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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第九十四节 后浪推前浪
    褚戈不叫停,是否意味着对他心存不满?季鸿儒忐忑不安,眼看那一枚剑丸倏来倏往,不时与袖中剑交击,僵持不下,当下把心一横,催动剑诀,剑光暴涨,三道剑气冲天而起,凌空击向魏十七。

    剑修过七关,道胎为入门,剑种御剑为登堂,剑芒剑气为入室,剑丝剑灵为大成。魏十七突破御剑关后,未等达到心剑合一,运转圆通的境界,便转而修炼妖族的功法,将藏雪剑炼成本命飞剑,但囿于某些原因,迟迟没有着手参悟本命神通。

    他已偏离昆仑正/法,走上了速成的歧途,藏雪剑是本命飞剑,固然操纵随心,但换一柄飞剑,以剑种遥相呼应,他却还是刚突破御剑关的水准,生疏笨拙,不堪入目。

    为长久计,最好的选择是另选一柄飞剑,老老实实下苦功,但留给他时间有限,陆葳的七年之约,紫阳道人要他办的事,五金之气的威胁无数人,无数事,时时刻刻都在逼迫着他,他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提升实力,以应对未知的命运。

    岁末赌局之后,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怎样对抗剑修的剑气。

    与飞剑相比,剑气的优势有三,速度,数量,变化。岁末赌局的最后一战,柳阙一出手便催动数十道阴冥剑气,一分为二,一股吞噬了蔡恪蓄势未足的断水剑气,另一股追逐着御剑逃遁的对手,再度一分为三,包抄围困,将其击败。易地而处,他恐怕会比蔡恪败得更快。

    利用鬼影步疯魔棍法加以压制?催动真元,以丹火炼化?运用魂器将真元外放,驱使六翅重瞳的怪蛇吞噬?抑或是凭借强横的身躯硬抗?所有的手段都有不足之处,在练成剑气前,他并没有好的办法,只能随机应变。

    难道果真如众人所言,只有剑气才能对抗剑气。季鸿儒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其实也未必,他大可施展鬼影步,出手擒住平渊门下弟子,倚作盾牌消耗季鸿儒的剑气,稳稳立于不败之地,但这么做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彼此并非生死相搏,他的对手也只是季鸿儒一人,不可做得如此之绝。

    面对疾射而来的剑气,魏十七双足微屈,身形暴退丈许,剑气如附骨之蛆,紧随而至,距离他不过一线。季鸿儒终究是投鼠忌器,不便伤他性命,也不敢坏他根基,剑气所取之处,尽是四肢关节之类的部位,刻意避开要害。

    二人相距约摸三丈,剑气穿透魏十七的身体,却只命中一团虚影。季鸿儒见过他鬼魅般的身法,当即左一晃,右一晃,不停改变着方位,与此同时,催动剑气急转而回,在身前三尺游动,防备对方忽施冷箭。

    没有什么好的机会,魏十七现出身形,持铁棒遥遥而立,他对剑气颇为忌惮,不敢贸然近身,一味操纵剑丸缠斗,耐心寻找着制胜之机。

    褚戈看了二人交手数合,心知季鸿儒毕竟老辣,魏十七修为境界逊色于他,一味出奇,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一招制服邓燮,面对平渊掌门的剑气不落下风,也足以立威了。他踏上半步,伸手虚虚一捏,剑丸如倦鸟投林,稳稳落在他掌心,季鸿儒哪还不识机,当即将剑气一收,叹息道:英雄出少年,后浪推前浪,邓燮唐突了,还请三位尊使见谅。

    褚戈将剑丸抛还给魏十七,笑道:邓燮关心则乱,情有可原,薄惩即可,季掌门无须在意。只是魏师弟修炼本命飞剑的法门,乃是阮长老亲自传授,与令师弟无涉,季掌门唐突了。

    季鸿儒脸色一僵,转而向魏十七拱手施礼,放低姿态道:急火攻心,出言无状,冒犯尊使,见谅!

    季掌门客气了。魏十七顺势落帆,一笑而退,收回铁棒和剑丸,站到褚戈身后。

    邓元通松了口气,魏十七的表现让他又惊又喜,他不虑师弟落败,只担心他下不了台,褚戈出手的时机恰到好处,双方都没有大损脸面,季鸿儒知趣服软,一场大祸消散于无形。

    说到底,他并非五行宗的嫡系,称为鲲鹏宗的余孽也不为过,换成许篁韩赤松何不平中的任一人,魏十七都要思忖再三,不便贸贸然出手。

    仙云峰不宜久留,四派掌门招呼一声,领了门下弟子纷纷回转宗门,三清殿前空荡荡的,只余下昆仑三使和几名仙都弟子。

    正事已毕,邓元通设下酒宴,略尽地主之谊。

    俞右桓喝了几杯酒,托故先走一步,留下褚魏邓三人。没有外人在,话敞开了说,褚戈代表五行宗,魏十七代表御剑宗,三人很快就达成了初步的意向,大致来说,邓元通携仙都派依附五行宗,与平渊玄通玉虚三派尽释前嫌,同进共退,褚戈许诺他以掌门的身份执掌仙都,日后如有变更,引他拜入五行宗长老门下,成为昆仑嫡系弟子。

    三人长谈至夜阑,才各自散去。

    魏十七乘着几分酒意,独自一人登上鹰嘴岩,远远望见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山崖上,不知等了多久。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第九十五节 这个世界的福利
    魏十七枕在秦贞腿上,握着她的手,望着满天星斗,夜空澄澈,没有一丝云絮,星光照在他脸上,为硬朗的脸廓抹上些许柔和。

    什么时候才能带我走?秦贞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若有所思。

    魏十七沉默片刻,郑重其事地许诺道:再过五年,我接你上流石峰。

    真的?秦贞眼前一亮,声音变得颤抖。

    真的。大先生一言既出,什么马难追。

    秦贞笑靥如花,什么马?

    魏十七心情不错,继续逗她,不是什么马吗?

    好像是驷马难追

    我知道。魏十七捏捏她的下巴,怀念从心底泛起,他觉得既美好,又惆怅。他是多么希望秦贞能会心而笑,心照不宣,与他共同怀念那个娶了七个老婆的小桂子。

    他还记得那些窗下读书的日子,看得开怀大笑,看得废寝忘食,看得忘记了自己。一切都成为远去的记忆,现在只剩下怀念,说一些没人懂的冷笑话,逗逗秦贞,抄几首有人欣赏的诗句,逗逗余瑶,只有在这时,他才发觉,有些东西深深烙印在他身体里,成为无法分离的一部分,在顽固地保有自我的同时,阻止他融入这个世界。

    他只是个过客。活着是一场无法存档读档的游戏。仅此而已。

    秦贞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她伏下身子,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她扁扁嘴,拉起他的左手,摘下中指上的万年化龙木指环,远远放在一边,再次俯下身亲了亲他的嘴角,神情微微一僵。

    她只想闻一下他身上的气息,却没想到,熟悉的气息中夹杂了一丝陌生的清冷香气。

    为什么要再等五年?她问。

    我需要时间,变得更强。

    秦贞一根根玩弄着他的手指,宋师伯说,你已经很强了,嘻嘻,她的原话是,你已经强得不像话了,季鸿儒可是堂堂一派掌门,剑气都使了出来,居然对你束手无策,众目睽睽之下,这个脸可丢大了。

    魏十七笑笑,道:流石峰二代弟子中,我的对手是五行宗的褚戈寇玉城,御剑宗的石传灯柳阙,毒剑宗的杜默,一个个都是突破剑气关的天纵之才,季鸿儒老了。

    虽然没有明说,秦贞分明感觉到他语气中的豪情,他从未在自己面前表露的另一面,那些人都是很厉害的天纵之才,但五年时间,已足够他追上。

    那么在接下来的五年里,她会不会离他越来越远呢?

    秦贞幽幽叹了口气,腰肢弯成一道弓,脸靠在他胸口,喃喃道:五年之后,我若跟你上流石峰,会不会让你为难?

    为难?为难什么?魏十七伸手抚摸着她乌黑柔顺的发丝,感觉到两滴热泪滚落在自己胸口。

    宋韫跟你说了什么?他微一沉吟,就猜到问题出在哪里。

    秦贞抽了抽鼻子,隔了良久才嗡声道:宋师伯说你在流石峰上有女人了,是是陆师伯的徒弟,她的师侄,叫余瑶。

    是啊,叫余瑶,去镇海关历练那次,她曾来过仙云峰,你没有见到她。她个子很高,鼻梁很挺,给人的感觉太过坚强了一些,缺少女子的温柔,不过,她很漂亮,非常漂亮。像超模,他在心里加了一句。

    秦贞抬起头望着他,微张着嘴,一脸震惊。她猜想,当她提起钩镰宗的余瑶时,师兄会怎样回答她?是断然否决,还是支支吾吾承认?是搂着自己说甜言蜜语哄骗,还是故作镇定,实则心慌?她设想了无数次,唯独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然。

    她的腿比你长,身材比你好,脾气么,一开始有些倔强,最近几年温顺多了,变得有些缠人。泪水充满了眼眶,视线模糊,鼻子一阵阵发酸,只听他继续说道,不过,在我心中,你是独一无二的,余瑶不能取代你,谁都不能。你是要并肩走在我身旁,一直走下去的人哪

    秦贞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

    你刚才问我,跟我上流石峰,会不会为难。我可以很认真地告诉你,不会为难,一点也不,为什么要为难呢?只是这么做会不会让你为难?

    秦贞愣了一下,噗嗤笑出声来,她拉起魏十七的衣袖抹去泪水,嘟囔道:我为什么要为难,是我在先的,要为难也是她为难说着说着,她声音渐渐低下来,俏脸上泛起了红晕。

    那就好,就这么说定了!魏十七紧紧搂住她,忽然笑了起来。原来那些电影电视现实生活中纠结万分的苦情戏,并不一定会发生,这算不算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福利呢?



第九十六节 出了一点意外
    三天之后,寇玉城和张观峰来到仙云峰,与褚戈进行了一番长谈。

    戚都的身亡,秦贞的通妖,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褚戈此行肩负的使命有二,一是扫清飞羽宗并入五行宗的障碍,二是查明侯江城的死因。

    说服邓元通并不困难,他是奚鹄子在仙云峰收下的门徒,对飞羽宗并无归属感,之前魏十七的那通书信更坚定了他的态度,旁支七派各有背/景,依附五行宗是大势,对他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切断了张重华的退路,下一步,流石峰上,朴天卫就可联手张重阳云笈向他发难了。

    相比之下,更为棘手的是侯江城之事。

    侯江城的出身来历,褚戈心中清清楚楚,早在他被刘柏子引入仙都之前,秦子介先一步遇到了他,先天十三窍的资质,旁支或许如获至宝,在五行宗内也算不得什么,秦子介并无收徒之意,侯江城却不愿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心拜入昆仑门下。

    秦子介心血来潮,决定借此机会在仙都埋下一根暗桩,这暗桩的人选,就落在了侯江城身上。

    秦子介没有强迫他,而是任其选择,若侯江城愿意投入仙都以为内应,秦子介便在他体内种下一缕归元妖火,授与半部清心无妄咒,并许诺待他撤出仙都,重归昆仑,再传他剩下的半部清心无妄咒,彻底炼化归元妖火。

    归元妖火入体,日夜侵蚀脏腑,苦不堪言,唯有以清心无妄咒徐徐炼化,才能转危为安,这是折磨,亦是机缘,于修行大有补益,从这一点看,妖火是秦子介给他的考验,唯有熬过这一关,才有资格列入昆仑门墙。

    侯江城半生颠沛流离,心性异常坚忍,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一切都在秦子介意料中,刘柏子将侯江城引入仙都,悉心栽培,只待他凝成道胎,即收为亲传弟子。但世事每每不如人意,谁都没有料到,侯江城如此资质,竟然未能凝成道胎,最终成为一名外门弟子,就此沉沦下去。

    秦子介的确在仙都埋下了一根暗桩,但这根暗桩的价值,并没有预想的那么大,外门弟子不得随意上仙云峰,仙都的机密,根本就打听不到,侯江城只是聊胜于无的鸡肋,秦子介不得不另作打算。

    机会来自于遥远的镇海关,个中缘由,说来话长。

    当今天子姓赵,居住在京师紫禁城中,京城以南八百里,便是太一宗的连涛山。

    赵天子是楚天佑的记名弟子,得太一宗扶持,江山稳固,波澜不惊,七十余岁高龄,依然貌如中年,龙精虎猛,皇嗣不断。

    天子恋位不去,几个儿子实在等不下去了,暗中交结悍将,纵兵入紫禁城,发动叛乱。结果赵天子在仙师的护佑下,毫发无伤,他将叛军尽数诛灭,三个儿子一一赐死,涉嫌内应的外戚诛灭九族。

    平定这一场叛乱,赵天子毫不手软,前前后后不知杀了多少人,直杀得血流成河,流血漂橹。

    被砍掉的脑袋中,有一男子,姓言,在太子府中任文书,温文尔雅,颇具才干。其母陈九月,本是京城大豪商陈东买下的舞姬,陈东祖籍西域潼麓,做珠宝生意发家,结交权贵,手眼通天。当年有一名落魄的偏将在京城寓居,陈东慧眼识英雄,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慷慨赠以豪宅美姬,刻意笼络,交情甚笃,后来这名年轻的偏将外放西陲边戎,累积战功,一直做到了骠骑将军,镇守镇海关,将铁额人的大军拒于关外,威名远播,被誉为西北定海针。

    陈东在寒微时结识的偏将,便是日后的骠骑将军许长生。

    离开京城之前,陈九月已有身孕,许长生将她托付给陈东,留下一名老奴照应。

    这一去,杳无音讯,陈九月诞下麟儿,遵从那老奴的意思,弃许姓不用,取名言腾,字翼/飞。言翼/飞自幼聪慧,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有神童之名,可惜屡试不第,后来/经陈东引荐,入太子府任文书,深得太子的信任。

    期间许长生往京城述职,暗中见了儿子几面,却始终瞒着他,没有挑明关系。在他心目中,太子日后登基,儿子必得重用,若知道其父是手握重兵的边戎大将,难免有所忌讳,不如秘而不宣,徐徐图之。

    若干年后,陈九月和老奴先后离世,言翼/飞孤身一人,干脆搬入太子府中,将豪宅交与陈东打理,不再过问。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太子卷入叛乱,铁骑踏破太子府,杀人如割草,上下数百口人,屠戮一空,其中就有骠骑将军许长生的私生子。

    陈东神通广大,花钱似流水,上下打点,买通验尸的官员,偷了言翼/飞的尸身出来,用上好的香料防腐,亲自扶柩送至镇海关,与许长生长谈了一夜。

    许长生收殓了儿子的尸体,决定为他报仇。

    从镇海关到京城,万里迢迢,即便他尽起雄兵,踏破关山,一路打到京城脚下,也奈何不了赵天子,那一场发生在肘腋之旁的叛乱说明了一切,赵天子有太一宗的仙师护佑,轻易动不得。

    京城有仙师,西北边陲也有。

    昆仑极西之处,双峰并峙,一名仙云,一名天都,仙都派坐落于兹。

    许长生处心积虑结交仙都派,先是与外门扯上关系,供应上好的马匹和货物,接着设法娶了邓元通的姐姐为正妻,诞下一子许砺。

    数年接触下来,许长生察觉仙都掌门奚鹄子为伤势困扰,无暇旁顾,指望他鼎力相助,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开始考虑扶持妹夫邓元通上位,取代奚鹄子执掌仙都的可能性。

    也是机缘凑巧,一个偶然的机会,许长生通过周戟搭上了五行宗的线,他这才知道,仙都偏安于昆仑山一隅,只是旁支七派之一,相较于昆仑派这一庞然大物,奚鹄子什么都不是。

    眼界宽了,野心也随之增长,他开始与五行宗合作,透过邓元通的关系,将许砺和辛老幺送入仙都,开始插手昆仑旁支的兴衰。

    赤霞谷论剑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秦子介意图以霍勉取代奚鹄子,继而分化仙都门下弟子,打压一批,扶持一批,挑动内斗,分而治之。

    他打算大力扶持的,正是邓元通一脉。

    但计划不及变化快,雷火劫云横空出世,食尸藤妖逞威,赤霞谷论剑成为一场噩梦,连同秦子介在内,一干五行宗弟子和旁支的精锐尽数沦为太一宗的阶下囚。之后的种种变故,令人眼花缭乱,完全脱离了控制,奚鹄子陨落,仙都元气大伤,邓元通代掌门,钩镰宗从嫡系除名,贬入仙都,将秦子介的计划彻底打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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