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灰熊猫
独孤求的大哥担忧地看了看身后的妻子,还有她怀里不满周岁的婴儿,终于狠狠地吐了一口痰,站起身来重重地一跺脚:“去金州,**,到哪里不是当兵吃粮?在哪还不都是土里刨食?”
回忆完大哥当时的决定,独孤求眼前就又出现了他大哥血淋淋的尸体,还有那死不瞑目的双眼——他到死也没有认出自己的仇人,只知道对方是要一起训练的士兵。那个凶手当时就被训练场上的军法官按倒在地,整个训练场上的官兵也闹哄哄乱成一片,独孤求在这一片混乱中哭着合上了他大哥的眼睛:“大哥你安心走吧,你儿子我一定会把他抚养成人的。”
独孤求觉得自己的眼泪又要流出来了,他挣扎着轻手轻脚地爬出了被窝,摸着黑向营帐门走去。
这也是独孤求大哥教给他的技能,大明是绝对禁止在营帐中喧哗的,因为这可能会引起“营啸”——大明军官欺压士兵是太普遍的事情,所以一旦有人在营帐里痛哭或者叹息,很可能会引发同病相怜者的连锁反应。在黑夜里谁也认不清谁。士兵正好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几百年来,死于士兵营啸地军官不计其数,所以在大明军队中任何敢于在营帐中喧哗的人都一定会被立刻处死,绝不宽宥!
独孤求虽然没有听说长生军也有这个规矩,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十当斩、五凌迟的营规,但他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所以就一直摸黑出了营帐。巡逻的士兵警惕地看了过来,独孤求哑着嗓子说道:“小解。”
到了巡逻兵指给他的地方。独孤求没有去上厕所而是摔倒在地,抱着头痛哭起来。以往作为明军军户的时候,独孤求和他大哥也曾参与复州卫地野外拉练,那些天总会有很多士兵被将领们奴役欺侮,那些士兵从来都是这样散在野外失声痛哭,相互之间谁也不理谁,哭够了就回营去睡觉。不停还会新的人过来找个地方哭。
“大哥,大哥啊。”独孤求第一次参加复州拉练地时候也曾遍被欺负得遍体鳞伤,那天他也是倒在野地里这样地哭泣着,只是那个晚上他大哥还在,并一夜不睡地陪着他在野外度过,用亲人的温暖抚慰着少年时的独孤求。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长生军中,独孤求加倍地怀念起自己的老家和邻居,倍感孤独的他把脑袋越抱越紧。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嚎啕着。
“士兵,你怎么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独孤求松了松手臂,从泪眼中看了出去,夜色中有一个模模糊糊地人影站在他身前,挡住了他背后的月亮,独孤求哽咽着说道:“我小解。”
那个人的声音非常非常的缓慢。但柔和中却透着一股自信的力量“士兵,你为什么哭泣?有军官欺负你了么?告诉我,我为你做主。”
“没,没有……走开,不关你的事……”独孤求说完以后就后悔了,他害怕地看着眼前的黑影,怯生生地问道:“这位大人是军官么?”说着他一骨碌爬起来跪倒:“大人,大人,我只是出来小解。”
“我不是什么大人,我只是你的朋友。如果你被军官欺负了。告诉我,我会替你出头。”
独孤求觉得眼前人说地话非常荒谬可笑。他迟疑了一会儿后突然说道:“我没有钱。”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士兵,我不要你的钱,我只是来帮助你的。”
独孤求摸了摸眼睛,黑暗中的人似乎也是一身黑衣,更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威严和气度,他回想着这黑影刚刚说过的话,突然打了一个哆嗦:“您是神仙么?”独孤求地语气更加急促:“是神仙么?”
“我不是神仙。”那黑影缓缓摇了摇头,随即又是一声轻笑:“但我是神派来帮助你的人。”
“菩萨,老祖……”独孤求大叫着趴在了地上:“救苦救难吧。”他嚎了两声后突然又担心起来:“神仙,小人的故事很罗嗦,也很长。”
“唔,可能会很长,但我也有很多时间来听,”刚才那黑影刚撒完尿就听见有人在哭,结果就循着声音找过来了,他一撩袍子坐在了地上,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叹息:“说吧,我最喜欢听别人说了。”
“我有一个大哥,他是个很好的人,对我很好,我大哥对所有人都很好……”独孤求打开了话匣……
那个黑衣人静静地聆听着,右手抚摸着胸口的十字架和上面的圣像,这正是忠君爱国天主教会的标志,每一个随军牧师都会时刻把他佩戴在胸前,这个十字架刻着一行字,那是忠君爱国天主教的格言和座右铭——“没有人不可以被救赎”。
……
复州城外二十里处地密林中,有一个修得非常隐蔽地营地,这片营地周围的几十里都是军事禁区,靠近地闲杂人员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杀死,
“禀大贝勒、三贝勒、”那个后金士兵团团转了一身,向着最后一个人说道:“四贝勒,明军已经在沙河修好了桥头堡。”
“知道了,下去吧。”阿敏一挥手,那个士兵就出去了,他深深地看了末位的皇太极一眼:“还真被你说对了。”
皇太极淡然一笑:“我看过了长生岛这三年来的所有记录,那黄石每次作战的间隔都是三个月到四个月左右,这次果然也不例外。”
“不是靠细作么?”莽尔古泰闻言奇道,跟着又追问了一句“那你知道为什么是三个半月么?”
皇太极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不是靠细作,那长生岛混进去还不算太难,但消息根本出不来,现在我对长生岛的了解都是从金州那里打听来的,之间前后混乱、互相矛盾的东西还很多。”皇太极顿了一顿:“至于为什么是三个半月嘛,我估计是黄石每次练一批新兵的时间要三个半月左右。”
阿敏的脸色只是微变,莽古尔泰却是大大地抽了一口凉气,这次皇太极出征辽北抓了一批俘虏回来,还分给了他莽古尔泰千五百丁口和不少牛羊,这才让他的正蓝旗喘过了一口气,他一听黄石三个半月就能把练出一批新兵来,不禁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此话当真?”
“我觉得我应该没有猜错,金州之战我反复核实过,大概是五百、六百的样子,盖州是一千多,南关是一个营,这次是两个营,我猜黄石的训练方法应该是一个带一个,每次练好后就要带着这些新兵出来见识战场。”
说完后皇太极又笑着拍了拍手:“他又一项喜欢求稳,总是尽可能地准备后路,靠着人多打人少,我们在复州憋了一个多月总算没有白等,那些宝贝我们辛苦从辽阳运来,也总算是没有白运。”
窃明 第十三节定计
莽古尔泰的眼神又变得游移起来,虽然他的正蓝旗是靠皇太极分给的蒙古丁口和牛羊恢复元气的,但皇太极来拉他打辽南的时候还是满腔的不愿意。莽古尔泰始终认为应该去打蒙古人,那些蒙古人实力最弱而且总能捞到些丁口和牲畜。其次他认为应该去勾引关宁军,那些家伙已经快五年没有打过仗了,只要能把他们引到野外来,莽古尔泰觉得他们是最大的一口肥猪了。
至于辽东和辽南么,他莽古尔泰根本不想去打。
当皇太极来游说他的时候莽古尔泰就曾把辽东陈继盛他们评价为一群乞丐,毛文龙就是丐帮帮主。事实上毛文龙也曾把很多老弱编入野战军队,莽古尔泰一直怀疑毛文龙是让他们来送死好能省点粮食。莽古尔泰和阿敏这几年来从来不主动去进攻毛文龙,相反东江军倒是始终积极进攻,因为他们打赢毛文龙一次都未必能抢到十具铠甲和一百石粮食,所以万一被毛文龙打败了那可真是亏大了。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在辽东和毛文龙打了这许多年已经互相非常了解了,用莽古尔泰的话来说,后金军虽然也很穷,但毛文龙那厮更穷,朝鲜本来有大片的穷山恶水,现在还一年接着一年的大旱和霜冻,辽东明军已经到不来抢后金军就揭不开锅的地步了。
还有黄石的辽南他也不想来,现在莽古尔泰一直把长生军称为豪猪,虽然很肥但是无从下口。他觉得与其在辽南和豪猪玩命,还不如去蒙古抢现任的成吉思汗呢。
皇太极看见莽古尔泰地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莽古尔泰的这个思路和努尔哈赤差不多:“必须先打垮辽南和辽东,这样我们去抢蒙古人和大明的时候才能后顾无忧。”
说完后皇太极看见莽古尔泰还是一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心中也只能暗暗叹了一口气,努尔哈赤和后金高层一直反对去打毛文龙那个穷光蛋。皇太极是唯一一个坚持要先收拾了毛文龙——不让他来抢自己,然后再安心去抢劫的人。不过他现在说话的分量很轻,也没有几个人听。只能靠政治交易来拉拢莽古尔泰这样的傻蛋。
看到代善也对与黄石作战没有多大热情,皇太极更是失望,这次他北征蒙古大捷,不但把两黄旗释放出来了,还缴获了不少丁口和牲畜。靠着这次胜利他极力主张再攻辽南,但努尔哈赤以下地大部分旗主都反对这个主意,皇太极靠着把战利品分给莽古尔泰和代善才算是争得了他们的支持。
这次集中在辽南地野战部队除了从两白、镶红和正蓝四旗中抽调出来的四十牛录外。努尔哈赤也拗不过三个贝勒的意见,很勉强的又借给他们三十个两黄旗的牛录,剩下的还是要派去辽东协助阿敏的镶蓝旗防御东江军。
大战在即,莽古尔泰和代善还是一副首鼠两端地模样,自从听说了黄石的攻势规模后他们俩就又不想死磕了。但说服不了也得说服啊,皇太极突然问莽古尔泰道:“阿敏那边有消息来么?有多少人逃去毛文龙那里了?”
莽古尔泰和阿敏分别是两蓝旗旗主,同在辽东防备毛大游击队长,两个人的关系一向不错。这些日子里也没有断了联系,满古尔泰摇头晃脑地回忆了一番:“今年初到五月底,大概逃去了五千男丁,其中五月就有一千五了。”
代善听了就是一声惊叫:“才这么少?”
莽古尔泰诧异地看了代善一眼,有些不解地问:“很少么?很不少了啊,而且最近一个月就有一千五百男丁。越来越快了。”
那代善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睛里满是鄙夷之色。旁边的皇太极笑着说道:“五哥你是不知道大贝勒这里的情景啊,”说完他又换上一副同情的神色转过头问代善道:“复州地区上个月逃走的,恐怕就有三千丁了吧?”
代善收回凝结在莽古尔泰身上的目光,气鼓鼓地说道:“不止,五月不算盖州,光复州就有四千多男丁跑去金州了,六月这还没有结束呢,复州就又跑了六千男丁,盖州也跑了三千多。”
看着莽古尔泰变得目瞪口呆。皇太极正色对他说道:“二月南关之战后。复、盖逃去金州地男丁已经有五万多人了,其中还有四千多汉军。”
莽古尔泰的脸色已经跟死人一样地难看了。海、复、金、盖四卫共有十六万男丁,四十万人口。后金政权编组了近两万汉军来维持地方治安,并协助后金两红旗征粮、征夫,这些汉军也都是过去大明军户中的小军官,在各自的村子里也相对比较有威望。他们不仅是后金政权打击土匪、保证税收的主要工具,也是对抗大明东江军情报战、游击战的主要武力。只要这些汉军在,那么一个村子也就是逃走些小户、光棍,而不可能整村逃亡一空。
“你们都记得黄石四月底发布地公告吧?”听到皇太极的问话后,莽古尔泰和代善都点了点头,确认努尔哈赤下达屠杀令导致汉军大批叛逃后,黄石苦心培养的情报网把他赦免汉军的布告从复州、盖州、海州一直贴到辽阳城里面去了,而且每次都是一夜就贴满了一城,这件事情当时轰动一时,也让努尔哈赤大为震怒。
“这是一封新的布告……”皇太极一抖手掏出了一张半旧的布告,破碎的边角一看就是从墙上扯下来的:“余大明左都督同知,辽东都指挥使,御赐银令箭持节将黄,谨告复、盖、海各卫父老……”
皇太极又念了了几句代善就哼了一声:“我看过了。”
“我没看过。”正听得津津有味的莽古尔泰连忙说道:“继续,接下来是什么。”
“哼。”代善瓮声瓮气地骂道:“来了这些日子。你除了打猎就是打猎,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皇太极笑了笑就继续念了下去,这份新地布告在复州出现了已经有十天了,里面交待地就是长生岛发生地那件凶案。黄石为了能让这份宣传流传开来,故意把里面的桃色纠纷详细地讲了一番,所以刚才那莽古尔泰也听得直入迷;为了取信于人,黄石把双方地籍贯、姓名都详细地写在了上面;为了加强说服力。黄石还仔仔细细地介绍了那个凶手的功劳和苦劳,以及他和死者之间的深仇大恨。
“……余盟天誓地。尔曹凡自行来投者,绝不加一指于汝身,必以余功力保尔曹,如违此誓,天雷必亟余身……”皇太极声情并茂地读着那封布告,眼睛看着满篇地汉字,嘴里的满文流畅地喷涌而出:“……凡属复、盖、海三卫之内。献城者以其城授之,斩伪官以其官官之,余不食言,望诸君深思之,慎勿自误。”
代善总算等到皇太极念完了,他忍不住再次冷哼了一声:“这十天前就被长生岛细作贴到复州城里来了,有什么好奇怪地?”
“有了这份布告,我估计下个月辽南逃去金州的汉军和丁口。最少也要再加五成,等消息传到海州、辽阳,那里的汉军恐怕也要铤而走险了。”皇太极苦笑着放下那份布告,跟着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不过大贝勒和五哥一定不知道我这份布告是从哪里来的。”
代善和莽古尔泰齐声问道:“从哪里来的?”
“从爱塔那里来的。”皇太极苦笑着又叹了口气,爱塔本名刘兴祚,是辽东世袭将门。后金攻破沈阳后刘兴祚投降后金政权,他手下有上百家丁和三千汉军,所以努尔哈赤把刘兴祚也抬入旗籍,现在刘兴祚手下的家丁和汉军是维持盖州周围稳定地重要武力:“爱塔有个心腹手下扯下布告去劝爱塔投降,竟然还建议他偷袭盖州好献城给黄石。”
“这汉狗!”莽古尔泰大怒道:“爱塔可把他千刀万剐?”
“爱塔根本就没有和我说,”皇太极又苦笑了一下,他扬了扬那封布告:“爱塔虽然害怕,但也没有把他的心腹怎么样,只是让亲兵把这份布告偷偷烧了,幸好他吩咐的那个亲兵是我的人。不然我还蒙在鼓里呢。”
代善和莽古尔泰都默然了片刻。莽古尔泰森然说道:“爱塔不可靠了,但我们也不能杀他。”
“当然不能了。这还要你说。”代善不满地看了莽古尔泰一眼,现在努尔哈赤已经把汉军杀得人心惶惶,还把李永芳都下狱抽鞭子,要是再杀刘兴祚,那辽南的汉军恐怕就会一哄而散地逃去黄石那里了。
“爱塔,还有那些汉军,很多人都觉得我们不行了,黄石那里又许诺既往不咎,现在复、盖的汉军已经全都不可靠了。”皇太极已经把该铺垫的都铺垫完了,现在他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直奔主题:“所以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放弃复、盖,迁走全部的汉军和汉民,在海州组织封锁线,中间制造无人区,我们收缩后就可以把力量集中,也就能控制住汉民南逃。那黄石眼下也没有多少骑兵,他是不敢深入内陆地。”
听说要放弃这么大一片土地让代善觉得有些肉疼,他琢磨了一下:“那另外一条路就是打野战?”
皇太极点了点头:“对,复州到沙河太近,黄石又修好了桥头堡,所以我们要想一举消灭他,就必须把他引到复州北面去,只有消灭他才能让汉军对我们恢复信心,才能保住复、盖。”
“怎么引?”
“放弃复州。”皇太极早就胸有成竹,他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地说起了他的计划:“我们明天一早放弃复州,做出仓皇而逃的样子,并把汉民都挟裹走,yin*他来追击。”
莽古尔泰立刻狐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会追击么?”
皇太极微笑道:“刚才我说过他是每三到四个月出来一趟,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次他又是带新兵来见识战场了,再说他是明国武官,不是文官,明朝武将要地是斩首,不是收复城池的功劳,这次他兴师动众绝不肯一无所获,于公于私都一定会追击我们撤退地辎重。”
“很充分的理由。”代善敲打了一下桌面:“要不要烧城呢?烧城就怕他会缩回去。”
“肯定会缩回去。”皇太极不认为黄石是一个很有魄力的人,此外他反对烧城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理由:“不烧城还有一个好处。可以让他和他的炮兵分开,他的炮兵很厉害。”
“确实很厉害。”莽古尔泰立刻点头表示同意,他也伸出指头在复州城位置点了一下:“这个城留给他,让他可以放心他地大炮。我认为这样他就会留下一些兵力保护城市、辎重和大炮,自己则率大队步兵前来追击。”
这次轮到代善狐疑地看过来了,他先是看了看皇太极,跟着又打量了莽古尔泰一番:“你们把他当傻瓜了么?我记得上次是你们俩输了啊。”
莽古尔泰顿时就面红耳赤。皇太极抱持着淡淡地微笑,风度不减地掉头问莽古尔泰:“我是曾说他书生,那次也确实小看他了,但……五哥,你觉得黄石打仗怎么样?”
“中规中矩,没有什么错误,但也肯定没有什么灵气,反应更是一点都不快。”莽古尔泰虽然有一肚子的想法,但他怎么也表达不好他肚子地那些想法:“嗯,他对战场没有什么感觉,就是这个意思。”
“就是个庸将的意思,”皇太极又是微微一笑:“我们是输给他了,虽说输给一个平庸的将领不好听。但这是事实。”
“好了,庸将见小利而忘身。”皇太极一拍手把三个人地注意力都调动了起来,他接着又在地图上比划起来:“他没有多少匹马,根本不会舍得让马背辎重,所以用来运输步兵辎重地肯定是靠人力推车,所以他也绝对不会离开官道。我们放他追过去,然后在他后面,也就是这个位置埋伏。”
皇太极拾起毛笔,在地图上划出了一道黑线,然后指着黑线两侧说道:“他的枪阵虽然威力大。但一定要在平坦地地方才能施展开。这两边都是丘陵和森林,我断定他不敢冲两面。”
莽古尔泰现在也是渐入佳境。他一边听一边补充道:“他肯定没有带帐篷和粮食,我们游骑四出,让他不能分散军队去伐木、取粮,只要能僵持到天黑他就完了,一夜下来军队就会濒临崩溃。”
“他这次还带了不少友军,他那些友军战力和他地水平相差太大,我说过他是一个庸将,而对庸将来说,战力差的部队是包袱不是助力,黄石他还没有本事运用好战力较差的友军,所以我断定他会摆出一个圆阵,企图靠本部的力量保护全部的友军和辎重。至于他的突围地点……”皇太极用笔在地图上黑线和官道的交叉处重重点了一下:“我认定他只会强攻这里。”他看了一眼代善:“把我们运来的宝贝都部署在这就行了,他一定会反复猛攻,直到精疲力尽。”
代善仔细看了看那个位置,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他带了不少战斗力低下地友军。”
“是的,这次他肯定怕友军会冲乱了他的阵型,”皇太极回忆着上一仗的经历,很有把握地做出了判断:“他看攻不开官道,就会试探地攻击这儿、这儿,还有这儿……”皇太极沉吟着又在地图上挑出了几个适合进攻的位置:“最后他的本部会消耗殆尽,开始控制不住惊慌地友军了,这也就到了关键的时刻。”
皇太极这次来辽南也是下血本了,现在的后金是一个很穷的军事集团,皇太极就自己利用这次的缴获打造了一百具马铠。为了节约开支他只打造了马面、马颈和马胸的重甲,马后腰和马腹还只能空着。皇太极虽然竭力挑选了一批体型较大的马,但被上马铠和重甲骑兵后这一百匹马还是只能发动一次有力的冲锋,而且也未必能冲开步兵的密集方阵,所以皇太极打算把这些“重骑兵”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我问过盖州之战地每一个细节,战斗地关键时刻黄石曾亲自操刀上阵,上次在南关的时候他也蛮性发作想和我拚命,我认为他骨子里是有一股凶悍之气地。”皇太极轻弹了下毛笔,脸上似乎露出了些许的遗憾,但手下更不停留,笔尖指向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平坦的丘陵:“这里!我们留一个突围的破绽给他,他想必会在最后关头率领马队拼死一战的,所以这里就是他的死地了,明军也会随之崩溃。”
莽古尔泰抚掌大笑:“好地方,我完全同意。”
代善倒是有一丝忧虑:“不会有意外吧,不会给他机会突围吧?”
“没有意外的,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窃明 第十四节迟疑
天启五年六月二十八日,清晨天才刚蒙蒙亮
精神抖擞的黄石就走出了自己的营帐,遥望着复州的方向,昨夜复州向海州的官道附近一直有点点火光,也不知道后金军在那里忙什么,但是天黑明军也不敢派人外出几十里去侦查,黄石看着远方没过多久,情报官李云睿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了:“卑职拜见大人。”
“李督司,建奴可有什么异动么?”
“没有,一切正常,昨夜官道的火光天明前就熄灭了,也不知道建奴在搞什么,不过肯定不是援军。”自从后金军复州附近的十几个牛录全部集中到这里后,复州周边就形成了一道军情壁垒,明军在复州河搭建好浮桥后,这道情报屏障虽然后退了些,但浓浓的战争迷雾还是笼罩复州上空。
“好,我们渡河吧。”黄石坚信一力胜十会,对面的后金军虽然比较容易判断作为客军的明军的规模大小,但这次辽南明军有九千战兵,其中救火、磐石两营就有近五千战兵了,章明河那个积极分子不用说,张攀和尚家兄弟带来的两千多人也是他们手下的精锐。
所以黄石不认为后金军就是守城也没有什么机会了,他的计划是先用火炮砸烂城门,然后再用他们掩护友军去占领城门楼。而黄石的两个嫡系野战营则用来防备后金军可能的偷袭,此外他们还要保护辅兵再在复州城门修一个堡垒。这样夜里大军也就不用退过复州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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