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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尔等也无须多虑,吾来之前,吾紫阳说,一饮一啄,皆有定数,镇妖塔下有天狐做主,过去如何便如何,一切照旧。

    李瀚等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暗自觉得惭愧。




第二十一节 飞升的宝筏
    观日崖上,魏十七全神贯注修炼天狐地藏功,将真元一点一滴转化为妖元,忽然一只纤纤玉手按在他肩头,丹田之中的妖丹连连震动,真元涌入妖丹,循着诡异的路线绕了数圈,九曲八转,化作纯正的妖元重归经络,比他之前的点滴转化不知快了多少。

    能指导他修炼天狐地藏功的,唯有天狐阮青一人。

    无移时工夫,妖丹汲取的妖气消耗殆尽,魏十七收了功法,起身见过阮青,多谢她出手相助。

    阮青移步踏入草庐,抬头望着墙上的画像,久久没有开口。活了数万年的大妖,对光阴的流逝毫无感觉,更何况是在镇妖塔下,尺璧非宝,寸阴是竞,这是句大笑话。

    统御群妖入侵鬼门渊,凭一己之力杀出通天阵,浪迹天涯数万载,与岳朔相识相知,尝尽凡人的悲欢离合,决然舍弃肉身,投入镇妖塔,将这个世界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施展莫大神通,创造一个介于虚妄与真实之间的小世界,为忠心耿耿追随她的部属消去炼魂之苦。

    站在她身后,魏十七有些心虚。

    吾紫阳假托阿阮之手,煞费苦心栽培你,可知所为何事?她仿佛想起了什么,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魏十七心中一跳,嗅到了一丝丝阴谋的气息,阮青开口便直切要害,他一向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心,诱饵之下是陷阱,蜜糖背后是毒/药,从凤凰台到无涯观,他的际遇太过顺利,顺利到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那是男一号主人公才有的待遇,他确信自己的人生不是,不是连续剧,不是真人秀。

    呃,掌门说有件事要我去办。

    他说过是什么事吗?

    魏十七小心翼翼道:还没有。

    阮青沉默了片刻,道:洗炼飞剑,成就神通,锤炼妖元,若我所料不差,他想要你炼化山河元气锁。

    魏十七吃了一惊,下意识道:炼化山河元气锁?山河元气锁不是换给太一宗潘乘年了吗?

    山河元气锁有阴锁阳锁之分,镇妖塔中去了阳锁,阴锁犹在。阳锁交给潘乘年阮青斟酌良久,续道,十有八/九是为了表示诚意,坚定其对付碧梧岛妖凤之心。

    阮青随口一句话,包含了太多的秘辛,魏十七的表情有些僵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山河元气锁本是我天狐族的至宝,待你将体内真元尽数转化为妖元,即可着手祭炼阴锁。阳锁在潘乘年手中,想必另有祭炼之人。待到炼化了阴锁,吾紫阳会遣你前往碧梧岛,阴阳二锁合一,制服妖凤,投入镇妖塔中,抽取妖元,巩固天地,多争取一些时间。

    魏十七回想紫阳道人的种种,心中信了七八分,但还有一事不明,问道:为何要多此一举,拉拢太一宗参与此事?

    妖凤穆胧一飞冲天,抟扶摇而上九万里,单凭山河元气锁还不够,必须有太一宗的雷火劫云相助,才能遏制妖凤远飏。潘乘年何等精明,不拿出阳锁,和盘托出谋划,如何能说服他。

    魏十七心中一紧,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紫阳道人与潘乘年已暗中联手,太一宗千里奔袭赤霞谷,昆仑派太一宗对峙空竹山苍龙洞,紫阳道人乾坤独断,用山河元气锁和月华轮转镜交换一干昆仑弟子,竟然是一场戏码,只为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山河元气锁顺利交与潘乘年。

    擒下妖凤,巩固天地,本是光明正大之事,又何必瞒着人暗中谋划?

    星河倒悬,九州陆沉,这是毁天灭地的惨祸,无一人可幸免,若人人都知道这方天地有崩溃之虞,天下必将大乱,人心一散,末世也就提前降临了。通天阵逆转乾坤,伤及这个世界的本源,大难无可回避,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多,谁都心照不宣,守口如瓶。

    魏十七记起那些末日降临的电影,幸存者的疯狂和狰狞,在真正的毁灭到来之前,人类已先行毁灭了自己。他觉得紫阳道人见识卓绝,悲天悯人,对人心的把握细致入微。

    但阮青接下来的话颠覆了他的想法。

    坐忘峰有一人,姓黎名洄,是吾紫阳的师叔,你可曾见过?阮青忽然岔开了话题。

    呃,有过数面之缘。魏十七渐渐习惯了她言谈的风格,跳脱,自顾自,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说到哪里算哪里,阮静与她亦有几分相似。

    他妄图飞升上界,结果坏了肉身,只能将魂魄投入镇妖塔,苟延残喘。

    是。魏十七注意到她用了妄图二字。

    黎洄飞升的上界,就是我们来自的地方,此界与彼界,下界与上界,光阴流速不同,我们来到此界,可以数万年不朽,你们飞升上界,只会落得寿元耗尽,肉身溃败。

    魏十七骇然心惊,他万万没想到,飞升并非新生,而是死亡的开始!

    此界之人,只有炼化了山河元气锁,锁住元气,才能飞升上界。吾紫阳习不得天狐地藏功,炼化不了山河元气锁,因此选择了你,巴蛇血脉,金刚法体,你将是他夺舍的肉身,飞升的宝筏。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阮青淡淡道:吾紫阳勾结潘乘年,意图弃下这个世界,独自飞升,我岂能让他们如意。镇妖塔下,有追随我的部属,鬼门渊下,有老弱病残的族人,我助你飞升,你把他们带回来的地方,如何?



第二十二节 丹成天地泣
    黏稠的元气之海缓缓退去,魂魄重新回到躯壳中,魏十七从黑暗中苏醒,宛如新生,怅然若失。他爬起身,赤条条站在冰凉的石室中,微风拂过肌肤,体内的真元涌动,过往种种,仿佛是一场春梦,妖丹,法体,神通,是握在手中的沙,事过了无痕。

    转念一想,既然从未得到,又何谈失去呢?

    推开石门,清明笑嘻嘻站在他跟前,指指脚下的一叠衣袍,上下打量着他,赞道:身材真不错,难怪余瑶那么心高气傲的人,也甘愿跟着你他有意无意瞥向他双腿之间,神情甚是古怪。

    魏十七笑笑,将衣袍穿起,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出了青冥阁,回到朗朗白日下。

    外面的世界,时日过去无多,冬雪初融,新芽吐绿,峰峦透露出点点生机,昭示着新的一轮盛衰交替再度上演。

    魏十七吸着冰凉的空气,道:魏云牙投入炼妖池中,可争取多少时日?

    清明扁扁嘴,道:三五十年,又或是三年五载,谁说得清楚。这个世界,已经烂到根子上了

    没有办法可救了吗?

    尚有一线生机,取决于掌门清明用手指戳戳他的胸口,也取决于你。

    魏十七没有装糊涂,他是少数几个知情人之一,有些话不须说透,他也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那就是沉默不语。

    清明踮起脚费力地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长地说道:别忘了你在虚妄之野修炼的经历,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可以重演,只要你想。

    魏十七听懂了他的意思。清明费尽心思送他进虚妄之野,只为在千万条歧路中,为他指明方向。

    从那一天起,流石峰上多了一个行者,独自一人在峰峦涧谷间逡巡,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有时仰望天和云,星和月,有时伏在尘埃中,痛苦地抽搐,汗出如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一步步行走。

    日月轮转,寒来暑往,他的足迹踏遍三洞四谷,一草一木,成为流石峰一道别样的风景。

    一开始,只有余瑶陪在他身边,追随他的足迹,不辞辛劳为他递送水食,跟他说会话,看他狼吞虎咽,为他拭去汗水和尘土。半年之后,褚戈站在赤水崖顶,注视着魏十七蹒跚而行的身影,脑海中勾勒出他足迹所履,在流石峰连成人身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他停留驻足的每一步,都对应了一处窍穴。

    他走下赤水崖,一眼不发,陪着魏十七走了三天三夜,见微知著,叹息一声,飘然而去。

    之后按捺不住的是毒剑宗的杜默,他跟着魏十七走了半个月,隐隐察觉到什么,却不能十分肯定。

    杜默之后是寇玉城,寇玉城之后是柳阙,柳阙之后是石传灯,石传灯之后是蔡恪跟着魏十七走上十天半月,若有所失,若有所得,逐渐成为一种风尚,昆仑嫡系有头有脸的二代弟子,谁都不能免俗,但能察知他体内变化的,唯有褚杜二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从大椎穴起,至大椎穴终,魏十七花了整整三年,兜兜转转,绕行一圈,终于回到了原处。

    他跪倒在山崖上,一动不动,如泥塑木雕。

    晴空暗淡,风云变色,瓢泼大雨接连下了七天七夜,魏十七张开双臂,仰天无声地长啸,一条巨蛇从他体内冲出,盘桓霄汉,睥睨天下,惊动了镇妖塔,塔身符箓尽数亮起,水云法阵全开,妖气冲天而起。

    那一刻,紫阳道人孙汀走出了镇妖塔,莫安川丁原许雍司徒空走出了无涯观,朴天卫童庐史平复秦子介浦尾生张重阳云笈走出了赤水崖,石铁钟曲泓西门町邵康子走出了毒蛛谷,张重华走出了岁寒谷,鲁平陆克崤走出了冷泉洞,所有的目光都投向暴雨中的魏十七。

    镇妖塔下,岳朔和阮青在观日崖的草庐前,阮青在温汤谷,魏云牙和郭奎在接天岭,黎洄在坐忘峰,郑尺八在断崖峰,刘云霄在赤霞谷,过源在千仞峰,不约而同仰头望向天际,那一点漆黑如墨的出口。

    余瑶站在无涯观的栈道上,双手死死抓住栏杆,指节发白,任凭雨水鞭打着身体,目不转睛,寸步不离。

    丹成天地泣,蛇盘鬼神惊。

    巨蛇摇首摆尾,返身一头扎入他体内,魏十七颓然倒地,昏睡不醒。

    暴雨渐歇,彤云散去,日光照在流石峰上,清明将魏十七抱起,放在重明鸟背上,唿哨一声,重明鸟扇动一双肉翅,将他送至无涯观。

    余瑶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她将魏十七紧紧抱在怀中,眼中闪动着泪光,低声道:多谢。

    重明鸟振翅飞起,投清明而去,心中犯着嘀咕,不知她为何要流泪。



第二十三节 如果有一天
    余瑶守在魏十七身旁,伸手抚摸着他的眉和眼,鼻和唇,觉得既熟悉,又陌生。这三年来,魏十七如同着魔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话都顾不上跟她说两句,看着他一天天消瘦下来,眼睛却越来越亮,她觉得惶恐不安,就像被主人遗弃的小猫小狗。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他终于回到了自己身边,或者说,她终于回到了他身边。

    不疯魔,不成佛,整整三年的苦修,天空的异象,长老宗主的瞩目,明眼人都知道,魏十七这一次是成龙了,昆仑二代弟子翘楚,一掌之数,必有他的位置。

    余瑶慢慢伏在他胸口,闭上眼睛,听着他的心跳,心中有些哀怨。在这个男人心中,自己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不相负,并不意味着视若珍宝,他会秉承交易,信守承诺,但也仅此而已。

    他既然可以抛下她三年,也就可以抛下她三十年,她能够得到的,只是这一次等待和下一次等待之间的短暂相聚。

    一只大手覆上了她的头,抚过秀发,抚过后颈,抚过肩背,揽在她腰上。哭了?他问。

    余瑶抽了抽鼻子,嗡声道:有点伤心。

    魏十七沉默片刻,慢慢道:世界微尘里,若求长久,就不要太在意眼前的朝朝暮暮。

    离开镇妖塔前,阮青的一席话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紫阳道人和潘乘年像两座越不过的大山,他行走在阴影里,不知什么时候会被吞没。

    如果有一天,末日突然降临,他该怎么办?余瑶该怎么办?秦贞该怎么办?

    如果有一天,紫阳道人撕去伪善的面具,露出狰狞獠牙,他该怎么办?余瑶该怎么办?秦贞该怎么办?

    振臂高喊一声,我命由我不由天,很容易,但喊了又有什么用。人力有时穷尽,蝼蚁无处偷生,他觉得前途茫茫,生死一线,偏生要深埋在心底,谁都不能言说。

    我知道。我不会拖累你的。余瑶咬着牙道。

    你五行亲火,修炼焚心诀,御短柄雁镰,催动雁翎火,威力固然不俗,但也到此为止了。

    余瑶嗯了一声,不知他为何突然关注自己的修为。说实话,回到流石峰后,她便卸下了肩头的包袱,把希望寄托在魏十七身上,浑浑噩噩度日,直到岁末赌局,她才开始意识到,魏十七离他越来越远,只能望着他的背影暗自神伤。她陷进去了,像蛛网中的蝴蝶,失去了飞翔的翅膀。

    你资质不错,若想在剑道上更进一步,有两条路可走。

    哪两条路?

    改修剑诀,或者改换飞剑。红莲诀说不准,地火诀我可以想办法弄来,飞剑的话要麻烦一些,不过也有眉目可寻。

    余瑶抬起头,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圈,懒洋洋问道:有这个必要吗?

    极有必要。

    他的语气太过郑重,余瑶愣了一下,确认他不是在说笑,皱着眉头想了一阵,试探着问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魏十七摸着她光洁的脸颊,信口道:在仙云峰,我有一个小师妹,姓秦,叫秦贞。

    余瑶没由来心中一沉。

    她跟你一样,五行亲火,天资聪颖,奚掌门将赤鳞剑传与她,几位长辈也甚是看重,我上一次见到她,差不多在三年前,她业已突破剑芒关,走在了你的前面。

    余瑶勉强笑了笑,很了不起她有个好师兄。

    说实话,我倒没怎么帮上忙。呃,你听说过三眼灵猫吗?

    从接天岭下逃出来的那头灵猫?余瑶隐约记得师父闲聊时提起过,三眼灵猫和双首凶猿并称天罡地煞,据说是魏云牙麾下的得力干将。

    三眼灵猫的来历不是重点,魏十七省略了很多细节,她夺舍人身,中了奚掌门一道剑气,需要赤鳞剑龙吻火缓解伤势,作为交换,她指点小师妹修炼剑术,小师妹修为突飞猛进,跟她有莫大的干系。

    余瑶眨眨眼,不知道他说这些是什么用意。

    我答应小师妹,过五年,接她上流石峰,现在已经过了三年,还有两年。

    余瑶脸色大变,喃喃道:你是想是想

    别多想。你是昆仑嫡系弟子,钩镰宗宗主的徒弟,我不想你比不上一名旁支弟子,哪怕她是我的小师妹。

    余瑶松了口气,想想,又觉得不对劲,鼓起勇气问道:为什么要接她到流石峰?你跟她只是师兄妹吗?

    不止是师兄妹。她跟你一样。

    余瑶撑着他的胸口直起身,脸色变幻,欲言又止,犹豫了良久才道:你就这么急着告诉我吗?我们三年没怎么说话就这么急着你希望我争宠吗?她鼻子一阵阵发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第二十四节 不失为良策
    因为时不我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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