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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秦贞心中平安喜乐,只盼着时间停在这一刻。

    灰堆渐渐冷下来,魏十七取出面饼,拍去表面的浮灰,撕成几块递给师妹。秦贞嗅着淡淡的面香,咬上一小口,很有嚼劲。她想:师兄怎么能只吃肉,不吃米面和菜蔬呢?

    天高云淡,山风拂面,小师妹近在咫尺,魏十七望着泉水汩汩流下山去,一时间俗虑尽忘。




第二十四节 机缘可以觅
    魏十七和秦贞回到山下,石室中空无一人,试炼弟子都围坐在月牙潭边低声交谈,话题离不开两名幸运儿。

    魏十七站在不远处听了片刻,原来幸运儿指的是许砺和他的长随辛老幺,他二人被邓元通召见,留在了仙云峰修炼。有内门弟子亲自指点,再加上元气充沛的钟灵之地,内门炼制的灵丹妙药,凝结道胎指日可待。

    众人议论纷纷,艳羡者有之,鄙薄者有之。内门弟子插手试炼,这算不算作弊?虽然没有人敢明说,但话里话外,隐约有这样的意思。

    魏十七觉得这种议论毫无意义,人生如枝头飘落的花瓣,有的落在美人头上,有的落在茅厕里,许砺有邓元通这个舅父,就好比秦贞是先天七窍一样,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他觉得有些口渴,独自一人来到柴房,往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下肚。瓢底的水一滴滴落在水缸里,滴滴答答,宛如不停流逝的年月。

    是月牙潭水吗?一人在他身后问道。

    是。魏十七侧转身,稍稍退后半步,抬头望了一眼,又垂下眼帘。说话那人是仙都派掌教的首徒荀冶,不知他为何孤身来到这里。

    荀冶从灶头取了一只水瓢,在水缸中舀小半瓢水,凑到嘴边喝完。当年他也在天都峰下试炼,潭水不知喝了多少,清凉甘甜的味道这么多年都没变。

    你叫魏十七,是齐师弟的徒弟,是吧?

    是。

    你身上似乎有妖物的气息。

    魏十七心突地一跳,道:师父命我带师妹到苦汲泉修炼,在天都峰上遇到一头成精的锦文鼠,费了一番手脚才击杀它。

    锦文鼠我记得苦汲泉往北,翻过几个山头,在三棵云杉树下,有一窝锦文鼠,最大的那头大概孕育出妖丹了吧。

    魏十七从怀中掏出妖丹,郑重其事地递给师伯,荀冶用三根手指捏起,眯起眼睛端详片刻,道:不错,艮土之气十分浓郁,可惜小了点,不堪大用。

    他把妖丹还给魏十七,上下打量着他,问道:齐师弟传你的《太一筑基经,可在修炼?

    魏十七心念急转,道:在修炼,只是进展迟缓,还未能感应到天地元气。

    你只有先天一窍,资质平平,进展迟缓在所难免。那兽皮上的功法,还在修炼吗?

    在修炼,颇有进展。

    到哪一步了?

    神道穴已有松动,再过一段时间,应该能凿开一处后天窍。

    荀冶掀动眉毛,伸出食指搭在他颈侧,一股热流在体内缓缓运转,所过之处酸麻难当。

    嗯,不错。荀冶收回食指,这些试炼弟子修炼《太一筑基经不到十天,即使是资质最佳的几人,也才刚刚开始引天地元气入体,距离窍穴松动还差得远。

    那兽皮上的功法,是云牙宗的啸月功,虽然残缺不全,倒很适合你,齐师弟传你的《太一筑基经,就先不要练了,专心致志汲取月华,修炼啸月功吧。

    是。

    秦贞的进展如何?

    师妹资质远胜于我,已开始引离火之气入体,冲击窍穴。

    荀冶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可知道,今年这三拨试炼弟子中,秦贞并不是资质最佳的一个,还有一人,是先天九窍,五行亲金,连邓师弟都忍不住动了心,打算亲自指点他凝结道胎。

    莫非是鲁师叔门下的许砺?

    不是许砺,是他的长随辛老幺。

    竟然是辛老幺,魏十七颇感意外,随即心头一沉,许砺飞扬跋扈,对小师妹不怀好意,一旦辛老幺修炼有成,定会来找他的麻烦。

    荀冶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缓缓道:辛老幺资质虽好,未必就能压你一头,你所欠缺的,一半是机缘,一半是运数。

    机缘和运数,不是一回事吗?

    不是。荀冶一字一句道,机缘可以觅,运数不能。

    魏十七突然福至心灵,屈膝跪在荀冶跟前,道:还请师伯指点机缘。

    荀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孺子可教也!你且附耳过来——当下传了他一篇《合气指玄经,指点他炼化妖丹,汲取元气以为己用。

    这篇《合气指玄经出我之口,入你之耳,不可让第三人得知。切记,你五行亲土,只能炼化三种妖丹,艮土之气,大日阳火,月华之精——大日阳火太过猛烈,人身承受不起,有机缘也不要去尝试。荀冶叮嘱了几句要紧的话,又交给他一枚蚕豆大小的妖丹,仔细收好,这枚妖丹中蕴含月华之精,能助你多开几处窍穴。

    月华之精的妖丹,魏十七突然想起黑松谷那头老熊。



第二十五节 三小关一瓶颈
    当天的晚饭是番薯粥,番薯去皮切块后,和米一起煮,煮成一锅浓稠的粥,配上咸酱吸溜两碗,堪堪填饱肚子。听说仙都派的内门弟子是不吃这些烟火食的,为了温养道胎,凝炼剑种,他们大多辟谷,嚼松子,喝山泉,吸风饮露,凡间的食物浊气太重,不利修行。

    许砺把劈柴担水煮饭刷锅这些杂务摊派给岳之澜,大伙儿都以为是玩笑话,按惯例,齐鲁张三脉的试炼弟子,每一脉负责十天伙食,不过岳之澜总是主动帮忙,当值的同门乐得清闲,嘴上敷衍一番后,丢下他独自在柴房忙碌,这么做的好处是,鲁张二脉的弟子虽然心存鄙视,至少面上还是客客气气。

    懦弱,没骨气,自甘下贱,这就是岳之澜给人的印象,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看出他隐忍背后的心计。

    齐云鹤每五天来一次,指点徒弟修炼《太一筑基经。

    开辟后天窍是剑修入门的第一步,有所谓三小关一瓶颈的说法,三小关指的是感知天地元气的存在,体察元气生灭流转的秉性,汲取五行元气引入体内,一瓶颈指的是以元气为钻,凿开窍穴。

    齐云鹤门下的五名弟子情况各异,岳之澜是后天浊物,魏十七修炼啸月功,这二人不用他指点。秦贞天资过人,进展奇速,第一次修炼就连过感知体察入体三小关,之后似乎也没遇到开窍的瓶颈,天突支沟两处窍穴已有了松动,让他啧啧称奇。宋氏兄弟一人五行亲木,一人五行亲水,不知怎么搞的,始终未能感应到相应的元气。

    秦贞的七处先天窍散在两条经络,齐云鹤斟酌再三,命她择其一,先行开凿右臂支沟穴,苦汲泉下的地火已不足以提供充沛的离火之气,他嘱咐魏十七带师妹去另一处沸泉修炼。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都峰下的试炼弟子渐渐熟稔起来,许砺和辛老幺一去不返,少了这两个惹是生非的家伙,他们相处得更加融洽。魏十七和秦贞在天都峰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偶尔下一次山——有时是魏十七一人,有时是两人结伴——也都行色匆匆,隔一夜,甚至不过夜,跟师兄弟话说不上几句,又再次上山。

    每次下山,魏十七都带回一些野味,山鸡,野兔,獐子,野猪,岳之澜负责洗剥干净,山鸡野兔撕碎了煮汤煮粥,獐子野猪用柴刀劈开,在火上烤熟,每人都能分上一块解馋。试炼弟子也有眼馋的,学样进山去打野味,被马蜂蛰了头,被野猪拱了腰,十趟有九趟空手而返。

    一样米养百样人,有些心思龌龊的,见秦贞年纪虽小,却是个美人胚子,跟魏十七形影不离,开始在背后说闲话,宋氏兄弟听了很是不忿,逮到机会学给师兄听,吃了我们的野味,还说这种话,真不要脸!魏十七一笑了之。

    天都峰顶的苦汲泉下通地火,有利于汲取离火之气,这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鲁张二脉五行亲火的弟子,修炼《太一筑基经上手后,都会去苦汲泉边修炼,尝试引离火之气入体。待他们登上天都峰时,魏十七和秦贞早已离开了苦汲泉。

    齐云鹤所说的沸泉位于苦汲泉东百里外的一处山坳里,泉眼汩汩,蒸汽如浓烟卷雾,散发出刺鼻的硫磺气味,中人欲吐,四下里草木枯黄,鸟兽绝迹。如此荒凉恶地,离火之气却异乎寻常的充裕,秦贞在上风处一块青石上修炼,只有歇息时才远离沸泉。

    沸泉水不能喝,饮水的话要到数里外一条山涧里汲取,但有了沸泉,煮鸟蛋很方便,魏十七甚至想了个法子炖肉汤喝。他取一头野猪的胃袋,清洗干净,装入野猪肉和山涧水,用树皮扎紧了,吊在泉眼里煮上几个时辰,肉熟就能吃了。

    魏十七经常离开,有时大半天,有时要一天一夜,每次回来都筋疲力尽,倒头就睡,似乎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秦贞鼓起勇气问他发生了什么,魏十七总是揉揉她的脑袋说没事,修炼而已,叫她不用担心。修炼会有这么艰难吗?秦贞无法想象。

    山中无日月,秦贞终于凿开了第一处后天窍,离火之气涌入支沟穴,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她欣喜万分,急着想告诉师兄,可等了一天一夜,魏十七始终没有出现。那条青色的大狗来过两次,丢下几只山鸡,又走了,沸泉汩汩翻腾着水花,声音是那么单调枯燥,她没有心思继续修炼,仰头望着天上的白云,心想:师兄是不是在某个地方,和我看同一朵云呢?



第二十六节 委屈得想哭
    秦贞心神不定,坐立不安,她无法忍受沸泉的臭味,无法忍受孤单和等待,想要去找师兄,又担心走开了,师兄回来会找不到她。患得患失的情绪涌上心头,委屈得想哭。

    雾气之中,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一个轻佻的声音说道:咦,真臭,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啊——老幺,有狼!好大一头!

    青狼出现在雾气中,低声咆哮着,脖颈上硬毛倒竖,伏低了身躯,随时准备扑上去。

    辛老幺抢上一步,挡在许砺身前,眯起眼睛盯着青狼,伸手拦住许砺,少主,退后一些,那头狼很厉害。

    很厉害?许砺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他记起最近一次辛老幺说某人很厉害,结果被他打断了指骨和臂骨,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连忙退开几步,觉得不安全,又退了几步。

    秦贞奔到青狼身边,急道:大狗,别过去,那人凶得紧——

    许砺见到秦贞的俏脸,胆气为之一壮,招手道:妹子,快过来,那不是狗,是狼!你看它的尾巴,垂尾是狼,上竖是狗!这是个笑话,他听老爹说过,一直记在心里。

    秦贞嗔道:谁是你妹子!你偷偷摸摸到这里来做什么?

    许砺涎着脸道:妹子,我跟你说,别跟那些没出息的家伙混在一起,你是先天七窍的天才,跟哥到仙云峰去,吃香的喝辣的,随便嚼几粒仙丹就能结成道胎。

    跟你有什么关系!

    妹子,哥不是心疼你吗!瞧你都辛苦成什么样了,跟臭男人挤一处,在这种鬼地方修炼,哪能那样委屈自己,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你快走吧,别啰嗦了,我不会睬你的。

    妹子,你那个师兄呢?不如我们打个赌吧,叫你师兄出来,跟辛老幺再打一场,如果他输了,你跟哥到仙云峰去,怎么样?

    秦贞扭过头不理他,心中却有些忐忑,这荒山野地,只有她一个,若是那二人不要脸,用强怎么办?幸好有大狗在身边——它真的是狼吗?秦贞低头看了几眼,青狼的耳朵上竖,尾巴下垂,她也分不清是狼是狗。

    许砺搓着手想要凑上前,又被青狼唬住,有些恼怒,他戳戳辛老幺的后腰,道:我说老幺,你能不能把那头狼给弄走,想跟妹子说几句悄悄话都不成,真他妈扫兴!

    辛老幺双拳一紧,催动窍穴中的锐金之气,浑身衣衫鼓起,拳头泛起一层蒙蒙光泽,如同刀剑一般,寒光外露。

    青狼箭一般窜出,化作数道残影,真身绕过辛老幺,直扑许砺而去,许砺尖声大叫,毛手毛脚拔出一柄短剑,胡乱挥动,像刷墙,又像拍苍蝇。辛老幺没想到一头畜生也如此狡诈,仓促间分不清残影真假,他不顾自身,先转身护住许砺。

    一人一狼恰好撞在一处,青狼咬住他大腿,尖牙深深刺进皮肉中,顺势撕开一道长长的伤口。辛老幺一拳砸在青狼肩头,如中败絮,浑不受力,他不禁皱起了眉头,暗自警惕。

    青狼这一口仿佛咬在自己身上,许砺脸色大变,腿脚发软,几乎要一屁股坐倒在地。辛老幺是他老爹调教的亲兵,在军中也是排得上号的好手,赤手空拳打死过熊豹,没想到对上一条畜生,甫一交手就吃了亏,若不是他奋不顾身用腿挡住狼牙,后果不堪设想。

    青狼着地打了个滚,勉强爬起来,辛老幺那一拳饱含锐金之气,非但伤到了筋骨,而且直透内脏,它前腿屈起,使不出力,一时间疼痛难忍,仰天呜呜哀叫,慢慢趴了下来,嘴角涌出大口大口的黑血。

    辛老幺也不好过,腿上的伤口极深,血如泉涌,他当即取出一粒丹药,嚼碎了敷在腿上,血流立止,疮口迅速愈合,肉眼可见。

    许砺见有便宜可占,提着短剑小心翼翼上前去,秦贞奔到青狼身边,张开手臂挡住他。

    走开!

    许砺晃动短剑,笑嘻嘻道:妹子,刀枪没眼,快闪到一边去,待哥砍了这头狼,扒下狼皮给你做一条褥子。

    快走开!

    妹子听话,老实告诉你,老幺已经开了两处窍穴,你那姓魏的师兄若是敢来,三拳两脚就打趴下,你若为你师兄着想,就乖乖地跟哥走,哥就饶他一条小命。

    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打杀个先天只开一窍的试炼弟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哥上面有人撑腰,最多责骂几句,赔几个钱了事!

    秦贞咬着牙,紧握拳头,浑身微微颤抖。许砺越逼越近,调笑道:哟,妹子也会打人?来,让哥尝尝妹子的粉拳——色迷迷地伸出手去摸她的脸。

    秦贞奋力挥起一拳,打在许砺的腰间,出拳的刹那,支沟穴微微一颤,离火之气直透拳锋。

    许砺当即惨叫一声,像散架一样瘫倒在地,腰间中拳的部位焦黑如炭,被风一吹,衣衫片片飞走,露出赤红的伤痕,宛如一只小巧的拳头。哎哟,哎呦,哎呦他大声呻吟着,眼泪都淌了出来。

    辛老幺立即冲上前,飞起鞭腿将秦贞踢飞,秦贞吓傻了眼,浑然不知躲闪,像落叶一样栽进沸泉里,吐出满口淤血。

    辛老幺扶起少主,又取出一枚丹药给他外敷内服,许砺一迭声地叫疼,渐渐缓过气来,抓住辛老幺的手就问:老幺,小美人没事吧。

    没事,小的出手不重。

    那就好,快把那头狼杀了,带上小美人,赶紧走吧。

    辛老幺答应一声,目露凶光,大步朝青狼走去。秦贞挣扎着爬出沸泉,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她趴在水边的青石上,泪眼婆娑,心中充满了绝望。

    烟雾之中,一道黑影横冲直撞,踏着踉踉跄跄的脚步,直扑过来。辛老幺稍一犹豫,停住脚步凝神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汉子,精赤着上身,双眼通红,杀气腾腾地逼近来,正是当日在天都峰下一拳打断自己手臂的魏十七。




第二十七节 凡事留一线
    辛老幺迎将上去,二人撞到一处,拳打脚踢,交手数招,辛老幺就察觉到对方的状态有些不对劲。魏十七力量大得异乎寻常,却无法自如地控制身体,像小孩子舞动大铁锤,放得开收不回,时常冲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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