,忙不迭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待听到“虚实相生,阴阳互换”八字,这才醒悟过来,隐隐觉得后怕,内心的预感果然没错,屠乘风确是起了杀心。
屠乘风毕竟是逃脱了,辟风族若牵扯进来,虢族定不能再装聋作哑,风雨欲来,危机重重,虢昼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在“巨人眼”左近寻个岩洞暂且容身,苦思冥想琢磨对策。
忽忽过得数月,师喜子遣“蛛女”送来一囊芝草,虢粒接过药囊持入“巨人眼”,双手奉与魏十七,低眉顺眼不敢多看,躬身行礼,匆匆回转。魏十七掂了掂分量,这一回间隔的时日长了一倍,数量却只多三成,看来“十八盘”合用的灵芝草药所剩无多,“蛛女”当是远赴他族猎场采撷而来,担惊受怕,费时费力,不再随手可得。
回到静室之中,他倾转药囊,将芝草尽数倒出,一一检视看过,分门别类投入“百鬼推磨鼎”中炼成丹药,供李一禾日常服用。一旦着手祭炼镇道之宝,李一禾便成了无底洞,再多丹药投下去也不见个响声,他心中有数,渡劫飞升来到鬼灵域,少了下界天地压迫,弥罗镇神玺如同解脱束缚,李一禾身为鼎炉,渐渐无以为继,有道是“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须得未雨绸缪,及早另想他法。
这一日,魏十七来到“幽冥井”底,法则之线编织的血符,已从最初的七道增加到四十九道,炼化“清灵之水”不知快了多少,血晶累累坨坨,如葡萄般一咕噜一咕噜,省去无数水磨工夫。他拂袖收去血晶,凝神推动四十九道血符,重新勾连咬合,略作变动,不再吞噬资粮,炼化血晶,而是汲取“清灵之水”,凝成一簇簇冰柱,晶莹剔透,如莲花绽放。
冰柱之中“清灵之气”太过浓郁,不可直接吞服,魏十七携回静室,打算另辟蹊径,再试上一试,看能否炼成丹药。之前他曾尝试过数回,“清灵之气”一旦投入“百鬼推磨鼎”,不知何故左冲右突,始终不得炼化,徒劳无功。
他将冰柱置于静室一角,从药囊中检出一株青芝,全须全尾,完好无缺,小心翼翼种入冰柱丛中,指尖弹出一缕血丝,末端扎入其中,引出一缕清灵之气。青芝微微一颤,根须如肉芽急剧生长,将冰柱紧紧包裹,贪婪地吮吸清灵之气,芝柄粗/涨,伞盖舒展,转瞬拔高至尺半,根部密密麻麻长出许多小芝。
此法果然可用,魏十七随手取过“百鬼推磨鼎”,打开鼎盖,却见投入其中的一截“菩提参”已炼成两枚丹药,一黄一白,白如雪,黄如蜡,滴溜溜绕着圈,相互追逐,欲拒还迎。魏十七看了片刻,不觉皱起眉头,伸手将“百鬼推磨鼎”轻轻一拍,两枚丹药飞将出来,落入他掌心,老老实实一动不动,彼此相距半寸,泾渭分明。
魏十七捻起白药丸,凑到鼻下嗅了嗅,药香扑鼻,又捻起黄药丸嗅了嗅,药香略有差异,并无不妥。他终究觉得哪里不对劲,一炉所出,为何分黄白二色?魏十七沉吟片刻,出得静室,唤来轩辕青,命他摇动“幽冥钟”,召出一头鬼物来试药。
轩辕青心中微感诧异,究竟是什么丹药,郑重其事,要用鬼物来试?他垂下目光,扫了一眼“幽冥钟”,振腕一摇,从第四层召出一头“薜荔鬼”,蹦蹦跳跳落于身前,青面獠牙,手舞足蹈,胸腹起伏如皮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仙都 第四十三节 树欲静而风不止
同处第四层,“薜荔鬼”与“九幽女”、“斗战胜鬼”不同,没那么多强横的神通手段,唯一擅长的只有死缠烂打,但死缠烂打做到极致,也是不容小觑的战力,轩辕青觉得拿“薜荔鬼”来试药再好不过,恶药毒不死它,最多萎靡一阵,不至有什么损失。他说了几句“薜荔鬼”的长处,正合魏十七心意,随手捻起一颗黄药丸弹入空中,“薜荔鬼”伸长脖颈一口接住,“咕咚”咽下喉,砸吧砸吧嘴,似乎在品味道,肚子里随即响起一串雷鸣声,翻滚数息,放了个屁,药丸从后腚滚出,整个小了一圈。
“薜荔鬼”眼放幽光,鬼身凝实,躯体鼓胀,浑身精力无处发泄,嗬嗬大吼,如同猿猴般用力拍打胸脯。轩辕青心中有数,这黄药丸中所含药力极其浑厚,“薜荔鬼”消受不起,只耗去薄薄一层,便不得已排出体外。他朝魏十七点点头,示意丹药并无问题,只是在“薜荔鬼”体内过了一遭,虽说鬼物无形无质,不至玷污了丹药,终究有些膈应人。
魏十七朝他打了个手势,让他将丹药收起,留给鬼物服用,轩辕青欣然收下,有此药丸在手,“幽冥钟”召出的鬼物能提升一阶,战力激增,无异于多出一招杀手锏。自打来到鬼灵域,他深觉诸般神通施展不开,大打折扣,苦思冥想寻求对策,这一枚丹药如雪中送炭,如能将“幽冥钟”第一层的鬼物炼为“鬼王”,或可藉此顺利破局。
李一禾所服之药,慎之又慎,宁漏过,不可出错,魏十七并不觉得可惜,又将白药丸抛出,“薜荔鬼”得了莫大好处,贪心不足,涌身上前张口接住,故意含在舌下,生怕一旦吞入腹中,无福消受药力,又从后腚滚出。
贪婪之色瞬息凝固在脸上,“薜荔鬼”溃散于无形,一颗丹药落地,同样小了一圈。轩辕青下意识举起“幽冥钟”,却见第四层“薜荔鬼”所在之处一片空白,永远缺失一鬼,他不觉皱起眉头,沉声道:“这丹药莫不是有人暗中弄鬼?”
魏十七冷笑道:“是啊,树欲静而风不止,总有刁民呵呵,不过这毒丹并非一无是处,对付寻常鬼物,亦是一件杀伐利器,你且一并收起,看能不能祭炼一二,补‘薜荔鬼’之缺。”
轩辕青闻言怦然心动,郑重其事取出玉盒,将白药丸小心收起,心中已有了打算,此物大毒,鬼物入口即毙,当妥为处置,用得好,能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魏十七遣去轩辕青,心中暗暗思忖,有人在“菩提参”中做了手脚,手段极其高明,以他的眼力尚且难以分辨,若非投入“百鬼推磨鼎”,剥离毒质炼成黄白二丹,拿“薜荔鬼”试上一试,多半会中了圈套,李一禾一旦服下,身死宝毁,之前所有心血都付诸东流,其心可诛!
当初狐首丘潜入扇子崖白云精舍图谋不轨,彼时飞升在即,小不忍则乱大谋,他暂且放过,留待日后处置,鬼灵域不比下界妖域,不论背后黑手是谁,都要揪出来杀鸡骇猴,施展雷霆手段立威,免得日后遗患无穷。魏十七拿定主意,唤来虢粒,告诉她此番“蛛女”送来的芝草混有几枚异果,汁水渗漏,毁了七八株上好的草药,并递给她一颗“红螺果”,命她持与师喜子一看,以后不要再收入药囊中。
虢粒忙不迭答允下来,匆匆离开“巨人眼”,找到巡守虢昼,将魏十七的吩咐一一转述。虢昼取过“红螺果”细细看了一回,心中微有些诧异,不过既然魏先生吩咐下来,告知师喜子一声,亦是举手之劳。她不敢怠慢,换上虢粒一同动身,来到“大裂谷”深处蛛女巢穴左近,从囊中取出骨笛,凑到唇边呜呜一吹,唤出师喜子。
那师喜子修持幽冥之力,形貌与“蛛女”颇有不同,身躯缩至常人大小,多余的两条手臂收入体内,鼓胀的蛛腹亦荡然无存,人立而起,娉娉婷婷,宛然一珠圆玉润的美妇。她朝虢昼盈盈下拜,口称“巡守大人”,吐字清晰,吹气如兰,丝毫看不出异物的根脚。
虢昼对她颇为看重,勉励了几句,轻描淡写说起“红螺果”之事,命她以后留意,单独收入药囊,莫要与芝草混在一起。师喜子也知晓“红螺果”一旦熟透,浓香极其强烈,汁水浸渍芝草,或许会减损药力,她也没往心里去,面上恭恭敬敬答应一声,从虢昼手中接过“红螺果”,才看了一眼,心中忽然一颤,果子豁然裂开,一缕血气转瞬钻入体内。
她翻掌丢开“红螺果”,心中慌乱不堪,顾不得上下尊卑,厉声道:“巡守大人,师喜子究竟做错了什么?”
虢昼看了她一眼,不知师喜子在说些什么,见她惶恐不安,双手在身上摸索,有如什么活物钻入体内,心中忽然一动,隐约猜到了几分。血气侵入要害,师喜子面露惊恐之色,咬牙切齿,再也按捺不住,扭头就跑,才跨出半步,身躯忽然失去控制,冉冉悬于空中,绝望地尖叫一声,身不由己投“巨人眼”而去。
事发突然,虢粒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师喜子消失在云雾深处,才小心翼翼回转头道:“那个是魏先生把她召去了吗?”
虢昼深吸一口气,涩然道:“只怕是那一囊芝草出了什么篓子,非同一般的大篓子你在‘巨人眼’可曾听说什么?”
虢粒想了想,摇头道:“风平浪静,一切如常。”
虢昼叹息道:“魏先生神通广大,心思深沉得很,若没有暴虎长老那一档子事,我也不会把你留在‘巨人眼’担惊受怕。”
虢粒已非复曩时,小腹中那一缕血气令她对魏十七敬畏而亲近,她淡淡笑道:“没有担心受怕,在‘巨人眼’很安心,不耽误修持,轩辕掌门也很照顾我”
虢昼见过轩辕青,他出身下界,却修持幽冥之力,多半是幽冥二族的后裔,有这一重身份在,倒不担心遭人清算。她真心希望轩辕青能与幽族冥族的大能扯上关系,惟其如此,虢粒才能多几分活下去的机会。





仙都 第四十四节 抱有侥幸
浮身空中,遁去如飞,师喜子心中的惶恐愈来愈盛,她不知为何人所制,亦不知将去往何方,手脚僵硬,身体完全失去控制,修持多年的幽冥之力一点一滴散失,再不能维持美妇之形,倏然现出“蛛女”原形,四臂二腿,腹鼓如蛛。
“巨人眼”遥遥在望,师喜子忽然醒悟过来,召她而去的正是下界妖人“魏先生”,她心中觉得委屈,这些年辛苦采集芝草,一囊囊送入“巨人眼”,也没听个“好”字,就为“红螺果”出了点小岔子,便将自己呼来喝去,至于吗?难不成难不成其中另有蹊跷?一股前所未有的惶恐袭上心头,她头疼欲裂,耳畔似有千万锣鼓齐鸣。
上一刻遥遥在望,下一刻已身处其中,师喜子重重摔在石壁上,头昏眼花,脏腑倒转,浑身骨头如同散了架,毫无反抗之力。她拼命鼓动幽冥之力,才凝聚一星半点,即为血气消去,师喜子陷于绝望,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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