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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察觉异样,费尽气力抬起头来,眼前蒙上一层淡淡血气,一个模糊的身影立于跟前,开口问道:“上次送来的芝草中有一截‘菩提参’,是从哪里来的?”
师喜子打了个寒颤,心如明镜,果然是那一囊芝草出了岔子,无关“红螺果”,而是“菩提参”。好在她行事把细,记得清清楚楚,“蛛女”送来之物都一一过目,亲手装入药囊,盯着心腹送到“巨人眼”才算了事,然而然而她竟不记得那一囊芝草混有“菩提参”!
师喜子似乎意识到什么,手脚冰凉,艰难道:“没有‘菩提参’‘菩提参’不是我放入药囊的”话音未落,体内血气暴涨,脑海深处如被一只无形大手狠命搅动,她张口欲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记忆的沉渣兜底泛起,眼前晃过无数破碎的身影,神魂撕裂,失去意识之前,她蓦地看清一张皱巴巴的老脸。
再度醒来时,师喜子发觉自己躺在冰冷的岩洞内,浑身赤裸,如打摆子般瑟瑟发抖,虢昼与虢粒静静注视着自己,目光中厌弃夹杂着讶异。沉默片刻,师喜子喃喃道:“这并非我的本意是被上族言咒所逼迫”她完全记了起来,是“十八盘”猎场副巡守虢娓将其唤出,五体投地拜见虢族长老,而后为言咒驱使,将一截“菩提参”放入药囊,并将此事遗忘。匆匆一瞥,她只看到一张干瘦的老脸,皱纹深深浅浅,如干涸的大地。
虢族一十九位长老,形貌如师喜子所描述只有一人,那是神通仅次于族长的大长老虢孚甲。孚甲长老所为打破虢族惯例,究竟是事先与暴虎长老达成默契,还是干脆将他粗暴地撇在一旁,眼下无从得知,但这个消息令虢昼心沉谷底,不知该如何是好。
师喜子心中尚存一丝侥幸,咬着牙道:“魏先生待怎样处置我我”
虢昼沉默片刻,道:“那一截‘菩提参’并非天生地长,人力浇灌数百年,剧毒无比,殊难察觉,有心也罢,无意也罢,你这次终究犯下大错,我可以在魏先生跟前求情,但你要给我一个理由,一个有足够说服力的理由。”
师喜子心中腾起一丝希望,受制言咒并非本意这种说辞显然没有说服力,那位飞升上界的魏先生想要什么?她能给出什么?这才是乞命的关键。师喜子搜肠刮肚寻思良久,忽然记起一桩自己都快遗忘的事,脱口道:“我愿去裂谷之底”
虢昼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大裂谷”底渐次收窄收细,乃是一片众所周知的死地,一旦落入其中,五感尽失,销声匿迹,数万载以降,生还者寥寥无几。不过故老相传,裂谷之底能找到几种罕见的宝材,上七族犯下大过之人,每每抱有侥幸,以此赎罪。她深知上族言咒的厉害,师喜子并非罪不可恕,去往裂谷之底寻宝,也足以抵消此番的过错了。
虢昼斟酌言辞,委婉转述师喜子的意思,魏十七不置可否,只是命虢粒严加看守,暂留她一条性命。虢昼鉴貌辨色,心中有数,她叮嘱了虢粒几句,命她小心在意,如无魏先生关照,不可离开“巨人眼”半步,虢粒虽有些不明就里,还是答应下来。
虢昼与魏十七不过数面之缘,对他的心性手段却印象深刻。天地重关难度,下界飞升之人多半心高气傲,频频受挫,又急于寻求庇护,抱团取暖,“长生寨”成为他们迟早,也是唯一的选择,但魏十七不同,上七族在他眼中无异于“蛛女”之流的下层鬼物,为我所用,则听之任之,心存恶意,则随手打灭,仿佛灵域之主,一视同仁。虢暴虎与屠乘风先后尝到了苦头,这一回轮到大长老虢孚甲,上境大能斗法,哪会顾忌她们这些小虾米的安危,她生怕殃及池鱼,故此叮嘱虢粒无论如何都要躲在“巨人眼”。
暴风雨前的宁静持续不了多久,这一日,虢娓跨坐一头四爪蜥蜴,藏身于绝壁乱石,小心翼翼探出头去,眯起眼睛窥视“巨人眼”。
当年暴虎长老铩羽而归,她噤若寒蝉,不敢在他跟前露面,以打探消息为由,悄悄潜回“十八盘”猎场,得知下界妖人业已离开,多半是去往天成石“长生寨”,猎场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平静之下暗流涌动,虢昼似乎背叛虢族,与一自称“魏先生”的妖人达成了某种协议,命师喜子驱使“蛛女”,为其采集延寿的芝草,以求互不相扰。
虢娓能理解虢昼的难处,妖人神通广大,手段强横,连暴虎长老都奈何不了彼辈,区区一介巡守又能怎样?易地而处,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战力悬殊,一切心计都无从说起,要保全自身,保全“十八盘”猎场,只能如此。
但这正是她的机会,无关对错,只问利害,虢娓被虢昼压了数百年,好不容易看到翻身的希望,之前擅自向族内求援已然得罪了她,既然得罪,那就干脆得罪到底,唯有借长老之手掀翻虢昼,她才能趁势上位。
大长老虢孚甲正是她处心积虑引来的。






仙都 第四十五节 东一摊西一摊
虢娓眯起眼睛窥探许久,眸子被山风刮得酸涩难忍,这才缩回头去合眼养神片刻,她心中转着念头,下一步当如何是好,忽然天旋地转,神魂摇曳,暗道一声不好,待要催动幽冥之力,已然失去了知觉。
“巨人眼”洞府深处,虢娓倒卧冰冷潮湿的岩洞内,生机彻底断绝,尸身渐次崩解溃散,不留丝毫痕迹。魏十七面无表情,掌心闪动一点微光,忽涨忽缩,这是虢孚甲留在虢娓体内的一点印记,循着气机当可找到这位虢族的大长老。如此轻易就找到线索,是对方太过托大,还是调虎离山之计?
魏十七若有所思,如此看来,“菩提参”也只是一招闲棋,倘若不慎中招,则省去一番手脚,即便不上钩,也留下“印记”约战。这是赤裸裸的阳谋,龟缩不出即露怯,对方引而不发,握有主动,随时可能杀上门来,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虢族大长老果然行事老辣,逼得他不得不出战。
一缕淡淡杀意在心头酝酿,如种子生根发芽,开枝散叶,魏十七眸中血符轮转,凝视掌心那一点印记,体内血气一放一收,身形凭空消失,下一刻已来到“巨人眼”外。他将手一撒,“印记”破开,一缕气机若隐若现,指向“大裂谷”深处,求仁得仁,既然虢族大长老盛情相邀,便大大方方走上一趟,看看上七族的大能,究竟有何手段!
一抹血光奄忽而逝,无移时工夫便来到气机指引之处,四下里云遮雾绕,危机四伏,魏十七不待对方现身招呼,毫不犹豫催动血气,将双肩一摇,七八道血影从体内飘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投入云雾中。“哼”、“呵”、“哈”数声接连响起,狂风大作,云雾一扫而空,血影缠住三个虢族长老,形貌与虢暴虎有几分相仿,俱是女身男相,周身灵纹蠕动,时隐时现。
虢族此番兴师动众,半是收拾手尾,半是迫不得已。“罗妖皇”一路横扫,连败上诸族长老,投入天成石“长生寨”,杀出了威风,挫伤了上七族脸面,追根溯源,却是虢族没有守好“十八盘”的缘故,乃至有刻薄之辈提出,既然妖界门户如此要紧,大可将“十八盘”猎场辟为上七族共有,也省得虢族独木难支,闹出这许多事端来。到手的肥肉如何肯放过,虢暴虎一人不行,那就一气遣出三位长老,务须将此事彻底解决。
虢暴虎业已铩羽而归,谁去破例走一遭,蹚这浑水,颇费思量,到最后大长老虢孚甲静极思动,主动请缨,并点了虢潜鳞、虢庭树的名,他开到口,族长自然不会反对,潜鳞、庭树二位长老也只能答应下来。临行之前,虢孚甲特地唤来虢暴虎,细细询问了一番,只道魏妖人与罗妖皇来自同一下界,神通手段约略相仿,却不料二者路数截然不同,一出手就是七八道血影,倏来倏往,颇有些棘手。
上族长老自然不缺宝物,虢潜鳞祭起一支“百炼鬼鸠翎”,星驰电掣飞出,从血影胸口一穿而过,化作一蓬飞灰,血影毫发无损。虢潜鳞暗暗称奇,又祭起一柄“天波金鳞鞭”,化作一道金光,绕着血影追了数圈,连击数下,金光黯然褪去,竟化为凡铁。虢庭树暗暗捏定法诀,使个“定身术”神通,伸手一指,血影身躯微微一滞,旋即挣脱束缚,无形无质之物,水火无伤,神通不沾,一时半刻竟无从下手。
血影忽聚忽散,进退如电,三位长老见法器被血光一卷,便灵性大失,沦为凡物,只得催动幽冥之力,不容彼辈近身。明明以三敌一,却反被下界妖人压着打,虢潜鳞与虢庭树暗暗称奇,数度施展手段,都无法扳回一城,心中不觉有些急躁,反被血影趁虚逼近身,手忙脚乱有些狼狈。
魏十七目光落于一人,腰背佝偻,面容苍老,正是虢族大长老虢孚甲,他随手拨动幽冥之力,将血影拒之于外,看上去游刃有余,道行深厚。他望见这位大长老的同时,虢孚甲亦抬起头来,眸光骤然亮起,干瘪的嘴唇微微蠕动,吐出一句言咒。冥冥中天地伟力落下,却如清风流水,擦身而过,虢孚甲“咦”了一声,大为意外,他是族内硕果仅存的“言咒师”,言出法随,无可违逆,不想对这下界妖人毫无效力。
来而不往非礼也,魏十七随手祭起“子午炼妖壶”,将壶内九霄神雷一股脑放出,方圆百丈电光霍霍,金蛇狂舞,如犁地一般翻来覆去,声势浩大,却多半击落空处。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虢潜鳞、虢庭树暗暗哂笑,或避或接,撑开幽冥之力,护住神魂不失,虢孚甲不觉皱起眉头,不知对方何以如此不智。
天雷滚滚,持续三十余息,才渐次消退,“大裂谷”重又回复平静,血影在雷电之下未能幸免,东一摊西一摊,溃不成形,徐徐隐没于虚空中。虢孚甲摇了摇头,才欲开口,忽然一阵心悸,暗道一声“不好”,忙不迭伸手一摸后脑,颅顶腾起一面“遁世简”,一道青光罩落,将周身护得严严实实,眼梢却瞥见虢潜鳞与虢庭树呆呆立于虚空,周身泛起无数血线,如瓷器般砰然破碎。
九霄神雷倾泻而下,趁着对方分神之际,魏十七已悄悄张开血气神域,将三人困于其中,心念落处,血线合拢,虢潜鳞虢庭树应声而灭,虢孚甲及时祭起至宝,逃过一劫。灵域鬼物不是那么轻易打灭的,下一刻,幽冥之力再度聚拢,虢潜鳞死而复生,仍立于原地,脸色极其难看,暗青色“灵纹”已少了一条,显然耗去一道保命神通,虢庭树却迟迟未见踪影,气机徘徊不去,左冲右突,始终未能遁出神域。
虢孚甲脸色凝重,对魏十七刮目相看,开口道:“阁下”话音未落,虢潜鳞厉啸一声,周身再度泛起无数血线,他急忙催动“灵纹”神通,抬掌往额头一拍,一道灰气弥漫全身,将血线死命抵住,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仙都 第四十六节 血气神域
虢潜鳞这一道“灵纹”神通原用于克敌,神通笼罩之处,肉身层层化石,所谓“病急乱投医”,情急之下他以幽冥之力护住要害,将“化石术”加诸己身,披上一层坚硬的甲胄,任凭血线合拢,石屑乱飞,暂且没有性命之虞。然则有一利必有一弊,身躯大半化为石质,行动不便,再不能施展“灵纹”神通,他眼睛骨碌碌直转,热切地望向大长老虢孚甲,恳求他出手相助。
虢孚甲以“定世简”隔绝血气神域,一时半刻窥不破对方的手段,虢潜鳞虢庭树双双被血线杀灭一回,令他有些心浮气躁。人是他带出来的,同陷绝地,终不能坐视不理,他艰难地扭转头颅,目视虢潜鳞,精芒急速闪动,蠕动嘴唇念出一句言咒,如同耗去百年寿元,脸上皱纹又多了数条,腰背佝偻更甚。
言咒引动天地伟力,将虢潜鳞凭空拔起,下一刻投入“大裂谷”中,穿云破雾,急速下坠。虢潜鳞这一惊非同小可,肉身化石,若不小心撞上悬崖绝壁,砸得粉碎,又如何了得!他急忙催动幽冥之力化解石质,好不容易回复得七七八八,风声在耳后呼啸过,大裂谷渐次收窄,再不做些什么,一头扎入裂谷之底,断无生还之理!
虢潜鳞强行将腰一扭,狠狠扑向绝壁,十指如钩没入石中,磕磕绊绊,犁出十余丈长的凹槽,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他定了定神,低头望去,只见谷底一团黑气忽涨忽收,犹如巨兽张开大嘴,呼唤他投入其中。虢潜鳞长舒一口气,全力鼓荡幽冥之力,将周身残留石质尽数化解,厉啸一声,手足并用纵身窜上绝壁,拔高千余丈,才施展神通蹈空而上。
惊魂稍定,后怕未已,虢潜鳞不知战局如何,也不想再去凑热闹,他眯起眼睛四下里打量,却见远处山崖上一道裂痕,有如巨人之眼,正是魏妖人一行落脚之处。虢潜鳞幡然醒悟,虢孚甲将他挪至此处,正是要他批亢捣虚,断了妖人的后路。他心中有些犹豫,此举无异于惹火烧身,一旦付诸行动,那便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但大长老之命岂可违背,他很快拿定主意,纵身扑向“巨人眼”。
虢孚甲以言咒挪去虢潜鳞,血气神域无法阻拦,魏十七心下了然,此界天地伟力笼罩下,他以神域自保无虞,困敌克敌尚有不小的破绽,尚无法自成域界。一时奈何不了虢孚甲,他干脆置之不理,专心拨动法则之线对付剩下一人,无移时工夫只听一听怒吼,虢庭树从虚空中跌出,血线滚滚合拢,他神情惶恐,“灵纹”逐一消失,一道道神通释出,如泥牛入海,撼动不了分毫。
虢孚甲长叹一声,再度念动“言咒”,将虢庭树挪出死地,这一回仓促施为,不知将他甩到了哪里去,若是运气不好跌入裂谷之底,也是他的命。接连三度施展言咒,虢孚甲元气大伤,面如死灰,鼻窍淌下两道“玉筋”,他不得不耗去一道“灵纹”神通,脸上泛起几分血色,抽了抽鼻子将“玉筋”吸回去,有气无力道:“只剩你我了”话音未落,血线再度浮现,如万千利刃涌向“定世简”,青光摇曳不定,他只得咽下半句话,摇动“定世简”又罩下一道黄光,青黄不接,轮番抵住血线冲击。
虢孚甲这才醒悟过来,下界之人与他们不同,或者说,这位“魏先生”与众不同,在他看来“菩提参”只是小小试探,但在对方已是撕破脸不死不休。既如此,也不必多费口舌,他定定心心盘膝坐下,以“定世简”护住门户,从怀中取出一枚黑不溜秋的丹药,纳入口中咽下肚去,催动药力回复元气。
过得片刻,忽听“巨人眼”方向惊天动地一声巨响,虢孚甲看了魏十七一眼,却见对方老神在在,丝毫不担心后路被断。血线愈来愈密,虢孚甲骇然发觉,“定世简”已渐渐落在下风,一缕缕血气钻入光罩,如毒蛇吐信。失了先手难以脱身,他只得再次摇动“定世简”降下一道赤光,将血气刷去,继续僵持下去。
“巨人眼”前,虢潜鳞灰头土脸,惊魂未定,适才他急于泄愤,太过托大,一头撞入其中,只道幽冥之力护身,纵有埋伏亦无碍,不想竟踏入一座法阵内,猝不及防之下吃了大亏。最为凶险的是,这法阵竟是由内外灌注“清灵之气”,浩如江海,幽冥之力为其克制,一身神通施展不开,只得夺路而逃,连毁数宗法宝,才勉强退回“大裂谷”中。
莫名的寒意盘踞不去,如大毒蛇缠绕身心,这“魏妖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能引动如此浑厚的“清灵之气”?虢潜鳞僵立于虚空,进退两难,心中暗生退意,“清灵之气”坏人根基,最是险恶不过,他不愿再孤身涉险,犹豫再三,扭头遁空而去。
“巨人眼”洞府中这座法阵唤作“先天一气紫府拘灵阵”,乃是华山宗大长老涂真人压箱底的手段,魏十七以“幽冥井”为阵眼,四十九道血符汲取“清灵之气”驱动阵法,轩辕派掌门轩辕青居中主持,固若金汤,牢不可破,他有底气赴虢孚甲之邀,无虞后顾之忧,正有赖于此。
虢潜鳞飞遁千里,遥遥望见大长老虢孚甲头悬至宝“定世简”,青、黄、赤三道宝光交相辉映,似乎应付得颇为吃力,他大吃一惊,及早停下脚步细看,虢庭树业已不知所踪,生死难辨,只剩大长老一人苦苦支撑。凭一己之力,将虢族逼到如此境地,那“魏妖人”也堪足自傲了!虢潜鳞肚子里转着念头,暗暗催动“灵纹”神通,伸手一指,白气凭空而生,如潮水般汹涌澎湃,挤入二人之间,试图从旁襄助。
这一道神通名为“白气割阴阳”,所过之处,咫尺之遥阻隔千里,虢潜鳞看得极准,“定世简”只守不攻,虢孚甲多半落于阵图之中,腾不出手,只要助他缓过一瞬,便可稳住阵脚,趁势反攻,届时再内外夹击,对方腹背受敌,或可一举扭转败局。
不知不觉,在虢潜鳞心中,已将己方视同弱势。





仙都 第四十七节 扶摇直上九万里
白气挤入神域,汹涌之势为之一挫,一分一毫向前推去,慢如龟爬,所过之处血气氤氲而起,将白气渐次吞没。魏十七摇了摇头,显然不甚满意,虢潜鳞这一道神通令人眼前一亮,竟有了一丝“域界”的味道,血气神域虽能压制,却不尽如人意。虢族在上七族中不过处于中游,一宗法宝,一道神通,双双抵住血气神域,鬼灵域果然不可小觑。不过对他而言,这反倒是好事,所谓“金就砺则利”,他执拿血气法则时日尚浅,拿二人当磨刀石再好不过。
魏十七全神贯注拨动法则之线,将血气神域不足之处一一弥补,虢孚甲、虢潜鳞顿觉压力倍增,“定世简”尚且撑得下去,“白气割阴阳”却无以为继,终被血气彻底压制,溃不成军,虢潜鳞眼前一黑,胸口如遭重锤猛击,如断了线的鹞子,一头栽向绝壁,摔得眼冒金星,头疼欲裂。虢孚甲见状长叹一声,对方这一手神通不惧群战,化解虢潜鳞攻势之余,不给“定世简”半点喘息之机,求人不如求己,他只得又耗去一道“灵纹”,拇指抖抖索索按落。
虚空应手破碎,黑气滚出,忽聚忽散,勾勒出一座“通天鬼门”,一忽儿作风云流动,一忽儿作百鬼夜游,将神域生生破开一个大窟窿,幽冥之力席卷天地,血气法则层层削减,又层层反扑。虢孚甲终于稳住阵脚,腾出手来摇动“定世简”,刷出一道道宝光,趁势进逼,法则之力进一步,退三步,无移时只剩下薄薄一层,只须再加一把力,就能撕开神域。
魏十七抓起一把血晶,一枚枚丢入口中嚼碎咽下,嘎嘣脆,犹如吃糖葫芦一般,他冷眼看了片刻,提起食指一划,一道血气落入血气神域,法则之线勾连编织,将幽冥之力分化瓦解,势不可挡。虢孚甲心生退意,不再继续缠斗下去,他伸手拉开“通天鬼门”,深深看了魏十七一眼,闪身没入其中,幽冥之力如潮水退去,鬼门轰然崩塌,为血气吞噬一空。
血气神域之中再无虢族气机,魏十七扭头望去,绝壁之上不见了虢潜鳞的身影,他见机不妙,先一步抽身远遁。这一战以一敌三,解一时之厄,却未能斩杀来敌,虢族大长老果然神通了得,下一回卷土重来,又将是一场恶战。不过魏十七心中了无惧意,经此一战,血气神域渐趋于完备,他有山腹中整整一湖“清灵之水”为资粮,只会愈战愈强,哪怕虢族倾巢出动,布下天罗地网,也能全身而退。
距离数千里外,虚空如水波荡漾,虢族大长老虢孚甲踏入现世,双眉紧锁,长吁短叹。这是最糟糕的结局,合三位长老之力,不能将下界飞升妖人拿下,反弄得灰头土脸,差点陨落在“大裂谷”中,万一被他族拿捏住做文章,平白又是一场风波。
虢孚甲思忖片刻,纵身飞遁,扶摇直上九万里,手持“定世简”轻轻一摆,已离开“大裂谷”,四下里群山连绵起伏,草木影影绰绰,藤蔓披拂,鬼气弥漫,这才是“灵域”的真面目,“大裂谷”不过是为清灵之气玷污的恶地!虢孚甲浑身舒畅,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深深吸了口气,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幽冥之气,合上双眼细细品味,过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呼出。最好的年代早已过去,成为遥不可及的传说,那时的灵域处处可修持,幽冥之气无所不在,前辈大能层出不穷,到如今只剩一片残垣断壁,汤汤水水。
若非将清灵之气逐入“大裂谷”,灌注下界,隔绝重关,只怕形势会愈发险恶,连汤水都剩不下来。
虢孚甲落于山崖之上,祭起一柱“接引香”,耐心等候片刻,虢潜鳞与虢庭树先后赶来相会,脸色灰败,元气大伤,“灵纹”损耗更是不可估量,二人默默无语,不知该如何说起。“接引香”燃至尽头,虢孚甲从袖中摸出巴掌大小的药罐,非金非木,乌黑发亮,他拔去药塞,倒出两枚蜡黄的药丸,递给二位长老,道:“此番遇挫,却是老夫思虑不周,这两枚‘灵纹丹’不无小补,二位长老且收下,老夫有‘定世简’护身,暂时也用不着这些外物。”
一枚“灵纹丹”便是一条完整的“灵纹”,一宗未知的神通,虢族上下奇货可居,轻易不会脱手,虢孚甲以“灵纹丹”相赠,虽不能抵消此番损失,也说得过去了。虢潜鳞与虢庭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谢过大长老,收下“灵纹丹”,脸色活泛了几分。
虢孚甲道:“那位‘魏先生’虽出身下界,道行神通却是上上之选,吾等并未轻敌,却还是败下阵来,此非战之罪,族长问责,自有老夫一力承担。老夫仔细思量过,此人手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最棘手的是不惧群战,便是我族长老齐至,也未必能将其拿下。不过‘十八盘’的祸患终须妥善解决,三处下界,绝不可让与他族,二位可有什么建言?”
经此一战,连大长老都尊称他一声“先生”,不再名之为“妖人”,可见何等忌惮此人。虢潜鳞斟酌片刻,道:“‘巨人眼’洞府中伏有一座法阵,内外灌注‘清灵之气’,仓促难以攻入,依某之见,其中当有要紧之人或要紧之物,如能取得,或可令他投鼠忌器。”
虢孚甲闻言心中一怔,反问道:“以‘清灵之气’灌注法阵?”
虢潜鳞将个中情形说了一遍,虢孚甲听得极为仔细,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翻江倒海,彼辈修持幽冥之力,对“清灵之气”极为敏锐,虢潜鳞断不会弄错,难不成难不成圣灵一脉余孽犹存,躲在“大裂谷”中苟延残喘,相时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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