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之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金一笑
“怎么个沾血法?”
“四个证人,我给你留了一个,开出租的王师傅。”董局说着把一张照片背面扣在桌子上,上面写着地址,“这是他的地址,你把他杀了,报告就这么写,一二年,王师傅杀了吴文萱一家三口,这几天又杀了林校长张护士和赵阿姨,你在抓捕过程中将他击毙,你官复原职,你老婆释放,最重要的是,你女儿可以健康成长。”陆离吃下那个北极贝,将照片翻过来,一边嚼着,一边看着王红升。
原生之罪 62
陆离开车送陆母去探视,陆母忐忑地看着窗外,“咱们回去吧。”陆离安慰她,“你怕什么呀?马上就到了。”陆母静了下,“我八年没见他了。”“那之前还有三十年呢,你嫁他快四十年,八年算什么。”陆离一路安慰她。
陆离把车停在监狱门口,见陆母犹豫,他给她打气,“妈,你就从这条道走进去,跟里边的警卫说,我见陆子鸣,别的什么都不用干,一会儿他们就把我爸给你带出来了。”陆母央求道,“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吧。”陆离开玩笑,“你俩结婚的时候有我吗?谈恋爱的时候有我吗?这时候倒拉着我,去吧,没事。”
陆母看看陆离,下车往监狱里面走。陆离也下车,在后面给她加油,“照直往里走,什么都别怕。”说话间,陆离看到胡先生从女监方向走过来。两个男人互相望着,半天没说话。陆离点了支烟,深吸一口,“你见过她了?”胡先生摇摇头,“没见到,她不肯见我,托警卫传话,说让我照顾好我自己。”陆离有些难过,吴文萱去警局自首,他给她铐的手铐。她不敢见胡先生,而他,是不敢见她。”
胡先生问,“有什么办法让她出来吗?”
“我在想办法。”陆离又抽了口烟。
“不会判死刑吧,起码三条人命?”
陆离摇头,“判不了,她怀着孕。自首,加孕妇,不允许判死刑。”
胡先生非常惊讶,几乎失声,“她怀孕了?”陆离抬眼看他,“对,你的。你们离婚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但离婚是你提出的,她不想用这个讲条件。”
用什么办法让吴文萱出来?陆离怀里揣着刀,守在出租车旁,远远的王师傅走出单元楼。他刚准备下手,街边一个女人领着一个小女孩经过,只能放弃。陆离从身上掏出一个gps定位器,弯腰贴在车底。有了gps,陆离一路跟着王师傅,方便找机会。他一手开着车,另一只手摸了摸副驾位上的m7军刺。
出租车终于停下,王师傅下车往典当行走去。陆离拿起副驾上的m7军刺,揣在怀里。他正要大步跟上王师傅时,看到了远处的池震。两人对视一眼。池震站着不动,一直等到王师傅进了典当行才推门进去。陆离站在路边,没有进去。
池震进去,看到王师傅坐在沙发上。经理在茶几上数着钱,“本金加利息,正好八千,来来回回的就这点东西,有意思吗?”王师傅催道,“你快去拿吧,我等着干活呢。”经理拿他没办法,去拿东西,王师傅坐在位子上发呆。池震仿佛其他客人一般,漫不经心地坐到沙发上搭讪,“他这儿好当吗?”王师傅摇摇头。池震解开自己的手表,递给他,“我这表十五万买的,看这能当多少钱?”王师傅拿过来看了看,“三千,顶天了,但过一个月你得拿六千来赎。”经理拿了一袋子珠宝过来,放在茶几上,同时看到池震,“先生需要什么吗?”
池震笑,“等会儿再说,跟朋友聊聊天。”等经理离开,池震好奇地问,“你当的这是什么?”王师傅打开袋子给他看,“我这个市面上问过了,值三十万,每次就给我当个四千五千,要八千块来赎。”
“赎它干嘛呀?不然卖了吧。”
王师傅摇头,“不赎能行吗,朋友的,放我这儿保存,一旦手头宽裕,加钱也得赎回来。”池震拿过来看了看,“你这玉我特喜欢,这镯子也不错,这样,卖我吧,二十万,我现在给你取去。”王师傅想了想,“不行,这么多年都没卖,没准哪天,朋友就来找我要。”池震知道他说的大概是吴文萱,装作好奇地问,“什么朋友?多少年没拿也就不拿了。”王师傅陷入沉思,“她就算永远不拿,这也不是我的。”
陆离在车内看到王师傅离开典当行,上了出租车,左手挂挡刚要跟上去,池震在旁边敲车窗。陆离皱皱眉,给他开了门。池震坐下来就说,“不是他,虽然有点赌博的毛病,但是良心还在,比我还有良心。你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
“你早就知道凶手不是他。”
陆离想到董局,“也没早多少,昨晚知道的。”
池震自言自语,“不是他,那是谁?”陆离看着他,“现在你是警察,我不是。还有,你的车在那边。”池震还在思索,“那你跟着他干嘛?送我去码头。”陆离惊讶地问,“哪儿?”池震又说一遍,“码头。”陆离指指他的车,池震不动,“我要跟你聊一聊,吴文萱的官司怎么打。”
陆离的车慢慢开到码头,看到远处的轮船。池震说最后几句,“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做一次控方证人,做好准备,虽然我做不了律师,但律师问你的每一个问题,都是我设计好的,反正肯定比以前还狼狈。”
陆离停下车,“你真觉得吴文萱五年就能放出来?”
“最多五年,少则三年。”
陆离自言自语地算着,“再等五年,陆一诺那一年十岁不到。可以,请你当律师,你妈那笔手术费别还了,多少就那些吧。”池震点点头,“可以,这事包我身上了,跟你合同都不用签。”他下了车,被陆离叫住,“那说定了,你现在答应了,不管到时候我人在哪儿,吴文萱就拜托你了。”
池震不懂他的意思,“什么叫你人在哪儿,你要干嘛去?”陆离没回答,开车走人。
轮船靠岸,池震下了船,站在码头上四处张望,往人多的巷子走去。他在陈先生门外摁了很久门铃,也不见人出来开门,只好摇着铁门,大声喊着,“陈先生,陈先生。”里边还是没人回答。池震找了个陈先生带他买过鱼的摊位,问渔民,“最近见过陈先生吗?”见渔民听不懂,他拿出手机,找出陈先生的照片,递给对方看,“这个人,陈先生!”渔民讲了一堆马来话,拿起鱼刀极为夸张地做出一些砍人劈人的手势。池震看得一头雾水,又回到陈先生家的院外。他从铁门外跳进去,先观察了一下院子,没发现什么异常,再伸手到铁门外把地上的公文包拿起来,往木屋里走。他捶了两下木屋,大喊陈先生,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池震绕到后门窗口,透过窗户往里看,里边是漆黑一片。他只好抓住栏杆,踹开窗户,爬进屋子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房间里一股恶臭,满地都是血。地上躺着五个人,三个是年轻的小混混,另外两个是陈先生和他的老仆,老仆手上还拿着一把刀。凝了几天的血,像胶一样粘在鞋底上,池震环顾着房间,走到灶台边,看到一个铁锅已经被烧漏,煤气还在发出嘶嘶的响声,浓烈的煤气味。
池震看着那扇紧锁的大门,猜到了渔民的话。大门被摩托撞开,十几个小混混抄着砍刀冲进来,老仆抄起砍刀,便向人乱砍去。场面混乱,陈先生回头看了一眼,知道自己气数已尽。为首的小混混阿光走到陈先生旁边,一句话不说,拿一把椅子放到陈先生身边。
陈先生坐下来。阿光接过汤勺,搅着鱼汤,把熬汤的火调为小火。老仆拼了命地和那些小混混砍杀,在砍死两个小混混后,身中十几刀,倒在地上。剩下的小混混站在阿光身后。阿光盛出一碗鱼汤,恭敬地递给陈先生,“陈先生,明天好多人都来,刘先生邀请您也过去。我知道您不喜欢他,就随便去坐坐,喝杯茶,多余的话不必说,就说一句,以后社团的兄弟听刘先生的。”陈先生喝了一口汤,慢悠悠地说道,“你们刘先生想多了,我说这话,是刘先生说了算,我不说这话,也是刘先生说了算,何必难为我?”阿光说,“陈先生,我也跟了你七八年,按刘先生的意思他是要杀你的。我是求了好久,你给他一个台阶下,他给你留条命。”陈先生只是摇头,“我年纪大了,没几天活头了,何必死之前还再羞辱我一次呢?”其中有一个小混混突然将刀捅向陈先生,“你他妈老不死的,这么多废话。”
陈先生双手捂着刀刃,血淌出来,倒在了地上。阿光质问小混混,“陈先生是你能杀的吗?”小混混愣了一下回答道,“陈先生是我该杀的,你也是我该杀的。”说完使了个眼色,十几个小混混将小头目围成一圈,小混混拔出陈先生身上的刀,“刘先生说的,杀死陈先生,阿光也不要回来吧。”说完一刀朝阿光捅过去。
池震看着煤气灶,捂着鼻子走出房间。他划火柴,划了几根都没着,不由抱怨,“第一次见面你说要把我喂鱼,到最后居然是我给你送葬。”盒子里只剩下最后一根火柴,池震终于划着了,扔到房子里。煤气爆炸,木屋燃烧起来。池震从里面打开铁门的门栓,背对着熊熊烈火,走出院子。
每一次池震见同哥,他都在吃东西,但这一次他吃不下去。池震为他倒上酒,同哥第一杯洒在地上,第二杯一饮而尽,“陈先生以前自己都说,总会有这么一天。也好,走这条路,被人砍死,总好过死在牢里。”池震劝他,“你也早点出去。不知道谁是仇家,别追到牢里把你弄死。”同哥判十五年,除了越狱不知道还能怎么出去。
池震扔给同哥一个资料袋,“你的案子我研究完了,随便找个律师上诉,只要会说中国话,在法庭上照着上面读一遍,你明年释放。”同哥不敢相信地打开袋子。池震此时已经起身往外走,他走出食堂,看到走廊里的陆子鸣。陆子鸣也看到了他,池震想了想,冲他点头致意,向另一个方向离开。
原生之罪 63
楚家的门牌号是2207,陆离摁了几次门铃,还没有人开门。他大声去拍门,隔壁的房门打开,一个老太太探出头。陆离问她,“是楚刀家吗?”老太太盯着他看,“楚刀不是死了?”
“我知道,我找他父母。”
“你是?”
“我是楚刀以前同事。”
老太太瞪他一眼,“就是躲你们警察,三天两头过来骚扰,老两口把房子卖了,搬走了。”
“搬到哪里去了?”
“他们当然没说,不然警察找过去,不就白搬了?”
陆离盯着她,老太太申明,“再说,我真不知道。”他从电梯里出来,走出门又折回来,站到大堂的一排信箱前,找到2207的,把上锁的信箱硬生生拽开。里面有十来张账单、宣传册以及信件,陆离一张张翻着,仔细看看其中一张。按单子上的地址,陆离找到楚刀的墓,墓碑上的照片,楚刀仍然是那付嘻嘻哈哈的笑脸。
他站了许久。
张局和楚刀出事的那天,从来没有一个案发现场有这么多警察和警车,所有的警车都闪烁着警灯。那辆皮卡车还停在路中央,卡车前方是张局的尸体。所有警察脸上都是从未有过的凝重表情。董局皱着眉看着老石在验张局的致命伤,温妙玲伏在郑世杰的肩头痛哭。董局让老石验一下伤口取证,内脏就不要验了,给张局留个全尸。老高把酒瓶递给老石,老石摇摇头,摘下橡胶手套,用手指触摸着张局的喉咙。老高拿起张局的电话,问董局,“张局的老婆又打电话过来了,我怎么说啊?”董局说,“你先敷衍一下,我晚点去他家。”老高看着手机,任由电话响着,不敢接。他绕到皮卡车后,看着三个拷在杆子上的手铐,喝了一口酒,上车去摘手铐。身后有警车赶过来,陆离从车上下来,睁大眼睛朝人群走近。温妙玲从人群里出来,见到陆离又一次失声痛哭。人群自动给陆离让出一条路。陆离站在原地不动,看着不远处张局的尸体。
不该抓王克的,从他们仨个出现起就是圈套。而他和楚刀,中了这个圈套。
那天他和楚刀在车里核对嫌犯的照片,一张一张看着照片。真人在前车,他俩跟在后面,他问楚刀,“抢了多少钱?”“银行说是一千五百万。”陆离没想到有这么多,楚刀说估计银行有水分,坏账死账直接扣嫌犯身上,但也听说五百万总有的,主要是还杀了个银行职员。
前车陆续下来三个人,陆离抬头看了一眼,前车下来的第三个人正是王克,“从新山一路跑到这儿,中间经过四个省,那些警察都干吗吃的?”王克三人进了旺来海鲜。楚刀笑着说,“给咱们留着的,等郑世杰他们过来再抓吧。”
陆离怕郑世杰过来,嫌犯吃饱了有力气,掏枪上膛。他开门前才意识到自己跟楚刀说话太硬了,“我是不是不该这么跟你说话?”
楚刀笑,“你不是一直这样吗?”
“那是过去,但是现在……算了,我回去就跟张局说,这队长我不干了。”
“你不干谁干?”
“你啊。”
楚刀开玩笑,“又是你师兄,又是你队长,到时候可就不听你的了。”他俩同时下车,到饭店旁心照不宣地兵分两路。陆离从前门进,楚刀绕到饭店后门。后门开着,里边是厨房,楚刀走进去,还特意看看他们正在做什么菜。他走到后窗时,刚好看到陆离从正门进入大堂。
陆离在大堂寻找王克三人,看到他们正在墙角的一桌喝酒。他边走过去边说,“真行,找了这么个位置,做贼呐,你是杀人了还是抢劫了?”他说着越走越近,王克回头看一眼,身后的那桌是空的,警惕起来问,“你跟谁打招呼呢?”
陆离走到他身边,用臂肘直接挥击王克的脖子。王克掏出刀,跳起来冲陆离挥舞。两个小弟也拿刀和他对峙着。陆离掏枪出来,见饭店里人太多怕流弹伤及客人,一时不好开枪,掀翻桌子挡住三人砍来的刀。整个餐厅乱成一团,客人们抱头往外跑。陆离抄起椅子冲他们甩过去。一时间四人僵持不下,三人慢慢将陆离逼到角落。陆离低头看,地上还有一个大包。他拎起包甩过去,包里面几百万全部散开。就在这时后门忽然被踹开,楚刀抽着烟拿着枪走进来。两个客人正要从他面前跑过,楚刀伸臂拦住他们,“等一秒钟。”
楚刀开枪打中了王克的腿,陆离趁机卸下王克的刀,冲两名小弟挥过去。楚刀从后面上来一脚踢飞一名小弟的刀,抓住另一个小弟握刀的手,掏出手铐把他和另一个小弟拷在一起。陆离用自己的手铐拷住王克。饭店被他们打得一片狼藉,不过楚刀的烟还没抽完,陆离拿起他的烟抽了一口还给他。
“队长你当吧。”
楚刀不肯,“当不了,打打杀杀还行,不爱用脑。这么说,万一你哪天出事了,凶手不跑还行,跑了我肯定抓不着。但如果我摊上事,你陆队长可以的,他们跑天涯海角,都能给我拎回来。”楚刀嘴里的烟还剩小半截,把烟递给陆离,陆离才不接,“给我来根新的,没见过你这么抠的。”楚刀笑着掏出烟。
陆离在楚刀墓前点了一支烟,他自己先抽了一口,其他的留给楚刀。
出租车停在路边,王师傅从便利店出来,拆开一包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往出租车上走。陆离拿起m7军刺,揣在怀里下了车,走到出租车的副驾驶位,手握着车门问王师傅,“走吗?”王师傅低头摸着火机,“去哪儿啊?”陆离拿起打火机给他点上,“东岛。”王师傅低头抽烟,“这时候去有点堵,走吧。”就在王师傅要开门的时候,他认出了陆离,激动起来,“你不是那个,那个那个那个,吴文萱的那个警察!”陆离皱眉看着王师傅,表情越来越凝重,绕过前车拍拍王师傅的肩膀,“回头再说。”他穿过车流,朝马路对面走去。
陆离看到了楚刀的父亲,后者在垃圾桶里翻着塑料瓶,翻了好半天,从里边捡出一个瓶子。他几乎要哭出来了,“叔叔,我是陆离,楚刀的那个搭档。”楚刀父亲把他带回了现在住的地方。但那地方又乱又脏,既狭小且昏暗,地面上各种各样的塑料袋里装着易拉罐和塑料瓶。
陆离从袋子里拿出一盒盒菜,打开盖子,楚刀父亲把两个酒杯放在他和陆离面前,拧开一瓶酒,将两个杯子添满。
“早都该来看你们了,但是你们搬家了,一直没找到。”
楚父很惭愧,“是我不好,没把儿子教育好,一心想让他当警察,结果养出了个坏警察。之前住的那边,三天两头有警察过来闹,我不怪他们,毕竟他杀了张局。他妈妈扛不住,卖了房子搬这儿来了。”陆离看看房间,没听到楚母的动静,“阿姨呢?”楚父摇头,“没了。上半年没的,以前楚刀当警察的时候他妈老叮嘱他,小心点,还开玩笑吓唬他,你要是出点什么意外,妈跟你一起死。还行,挺了四个月才去世的。”
陆离疑惑地看着他,楚父解释,“不是自杀的,是人垮了,跟针扎的气球一样,整个人都泄了,去世了。”陆离喝下一杯酒,沉默了一阵,“叔叔,您在给阿姨上坟时,麻烦您托个话,楚刀是好警察,他是被嫁祸的,那几个歹徒被毙之前跟我说,他们把楚刀作为人质,折磨他两天两夜,楚刀都没服软。”楚刀父亲瞪大眼睛,“真的假的?”陆离答不上来,只能猛喝一杯酒,“我们那时错了,上了别人的套。”
陆离陪着楚刀父亲一醉方休,他在沙发上醒来时,楚刀父亲已经睡着。陆离掏出身上所有的钱放在桌子上,转身看到衣柜里有一套工工整整的警服。
他到警局报到的第一天,楚刀冲他走过来坐在他桌前,拿起桌上的牌子看他的名字,“陆离是吧?楚刀,真名,真姓楚。”陆离要和他握手,“楚师兄好。”楚刀没伸手,看着他笑,“穿警服来的。”办公室所有的警察都没有穿警服。
陆离问,“不该穿警服,是吗?”
楚刀说,“穿吧,这身警服你穿三次就够了,入职第一天,升职仪式,退休那天。要是你活不到退休,殉职葬礼这帮人能给你再套上。”
楚刀没轮着殉职葬礼,董局在他身上翻出钱包,卡里多了五十万。董局将卡交给陆离,看了一眼楚刀中枪的部位,回头对郑世杰说,“通知他父母来领尸,殉职悼念没有他的份,那五十万给他父母留着,但要讲清楚,他到底干了什么。”陆离替楚刀争过,“没殉职?在刑侦局干了十二年,没殉职?”然而董局轻飘飘一句,“张局干了三十五年,被他做死了。”楚刀父亲没拿那五十万,他以为那真的是赃款。
陆离看着衣柜里的警服,仿佛看到那个活蹦乱跳的楚刀。
皮卡车行驶在公路上,楚刀在前面开车,并不知道后面王克割了张局的喉,张局已经被他们从车上扔下去。王克和两个同伴陆续在行驶的汽车上跳下去,车里只剩下三个拷在栏杆摇摇晃晃的手铐。楚刀开车唱着歌,敲了敲后车窗,想告诉张局说快到了,才发现后面是空的。他停下车,周围查看一圈,上车调头。满头大汗的楚刀踩足油门开车,“张局,别出事,千万别出事,你不至于的,就那几个小毛贼,嫂子还在家给你做馅饼呢,不会的,不会的。”
看到路中央张局的尸体,楚刀连忙刹车,下车把他抱起来,用手捂住被割破的喉咙,“张局,没事,你没事,中三次弹都没事,不可能被刀割死。”头顶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王克用枪对着他的脑门,楚刀慢慢站起来。
陆离不能再多想,他伸手在衣服下面的箱子里摸到了一个警笛,出门下楼。
陆母在监狱呆了一天,抱着个包裹不说话也不动。警卫忍不住上前问,“老太太,在这儿坐一小天了,你到底要见谁呀?”陆母朝探视间的方向看过去,自言自语,“我不能见他。”她起身将包裹给警卫,“你把这个交给陆子鸣,告诉他,我不能见他,我给他带东西做衣服,做什么都行,他要什么我给他准备什么,但我不能见他,我不原谅他。”
警卫拿过包裹,“那我跟他说,你是谁啊?”陆母张了几次嘴,却不知从何说起,“他看见就知道了。”她说完就走出监狱,生怕自己在这里哭出来。然而这些,刚从监狱里出来的池震全看到了。他看着老太太的身影,若有所思。
原生之罪 64
老石给赵阿姨做了尸检,池震和老高在他身后等待,桌面上摆着一把sog军刀和一把m7军刺。等老石尸检结束,他放下工具拉上裹尸袋,拿起那把m7军刺审视一番,“是这把刀,捅进去,拔出来,带了那么多血,我他妈跟瞎了一样,以为还是sog。”老石痛苦地重复了一遍,“我错了。”他拿起咖啡杯晃了晃,里边是空的,打开酒柜,里边只剩下一个空酒瓶。
“现在几月了?”
池震说,“十一月。”
老石看着空酒瓶自言自语,“今年的案子有点多,酒不到十一月就喝完了。”池震把自己的咖啡递给他,“喝口咖啡吧,老拿着咖啡杯,总得喝两口真咖啡。”老石摇头,“不喝了,酒也不喝了,今年一口也不喝了,五十多个案子,再有尸体别给我了,一年五十多具尸体,我是人呐,谁能扛得住?”他说完把空的咖啡杯扔进垃圾桶,推门出去。池震看看老高,自己动手把赵女士的尸体推进停尸柜。
日子总得过下去啊,索菲在她家招待池震。她新居的房间很小,最里边是一张单人床,旁边摆着饭桌和椅子,厨房也在房间里。索菲在灶台前炒着菜,池震一边吃着一边说,“没想到你家还能炒菜。”索菲有点得意,“我就是看中这厨房才搬过来的。”
池震观察了一下屋子里的格局,“但还是太小了,我怕你委屈,不然搬我家去吧。”他的声音淹没在炝锅的声音之中,索菲回头大声问,“你说什么?”池震又失去了勇气,“没说什么……”索菲熄火,关掉抽油烟机,把菜端过来坐到池震面前,“你刚才说什么?”池震心不在焉地说,“我说你不行搬我家去吧,我家厨房大。”
索菲非要个然后,池震说,“然后你做饭,我蹭吃蹭喝啊。”索菲放下筷子,“池震,你什么意思?”池震愣住了,挠挠头,“没什么意思。”索菲气呼呼,“你这种态度,问这种话,你是指望我答应还是不答应?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池震说老实话,“我也不知道,跟你一样,我在犹豫,好不好?我心疼你,但我又不敢承诺。”索菲冷笑一下,“真不用心疼我,我在这儿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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