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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第八十八节 此人可以深交
    静室外响起了脚步声,余瑶慌忙从他怀中挣脱,背转身面朝窗棂,略加整点仪容,深深吸口气,让紊乱的心绪镇定下来。

    脚步声停在门外,一人屈指敲了两下,开口道:魏师弟,我是柳阙,有事相商,可有空暇?

    以柳阙的修为,不难发觉静室内另有其人,他执意相扰,显然有事云云并非一句借口,魏十七记起清明的提醒,心知他十有**是为了三足鼎炉而来,当下把门打开,延请他进来。

    余瑶踏上一步,正待见过师叔,柳阙沉着一张脸对她视若无睹,拱拱手跟魏十七打招呼,余瑶愣了一下,知趣地快步闪出,随手掩上了门。

    沿着栈道一路疾走,不知不觉来到熊罴崖上,望着连绵起伏的群山,天边如火如荼的朝霞,她心中既委屈,又着恼。柳阙为人刻板,他的态度提醒了她,难以言状的滋味在胸中翻腾,尽管不愿意去想,不愿承认,她清楚自己的境地,在掌门眼中,在孙嬷嬷眼中,在柳阙眼中,在流石峰无数同门眼中,过去的那个余瑶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个玩物,她的命运操纵于魏十七之手,是生是死,是荣是辱,全在他的一念间。

    这就是命运么?

    不错,她对魏十七是怀有情愫的,记忆里那些与他共度的经历,或长或短,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人忍不住微笑,那时的自己,心中没有多余的念头,简直可以用单纯来形容,即使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下意识里,她一直觉得自己会是他的伴侣,能够与他携手走过漫长的旅程,可是,他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吗?

    他说交给他来想,他答应帮自己解决一切问题,但人都是会变的男人都薄情寡义,喜新厌旧越是轻易到手的东西,就越不懂得珍惜无数念头此起彼伏,她痛苦地呻吟一声,紧紧闭上了双眼。

    从什么时候起,魏十七离他越来越远,远得只能望见他的背影?从什么时候起,连柳阙都要客客气气说,有事相商,可有空暇?她开始警醒,变得患得患失。

    岁末赌局是他的舞台,刚刚过去的一夜,他一举跻身流石峰二代弟子翘楚,纵然不能与褚戈杜默比肩,也无人敢小觑他。

    余瑶并不知道,在昆仑极西处的仙云峰,有一个叫秦贞的女子,在很多年前就意识到这一点,为了有朝一日能并肩走在他身旁,她努力改变着自己。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若是大到一定程度,感情就无法维系,此事与初心无关,只关人性。

    余瑶抬头望去,无涯观遥遥在目。

    静室之中,魏十七微笑道:不知柳师兄前来,有何指教?

    柳阙也不兜圈子,坦然道:魏师弟在岁末赌局中赢得三件彩头,其中有一件三足鼎炉,于我大有用处,不知师弟能否割爱,我愿以物交换。

    他从腰间解下一只储物袋,轻轻一抖,倒出七八样零碎物事,一截枯枝,两只瓷瓶,一只朱红的玉盒,十多粒棋子大小的虫卵,一枚玉简,一串褐色的手珠。

    这是我手头的全部家当了。柳阙把诸物一件件拿起,向他简要解说了几句。

    那截不起眼的枯枝是他早年击杀一名玄门修士得来的,用途不明,估计是炼丹的原料,玄门炼丹术与昆仑派不同,所取原料多用草木,罕用妖丹,手法大相径庭,甚少共通之处,他请教了多人,无人识得来历。

    两只瓷瓶中装的都是丹药,一瓶是黄螭丹,对恢复元气,突破瓶颈大有助力,一瓶是补天丹,疗伤辟毒,颇有神效,这两种丹药弥足珍贵,即使是嫡系弟子,身边也难备一二。

    朱红色的玉盒乃是赤玉所制,称为赤玉匣。赤玉是将赤砂岩投入丹炉里,引地火熔炼,去芜存菁,凝结而成的精华,适合制成玉匣或葫芦状容器,豢养灵虫,有诸多好处。熔炼赤玉耗日持久,杂质殊难除尽,色泽不纯,往往偏于紫红,毒剑宗多用紫红的赤玉葫芦收纳金头蜈蚣,像这种朱红色的赤玉匣,品质上佳,流石峰上也不多见。

    那些棋子大小的虫卵是鬼脸蛾产下的卵,从蛮骨森林中得来,鬼脸蛾是灵虫榜上有名的毒虫,排位犹在青铁蜂之前,青铁蜂天生克制毒物,却对鬼脸蛾退避三舍。

    玉简本身倒不算什么稀罕东西,是他跟一位毒剑宗的长辈打赌赢来的,其上罗列了一些灵虫榜上有名的异虫,只有十五六种,不全,不过难能可贵的是,每种异虫都注明了习性特质和豢养心得,鬼脸蛾恰好在内,玉简配上虫卵和赤玉匣,相得益彰,极为难得。

    至于那串手珠,乃是伽楠所制,浑圆玉润,经历多人之手,辗转归柳阙所有。伽楠是沉香中的上品,普通的沉香需点燃,伽楠以手温之,即能散发出清凉香甜的气息,有祛除邪魔安定心神的奇效,是参悟剑诀心法,突破瓶颈的辅助之物。

    魏十七耐心听他解说,只当长了一番见识,末了笑道:师兄有何建议?

    柳阙想了想,提议用玉简虫卵和赤玉匣,换取他手头的鼎炉,那串伽楠手珠,就算个添头。

    魏十七道:我对豢养灵虫没什么兴趣,师兄从赌局得来的三件彩头换不换?

    此言原在意料之中,柳阙沉吟片刻,慨然道:不瞒师弟说,那三件彩头须上缴师门,不过我可以先挑一件师弟看中了哪一件,只管拿去。

    魏十七取出三足鼎炉推到他跟前,道:换那枚错金玉球。

    柳阙犹豫一下,问道:师弟可知玉球里是什么?

    魏十七摇摇头,笑道: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换,赌一把。

    师弟的想法与众不同!柳阙略一颔首,留下错金玉球,取了鼎炉离去。从始至终,魏十七既没有漫天要价,也没有问那三足鼎炉的来历用途,柳阙对这一点颇为欣赏,觉得此人可以深交。

    当然,可以深交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在岁末赌局中展示了超出侪辈的实力。



第八十九节 了断了了事
    岁末赌局之后的第三天,又一则消息传至流石峰,平渊沥阳玄通玉虚四派清缴鬼门渊,季鸿儒许篁韩赤松联手击伤赤瞳蛇王勾邪,生擒人面鸠棲落,找到了戚都的头颅。戚都系为人谋害,一剑断首,尸身散落在鬼门渊下,为妖物吞噬,飞剑和储物袋不知所踪,唯有首级落在棲落之手,啃净皮肉,单留下了一个骷髅头。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行人撤离鬼门渊,在阴阳岭发现了妖物的行踪,一路追查下去,竟擒获了夺舍人身的三眼灵猫苗子,她为奚鹄子的附骨针所制,一身修为所剩无几,苟延残喘罢了。平渊掌门季鸿儒严加逼问,发觉仙都派的弟子秦贞以赤鳞剑龙吻火助其疗伤,换取三眼灵猫指点她修炼剑诀。

    平渊派戚都和仙都派侯江城先后死在鬼门渊,秦贞又与三眼灵猫暗通款曲,这其中是否有不可告人的阴谋,季鸿儒不由起了疑心,随即上仙云峰,向仙都代掌门邓元通理论,以通妖的罪名索取秦贞。邓元通百般推诿,铁了心护着秦贞,季鸿儒当即飞剑传书至流石峰,请昆仑长老会定夺。

    接天岭风波才过,鬼门渊风波又起,魏十七从清明那里听到消息,沉吟片刻,道:此事因我而起,不如我再往仙云峰走一趟,就此了断了了事!

    清明问道:你打算怎样了断?

    魏十七哂笑道:修剑之人,谁的剑利,谁就在理,这无非是另一场赌局罢了!

    清明咂着嘴道:不错,帮亲不帮理,就是这个理。只是让谁去仙云峰调停,须得长老会首肯,你出身仙都,按理说应当避嫌,邢越固执得很,要说服他不易。

    邢长老不好说话?

    是不好说话,他是对你们有看法。

    我们?

    你们阮静,姜永寿,潘云,还有你,你们!

    魏十七皱起眉头,旁支四派齐上仙云峰逼宫,背后各有人撑腰,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想想就头疼,若是邢长老再掺和进来,不知会乱成什么样。

    清明眼珠骨碌碌一转,拍着大腿给他出主意,想去,其实也不难。玄通玉虚二派掌门出身五行宗,平渊派掌门出身鲲鹏宗,早就倒向了五行宗一边,朴天卫意欲吞并飞羽宗,秦子介惦记着整顿旁支七派,这是个对仙都派施压,剪除飞羽宗羽翼的好机会,唯一可虑的是沥阳派,你以掌门师侄的身份居中调停,许篁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会反对,所以说,只要你打偏手,站在五行宗一边,朴天卫必定会促成你前往仙云峰。

    魏十七略加思索,觉得清明的分析很有道理,只是他明明是掌门的人,为何有意无意为朴天卫接任昆仑掌门铺路?难道说难道说紫阳道人已经时日无多了?他忍不住问道:掌门一切都安好吧?

    清明愣了一下,噗嗤笑出声,越笑越响,捂着肚子直不起腰,他伸出小手指着魏十七,你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魏十七意识到自己想岔了,但新的疑惑随之而来,掌门急着传位于朴宗主,必有缘故,不是有恙,莫非他飞升在即?这句话他却不便多问了。

    没事,别担心,掌门千秋万岁,好得很。清明的脸色有几分古怪,他踌躇片刻,向魏十七透露了一点内幕,掌门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你是很重要的一枚棋子,无须担心,只管放手去做。

    魏十七心中一宽,笑道:多谢,朴宗主那边,我自去分说,到时候还要请你帮衬一二。

    清明将小胸脯拍得梆梆响,慨然应允:包在我身上!

    当天黄昏,邢越邢长老敲响云板,诸位长老宗主齐聚二相殿,商议仙云峰上的这场风波。

    紫阳道人在岁末赌局上匆匆露了一面,就此神龙见首不见尾,销声匿迹,流石峰仍由长老会把持,其中话语权最重的,当属御剑宗的邢越邢长老,以及五行宗的宗主朴天卫,诸位长老宗主大致分为三派,一派支持邢越,一派支持朴天卫,一派中立。

    邢越一方的势力最大,御剑宗辈分最高的四位元老,莫安川,丁原,许雍,司徒空,再加上毒剑宗的石铁钟曲泓西门町邵康子,占据了半壁江山。

    朴天卫一方的势力稍显逊色,除了五行宗的童庐史平复秦子介浦尾生外,只有飞羽宗的张重阳和云笈站在他一边。

    御剑宗代替掌门出席的清明无涯观的执事孙汀孙嬷嬷在镇妖塔中闭关疗伤的阮静,钩镰宗失势的鲁陆二位长老,飞羽宗宗主张重华,此六人向来保持中立,甚少旗鼓鲜明地支持某一方。

    但是这一次长老会议事,朴天卫表现得颇为强势,一开始邢越还打算与他争上一争,但清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插了一句,形势就急转直下,就连莫丁许司徒四位元老都打起了哈哈。

    清明说,昆仑掌门之位在御剑宗,御剑宗弟子不得再执掌旁支,旁支的事务,就交给其他各宗处置吧。

    旁人或许不明就里,邢越却心知肚明,清明的意思,就是掌门的意思。



第九十节 越看越解恨
    调停旁支纷争一事,最终落在了五行宗头上,朴天卫命褚戈为正使,张观峰寇玉城为副使,魏十七俞右桓随行,即刻出发,便宜行事。

    接天岭之变,长老会命飞羽宗镇压妖物,惊动了一名宗主,一名长老,仙云峰调停,五行宗只派出一干二代弟子,其分量却并不逊色于张重华张重阳兄弟。褚戈隐隐然是五行宗下一任宗主,寇玉城十年磨剑,初窥剑域,魏十七在岁末赌局中一鸣惊人,此三人的背后,站着紫阳道人和朴天卫,而流石峰这两根擎天巨柱,向来有护短之名,谁又敢小觑他们。

    五人行至半途,分成两拨,褚魏俞三人直奔仙云峰而去,张寇二人折往鬼门渊。

    黎明时分,长瀛观三清殿中,平渊沥阳玄通玉虚仙都五派掌门见过昆仑来使,季鸿儒见正使是五行宗宗主朴天卫的首徒,顿时放下心来,当年在流石峰,他与褚戈有过数面之缘,每次拜见朴天卫,都见他侍奉在旁,深得宗主看重。

    飞剑传书,语焉不详,褚戈先问起个中详情。

    原来季鸿儒和戚都出身鲲鹏宗,习得一门秘法,以精血为引,在千仞峰五观殿中供有神魂灯,人在灯在,人亡灯灭。那一日戚都前往鬼门渊斩杀人面鸠,收取精魂祭炼人面幡,意欲擒下老对手棲落,将其摄入幡中充当主魂。去了五七日,戚都留下的神魂灯忽然熄灭,平渊掌门季鸿儒心知有变,便联合旁支诸派前往鬼门渊,许以重利,明为清剿妖物,实在追查戚都的死因,收回剑囊和储物袋。

    旁的东西倒还罢了,垂星剑是恩师遗物,不容有失。

    平渊沥阳玄通玉虚四派尽遣精锐,其中尤以平渊派为甚,平渊十子,除去排位第六的戚都和第七的钱居安,倾巢而出,在鬼门渊外设下陷阱,引诱人面鸠赤瞳蛇来攻,斗了一阵,杀伤无数,棲落和勾邪不敌众剑修,躲入深渊不敢露面。

    众人四下里搜寻,没有发现戚都的下落,反在鬼门渊的另一边找到一具陌生的尸体,衣衫褴褛,血肉脏腑被妖物啃食殆尽,面目全非,只遗下一具白骨。

    玄通派的曹雨心细如发,发觉他口中空空如也,没有半颗牙齿,她记起仙都派外门有一位弟子,号称无牙侯江城,先天十三窍的绝佳资质,结果没能凝成道胎,只得转入外门服劳役,遗恨不已。

    得了她提醒,邱牧石从尸体旁的石缝里找到几枚黑黝黝的铁环,那是仙都派招收试炼弟子的信物,旁支七派各不相同,这些铁环确定了侯江城的身份。

    仙都虽未参与此次清剿,毕竟同为昆仑旁支,门下弟子遇难,于情于理,应当知会一声。韩赤松命弟子将侯江城尸身收起,待回程时交还仙都代掌门邓元通,略尽人事。

    一战奏功,趁胜追击,曹雨持晃金绳潜下鬼门渊,摸清勾邪藏身的洞穴,五派掌门率众一鼓作气深入敌穴,生擒棲落,将赤瞳蛇王勾邪杀成重伤,逃入鬼门渊深处不知所踪。

    季鸿儒从棲落身边搜出了一个骷髅,严加拷问,这才得知当日棲落以冥火破了人面幡,戚都被迫退回林中,陷入重围,人面鸠和赤瞳蛇上下交攻,后得强援,才躲过一劫,棲落在林外隐隐感觉到威胁,犹豫再三不曾入林,侥幸逃脱的几头人面鸠惊恐万分,鸟语所言有限,无从分辨详情,连叫带比划,只知道一人使剑,一人挥拳,厉害得紧。

    当天深夜,鬼门渊下一阵骚乱,妖物争抢血肉,好一阵才平息下来。一头人面鸠抢到一颗人类的头颅,献给棲落品尝,棲落骇然发现,那竟然是仇敌戚都的六阳魁首!她喜出望外,将皮肉啃得干干净净,留下一个雪白的骷髅头,越看越解恨,带在腰间,须臾不离身,时不时拿出来摩挲一番。

    戚都的骷髅连着一小截脊椎,断处光滑,显然是被利器斩下,一击得手,干净利索。

    季鸿儒逼问戚都的尸身及飞剑储物袋,棲落说那些东西掉落到鬼门渊深处,取不回来了,鬼门渊越往深处去,盘踞的妖物越厉害,人面鸠和赤瞳蛇只在靠近石梁的百余丈内出没,从不敢进入真正的深渊。

    众人心中有数,何止是人面鸠赤瞳蛇,昆仑及旁支七派历代都遣好手探寻鬼门渊,最多抵达百丈深处,再往下,九死一生,无人生还。

    戚都死得蹊跷,当务之急,是找到相助他杀出重围的二人。

    一行人在阴阳岭搜寻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只得踏上归程,结果说巧不巧,竟意外捕获了三眼灵猫苗子,进而牵出仙都派卫蓉娘之徒秦贞,戚都的弟子邓燮忽然提起,当日他和商剑楠上仙云峰拜见邓元通,邀请他移驾千仞峰,商议合诸派之力清剿鬼门渊事宜,偶尔听人说起,昆仑御剑宗的魏十七恰好也在仙云峰,逗留了好几日。

    季鸿儒心中咯噔一响,一人使剑,一人挥拳,使剑倒还罢了,毕竟昆仑剑修惯以飞剑击敌,挥拳的话他怀疑这二人会不会是魏十七和秦贞。

    魏十七早已回转流石峰,于是季鸿儒亲上仙云峰,以追查通妖的罪名为由,向邓元通索要秦贞,奈何邓元通一味护着秦贞,不肯松口。




第九十一节 心中打的主意
    听话听声,锣鼓听音,季鸿儒虽然没有明说,但众人都听出他在暗示些什么,各自转着念头,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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