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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生之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金一笑
吴文萱冷下脸,“我该干什么?你觉得我干了什么?”陆离不看她,“张心玲当时就坐在这床上,我就站在这儿,你知道她看到我警官证之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那一日仿佛还在眼前,张心玲坐在床上,一边吃坚果,一边把坚果壳扔到垃圾桶,掷地有声地说,“吴文萱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最好最好的朋友。她本来比我小一届,不该住这宿舍,就因为我俩太好了,我给林校长打了一个月的热水,才允许她搬进来。但她又比我大一岁,小一届,大一岁,晕吗?出了学校,我得叫她姐姐,但在这儿,她得叫我师姐。”
年轻的陆离问,“吴文萱多长时间回一趟家?”张心玲答,“基本不回,寒暑假都不回,人都散了,她在宿舍能呆一个月,能一个人把年过了,偶尔才回去一趟,但当天就回来,不在家住。”陆离又问,“出事那天为什么回家?”张心玲想了想,“因为考完试吧,哦,我想起来了,那天上午她妈来宿舍了,说是他爸想她了,想带她回去,但文萱下午要考试,说考完试就回去。”陆离追着问,“考试到几点?”张心玲说要到五点才考完,陆离又问她有没有可能提前交卷。
年轻的张心玲瞪大眼睛,“我们哪敢!你提前交了卷,还没走出校门呢,林校长就得用大喇叭喊你回来了。她爸妈和弟弟是几点被杀的?”陆离说,“四点半以后,不到五点。”张心玲敲敲胸口,长吐一口气,嚼着干果说,“多亏她在考试,不然早点回家,文萱的小命也没了。”她抓了一把干果问陆离,“你吃吗?”陆离摇摇头,“如果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其实知道吴文萱为什么不回家,你也知道她妈来找她是干什么,是不是?”张心玲愣住了,一下子没了刚才吃干果的欢乐神情,看着那些干果盒,“你都查出来了?”
物是人非,陆离看着空荡的床铺,“你杀她,是不是因为她知道的太多了?”吴文萱摇着头。陆离不看她,“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奇怪,她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我跟你结婚五年,没见你跟她有过任何来往,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吴文萱含泪道,“没来往不代表什么,张心玲一直是我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陆离点着头,“好,很好。”他大步向楼梯走去,抛下了流泪的吴文萱。
所有来吊唁的女人都穿着护士服,她们都是林校长的学生,年长的如赵主任四五十岁,年幼的是像班长一样的在校学生,只有十几岁。林校长的灵柩摆在礼堂正中央。陆离站在人群中间,大家围在林校长的灵柩旁,轻声唱着《送别》。吴文萱也站在人群中,她穿着护士服,看着林校长的遗体,满脸泪水。
吴文萱哭得越来越凶,口中唱的《送别》已经不成调了,她转身捂着脸走出人群。看到她走出礼堂,陆离慢慢从人群中退出来。
尽管已经过去多年,但池震相信还能找到痕迹,他和索菲去了吴文萱养父母的家。那是一间空屋,洗刷过了,屋里没有半点血迹,但地板、桌上以及其他家具上都布满尘埃。阳光照到房子里,空气里弥漫着粉尘。
房屋中介介绍道,“两间卧室连带着客厅全部朝南,这房子虽然有一阵没收拾了,回头我给你找两个保洁开荒,到时候你再看这个房子,绝对有家的感觉。”池震没在听中介说话,他专心看着屋子,看到那张桌子时在上面敲了敲,仿佛看到了那一桌子菜,女主人被绑在一把椅子前。
中介问,“您别光看桌子椅子,买房子咱关心的是格局和朝向。对了,你们结婚了没有?”索菲被问住了,转身问池震,“结,还是没结呀?”池震没回答,他走进卫生间,把马桶盖掀起来,仿佛看到吴文萱弟弟被绑在马桶上。再走进卧室,看着那张床,仿佛能看见吴文萱父亲被绑在床上。空气中仿佛弥漫着血腥味,池震快透不过气了。他走到窗前,发现窗户离地面只有一米多高。
客厅里的中介还在跟索菲推荐,“不管你们现在结没结婚?以后总要结婚,总要生孩子,孩子总要长大上学。那么,重点来了,这是学区房,整个华城最好的小学、中学、高中都在这附近。”索菲做作地惊喜,“真的假的?孩子在这儿长大能当博士喽?”中介恨不得拍胸保证,“那一定的,不然在这儿买房干嘛?”
池震走回客厅,“我看介绍,这房子有几年没卖出去了。”中介张口就来,“那是房东不想卖,我们也是跟房东做了好多工作,才把这套房子拿下来。”池震说,“卖不出去,是因为这房子死过人吧? ”中介愣了下,“哪个房子不死人?生老病死又不是房子的错。”池震冷冷地问他,“一夜之间死了三个,都是被杀的。”中介被问住了,随即解释道,“你弄错了,那是楼上那个。”
池震往外走,“那我去楼上看看。”中介扬声,“楼上的住三十年了,根本就没有卖房的打算。”
那就更要看看了,池震拉着索菲上楼。索菲问他接下来演什么,池震让她什么都不演,在旁边站着就好了。索菲不满意,“我还没演够呢。”说话间他俩已经到了二楼赵阿姨家门口,“你刚才演什么了?”索菲笑眯眯,“我演你老婆呀,我们俩过来买房子,准备结婚,他说到学区房的时候,你没看到我那种眼神吗?就是一个虽然还没结婚,但已经憧憬怎么跟你共度余生的眼神啊。”池震干巴巴表扬了一句,“哦,演得好。”
房门忽然打开,拿着购物袋赵阿姨本来要往外走,突然见到两个人站在门口,被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是?”池震出示警官证,“华城刑侦局,我们来询问一下,一二年楼下的那个案子。”赵阿姨上上下下看着他,“不是早就结案了吗?过去那么久了。”池震说是,“最近有些情况,跟你打听一下。”赵阿姨示意手里的购物袋,“但我现在要出门。”
池震看到她手里购物袋的商场logo,索菲不用他催,立马说,“阿姨,你这鞋挺好看的。”赵阿姨低头看看自己的鞋,一双矮跟小皮鞋,“是吗?”索菲甜甜地说,“好看,我想给我妈也买一双,你这是去超市吗?一起吧。”
超市人不多,赵阿姨推着购物车,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边放东西。池震也推着一辆,当然他不打算买东西。只是索菲很认真,查看生产日期、价签,选好每件东西,放进购物车。
赵阿姨问,“陆离还在你们刑侦局吧?当时楼下的案子都是他来负责的。”池震应,“在的,现在已经是陆队长了。”赵阿姨回想了一会,“我听说他后来还娶了文萱,婚礼我没去,不知道他们现在好不好。文萱是我看着长大的。”
“我听说了,你在楼上跟他们做了三十多年的邻居。”
赵阿姨带着惆怅,“不是三十多年的事,是文萱差点成为我的女儿。”
池震楞了一下,快步走到赵阿姨前面,看着她问,“什么意思?我没明白,她是她父母的女儿,什么叫差点就成为你的女儿?是要认你做干妈?”赵阿姨笑容淡了,“看来你对这案子还不了解。”她拿起一个酵母粉,看着上面的商标。索菲递过来另一个牌子的酵母粉,“阿姨你买这个,我妈一直在用,特别好用。”赵阿姨把索菲手里的酵母粉拿过来,“是吗?”池震将车给索菲,“我结账,你慢慢挑,别打扰我查案。”
池震跟赵阿姨走到前面,诚恳地说,“我确实是最近才接触的这个案子,我再跟你确认一下,吴文萱的父母要把女儿给你?”赵阿姨说,“是啊,文萱本来就不是他们的,是他们收养的。他们两口子当年生不出孩子,孩子这么大,不到一岁的时候,抱回来的。当时还摆了喜酒,楼上楼下的都来了,喝了他的酒,好几年都帮他守着这个秘密,不让小文萱知道。结果文萱六岁的时候,他们怀了自己的孩子,就那个男孩,那段时间她妈妈居然上楼问我,想不想收养吴文萱。我说这怎么可能,吴文萱六岁了,认定你们是爸妈,别说是让我收养,就是忽然告诉她,你不是亲生的,也说不出口啊。”
池震愣在原地想了想,一会功夫赵阿姨已经推车走到前面,他追过去问,“自己收养的孩子,有了亲生的,居然可以往外送?这是什么父母?”赵阿姨叹了一口气,“现在想想,我要是把她收养过来,当我自己的女儿,文萱就不会受那么多委屈了。”
“什么委屈。”池震察觉到不对的地方,但赵阿姨摇了摇头,“不说了。”他只好换了个问题,“楼下出事那天,你在家吗?”赵阿姨说,“我是在家。”池震追问,“那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听说是你报的警?”赵阿姨看着他,“其实我把所有的情况都讲给陆离了,现在是陆队长,我让他做选择,他选择什么结果,案子就怎么结案,真的没必要再说了。”她那动作是示意他不要再问了,“我去买东西了。”
池震看着赵阿姨走向另一排货架,但估计她已经拿定主意,问也不会开口。他只好跟索菲去结账,索菲把买好的东西装袋。收银员扫完最后一件商品,示意他们收银机上的数字。索菲说,“我来吧,都是我自己要买。”池震没说话,但已经掏钱给了收银员。在等待找零的时候他再回头一看,赵阿姨已经不见了。
池震帮索菲拎着大袋小袋走出商场,和陆离碰了个正着。他俩对视几秒,相互不说话,各走各的路。等过了,索菲抓着池震问,“那不是你同事吗?你们警察都是这么打招呼的吗?很酷啊。”池震看了一眼陆离的背影,后者已经走进商场。
陆离是跟着吴文萱来的,他一直盯着她的车,但进了商场后她不见了。他在每一排货架间寻找,却没看见她在哪里。这时,一个超市员工爬上椅子,准备把上面的箱子拿下来。扶梯子的同事叮嘱他小心点。员工抱起箱子,盯住下面不动了。他看到在货架的那一边,一扇虚掩的门,一双腿卡在外面,脚上穿着一双矮跟小皮鞋,地上淌了一滩鲜血。扶梯子的同事见他呆住,急忙问道,“怎么了?”梯子上的人说不出话,但看到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跑到那边推开了虚掩的门。
门里赵阿姨胸前被捅了一把刀,已经失去气息。





原生之罪 58
2012年夏天,吴文萱养父母和弟弟坐在一桌吃饭,吴文萱从厨房端出一盘胡萝卜炒木耳,放在餐桌上,金毛跟在她后面。
弟弟嫌弃地推开摊鸡蛋,“太咸了,重弄一个。”吴文萱说,“咸了给我,那么多菜呢,你吃别的。”弟弟看着父亲,果然父亲指挥姐姐,“你再给他炒一个。”吴文萱把摊鸡蛋拿回厨房,金毛跟着进了厨房。
吴文萱打火,等锅热了往里倒了点油,再拿出一个碗,打了两个鸡蛋。这时她养母偷偷摸摸进来,还关上了厨房门。吴文萱看了她一眼,自顾自用筷子搅拌鸡蛋。养母低声跟她说,“你一会洗个澡去你爸房间,你爸找你有点事。”吴文萱没吭声,筷子在碗里哒哒哒地搅拌。养母问,“说定了?”吴文萱看着碗里的鸡蛋液,“你看着点文洋,上次他扒窗户。”养母愣了一下,点点头说知道了。吴文萱看着养母关门出去,把搅好的鸡蛋倒进油锅。
养母坐回到座位上,冲养父点了点头。她挟了几口菜,拿出钱包数出纸币给弟弟,“你一会儿去玩卡丁车吧。”养父反对,“我已经禁止他去了。”养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他会意,改口说,“你去吧,再不许跟人打架了。”弟弟收下钱,不管剩下的半碗饭起身就要走。养母叫住他,“把饭吃完再去啊。”弟弟敷衍地说,“我吃饱了。”
养父养母相互看了一眼。弟弟走到门口握住门扶手时,忽然一下子倒到了地上。养母赶快去扶弟弟,可她脚下发软,踉跄地走了几步,回头一看,养父也靠在了椅背上。养母捂住头,看向厨房的门。
吴文萱听到外面的摔倒声,熄掉火开门出去,金毛跟着她一起出来。弟弟倒在门边,养母倒在地上,养父靠在椅背上。她先把养母拖到椅子上,金毛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回到厨房,盯着盘子里的摊鸡蛋。嗵的一声门响,吴文萱把金毛关在了厨房。
吴文萱拿着ipad浏览白沙罗夫妇的犯罪报道及图片,仔细看着上面的绳结,用剪刀把多出的绳结剪掉。此时养母已经醒过来,睁眼看着她,但苦于嘴上塞着布条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绑在椅子上挣扎。吴文萱并不为所动,打开了自己的书包,“我不想再听你说话了,每一次,你都哭着跟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说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妈妈,但是下一次呢?你比他还积极。你说没血缘关系,没事的,没血缘是这么胡来的吗?我叫他什么?我叫他爸!”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三把sog军刀。养母看到刀,瞪大眼睛,挣扎得更厉害了。吴文萱用抹布垫着握住刀柄向养母走去,正要下刀时想了想,用左手拿起ipad,右手举着刀对比着尸体的图片,将刀柄翻面。不管养母如何呜呜哀求,她毫不理会,只是看着图片模拟下刀的位置,试了几下,一刀扎下去。养母塞着布条的嘴一声闷叫。
吴文萱完全当她不存在,放大图片,对比白沙罗夫妇插刀的深度,又把养母胸前的刀往里推了一点。养母还没有死,痛苦地挣扎着。吴文萱退后一步,有些难过,“你忍一忍,我也没办法让你死个痛快。”养母额头冒汗,胸前流血,看着吴文萱拿着ipad和另一把垫着抹布的军刀进了卫生间,门在她面前关上了。
吴文萱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出来,“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托生错人家了,摊上这样的父母,他们教育你把我当狗,你就真不认我是姐姐,佣人都不如,觉得打我骂我都是应该的。”里边发出一声闷叫,声音逐渐微弱。吴文萱拿着ipad开门出来,看到养母已经睁着眼睛死在椅子上了。她把养母嘴上的布条抽出来扔进垃圾桶,揉了揉养母的脸,将半张着的嘴合上,拿起最后一把刀,用抹布垫着,进了卧室。
卧室里养父已经醒了。吴文萱不想看他,“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但是我得等你醒了,谁知道警察会不会去验你的胃,看看你胃里还有没有利多卡因,这都是我在卫校学的,你这辈子唯一做的一件人事,就是让我上了卫校,别的事,真的不是人。”养父嘴上也塞着布条,呜呜地说不出话。她在柜子里翻东西,但一无所获,只好走到养父身前抽掉他的布条,“值钱的东西都在哪儿?你把钱放哪儿了?”
养父说,“床下面的抽屉。”没等他说完,吴文萱便绕到床那边,蹲下来打开抽屉。养父在床上继续说,“你把钱拿走,爱去哪儿去哪儿,我肯定不报警。反正你二十一了,能照顾好自己。你妈妈死了,弟弟死了,这边我来想办法……”吴文萱已把床下抽屉里的首饰和钱全都掏出来,塞到一个黑袋子里,走回来用布条又堵住养父的嘴。
她情绪已经失控,冲他喊道,“最坏的就是你!他们都是陪你死的!”说着话,她朝他胸前捅下一刀。养父对窗口发出呜呜的声音,吴文萱回头看过去,开对班的出租车司机王师傅站在窗前,显然看到了屋子里的情形。但他无动于衷,把车钥匙放在窗台上,对吴文萱做了一个合上窗帘的手势离开了窗前。
吴文萱打开窗户喊他,“王伯伯,帮我一个忙。”她把那个装着现金和首饰的袋子给了王师傅。
墙上的时间已经是五点半,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吴文萱拎着一个硕大的垃圾袋,看着奄奄一息的养父,“你快合眼吧,来不及了。”她走过去,握着刀柄想往里再推一点时发现养父彻底断了气。
吴文萱抽掉养父嘴上的布条,扔进手里的垃圾袋。抓紧时间将卧室、客厅,所有的东西都搞乱,将柜子里的东西全掏出来,做成被歹徒洗劫的样子。她打开卫生间的门,将弟弟嘴上的布条抽掉,也扔进垃圾袋。她进厨房把摊鸡蛋倒进垃圾袋,打开柜子拿出四盒菜,再进客厅用筷子把每一盘的剩菜刮进垃圾袋。打开四盒菜,依次在四个空盘里倒入半盒,造成剩菜的效果,但回锅肉那一盘留下了两片胡萝卜。
忙完这些,吴文萱脱下身上带血的衣服,扔进垃圾袋,全身只剩下胸罩和内裤,从书包里拿出备好的干净衣服穿上。她拎着垃圾袋拉开房门,和楼上的赵阿姨面面相对。从赵阿姨的视角可以清楚地看到房屋的样子,但她只说了一句“你洗把脸”就上楼了。
吴文萱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用毛巾擦干。弟弟就死在旁边的马桶上。她拎着袋子想了想,打开厨房的门,金毛从厨房里出来,看着死了的主人们冲进卧室。
一辆垃圾车放着音乐,从楼前经过,吴文萱把袋子扔进垃圾车。垃圾车开走后,她坐在楼前的马路牙子上。金毛从楼里出来,坐到她旁边。天色慢慢黑下来,街上空无一人,赵阿姨在二楼的窗户上看着吴文萱和那只金毛。
2018年,池震拎着大包小包跟索菲上楼,“几楼?”索菲说,“八楼。”他们才走到四楼,池震问,“八楼没电梯?”索菲白他一眼,“年轻人多运动运动,怎么了?”池震无奈苦笑,继续跟她往上走。
对讲机里发出声音,“超市里发现一具女尸,请附近警员及时赶到。”索菲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池震,下意识地问,“是赵阿姨吗?”池震放下购物袋,“我去看看。”他下了两层楼,听到索菲在上面喊,“是或者不是,你告诉我一声。”池震觉得胸口憋着一股气,他发泄一般地冲上面喊,“知道了!”
池震猛踩油门开车,电话铃声响了,是档案员告诉他,他想要的那份档案已经还回来了。
“吴文萱的那个案子?”
“对,是陆队长一大早还回来的,那您现在还需要吗?”
“需要,放在我桌上。”
“这要您签字才能拿走,我是等您还是……?”池震看着前面的路,不能再耽搁了,谁知道又会落到谁手上,“等我,我马上回来。”他一个掉头,向刑侦局方向驶去。又有案子发生,他们组都出去了。
池震坐在自己的工位前,拉开抽屉把档案放进去,锁上抽屉大步往外走。谁知吴文萱从门口走进来,她看看池震,又看看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我要自首,我杀人了。”池震站在原地,抓了抓头发,整个人都是懵的。




原生之罪 59
温妙玲他们回来时,发现办公室里只有池震一个人。他站在桌前,将桌上的一沓照片放到文件夹里。池震朝他们看了一眼,用鼠标点了一下打印,拿起文件夹朝审讯室走去。打印机开始吐纸,陆离是最后一个进来的。池震和他对视一眼,去审讯室的路上经过打印机,将刚打印好的一沓纸交给陆离。陆离拿到手里,纸上打印出来的表格是“嫌疑人吴文萱健康状况表”。他往后翻了几页,也都是她的健康数据。
走到审讯室门口时,池震毫不停顿伸手打开了三脚架上的监视器开关。监视器里出现画面,是吴文萱坐在审讯室。没多久,池震进来坐到她对面。
池震把六张照片依次摊在桌上,分别是吴文萱的养父母,吴文萱弟弟,林校长,张护士和赵阿姨,“杀了六个人,是一起自首,还是一个一个承认。”
吴文萱没有说话。
池震把养父母和弟弟三个人的照片转过来,面向吴文萱,“那我们就从头说,吴斌,史云,吴文洋。这份档案你有看过吗?”
吴文萱摇头,“没看过。”
池震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这是当年负责此案的警察,走访所有证人,整理出来的调查记录,得出的结论是,你没有罪。这名负责调查的警察,半年之后把你娶回了家。所以这里边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有些明显是他隐瞒下来,没有记录在上面。接下来,我负责和你将这份档案重新整理一遍。”
吴文萱点点头,“明白。”
池震翻开档案,“二零一二年六月十四日,上午是华城卫校的大四学生考试,这和你无关,但是当时参加考试的张心玲,成为这个案子的关键证人。你上午没有考试,在宿舍温习功课,你养母史云去卫校找你,她希望你回家,说你养父吴斌,要跟你说点事情。他要跟你说什么事情?”
吴文萱淡然说忘记了,“很多年了。”池震盯着吴文萱,把档案翻过一页,“你下午考护理学,出来的成绩是九十一分,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直到前两天林校长被杀,这一切水落石出,就是张心玲替你参加的考试,而你在那天中午就已经回了家。从物证科的报告里看,菜里被下了药,你将他们毒倒后,用双环结把他们绑起来,再一一用sog军刀刺杀,最后将有毒的饭菜倒掉,换成提前买好的几盒菜。你模仿白沙罗夫妇,让警察误以为是连环灭门案,但真正的凶手是你。吴文萱,以上的罪行你是否承认?”
“我认罪。”
池震从档案袋里拿出一张认罪书,推到吴文萱面前,把笔给她,“请确认过后签字。”陆离站在审讯室的玻璃窗前,看着吴文萱在认罪书上签字。温妙龄、郑世杰惊讶地看着他。老石皱眉问,“你早知道?”陆离摇摇头,没有再辩解。
吴文萱签过字放下笔。
池震拿着档案,“我现在只剩两个问题想知道。第一,这是陆离的调查结果,我相信他不敢歪曲证词,那么,他到底知道多少,又隐瞒了多少?”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以为我是无辜的。”
池震笑笑,“好,那就把这个问题留给督查,第二个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我,就算你不是亲生的,吴斌和史云养你到二十一岁,你杀他们的动机是什么?你的弟弟刚满十四岁,到底是多大的仇恨,让你对他们三个人下手?”
“我不想说。”
池震站起来,盯着她,“你必须回答我。”
吴文萱眼泪要掉下来,摇着头,“我说不出口,我杀了他们,你定我罪就好了。”
“你必须说,你现在就讲出来!”
陆离看不下去了,放下之前的那份健康表,大步朝审讯室走去。他推了一下门没有推动,原来审讯室的门被锁了。池震在里边回头看了过来,陆离使劲全力撞门,门终于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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