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灰熊猫
就是现在和长生军并肩作战的友军中,也有大量失去耳朵、鼻子的残疾人,脸上留有被穿过箭地疤痕的士兵更是不计其数。这些会造成永久烙印的肉刑在长生岛已经全部被取消了,黄石认为这类肉刑严重摧残了士兵的荣誉感和集体感,他认为士兵身上的所有看得见的伤痕都应该从是敌人那里得到的,都应该是士兵的骄傲而不是耻辱。此外。掌嘴这项肉刑也被黄石判定为侮辱刑而取消。如今长生岛保留地肉刑只有两种:皮鞭和军棍,任何胆敢使用私刑的人,都会受到长生岛军法司最严厉的惩罚。
一直到磐石营完成辎重的搬运工作后,选锋营还是没有做好开拔的准备,于是吴穆当即立断,就命令磐石营首先出发。他老人家在磐石营后面压阵。
黄石和贺定远牵着马并肩走在官道的右面,两侧地明军已经把探马散开到五里外,前面不停地传来好消息:一个又一个的丘陵和树林被安全地检查过了,张攀的先锋也已经快追上逃跑的建奴了。
“看来前面没有埋伏啊。”黄石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神情也变得落寞起来。
贺定远看出来黄石的遗憾,忍不住问道:“大人希望有埋伏么?大人是担心功劳不够么?”
“我是有些希望会遇上埋伏,而且我觉得李督司说得很有道理,没有侦探过的敌情就不存在确定一说。”黄石百无聊赖地拿手中的马鞭抽了抽自己的腿,摇着头连连叹气:“但我不是为了功劳,如果我只为自身考虑。我是说什么也不会追击的。我是为了孙大人啊。”
贺定远更加奇怪了,声调也一下子提高了:“为了孙大人?”
“是啊。辽西军已经快五年没有打过仗了,执掌关宁军的也都是些长腿将军,不然也不能从辽阳、广宁一败再败中幸存下来,而马帅……唉,马帅急于立功,我恐怕他会过于急躁了。”黄石觉得孙承宗最大地问题就是不了解老兵地重要意义,他怀疑孙承宗认为给一支军队配备上豪华的装备就是一支强军了:“现在朝中总有人催孙大人进军辽阳,但关宁十六万大军都是种田地军户,其中见识过战场的别说一千人,恐怕连五百个都没有,这不是进攻而是送死啊!”
贺定远想起了自己在山海关看见过的装备,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和嫉妒,他品着黄石话里的意思:“所以大人希望能在此重创建奴?”
“是的。”这里的几万人中只有黄石知道孙承宗有意于耀州,他也觉得这个地点选的确实不错,黄石始终认为只要关宁军能打上一两场野战胜仗,建立起对后金的心理优势并经历过战火的锻炼,那武装到牙齿的关宁军横扫后金应该是件易如反掌地事情。自从黄石犹犹豫豫地打算做戚继光第二后,他就一直在琢磨怎么配合辽西的攻势:“建奴能调来的不过镶红和镶白而已。别说他们做不到全员齐来,就是全员齐来又能如何?”
贺定远闻言哈哈大笑,满脸都是不屑和自得:“别说我们现在有整整一个协,只要有大人的长生军在,只要这两个旗的手下败将敢来,只要他们敢于正面交战……”说到这里贺定远把空着的右臂奋力一挥:“我们也能把他们一举打垮。”
“正是。”黄石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一心想靠攻击复州来消耗这两旗地战斗力。他犹豫了一下对贺定远说道:“我想过了,收复复州以后。我就上书孙大人,告诉他我愿意做提督辽西军务总兵官。”
“大人……”贺定远激动得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们也不用去辽西,直接从孙大人那离抽两个车炮营和两个铁骑营过来就好,我用救火、磐石两个营为先导,东江左协这几个营我也都要从毛帅那里拿过来,然后就带着他们直取盖州,然后是海州。两仗下来关宁军那四个营新兵也都是老兵了。对建奴的信心也建立起来了……”说道此处黄石突然停下来叹了口气,脸上也隐隐露出痛苦地神色:“至于毛帅和东江同僚怎么看我也就随他们了,骂我小人也好,骂我忘恩负义也好,我一心为国,问心无愧。”
贺定远一下子也沉默了,过了好久才艰难地说了一句:“大人明鉴。”
黄石微笑了一下:“如此海内免去加赋,孙大人得偿所愿。你也可以荣归故里。至于我么,朝廷已经许给我五千户世袭,放在辽南就是十万亩土地,我亦足矣。”
张攀追上敌军前那十个牛录就抛下汉民逃走了,他们显然怕被明军先锋粘上后就走不了了。先头的明军一边安抚百姓,一边飞马来向黄石报捷。并询问是否继续追击。就在黄石询问逃敌状态的时候,后方突然腾起了一阵阵狼烟,还有无数焰火信号直冲云霄,这些说明后队遇到了万份紧急的情况。
黄石和贺定远愕然对视一眼,连忙飞身上马,向南方眺望过去,这期间升起的焰火讯号变得更多了,看起来压后的部队一口气就把他们所拥有的全部通讯工具都打上了天。
“全军立定。”黄石地命令被飞快地传递了下去。
“立定。”
“立定。”
……
“后队变前队。”黄石第二个命令又下达了。
“全军向后——转。”
刚刚还在官道上蜿蜒北行的队伍在嘎然而止后,又迅速地掉过头来,这时命令张攀等部停止追击的信使还没有跑到前锋处。
“出发。”黄石大喝一声。一夹马腹就绝尘向南奔去:“全速前进。”
“齐步——走。”
救火营和磐石营的队伍如同一条长蛇。命令传过的时候,蛇身如同被电了一下地猛然一抖。日光下。其上密密麻麻的人头如同鳞片一样地哗哗颤动,蛇头朝着复州方向缓缓加速……不断地加速……终于开始沿着官道向南急驰而去。
……
后金军的辅助兵正在疯狂地工作着,他们身边不停奔过探马,把军情一个个地传回来。
“来的好快啊。”代善听完报告后变得目瞪口呆,眼前地工事还没有部署好呢。
皇太极还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脸上也仍然挂着微笑:“也就是来不及挖壕沟,其他都已经好了。”
“都怪那个选锋营,走得实在是太慢了。”莽古尔泰忍不住骂了一句,他们估算诱饵部队已经被追上的时候,选锋营还没有走过预定的伏击地点。后金军不得已大举出动开始强攻,幸好明军后卫急速北退和主力合流,才算是没有耽误太多的部署时间。
……
黄石观察着眼前的后金战线,密密麻麻地旗帜看起来至少有五十个牛录,他们竟然还来自互不统属的六个旗。
“大人,磐石营披甲完成。”
“大人。救火营披甲完成。”
“好。”黄石环顾了一下周围地地形,不是丘陵就是森林,万一对方的骑兵趁乱突袭友军没准会有**烦:“磐石营后退,和张游击他们一起结园阵,把辎重和百姓掩护在中间。”
“救火营,沿着这条官道。”黄石把手掌竖在眼前比了比,然后手臂猛地向前直直一伸。向着部署在官道上的后金中路劈过去:“甲队在官道左面,乙队在官道上。丙队在官道右面,丁队和戊队跟在乙队后,以纵队攻击杀入敌阵。”
“遵命,大人。”传令兵飞快地跑走了。
“集合救火营和磐石营的马队,留在我身边听从命令。”
“遵命,大人。”
南关之战后黄石本想再要一些铁甲,但是这段时间大伙儿忙着党争谁也没有搭理他。所以黄石只好把骑兵和火铳手的铁甲都扒了下来,现在两个营的两千五百名长枪兵都是铁甲,但那一千五百火铳手和四百骑兵又退化到皮甲状态了。
黄石的副将旗向前轻微倾斜了,救火营五个步队同时响起整齐地鼓声。身处救火营乙队地宋建军扛着自己地火铳跟着同伴们一起昂首走向敌军,他们在后金军战线前八十米停下脚步,站在箭雨中的铁甲长枪兵丝毫没有慌乱,他们就如同站在阳光中享受长生岛地海风一样宁静。
队官背着手数着射过来的一次次箭雨,在十几个士兵倒地后才平静地叫道:“火铳手出列。”
火铳把总宋建军跟着弟兄们一起大踏步走向前方。他熟练地把火铳架好,弯下身仔细地把火铳瞄准好前方,然后猛地一吹口中的哨子。
碰,
碰
一次齐射过后紧跟着又是一次,连续三次齐射后,宋建军又填充好了手里的火铳。他吹着哨子大步向前,立好火铳后扫了一眼周围的同伴。看到大家都准备好了以后,哨子就又是一声急促地短音。
从八十米外开始射击的明军且战且前,一会儿就在战场上升起了一道二十米宽的硝烟带,对面后金弓箭手的回射变得越来越软弱无力,因为这么远的距离他们每一箭都要全力射出才可能构成伤害,所以很快体力就变得不济起来。
双方在各付出了上百人的伤亡后,明军的战线终于平推到了后金战线五十米远,后金弓箭手纷纷向后退去,后金军在战场上立了好多藤牌和木板。那些弓箭手一晃就都躲入其后。
明军原地反复向密密麻麻的藤牌和木板射击。只见对面木屑纷飞,不久后更有一面面藤牌在连续地火力下被击得粉碎。但这些藤牌一层背后还有一层,也不知道后金军到底带了多少面藤牌来。
章明河此时正垂头丧气地和黄石汇报经过,看到后金军大队人马从十里外杀来后,他地选锋营立刻就丧失了斗志,士兵们在军官的责骂声中如潮水一样地退了下去。幸好后金军似乎没想追击他们而是立刻停下来准备战场,所以章明河的军队几乎没有受到损失,现在已经被安置在了磐石营的园阵内。
黄石对选锋营的表现当然很不满意,他们只要能稍微拖一会儿自己就能赶回来,也不会让后金军这样从容部署,黄石看着对面的正白旗大旗感慨道:“想不到张盘将军和章肥猫将军不在了,他们地选锋营就连令行禁止都做不到了。”
章明河满脸通红地垂下了头,黄石绷着脸看着火铳手徒劳无益的射击,沉声喝道:“全军前进,白刃突击。”
宋建军抽出了自己的匕首,看着手持长枪的同伴踏着鼓点从自己身边齐步迈过。铁甲并都已经放下了面具,走着走着也就把长枪放下持平。对面的敌军已经停止了射击,似乎做好肉搏的准备了,明小心地缓缓结阵前进,防备着敌军突然从藤牌木板后杀出。
随着对面阵后的一声长号角,那些藤牌和木板纷纷拔地而起,它们或连着木棍、或连着麻绳,被后金士兵统统拽到阵后,接着就是连绵不绝的松弦声……
“两千套加铁钉的拒马锁成连环,上面还要铺荆棘,再搭上丈二的拒马枪,后面是重型守城弩机。”代善歪着嘴自嘲道:“从明国那里缴获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放在仓库里,从来没有想到我们也有用它们地一天。”
莽古尔泰也干笑了一声:“可惜父汗把铜炮都融了换粮食了。不然就更完美了。”
窃明 第十六节 白兵
这次后金军主力也都是步兵了,皇太极的正白旗和调来辽南的两黄旗四月初击败林丹汗后,经过四、五月不到两个月的整顿就携带大量物资南下,为了保密还不上官道而是全在林间小路里走。人虽然还没有什么事情,但这些牛录的马都严重掉膘,而且这还是从六个旗中每个旗都抽调些部队,六月初的时候几乎耗尽了四个旗的马力资源。为了不让马匹大量死亡,剩下的马匹大部分都运回辽中去休养了,尽管如此还是让努尔哈赤心疼不已。
留守辽南的镶红、镶白两旗本来没剩太多的战马,但因为保养得力,现在他们的骑兵倒成为这支后金大军的主力了。这千多骑兵被部署在两翼随时准备出击骚扰,他们为了保存马力,大多也是牵着战马走入阵地的。而后金军布置在正面防线上准备硬抗明军的是四十个牛录的三千六百多步兵。
虽然黄石的长生军回援速度之快超乎他的想象,但毕竟也给了后金军一个时辰来部署防御。在上万名无甲辅兵的努力下,他们完成了除了挖壕沟以外的所有工作,那些拒马也都同铁链锁了起来,上次南关之战中,后金用拒马枪对抗明军的效果很差,所以这次后金兵都把拒马枪架在工事上。
听到莽古尔泰和代善的话,皇太极也笑了起来,黄石刚赶回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担心,担心明军会立刻发动进攻。因为那时后金军刚刚依靠人力把大批的防御工事运上来。不少披甲兵也参与运输所以也很疲劳。等到后金将领看见明军开始休息地时候都很高兴,因为这样也就给了他们充分休息和恢复体力的机会。
虽然东北的林子很多也很密,但躲在林子里的时候后金军可是被蚊虫好一阵骚扰,皇太极本人也不敢闹出大动静,所以也被咬了一脸的包。因为刚才他心里一直很担心这次伏击的成败,所以本来还不觉得很痒,但现在紧张的心情一去。皇太极也感到全身裸露地部分那是无处不痒。他自持身份还不太愿意作出太复杂的动作,可是身边地莽古尔泰已经开始抓耳挠腮。搓手搓脚了。
对面的明军没有饮水也没有粮食,负责骚扰的骑兵可以保证他们得不到砍柴和扎营的机会,皇太极用余光扫了一眼开始偏西的太阳,然后专心看着一线后金军连续不断地把弩箭射入明军阵地……他认为明军接下来会有两条路可走:一,用火铳上来攒射,这个好办,把盾牌重新架起来耗时间好了;二。明军尝试攻击其他几个比较容易突破的地点,这个也不怕,他皇太极已经研究过这里的地形了,这些都会有应对之法。
得意地笑容从皇太极脸上浮现出来,利用明朝武将的贪功心理设下埋伏,诱离对手的步兵和火炮,仔细研究过地形后利用一个时辰(本来计划里会有更多)的时间差完成部署,最后凭借远程火力优势形成坚不可摧的防线。皇太极笑得很得意。他觉得自己非常有得意的理由——虽然迟了一些,但是辽南的问题终究还是解决了,而且这些明军士兵或许可以收为己用。
他皇太极并不稀罕黄石这样贪功冒进的将领,但黄石手下地这些士兵可是非常有战斗力,皇太极很希望能设法加以吸收。“不知道对面的黄石现在是什么表情,一定是痛悔无极吧。痛悔自己不敢贪功,痛悔自己不敢冒进到不熟悉的地区吧。”皇太极很可惜自己看不见了。
现在黄石脸上的表情确实非常复杂,看到第一排弩箭射出的时候,他脸部肌肉就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看清对面的部署也就是眨眼间地事情,但黄石心里却是心潮起伏不已,胸口里翻腾着一种难言的滋味。
黄石挑眼看了一眼对面的正白旗,发出了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他用只有周围几个将领才听得见的声音说:“建奴败矣,虽然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从来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锁成一条的拒马后。后金士兵正拼命用绞盘给弩机上弦,明军第一排在第一次射击中就被击击倒了十余人。但后面的鼓声不绝,后排的士兵似乎对前面士兵的瞬间的伤亡也视若无睹,纷纷快跑两步补充上位,然后又纷纷倒在对手地第二次攒射中,后排又快跑上来补位,接着又飞来了第三次……
救火营乙队共有二百五十名长枪兵,转眼就倒下了五十多人,但他们也逼到了拒马前,各长枪兵把总齐声大叫:“嗨——弟兄们上啊,把建奴刺成肉串。”
二十根架在工事地拒马枪一起刺了过来,虽然因为摩擦的关系刺速都不快,但第一排排地二十名明军官兵还是半数都被刺中,拒马长枪轻易地撕裂开他们身上的铁甲,带着他们的衣服一起绞入躯干内脏。这些重伤垂死的士兵在剧痛中本能地扔下手中的武器,纷纷抱住插在自己身上的枪杆。
后排的明军则毫不犹豫地推开他们,把手中的枪全力向前方乱戳过去,顿时拒马的另一面也响起大片的惨叫声,那些站在拒马后面的后金士兵很多还拿着木棍和绳子,他们是负责控制藤牌和木板的。这些士兵在战前被告诫说,明军在第一时刻的震撼后会把火铳手立刻掉上来,所以他们必须立刻用藤牌掩护住身后弩手,但现在他们却遇到了直冲上来的长枪兵,这些站在拒马后的后金士兵首当其冲地被刺成血人。
不等这批惨叫声停歇,第三排的明军也纷纷挤到的拒马边,一个个双手把长枪举过头顶,奋力地向对面扎去。这次轮到那些拒马枪的控制者倒楣了。他们中地很多人还没来得及从垂死的明军身上拔出拒马枪,就被乱扎乱戳过来的明军长枪桶死了。有几个虽然已经拔回了拒马枪,但过长的丈二枪不如明军的长枪那么灵活,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把拒马枪在掩体上搭好,就也纷纷被明军第二、第三轮的突刺戳中。
代善和莽古尔泰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线的惨烈战斗,明军部署在官道上地那个步队就直愣愣地扑了上来,现在两军共数百人就挤在狭窄的官道上。隔着一层拒马进行着疯狂地对刺。
皇太极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了,拥到官道拒马前的明军都拼命向前挤着。竭力把手中的九尺长枪戳过来,他们其中有很多人根本就没有看到对手,因为视野都被自己的同伴挤住了,但他们只要能找到一个空隙,就会迫不及待地把长枪乱捅过去。
锁住的拒马同样阻止住了后金短兵的逆袭,一时间拒马上方吞吐着无数杆长枪,它们在空中划出密密麻麻地银色轨迹。把对面地后金士兵扎得哭爹喊娘,这些后金士兵被对面乱扎乱捅过来的枪林刺得连连后退。战线上响彻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长枪入肉的沉闷扑哧声也连绵不绝,同时还有明军一浪高过一浪的悠长喊声:“嗨~~~~上啊,弟兄们,把他们刺成肉串。”
官道两翼的后金军纷纷侧目于中央,眼光也在激战的官道和自己眼前的明军中摇摆不定,但他们对面地救火营甲队和丙队却好整以暇地站得稳稳的。对射结束后负责两翼掩护的甲、乙两步队就一直处于防御状态。虽然官道上惨烈的嚎叫和厮喊声声入耳,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分一只眼去看战况,每个士兵头盔和面具的缝隙中都射出冷冷的不带感情地目光,这目光让他们对面的敌人感到身上一阵阵发冷——尤其是面对甲队的后金正蓝旗的老兵们。
刚才自打黄石开始回师,吴穆的脸色就非常地难看,黄石原本的布置里是让战斗力较强的磐石营是后卫。结果他自作主张地让选锋营押后了。不部署有战斗力的后卫部队就等于没有后卫。黄石虽然没有责备他,但是吴穆一直自感不妙,见到了黄石以后立刻躲得远远去了,刚才黄石说完那句若有所思地话以后,吴穆实在忍不住心中好奇,便跑过来问道:“黄军门何出此言。”
当时黄石就随口回答道:“吴公公明鉴,建奴所凭借者,不过是一腔悍勇而已,现在建奴悍勇之气既去,又何足畏哉?”
这具没头没脑的话把吴穆听得大惑不解。他挠了挠头追问道:“悍勇之气既去?黄军门这是何意啊?”
当时黄石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到救火营乙队迎着火力正步向前,以倒下三成的代价去硬抢拒马战线后。黄石扫了一眼对面迎风飘扬地正白旗,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我本以为建奴还是敢于和我军白兵交战地!”
这次黄石的行军采用地是警戒推进模式,官道两侧数里内搜索队密布,秘密隐藏着的后金军不动则罢,只要大举进入明军十里范围内就会立刻被搜索队发现,所以他们想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那是绝不可能。但是黄石注意到后金军一共有七十个牛录左右,如果以他们在南关战役的骄狂,肯定会堂堂出击,意欲把明军一举扫平。
黄石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本将没有料到建奴会来这许多人,但既然来了这许多人,当然应该在正面设伏,虽然不可能偷袭,但总有机会抢先一步击溃了我的先头部队。或猛攻我军中路,这也是可取之道。”
如果七十个牛录在前面出现,那就是南关之战的翻版,明军还是只能迎战或且战且退,黄石见后金军不愿意重演南关之战,就明白后金军上下已经没有正面击溃长生军的自信了。黄石这时还想到刚才的选锋营问题,后金军连追击选锋营的时间都舍不得浪费,一旦把明军驱逐出战场就急忙部署防御,连一星半点的时间都不愿意耽误。
“夫战,勇气也。且将为军主。将怯则士堕。”黄石一开始看见后金军全军横列在退路上的时候,还认为对手是有决一死战地勇气的,但看到后金军依托拒马防守,并想利用弩机击退明军,以便把战斗拖入持久战后就彻底放心了。后金军显然是指望靠拖时间来拖垮缺少饮水和粮食的明军,皇太极的这种投机取巧的手段虽妙,但也说明包括他在内的后金将领都已经没有了击败长生军的信心了。
黄石一挺双腿。身体离鞍而起,已经踩着马镫站了起来。他手中地马鞭遥指对面的正白旗:“我由此知建奴不足畏也,我由此知其无能为也,我由此知建奴已无余勇可贾也!”激动不已地黄石高喊道:“传令,连绵突击,不能给建奴喘息的时间。”
救火营乙队此时已经把对面的后金兵扎开了足有两米远,拒马上已经趴上了不少两军的尸体,还有些木板和藤牌也被前排的救火营士兵挑了起来。搭在了铁钉和荆棘上。黄石下令继续突击后,队官叫了一声“翻”。那些士兵就纷纷按着尸体和碎木片跃了过去,他们跃路障的时候后金士兵又射过来十几根弩箭,顿时又把几个明军直接钉在了拒马上。
于此同时一些勇敢的后金士兵也把标枪、环守甩刀和阔刃飞剑扔了过来,明军士兵也又被打翻了几个,可是这期间也有二十多个明军已经站稳了脚跟,端起长枪就开始向前戳去。
宋建军和其他地火铳手紧跟在长枪兵的后面,但随着腰鼓声越来越急。他们也知道火铳看来是用不上了。果然,队官很快就大喝了一声:“火铳手,换长枪。”
听到这声命令后宋建军立刻俯身,掰开一个死去的同伴双手,捡起他那根长枪,然后无声地落下了自己头盔上的面具——如果火铳手不需要近战的话。是不用落下面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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