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之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金一笑
“你父亲被我抓的,你恨我吗?”
陆离想笑,也确实笑了,“首先,他有名字,叫陆子鸣,别句句我父亲,再就是,谁抓着陆子鸣,我都为他鼓掌,但真不是你抓的,是dna抓的,九二年犯案,给你十七年的时间,你也没抓着,亏你是槟城警校成绩最好的毕业生。”不过那个最好已经被超了,现在是他,陆离,才是槟城警校成绩最好的学生。
“我不管你父亲,陆子鸣是什么人,杀了六个人,十个人,一百个人,我不管这些,我只要成绩好的。现场勘察、犯罪心理、擒敌、射击,三十一门课程,加起来两千九百多分,我不把你拉到我身边,难道让你去社会作恶吗?”
张局撕了他的退学报告,带走他的简历,那年他进了刑侦局。
池震真不想干了,他一个律师出身的,跟人比的是头脑。跟人动手?开玩笑,他连怎么开手铐都不会好吗。他坐在董局的办公桌前看着董局,“我不干了,我退出,你要是给我一条生路,让我出去找点别的做,你要是不给我生路,你是局长,我也没办法,生死由你。”
董局批着文件,头都没抬,“陆离知道了?”
“你根本就没打算让我杀他,你在逼他杀我。”
董局总算抬头看看他,“我是这意思,我怎么舍得杀他,我就是想让他手上沾点血,好专心给我干活。不想干,你就走吧。”
池震不信有这么简单,“就这么走了?”
“那怎么办?他又不杀你,你也没本事,惹他点别的事。”
池震问,“你跟我讲这么多,让我走,不怕我说出去?”
董局还在低头工作,“你不有个老娘在养老院吗?还有个索菲跟你不错,再不济监狱里还有个陈同呢,我怕什么?”他翻过一页文件,突然想起一件事,“你那些店生意不错,到月底都还给你,钱是挺好赚,但我不赚这钱。”池震更加意外,懵在原地。董局挥挥手,像赶走苍蝇,“走吧,站那儿干嘛?当半个月警察,我给你送面锦旗,人民警察爱人民?”
池震昏头晕脑走到门口,握着门扶手回头问,“为什么是我?”董局挑起眉看他,池震说,“我是个律师,枪都没摸过,不管是杀陆离,还是被陆离杀,我干不来。搞陆离这种事,为什么选我?”
“你去云顶吗?”
“赌场?没怎么去过。”
“男人要有点嗜好,人无癖则无信,我就常去云顶,赌场里的花样就多了。老虎机,二十一点,百家乐,但那些没意思,不是跟机器赌,就是跟庄赌,我喜欢跟人赌,玩德扑。”说着董局把文件划拉到一边,拿出一副扑克洗牌,又从抽屉里找出三张照片,一张一张像发牌一样地,从左至右扣在桌子上。“德州扑克是你有你的底牌,我有我的底牌,但有意思的是我们最后还是要开这三张公牌,来比输赢。你的底牌,律师,没底线,坐了三年牢,但脑子还算聪明。”他点点牌,让池震开牌,“先开一张吧,看看是谁的。”
池震翻开一张,是陆离的照片。
“这就是我要的,那么能干,但现在还不是我的。”董局把陆离的照片拿过来,“但早晚我会把他收进来。再开一张,看看是不是你的。”
池震又翻开一张,是池雯的照片。董局瞄了一眼,“池雯,九二年七月五号晚上十点半左右遇害,我记得那时候我刚毕业,学校给我俩选择,进刑侦局,或是去黑帮当卧底,结果我两个都选了,卧底一当当十年。到最后,帮里边除了我要扳倒的那个刘三爷,就是我了。你那个同哥当时还是给人开车,门口盯梢的。刚毕业,混十年黑帮,弄得我现在都搞不清这是刑侦局还是社团。拿走吧,你姐姐,是你的牌。”
池震将池雯照片慢慢放到自己面前的扑克上。
董局指指桌面,“看看最后一张,翻,我也好奇。”
是陆子鸣的照片。
董局笑了笑,“杀你姐姐的凶手。”
池震伸手去拿陆子鸣的照片,但董局同时伸手摁住照片,“别着急,我的牌也要的。”他把陆离照片放在陆子鸣照片旁边。池震低头看了许久两人的照片,“他俩是父子?他可是刑侦队的队长。”
董局意味深长看着他,“只有张局知道,我知道,现在张局没了,多了个你知道。”他俯身将池雯的照片拿过来,三张放在一排。“所以说,为什么我选你。”
原生之罪 21
湘子庙青年旅社发生一起杀人事件,死者是24岁的泰国女性娜帕,皮肤口唇呈鲜红色。
陆离拿起娜帕的护照,翻了一翻,看向房间内除去娜帕以外的七个客人。这些人里面,有的提着箱子打算离开,有的站在墙角一语不发,有的坐在床边看着窗外。青旅社的老板站在门口,盯着房间里的动静。
陆离探了一下娜帕的动脉,俯下身闻了一下死者口鼻间的气息,是杏仁味。客人之中的一个青年男子问道,“是心脏病猝死吗?”陆离看了他一眼,合上护照,“这么大味儿没人发现?谋杀。”
所有人知道没那么容易走了,纷纷放下行李,回到自己的床位。陆离不动声色打量着每个人的举动,走到门口对老板说,“把旅社所有的客人清空。”他回头看了一眼房间的门牌号,上面写着“203”,“剩下的七个客人,谁也不许走!”
疏散客人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两辆警车停在门口,郑世杰靠在红门边一边吃鸡蛋仔,一边看着每一个拎着行李出来的客人。他们大部分都是年轻人,要么背着画板,要么背着吉他。老板也站在红门边,不断对每一个客人鞠躬致歉,“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房费不要了,欢迎下次再来。”
郑世杰打断他,“你们多少间房?”
“一楼八间,二楼十间。”
郑世杰算了下人数,“这么多客人?老说我们监狱条件差,牢房都比你们这儿宽敞。”
老板默了下,“平常没这么多人,最近音乐节,好多从外地赶过来的。”
“那你不是损失不少?”
老板叹了口气,“那也没办法,出了这么大的事。”
郑世杰安慰道,“没关系,把案子破了,你就能正常营业。”他这话给了老板一丝希望,“大概几天能破?”郑世杰嚼着鸡蛋仔,“不好说,有些案子十几年都没破。”
看着老板大惊失色的样子,郑世杰乐了,吃完最后一口鸡蛋仔,把纸袋扔进垃圾桶,“开玩笑的,凶手就在那几个人里边,今天就给你破了。”
剩下的七个客人,各自呆在自己的床位上,看着老石查看尸体。娜帕的上铺是关之源,他只能趴在床上弯腰往下看。另外三张上铺上依次是徐亮、何心雨、韦强,四张下铺依次是娜帕、冯婷婷、程飞、刘远。
都是年青人。
陆离检查了一下门插,插上之后外面打不开。
刚才问是不是心脏病发的年青人说,“昨天回来门是我插的。”陆离记得他名字叫程飞,朝他点了点头。程飞上铺的何心雨证明道,“我晚上下来关灯,门确实插着。”
下铺的刘远问,“那就是咱们几个,她怎么死的?”
陆离淡淡地说,“氰化物中毒,毛巾喷上氰化物喷雾,捂住她鼻子,十几秒就够了,这么大的苦杏仁味,没有人闻着?”上铺的韦强说,“不然就搜吧,大家今天都有事,没必要在这儿耗一天。”
刘远说,“不可能搜着,十点钟起床,进进出出的,该扔早扔了。”
陆离问,“昨晚几点锁门熄灯的?”
这帮人七嘴八舌,陆离听了会,拼出个经过。昨晚他们先去唱歌,就在地下室的ktv,唱到两三点钟才回来,都喝多了。真要是有人三四点从上铺下来,也没人能听出来。
韦强听刘远说上铺,立马抗议,“你在怀疑我?是你要求换下铺的。”
法医老石打断他俩的争执,“等会儿!你们两点钟回来的?之前她一直在这躺着?”
刘远说没有,“娜帕一直跟我们唱歌来着,两点钟跟我们一起回来的。”
老石看了看手表,“不可能。死十二个小时,她昨晚一点之前就已经死了。”陆离快步走到老石身边,老石翻开娜帕的眼睑给他看,“角膜浑浊。”老石又压了压娜帕的手臂,“全身高度尸僵。”
这可有趣了,一点之前就已经死了,她是怎么跟别人回来的?
一帮青年张口结舌,大概都喝断片了,搞不清回来的时候娜帕有没有一起。
陆离见问不出,转身跟老石,还有物证科的老高去了地下室的ktv。里面一片狼藉,地上有两个碎酒瓶,桌上还有一些残留的杯中酒、瓶中酒。老板有些惭愧,“一起来就出事,也没时间收拾。”
陆离拿起一个酒瓶,里边还剩一点酒,“还好没收拾,收拾太干净,我就更没得查了。”他回头问老高,“你要吗?”说时陆离打开柜子挨个抽屉翻,找到黑色垃圾袋递给老高,“你可是物证科的,肯定有一个是凶手喝的。”老高盯了他半天,接过袋子,往里边放进第一个酒瓶。
那边郑世杰从墙上取下吉他,“老板,你这少根弦。”老板走过来,果然吉他中间的一根弦被抽掉了。郑世杰很有经验地说,“少根三弦。”被陆离听到,扬声训道,“做点正事,好吗?这边死人了,你要唱一首吗?”
郑世杰顶嘴道,“刑侦局干的就是这个活,死人有什么大惊小怪。“陆离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郑世杰放下吉他出了门。陆离没去安慰他,走到卫生间的门口拧了一下门,没拧开,里面有人。他连拍三下,温妙玲在里边打开门。
陆离皱着眉,“锁什么门,又不是真上厕所。”
温妙玲解释道,“我是要……”但陆离已经意识到不对,转身锁了门,想想摸着门扶手又问,“不然你先出去?好大的杏仁味。”
温妙玲说,“我全搜过了,没有氰化物。”陆离用鼻子深吸两口气,打开卫生间每一个抽屉和柜子,先闻一下,再把里边的东西掏出来,“但确实有。”他再看了一圈卫生间,跪在地上趴在马桶盖上,摁了一下马桶按钮。陆离起身把马桶后盖掀开,盯着里边看。温妙玲凑过来,蓄水池里飘着一块毛巾、一个小塑料瓶和一双胶皮手套。她问,“人是在这儿杀的?”
陆离小心翼翼把这些东西装进证物袋,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温妙玲跟在他后面。郑世杰拿着一沓护照从外面进来,“师兄,他们的护照都在这了。”
护照有七本,陆离对郑世杰说,“查一下他们哪天入住,谁先谁后。”等郑世杰出去,他坐到沙发上先翻看娜帕的护照,再大致将每个人的护照翻一下。温妙玲坐到他旁边,陆离将护照递过去,“核实一下……”他突然想到池震,“池震呢?”
温妙玲翻了个白眼,“陆队长,你搭档跑哪去了,你问我?”
陆离拿出手机给池震打电话,那个时候池震倒是在旅社后门。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杀姐仇人是陆离的父亲,想着去警察局跟董局摊牌。池震没接电话,但让索菲进去打探一番。索菲出来说,“死了个女的,二十四岁,泰国人,叫娜帕,原名是索碧娜帕·崇帕尼,我学得像吗?”她还要了两张娜帕的现场照片,“你不是警察吗,进去就完了,让我来干嘛?”池震叫了阿亮来开车,是怕自己万一被董局杀了,能有人开车把索菲送回去。然而这些他觉得没必要告诉索菲,免得她也被卷了进去。
陆离打不通池震的电话,也没放在心上。这时郑世杰已经问清八个人入住的前后,温妙玲在八张照片背面贴上双面胶做标记。而郑世杰真是对吉他念念不忘,又拿了起来,见陆离指着他,他笑道,“没三弦有点难,一六弦没有我倒是能给你弹一首。”见陆离板着脸,他只好放下吉他,但是忍不住在剩下的五根弦上拨了一遍。
温妙玲将徐亮的照片拍在墙上,“最早住进来的这个孩子叫徐亮,下个月满十七,老板说在这儿住快一个礼拜了,从上礼拜三就在这儿住。他年纪不大,但最可疑,因为他什么都不干。”
陆离打断她,“什么叫什么都不干?”
温妙玲说,“这是旅游景点,他是头一个,住进来一礼拜,不出门,不下楼,衣服都不换洗,每天一桶泡面,还是喊老板送上来,永远合着窗帘,只要外边有什么动静,就拨开窗帘去看,还有最奇怪的一点是,他不用电脑,不用手机。二零一八年了,没手机的状态是很诡异的,你会看到,他一整天除了睡觉就是在房间里乱转,再就是站在窗前,观察又有什么人进来了。”
陆离盯着照片,“他是躲警察,还是在等人?”
温妙玲说,“结论你来做,我就是把情况告诉你。”陆离看看她,“下一个。”下一个叫何心雨,在徐亮之后,比别人早来一天,今年二十六,背包客的样子,说是这几年都在旅行,来这儿参加音乐节。
第三个是程飞,刚才挺喜欢说话的那个,洛杉矶ucla读了八年还毕不了业。前年学校出了一件事,他回国了。
陆离问,“什么事件?”
郑世杰说,“一个叫sarkar的博士七年毕不了业,一怒之下,把他的导师给毙了。被杀的导师叫klug,讽刺的是,导师手底下,七年还不是最长的,枪击现场还有个八年没毕业的,这个人以同案犯的嫌疑审了半年,无罪释放。”
陆离皱眉,“如果罪名成立,动机是什么?”
郑世杰笑道,“把自己的导师杀掉,换一个好说话能毕业的导师,当然没人敢接收他。”
第四个是冯婷婷,来自中国江西婺源。
温妙玲不认识“婺”按着护照上的发音读,听上去有些怪。陆离摇头,“婺源,婺源古镇啊,那么有名,你可是讲中国话的。”温妙玲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无所谓了,反正中国来的,在浙大读书,寒假来槟城看她男朋友。”
“男朋友?她一个女孩只身从中国来,就住进着男女混住的八人间?”
冯婷婷的男朋友在槟大,考试延后一天,把她安顿在这儿安顿一宿,行李都放在她男朋友学校,本来计划今天退房,在大马旅行。
陆离仍然觉得不对,“男朋友是哪儿人?”大马人,还是中国人?浙大在杭州,跟槟城这么远,怎么认识的?温妙玲不在意,“互联网吧,这个重要吗?”陆离看了看冯婷婷的照片,21岁,白净清秀,乖乖女的模样。
“下一个。”
温妙玲贴上韦强的照片,“这是第五个,叫韦强,在农村做瓦匠,来槟城投奔他表哥。”陆离问,“他为什么住这儿?”想想觉得语气不对,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他是民工,而这里是国际青旅,很不搭。”
温妙玲反问,“那他应该住哪儿?”
“旅馆,他表哥的工棚?我也不知道,下一个。”
第六个就是娜帕,泰国人,来看音乐节,昨天下午冯婷婷陪她去买的票,也是一个人自己来的,提着白箱子。那个白色箱子就在陆离脚边,他把箱子摊开,里边是化妆品和女士衣物。
郑世杰把关之源的照片贴在娜帕后面,“这是关之源,跟女友吵架,来槟城散心的,本来不想住这儿,听老板说是瞄上娜帕进来的。”
“瞄什么?”
“瞄大腿吧。”
陆离反应了一下,“还剩一个。”
温妙玲贴上刘远的照片,“这是刘远,吉隆坡一家通讯公司的副总,晚上九点多钟,最后一个住进来的。”
“他为什么住这儿?”陆离起身把韦强的照片和刘远放在一起,摸着下巴打量他俩,“这对上下铺有意思,一个是民工,一个是副总,都住到青旅来。”
“截止到十点钟人都住齐了,八个人,谁都不认识谁,后来有人提议,既然明天就是音乐节,那我们今天都去唱歌,之后全都来这儿了,娜帕就是在这儿被杀的。”温妙玲站到陆离旁边,也打量着照片。郑世杰递过一个册子,是音乐节的宣传册,“整个音乐节持续五天,从今天开始,一直到周日结束。”
陆离拿过来翻看,“娜帕不会中文吧?”温妙玲问过了,“泰文英文,中文听不懂。”陆离看着宣传册,“五天,五十三个歌手唱二百三十七首歌,只有二十三首是英文的,剩下的二百一十四首全都是中文歌,她不是奔音乐节来的。那个徐亮见谁我不知道,程飞到底杀没杀人我不清楚,冯婷婷男友是谁我没核实,但是这个娜帕,来到这里,肯定是要见一个人。”他揭下娜帕的照片,盯着墙上剩下的七张照片,“是谁?谁提议来这里唱歌的?”
原生之罪 22
“叫他们一个一个上来,我要知道,昨天晚上,这帮人在这儿到底干了什么!”陆离吩咐温妙玲和郑世杰。
没想到,提议唱歌的是娜帕。
第一个上来的是冯婷婷。
“她说明天是音乐节,今晚去唱歌吧。”冯婷婷说,“十点多钟过来的,开始大家都放不开,不唱歌也不喝酒,只有那个男孩拿起桌上的酒瓶嗵嗵嗵自己喝,连喝七八瓶,把气氛搞上来了,剩下的人才开始互相碰杯。”
“徐亮第一个喝多,一瓶又一瓶,十几瓶下去,开始耍酒疯,抢麦克风,跳到茶几上唱,最后一下是摔瓶子,直接把酒瓶摔在茶几上。他在那里乱骂,何心雨和程飞上把他扑倒,关之源骑在他身上打了他几拳。我当时用麦克风喊别打了,没人听我的,是刘远和韦强把人拉开的。”
“我和娜帕把徐亮扶到沙发上。那会他鼻青脸肿,窝在沙发上,嘴里还哼哼唧唧。”
第二个是关之源。
“早知道我下手狠点,彻底把他打残,你知道他说什么吗?当时没留意,现在想想,真要给他打晕,娜帕就不会死。他说今晚就把我们全杀了!我跳上去就打他,程飞过来拉我,说别跟他较真。”
陆离问第三个下来的程飞,“娜帕什么时候倒的?”
程飞笑了,“最想让她倒的,是关之源吧?他冲她来的,满心想着把她灌倒睡到她铺上去。结果,娜帕千杯不醉,就是反复去洗手间。关之源自己倒是喝得差不多了,我后来明白了,她是去洗手间吐,抱着马桶盖,把刚喝的几杯吐出去,回来再喝。”
第四个何心雨对陆离讲,“最后一次进去就没出来,也没人注意她。那个民工,叫什么来着,跟刘副总打起来了,好像是民工跟他敬酒,刘副总不给面子,说他俩不是一类人,我是手机坏了,才跟你住上下铺,明天醒来就散了,用不着套交情。他说一堆废话,就是不举杯,把那民工夹在那,那酒杯喝也不是,放也不是,直接泼到刘副总脸上了。两人就打起来了,刘副总哪打得过他,只有被打的份儿,我们觉着差不多了,才过去象征性地拉两下。那刘副总不服,但又不敢打,就说咱们拼酒,最后两人也喝个半斤八两。”
陆离问,“娜帕那时候一直在卫生间?”
第五个民工韦强,“好像是,没人注意她,大家那时候都喝多了,都疯了。”
“她在里边的时候,都谁进去过?”
“都进去过,门就那么开着,大家进进出出,我都去过,当时看见娜帕趴地上,就是想着,又倒一个。”
第六个,刘副总刘远,“后来是我让人把她抱出来的。我上厕所,看到她在里边,把她抬出来,摇醒关之源。我说你的妞在里边睡着了。他也喝多了,把她抱出到沙发上,他就是喝成那样,手还知道往她衣服里伸。”
最后一个,程飞,“都喝多了,地上,沙发上,茶几上,躺的都是人。”
徐亮是第一个倒的,醒来时发现大家都倒了,又没人唱歌,拿起麦开始唱歌。他也没点歌,也没伴奏,就干唱。唱得荒腔走板,大家被吵醒,捂着耳朵。关之源还想再打他,但喝醉了没力气。韦强按住他,走过去凑在麦克风上和徐亮一起嘶吼。程飞吃不消他们的鬼哭狼嚎,拿起另一个麦克风,对所有人说,“撤!我说,撤!”
关之源背着娜帕走,手还不时去摸娜帕的大腿。何心雨和程飞看破不说破。刘远喝多了,时不时抓韦强的袖子借力。韦强把他甩开。但稍不留神,刘远又抓着他的衣服爬楼梯,韦强再次把他抡开。其他人摇摇晃晃往上爬。后来韦强往上走了几步,甩胳膊发现刘远这次没抓他。回头看到刘远趴在地上,韦强犹豫了一会,就下去把刘远背回去了。
进宿舍后,程飞转身插门。关之源将娜帕放在床上,盖被子的时候顺便还摸了一把。刘远爬不上上铺,韦强没办法跟他换了。何心雨喊关灯,但没人理他,他只好自己从上铺下来关了灯,宿舍漆黑一片。
陆离指着墙上的七张照片对温妙玲、郑世杰分析案情,“第二天上午,所有人都是十点以后起来的,这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这些人起床第一件事是做什么?打电话,发信息。”
刘远给他助理打电话,“手机打不通你就不来接了!我一个大活人你不认识我!我他妈昨晚遭多少罪!你被开除了……等会儿,我那酒店是什么位置……行行行,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韦强跟他表哥打电话,“哥,我休息好了,我跟你说,以后出门,就得住青年旅社,咱不住旅馆。”
冯婷婷跟男朋友打电话,“你什么时候忙完……那这样吧,我一会儿退房去吃个饭,再去找你。”
和关之源通话的是女朋友。关之源说,“我手机修好了……就住同学家……我今天要看情况,要是我同学留我,我就再住一宿,要是不留我我就回去,等着我啊。”
关之源挂掉电话后还对熟睡的娜帕吹了一口气。何心雨和程飞都看到了,刘远让冯婷婷叫醒娜帕。冯婷婷摇了几下,娜帕头一斜,大家发现她已经死了。
陆离一手拿着笔录,一手指着照片,“每个人都很正常,但就是哪不对。把这些资料给池震发过去,你问他为什么每个人都是十点以后起来的?凶手为什么没有早上就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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