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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灰熊猫
不用说,这宁前道地官员指地肯定是袁崇焕,黄石想也不想地回话道:“微臣在辽东亦有耳闻,宁远堡是孙阁部精心修筑的,还为它配属了十一门红夷大炮,微臣以为应有八成胜算。”
屋子里地人闻言都是一振。宁远堡控扼在辽西走廊的官道上,两侧是大海和山脉,只要宁远不失,北虏的粮道就绝对不会畅通。当年孙承宗挑这里作山海关的重关就是看中了这里地地势,天启脸上严肃的神情也随之一松:“黄将军就是认为能赢了?”
因为自己造成的历史影响,黄石拿捏不好天启现在心目中“大捷”的标准是什么。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微臣以为,宁远堡虽然坚固,但辽镇多为新兵,王师的伤亡恐怕也不在少数。”
天启听完就又和顾秉谦交换了一个眼色,顾秉谦摸着雪白的长须,慢吞吞地转过来对黄石说道:“高经略想跟毛帅借用一下黄将军,想让黄将军先去山海关协防一段时间,直到确认东虏退走为止,不知道黄将军意下如何?”
黄石心想关宁铁骑只要肯认认真真打仗,老老实实守城。绝对没有守不住的道理。现在既然有袁崇焕在宁远。那山海关是绝对不会有危险的,因此他不打算去山海关浪费时间。而且黄石明知觉华有难。他也记得还欠赵引弓一条命,如果自己还是被扣在北京是一回事,但现在自己有机会进言再不说话就太说不过去了。
“阁老,”黄石微微提高了音调,但仍不失谦恭地对顾秉谦道:“末将以为,建奴此次入寇辽西,其目地在于掠夺辽镇的粮草、银两和军户子女,末将以为,此战胜负在于宁远,而不在于山海关。末将愿率长生子弟奔赴宁远,和宁远三协官军共进退。”
顾秉谦举目向天启看去,接着又偷偷越过天启的肩膀向后面的东厂提督看去,但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魏忠贤也没有抬头给他任何暗示,这让顾秉谦额头上不禁开始渗出汗珠,他假借咳嗽打暗号给丁绍轼、冯铨,但这两个家伙也都立刻低头看自己的靴子尖。
“黄将军,嗯,这个,老夫认为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顾秉谦既不敢坚持让黄石去山海关,又不愿意承担责任赞同黄石去支援宁远。他一面说着没有内容的废话,一面装出正在仔细思考地模样。顾秉谦的政治智慧就是:天最大,皇上老2、魏公公老三,总而言之就是绝不自己出头拿主意,正所谓后人总结的:“多磕头,少说话”。
顾首辅一边海阔天空地表达着看法,一边默默祈祷有人能把话茬接过去,哪怕皇上臭骂他一顿也好呀,那他趁机喊两声“老臣该死”也就能对付过去了。可惜这次他打错了如意算盘,等了很久也没有人来打断顾老头的废话,御座上的天启虽然不耐烦地换了几次姿势,但始终面无表情地盯着顾秉谦,看来是铁了心要从内阁这里听些有价值的意见。魏公公不用说一直保持沉默,另外两个阁老也是一幅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僧模样。
既然没人肯接过这个烫手的山芋,顾秉谦也就只好继续胡扯到天荒地老:“……山海关大概可以容纳十五万官军,或多或少……老夫记得修宁远堡花了三百万两银子……圣上英明……黄将军忠勇可嘉……高经略的折子写得还是不错的……东虏没有六万也有五万,没有五万也有四万,没有四万也有——”
“顾大人!”黄石终于忍不住了,他地话才一出口顾秉谦就如释重负地住嘴了,说时迟、那时快,大明公司地顾总经理立刻摆出和另外两位阁臣一模一样的表情,如果再剃个光头、挂上串佛珠,以此时顾总经理慈祥、宁静地表情,就是自称佛祖转世都绝对有人信。
黄石单膝冲着天启跪倒,慨然大声奏道:“皇上,建奴虽有数万,但臣也有三千精兵,攻虽不足但自保有余。微臣愿赶赴宁远,与宁前道共抗东虏,皇上只须允臣三件事,便可高枕而候佳音!”





窃明 第四十一节 两帝
三尊大佛还保持眼观鼻、鼻观心的入定姿态,天启也懒得理他们,坐正了之后肃容对黄石说道:“黄卿家起来说话,有什么要求但讲无妨,朕一定会妥善思量。”
黄石也不和天启客气,在大殿上朗声说道:“谢皇上,微臣第一需要足够的海船,微臣的兵士还尽数在长生岛,以臣水营现有的海船,不足以把他们尽数从长生运往宁远。”
天启轻轻地点了点头,眼光一转就挪到了顾大佛身上:“首辅,天津卫有多少可用的海船?”
“皇上恕罪啊,老臣实在不知。”顾大佛一提官袍就要往地上跪,嘴里还不急不忙地说道:“老臣一会儿就去查,皇上恕罪啊。”
“好了,阁老请起,朕事先也不知。”天启示意顾大佛坐回到他自己的板凳上去,然后掉头对着一个小太监说道:“立刻去查天津卫的海船,速速回报。”
对小太监吩咐完以后,天启冲着黄石微笑了一下:“黄卿家请说第二件吧。”
第二件是关于觉华岛的。历史上努尔哈赤搬走了关宁军抛弃的大批物资,意犹未尽还攻下了觉华,歼灭了驻岛的四个营七千战兵,并屠杀了上万军户和驻岛的商人,烧了两千条船,抢走了八万余石粮食、十万余匹布、五十万两白银……
“微臣斗胆,请皇上下旨给宁前道,让他们立刻凿开觉华岛的港口坚冰。让臣地兵马能够在那里登陆。”黄石打算直接在觉华登陆,然后把人马统统转移到宁远堡里面去,再放一把火将觉华的物资烧个干干净净。为了以防万一,他还补充了一句:“皇上,最好加一句命令给觉华将佐,如果建奴抵达时微臣尚未到达,他们应焚烧积蓄。然后撤入宁远堡。”
天启笑道:“此事容易,朕这就下旨。黄卿家还有什么要说的。”
“最后一件皇上已经给了臣了,”黄石微微停顿了一下,偷偷回顾了身旁的三位专心吐纳的大佛:“臣只是想确认一下,皇上赐给微臣的银令箭,是不是可以指挥所有五品以下的官员?若是有不高于二品地官员在军令方面和微臣起了冲突,是不是该以微臣的军令为准?”
天启听得有些迷惑,他皱着眉毛扫了下内阁大臣和太监。犹豫着问道:“黄卿家这是何意?”
黄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大声说道:“回皇上,微臣就是想知道,如果宁前兵备道、宁前道佥事或者宁前道通判和微臣在军事问题上意见相左,那到底是微臣听他们地,还是他们听微臣的?”
天启听了之后一下子变得默默不语,而三位大佛则同时抬起头来,一个个眼中都是精光四射。顾大佛首先出来搅稀泥:“皇上,我朝祖制,以文御武,尤其黄将军还是客将,若是强行让宁前道官员听黄将军恐怕不妥。但反过来说,老臣以为黄将军作为客将、二品的持节武将。若是由五品的宁前道节制确实也有些不妥,所以还是互不统属为好。”
——互不同属就是各自为战,这还不如我听袁崇焕的呢。
听到这个愚蠢的建议后……好吧,这个建议已经很给黄石面子了,但他仍然忍不住抗声道:“皇上,顾大人所言极是,但万一宁前道和微臣相持不下,比如坚守或是出战,到底该以谁说的为准?”
见黄石这么不识抬举,顾秉谦哼了一声。语气也变得不善起来:“皇上。如果不是黄将军战功卓著,老臣以为以文御武地祖制不可违。”
一边的丁绍轼对于黄石名声大振早就心里有气。现在看黄石一个区区武夫还敢争辩更是怒不可遏:“启奏皇上,老臣也附议顾大人所言,黄将军虽然不属辽镇管辖,但既然到了宁远,就理应归于宁前道统属。”
另一个阁臣冯铨看到场内气氛剑拔弩张,却也不愿意大家就这么打起来,他赶快跳出来圆场:“皇上明鉴,以臣之见,但凡遭遇军务,可以让宁前道和黄将军自行商量,黄将军和宁前道都是同僚,老臣相信他们自然会各退一步、以和为贵。”
冯铨的“各退一步、以和为贵”的主意本来就和顾秉谦的意思相符,丁绍轼也觉得黄石圣眷正隆,不给他一点儿面子也不好。所以这两个阁臣也一致叫好,对这种处理方法交口赞誉。
不过他们给黄石面子不意味黄石给他们面子,黄石冷冷地说道:“末将身为同知都督,就是被宁前道节制也没有什么,但敢问三位大人,如果主事、佥事、通判也和末将意见相左,末将又该如何自处?”
虽然不合规矩,但给黄石一点权力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冯铨一笑道:“自然是以黄将军为主。”
黄石马上紧跟着追问了一句:“冯大人明鉴,如果下面的官员借口奉了宁前道的命令,拒绝服从末将,怎么办?”
这仗要面对地是努尔哈赤亲自统帅的后金大军,黄石首先怕地方的文官给他扯后腿,搞得战不能战,守不能守;其次因为他自从拜访过熊廷弼后变得信心百倍,觉得平定后金也就三、四年的功夫了,所以黄石不太希望袁崇焕上台来给这个进程增加变数,希望能在最后时刻剥夺袁崇焕上台的机会。
黄石偷偷回忆了一下:阎鸣泰的计划是用三个协布防整个宁远筑垒地区,朝廷根据阎鸣泰地方略,禁止从觉华等宁远外围据点作任何撤退。宁前道袁崇焕能指挥灵便的只有宁远堡地守卫部队,最终整个宁远堡垒群还是被努尔哈赤扒成了宁远一座裸城。宁远大捷确实斩首二百余具。但除了袁崇焕的直辖部队外,宁远地区的关宁军不仅在觉华被全歼四个营七千人,其他各协合计还报了一千战兵阵亡。
黄石默默的想:“当然,按照关宁铁骑的标准这确实能算是大捷了……可怜的袁崇焕后来被这帮垃圾坑了两次,第一次罢官、第二次千刀万剐,我不让他上台也是为了他好。”
这次黄石打算把所有的兵力都收缩回宁远堡内,多余地物资统统烧掉。即使是这样损失也会比历史上小,而且集中了三个协地兵力加上长生军。说不定真有机会重创后金军。关宁军喜欢凭借火器打“不接触战争”,那让长生军上去拼命,他们在后面放放炮总该行吧。
不过内阁也坚决地不打算再退后了,顾首辅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要按黄将军这个说法,就是巡抚和经略的命令也没有你地命令有力了?真是岂有此理!”
黄石觉得自己并没有破坏“大小相制”的规矩,也没有要求人事任免这样的大权,所以就顽强地继续争辩下去:“皇上。微臣只是希望宁前道能暂时配合臣的军令,毕竟臣已经打了五年仗了,一旦建奴稍退,臣就绝不再对宁前道说一个字的命令。”
想不到顾秉谦、丁绍轼闻言纷纷冷笑,他们嗤笑着讽刺道:“匹夫之勇,便打一百年又有什么用?”
“皇上……”
“够了,”天启打断了黄石地话,这时太监送上来天津卫的海船报告。天启翻看一会儿,就叫递给后面的魏忠贤,让他安排海运问题。处理完了海船的问题,天启直截了当地问道:“黄将军说说打算到了宁远怎么做吧,还有,能给朕什么保证吧。”
在黄石的概念里。关外除了宁远堡和觉华岛再无有价值的堡垒,其他诸堡垒不过是浪费钱财而已,实际上他甚至认为只修觉华一堡就够了。黄石向天启讲述了他的计划:把外围的城堡全部放弃掉,然后把宁远三协和长生岛两营集中在一起,如果后金兵力分散就主动出击,如果无机可趁也可以确保宁远堡。
在这番叙述里黄石还参杂着解释了为什么要集中兵力,并提到了他个人对野战地重视,听完了这篇议论后天启点了点头:“祖制,银令箭可以调动地方军马,节制五品以下官员。并没有说文武有别。”
说完以后天启一拍御座的扶手站了起来:“朕意已决。你们都退下吧。”
阁臣们退下时黄石也犹豫着是不是要跟着退出正殿,就在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时候。一个太监走过来说道:“万岁爷要召黄将军单独奏对,请将军跟我来。”
这个太监把黄石一直领到了后面的兰台,天启旁边还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这孩子一脸的激动,显得跃跃欲试,黄石留意到他地身上穿着五龙袍。天启的目光里充满了溺爱,他指着那孩子对黄石说道:“黄将军,这是信王,他一直想见见你。”
黄石知道这便是朱由校的同父异母弟弟朱由检,天启二年被封为信王,连忙又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说道:“末将叩见大王,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谢大王。”
天启赐座以后对着黄石说道:“朕已经叫人去安排了,天津卫的海船接到命令就会立刻出发去长生岛。有一队禁军护送黄将军出京直奔天津卫,有一艘快船在港口等着黄将军。”
“皇上英明。”
天启微微一笑:“朕手下的百官,大多是干拿俸禄不干活的,幸好还有黄卿家你这样的,让朕很欣慰。”
“皇上……”
伸手制止了黄石的表白,天启朝着身边的弟弟,若有所思地问道:“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听李娘娘讲过的故事么?还记得谁是住在燕京地第一个太后么?”
据东林党认为,李选侍最大地野心就是做太后,无时无刻不朝着这个宏伟的目标努力。在这个罪恶企图被充满爱与正义地东林党挫败后,她在明史中也留下了一个恶毒的女人的名声,其罪行包括谋杀泰昌帝、毒打天启和崇祯的亲娘到死、阴谋篡位和yin乱后宫等。天启在位的时候懒得和东林党争论,只是把她奉养起来。而崇祯即位后曾极力为她鸣不平,并公开声明说:“皇考怜先帝与朕无母,故命李选侍抚吾等,其待先帝与朕如亲。吾等亦事之如母,至于殴打垂帘。纯属无稽之谈。”当然,崇祯说了也是白说,当他看到文官集团一如既往地拿移宫案当大功时,才明白他哥哥天启为啥从来都懒得替养母争辩。
黄石正在琢磨第一个在燕京的太后是不是成祖老婆的时候,那少年就大声说道:“臣弟记得,是被金人掳到燕京来地韦太后,李娘娘当时讲的是岳王地故事吧。”
天启宠爱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抚掌笑道:“对,你给黄将军讲讲这个故事吧。”
少年说话的声音很冲:“好。”
朱由检口中的韦后就是宋高宗的老娘。她被金兵抢到北方后受尽了**,还被迫给金兵生了两个儿子。韦太后在这段最黑暗的生活中,一直听金人提到一个宋朝的大将叫“大小眼将军”,这个大小眼将军很是厉害,金人对他都是又恨又怕。
随着宋军地不断壮大,金人对宋国俘虏的态度也在不断地转变,金人愿意议和了。他们希望和平了,还把高宗的老娘和老婆从奴婢中拣了出来,给她们修了专门的屋子,后来又派来仆役并提供较好的食物,韦太后虽然不知道这个大小眼将军是谁,但也对他充满了敬仰和感激。
后来应宋高宗的要求。金人把韦太后放了回去。回到了临安以后,韦太后第一句话就是要见‘大小眼’将军,但是旁人告诉她,大小眼将军不在了,大小眼将军被朝廷杀了。
说到这里朱由检就停了下来,语气里充满了哀伤。
听着弟弟复述儿时听过的故事,天启脸上也满是遗憾和惋惜,他感觉自己的眼眶又像第一次听这个故事时那样变得湿润了,于是就赶快掉头大声问黄石:“黄将军可知道大小眼将军是谁么?”
黄石声音也变得苦涩:“以臣之愚见,大概是岳武穆岳爷爷吧。”
“正是。”天启长叹了口气。岳飞因为有眼疾。所以眼睛一个大一个小。金军一看见这个显著地特征就会大呼小叫地互相警告——这个厉害的家伙又来催命了。
“韦太后听说大小眼将军没有了,立刻就难过得生了重病。后来身体也就不行了。”天启感叹了一会儿,对黄石正色说道:“黄将军可听说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句话么?”
品味着皇帝话里面的意思,黄石鼻尖上开始透出冷汗来,他起身跪下:“微臣斗胆,敢请皇上明示。”
天启慢悠悠地说道:“黄将军手下兵不满万,但已经有人上奏折说卿家不爱财货、不蓄妾婢,恐志不在小。”
虽然已经是农历十二月,黄石仍感觉汗水沿着鼻梁缓缓聚集,眼看就要滴落下来了,他垂首向着地面,说道:“微臣一片愚忠,可鉴日月,伏乞皇上明察。”
天启长身而起,怒道:“朕不是赵构!”
周围的太监顿时都吓得跪倒了一片,朱由检也有些惊慌地站起了身,小声道:“皇兄,息怒。”
“朕不是赵构……不是赵构。”天启缓缓走到黄石身前,亲手把他扶了起来,让他坐回到板凳上:“黄卿家,你好好地去做,不用管别人怎么说,等平了东虏之后朕还要靠你去平奢安之乱。”
嘴里说着话,天启就把自己腰上的佩剑解了下来,双手捧着递到了黄石眼前:“朕的天子剑,黄将军这就拿去吧,朕要将军把它时刻佩戴在身,让朕地剑能够饱饮乱臣贼子之血。”
黄石忙不迭地跪到,双手把尚方剑接过来举过头顶,朗声说道:“微臣遵命,谢皇上隆恩。”
一边服侍的太监也忙着往起居注上记录——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帝赐尚方宝剑与黄石。
“五品以下官员,卿在紧急时刻可凭此先斩后奏,三品以下官员,卿亦可凭此停职弹劾。卿的专奏,通政司和司礼监不得阻拦。”天启给黄石念叨了一遍尚方宝剑的用途,然后又微笑着勉励道:“日后朕必不吝公侯之赏。”
听了天启的命令,黄石小心地把剑系在了腰带上,此时他心中最后的顾虑也算是烟消云散了。黄石面向天启大声保证道:“皇上放心,臣在辽东,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在一边旁观的朱由检闻言变色,急匆匆地插嘴道:“黄将军,出征在即,不宜说‘死’字。”
说完后他脸上一红,连忙又对天启谢罪道:“臣弟失礼了,请皇兄恕罪。”
“御弟何罪之有?”天启哈哈一笑,精神振奋地大声说道:“黄卿家,你今日为国立功,必能福及子孙百代,朕不食言,绝——不食言!”
天启五年十二月初九,黄石奉命急返长生岛,渡海援助宁远。




窃明 第四十二节 回家
根据天启的命令,紫禁城南门大开,黄石昂首走出大明门的时候,背后还有十八个太监同时在奋力挥舞着响鞭,皇帝亲自登上城楼,站着目送他。黄石出了皇城门,冲着城楼上最后拜倒,用尽力气高声叫道:“皇上,微臣这便去了。”
方冠龙袍的天启皇帝俯视着脚下的宽阔御道,道路两侧站满了威风凛凛的羽林近卫,在这些金盔银甲、犹如天兵天将的羽林郎外围,是黑鸦鸦的无数京师百姓。关于黄石的消息早已不径而走,赶来的百姓已经等了好久了,谁也不愿错过大饱眼福的机会,皇帝给将军送行可是难得一见的情景啊!
天启在城楼上刚一出现,百姓们不约而同地向着天子跪拜,并发出向神祈祷一样的呼声。似乎是受到了这排山倒海的欢呼声的影响,性格一向有些羞涩的天启也满面笑容——君临天下,臣民亿兆,皇帝胸中油然升起了一股豪情,他笑吟吟地说道:“凯旋京师献捷日,朕为将军解战袍。”
皇帝轻声说出的话被身后的两个太监大声地复述了一遍,接着就是四个、八个、十六个、三十二个……传到紫禁城下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千千万万羽林禁卫的齐声呼喊,这响遏行云的声音弥漫在天地之间,就如同天神从苍穹中发来的雷鸣一般。
三叩以后,黄石就站起来走向禁军牵过来的战马,他轻松地一跃而上。纵马向等在远处地金求德和长生岛内卫们奔去……
虽然有禁军拼命地鸣锣开道,但御街两侧还是有无数的百姓涌上来想近睹黄石的风采。不少人冲破了两侧禁军的封锁线,手里高举着香烛向黄石遥祝:“黄宫保此去请一定要击退东虏,保护百姓平安啊。”
刚刚听到消息、从城市的远处赶来的人们越聚越多,拼命地向黄石喊好。历史上任何时代,人民总是需要一个英雄的引导,并在内心深处竭力地把他加以美化。黄石凭借他耀眼地功绩。比原本历史上的毛文龙风头更盛。正如历史上天启年间有无数文人歌颂深入敌后地毛文龙一样,现在取代了毛文龙原本地位的黄石也成为了平民关注的焦点。当这个有着无数传奇故事的人出现他们的面前时,狂热就在京师的市民中传播开来。就连前世多次见识过追星场面的黄石,也被眼前地沸腾景象感动得热泪盈眶。
黄石看见一个又一个商人装扮的人挣扎着和负责秩序的衙役扭成一团,那些人在被衙役、兵丁推回去的时候还在挥舞着手中的东西,朝黄石喊道:“宫保爷,听说东江军的军饷不足,小人愿意助饷。愿意助饷啊!”
平时,说书先生为了感染群众,总是把东江军描述得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在东北严寒的天气里连棉衣都没有,久而久之老百姓对这套说法深信不疑。街道两旁的人都情绪激动,纷纷掏出一点碎银,或是摸出几个铜钱,要为苦战在敌后地战士们出一份力。
九爷早就来了。他在人群中高举着一大锭五两的银子向黄石的方向挤过去,但也同样被衙役挡了回来,虽然九爷把喉咙都快喊破了,可他的声音还是被淹没在人群中了。身上衣服被拉扯破了几处,九爷也恍然不觉。他满心欢喜,今天真是没白过。想不到竟然见到了黄宫保!他看着渐渐骑马远去的黄石,用尽吃奶的力气发出最后地大吼:“宫保爷,小人朱磊,明天就把直隶这边的生意停了去山东,小人去给东江镇运货,明天就去啊~~~~~”
离开北京以后,黄石和手下一路快马加鞭,十里一换马,直奔渤海而去。抵达天津卫以后,地方官告诉黄石。他们接到命令后立刻征用了不少民用的海船。目前四十艘大船和足够的水手已经在路上了,另外一艘专用的快船正在等待着黄石一行……
天启五年十二月十六日。长生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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