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王富贵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青史尽成灰
“王岳,谷大用,你们敢动老子的钱,老子就跟你们拼命!”
被点名的两位互相看了看,同时大笑。
你拿什么拼啊?
“动手!”
一声令下,陆炳带着锦衣卫,另外还有一队宫里的番子,一同掌控了张府。
紧跟着,搜查就开始了。
陆炳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摸不着门道,但是不要紧,谷大用带来的这帮番子,全都是西厂出身!
什么是西厂?
先斩后奏,皇帝特许。
只能用两个字形容,那就是专业!
陆炳算是涨了本事。
这抄家的第一步,不是什么金银珠宝,古董字画,这些都不算什么。最最重要的是账房!偌大的府邸,一定有详细的账目,不然就乱套了。
只要掌握住账本,就能很轻易找出张家金钱的来源,比如那些京城外面的田庄,遍及京城的店铺,商行,仓库,典当行,全都跑不了。
先控制住不动产,接着是家里的浮财,也就是藏着的金银细软,而后才是各种宝贝……不过张家的情况特殊一些,张鹤龄这些年给自己谋福利,搜刮了无数美女,光是在府邸就有五百多个。
这家伙的日子比皇帝还舒服呢!
看得抄家的锦衣卫眼睛都红了,奶奶的,早就知道张家有钱,真没有料到,他们不光有钱,还特娘的有姑娘!
穷人连个丑妻都娶不起,而张辅打杂的丫鬟,厨娘,都个个跟仙女似的。
不抄他们家,简直天理难容!
陆炳抄家,贾咏负责登记,不用多大一会儿,账本就堆成了山。
别人忙活,王岳和谷大用却空闲了下来,他们坐在一起,随意聊着。
“谷公公,晚生有件事要向你道歉。”王岳诚恳道:“当初安陆的时候,谷公公提前去府上,是晚生糊涂,把公公挡在了外面。”
王岳没有撒谎,的确是有这件事。
谷大用作为钦差之一,甩开了其他人,先跑到了兴王府,他的用意不言自明。
可王府这边也不是吃素的,情况不明,随便跟宦官接触,那是犯大忌的。
朱厚熜直接给谷大用一碗闭门羹。
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却是给谷大用,包括其他宦官,一个结结实实的嘴巴子。
皇帝不再偏爱他们,八虎的时代过去了。
宦官和文官不一样,他们太依赖皇帝的信任了。正是朱厚熜这一巴掌,让谷大用等人在新旧交替之间,几乎没有作为,完全成了摆设。
而这一次宦官再度冒出来,背后的意味,实在是太值得玩味了。
谷大用笑眯眯看着王岳,丝毫不在意,“王大人,安陆的事情,是咱家错了,咱家说到底,就是一个奴婢。”
下面的话,他没说,可王岳也知道了,奴婢就是奴婢,当不得主人,更不能替主人做主!天子登基这种事情,岂能让太监左右。
唯有等皇帝坐上龙椅,宦官才有发挥的空间。
查抄张家,就是宦官们回来的信号!
拿张家祭旗,这个份量足够了!
谷大用很是满足,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王大人,张太后的那份手谕,也只是让张鹤龄拿出些钱财宝物,却没有同意抄了张家。依咱家看,宫里还有波折,这边由咱家负责就够了,王大人还是赶快给陛下送个信吧!”
王岳笑着点头,“那就劳烦公公了。”王岳起身要走,但是在离开之前,又去找了贾咏,从他手里拿了一份暂时的清单。
张府的财产清点还不到三分之一,可数额已经骇人听闻!
王岳都看得有点傻了,他果断揣在怀里,去见朱厚熜。
而与其同时,张太后那边也被惊动了。
去报信的是张太后的二弟张延龄!
“大姐,你快点说句话吧!不然咱们张家就完了!”
张延龄扑在地上,把事情说了一遍,张太后也是大惊失色。
“怎么会?哀家只是让鹤龄把宫里的禁物,还有一些钱财交出来。他们怎么敢抄家?”
张延龄都哭了,“姐姐啊,他们是假传懿旨,这帮东西胆子大着呢!”
“不行!”
张太后豁然站起,径直奔着朱厚熜的寝宫而来。
太后出动,宫里风云变色,所有人都想瞧瞧,这场太后和皇帝的争斗,谁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如果是寻常皇帝和太后,也没有什么,不管怎么样,都是母子。
可张太后给朱厚熜,他们连名义上的母子都不是,一个伯母,一个侄子。
经过这一次之后,只怕就知道宫里谁说了算了。
宫外热闹,宫里也热闹。
唯独此刻朱厚熜的寝宫,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一个老妪正用手抚摸着朱厚熜的头顶……从头顶到脸蛋,再到脖子,肩膀,胸前……舍不得漏下一处。
最后老妪伏在地上,抓着朱厚熜的脚后跟,嚎啕大哭,浑浊的双目之中,滚落热泪。朱厚熜也受不了,跟着老妪一起哭了。
好半晌,老妪止住了悲声,“唉,孩子,祖母能等到你当皇帝,我已经死而无憾了。只可惜我这两只眼睛都瞎了,不然能看到你的样子,该多好啊!孩子,你跟你爹长得像吗?”
朱厚熜抹了一把眼泪,“像,他们都说我跟父亲一模一样。”
“那就好啊!”老妪欣然感叹:“你父亲当年也就十几岁,跑去安陆就藩,我还以为这辈子的缘分就算尽了。真没有想到,宪宗那么多妃嫔,竟然是我这个最不起眼的,成了最后的赢家,这都是天意啊!”
朱厚熜用力点头,“祖母,我们还没有真正胜利,他们还想让我换个父亲!”
老妪呵呵冷笑,“换什么?你现在是天子,坐在龙椅上,谁也没法逼你。至于这宫里的事情,哀家还有一口气呢!轮不到外人做主!”
她的话音刚落,黄锦就跑进来了,声音颤抖道:“陛下,张太后气势汹汹来了!”
朱厚熜转头,看向老祖母。
“来了好!”老妪一伸手,拍着朱厚熜的手背,“孙儿,搀扶着祖母,不用怕。你祖母是宪宗朝走过来的,和那些一辈子顺风顺水的人不一样!让咱们会会她去!”
有老祖母在,朱厚熜走路都有风了……
我是王富贵 第37章 富可敌国的张家
王岳有朱厚熜御赐腰牌,进宫非常容易,他一路过来,正好发现黄锦在外面探头缩脑的。
“富贵哥,你可算来了!”
小胖子很热情,凑到王岳面前,瞪着溜圆的眼睛,低低声音道:“那个张家很有钱吧?”
王岳点头,“岂止是有钱,简直富可敌国!”王岳说完,又道:“陛下这边呢?张太后发难没有?”
小胖子得意道:“她来了!只可惜,咱陛下请来了帮手,不用怕她了。”
王岳稍微一想,立刻惊喜道:“可是那位老祖宗?”
“没错!前几天陛下派太医过去,这两天她老人家终于能下地了。”
听到这里,王岳瞬间松了口气。
有这位老祖宗在,后宫多半不会扯朱厚熜的后腿了。
王岳突然很想领教一下,从宪宗朝熬过来的神人,到底有多高的道行?
他让黄锦带来,到了寝宫侧门,在一扇屏风后面侧耳倾听。此刻里面正有人在说话。
“唉,老太太年纪大了,从去年入冬,就趴在床上,一个冬天没下来。还以为这条老命要交代了。谁知道我这孙儿入京,心里一高兴,竟然爬起来了。”
张太后绷着脸,没有半点高兴,相反,还怒火中烧,却又不得不听着,谁让人家辈分摆在那里!
这老太太姓邵,是明宪宗的妃子,她曾经给宪宗生下三个儿子,其中最大的就是兴献王朱佑杬。
看到这里,估计很多人就会倒吸口冷气,大喊恐怖如斯了!
那是为什么呢?
因为宪宗朱见深偏爱万贵妃,爱到了发疯的地步。而万贵妃又是个嫉妒心非常强的女人,想想朱佑樘悲催的童年,就什么都知道了。
而朱佑樘的母亲纪氏就架不住万贵妃的迫害,死在了宫里,根本没有看到儿子继位的那一天。
她的一生,仿佛就是为了和朱见深春风一度,留下一个中兴之君,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了。
可邵氏却不一样,她的段位要高出去不知道多少。
邵氏是杭州人,懂得诗文,人长得也漂亮。入宫之后,一次闷坐吟诗,让宪宗看到了。虽说宪宗偏好成熟的,但是如此娇羞可人,才貌双全的女子,谁又能拒绝呢?
看出来没有?
邵氏就是大明的甄嬛!
而这个甄嬛八面玲珑,在险恶的宪宗后宫,竟然混得风生水起。
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她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除了朱佑樘之外,宪宗的儿子都是她生的。毫无疑问,邵氏把万贵妃伺候好了。
没有万贵妃的准许,她哪来的机会?
同时呢,她又暗中照拂朱佑樘。
靠着这份体贴伶俐,在万贵妃死后,荣升贵妃,距离皇后宝座只有一步之遥。
只可惜她没有直接登顶……宪宗驾崩,朱佑樘继位、
随之而来,是皇后张氏统领后宫,而邵贵妃就像是一个隐形人,彻彻底底消失了,这一消失,就是三十多年!
直到她的亲孙子入京继位,邵氏才重新进入人们的视线。
玲珑聪慧,隐忍不发,这是邵贵妃的两张面目。而今天,她则是展露出凌厉凶悍的一面。
我的儿子无福帝位,可我的孙子坐上了龙椅。
为了给孙儿保驾护航,老身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小小的张氏,就凭你的道行,要是落到宪宗朝,早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还敢跳出来多事?
老太太沉吟之际,张氏不咸不淡道:“我要恭贺母妃,祖孙团圆,如今陛下刚登大位,正需要母妃提点,好辅佐他,做一个中兴明君,当世的圣主。”
“呵呵,说得好啊!”老太太笑道:“我是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是明君,什么是圣主?我怎么敢胡言乱语。话又说回来,这明君圣主,不还是外面人说的。入了宫门,可就不一样了。”
“我是宪宗的妃子,当时我就恨自己,不是万贞儿,得到了天子专宠啊!帝王之中,有情的人不多,有情又恰恰落在你的头上,那就更难得了。容哀家说句过分的话,你是个最有福的人!”
张太后绷着脸,话怎么说吧,她中年丧夫,晚年丧子,到了现在,连娘家都保不住,有什么福气可言?
“可你又是个最不知足的人!”老太太骤然提高了声调,“一个女人,贪图越多,苦恼就越多。这花花世界,终究是他们男人的。咱们只能生儿育女,绣花女红。老百姓都知道一个理儿,叫头发长见识短!非要掺和不该咱们掺和的,岂不是不知道好歹吗?”
邵贵妃这一番话,可真是够狠。
自从嫁给朱佑樘,三十多年,没人敢跟她这么说。可偏偏对方辈分高,又是新君的亲奶奶,这让张氏极为不爽,却又无可奈何。
她强忍着怒火,“母妃,现在锦衣卫正在昌国公府里,大肆搜查,那可是我的家人,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家人?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你的家在宫里!老朱家才是你的家人!”邵氏呵呵笑道:“我自从入宫之后,从来没给家里送过一两银子,一匹布。何也?我的吃穿花用,都是宫里的,都是夫家的,天子想赏赐就赏赐,我不能私下里拿夫家的钱,贴补娘家。这就是妇道!”
一直在屏风后面偷听的王岳,都忍不住给老太太竖起大拇指。难怪能在妖孽横行的成化朝顺利通关呢,这老太太是真的厉害。
说话光狠不行,还要站在理儿上。
张氏以皇后之尊,母仪天下,却一再纵容自己的娘家,的确是犯了忌讳。
张鹤龄走到今天这一步,跟这个不懂事的姐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就是张太后一手造成的。
老太太说得在理!
就看张氏怎么回答了。
“母妃高见……只是这三十年来,母妃能主持公道,皇宫就不是今天的样子了!”张太后紧握着拳头,指甲刺入掌心,很深,很痛!
“所以做人就要随机应变。”老太太从容应对,“哀家用了那么多年,取代了万贞儿,成了贵妃,距离后位一步之遥。可宪宗驾崩了,哀家不是闭门三十年吗!若是哀家也跳出来,怂恿自家人胡作非为,贪墨误国。哀家还怎么等到孙儿登基的一天?”
老太太义正词严,张太后再度被弄得无言以对,她已经习惯唯我独尊。哪怕是叛逆的正德,面对母亲,也只有挨骂的份儿,只要孝宗,那是相敬如宾,半点重话也舍不得说。
如今来自邵氏的一顿社会毒打,让张太后万分尴尬,恼羞成怒!
“张家是有一点钱!可我已经下了手谕,让他们把钱和宫里的东西退回来。可现在呢?竟然直接抄家,谁给他们的胆子?说啊!”
邵氏没搭理失态的张太后,而是拉住了孙儿的胳膊。
“陛下不会无缘无故抄家吧?”
朱厚熜忙道:“回祖母的话,孙儿派去查抄的王参议已经到了,要不要听听他的说法?”
老太太颔首,“好,让他进来。”
王岳终于等到了出场的机会,他按照规矩,给朱厚熜,邵氏,张太后施礼。
老太太笑了,“哀家知道你!你小子陪着我的孙儿进京,付出了不少辛苦,你是个好孩子,你办事哀家放心。”
就这几句话,王岳就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老太太这是先用话封死了张太后发难的可能。
“你说说吧,张家的财产查得怎么样了?”
王岳急忙道:“根据臣的初步估算,张家所有财产折合成白银,至少在五百万两以上,相当于大明户部一年零两个月的收入,实实在在的富可敌国!”
此话一出,就连张太后都懵了,“不可能,你含血喷人!”
王岳毫不畏惧,迎着张太后的目光,坦然道:“臣这里有第一批清册,历历在目,绝无虚言!”
我是王富贵 第38章 陛下真有圣君之姿
“王岳啊,哀家眼睛看不到了,你给哀家说说吧,张鹤龄到底从宫里和朝廷拿走了多少钱?”
老太太一句话,就把张家的钱都变成了赃款,王岳只能暗笑,遇上这位,算是张太后倒霉了。
“先说这房产吧!张家一共有三十五处皇庄和皇店,这部分名义上是宫里的,但是却被张家弄到了自己的名下。这些田产和铺面折成银两,至少有七十万!”
敢占皇家便宜,这位张大国舅下手是真黑。比他手更黑的就是张太后的脸了,她早就提醒过,不要那么贪财,可兄弟就是不听。
“除了侵占的皇庄皇店之外,在城里,张家还有一百多处铺面房,大部分处在繁华地段,最便宜的也要一千两,贵的就几万两不止了,总计算下来,也有六十万两以上。此外,有三处青楼也是张家的,占地广,位置好。每一家光是土地,就值十万两。他们在城外,大约还有一万五千亩土地,以三十两一亩计算,又是四十五万两。”
听着王岳报数,谁也没法平静了,朱厚熜甚至转过来,直接自己看。
张鹤龄在城外还有别院,在城里也有两处奢华的住宅。仅仅这些加起来,就超过了二百五十万两!
“硕鼠,当真是硕鼠啊!真没想到,皇亲国戚之中,竟然藏着一个这么大的蠹虫!”邵氏骤然提高了声音,怒气难掩,“还有其他的财产没有,一并都说了吧!”
“是!”王岳道:“张家的浮财数量同样惊人,目前查封了府邸三处藏金密室,总结五万八千两黄金,银子多达四十万两以上,其余还有古玩字画,奇珍异宝,名贵皮草……林林总总加起来,应该一百五十多万。这还没有计算别院财产,已经存在钱庄的部分,”
“还有一部分,就是各种商行,钱庄,当铺的干股了,市面上有种说话……”王岳顿住了,邵氏不悦,“说,怎么不说了?”
王岳躬身道:“说的是想开张,拜二张!”
“二张?除了张鹤龄,还有谁?”
“张玉皇!”
民间传说,玉皇大帝姓张,老百姓的意思很明白,想在京城混,先拜神仙,然后就是张鹤龄这个地头蛇。
“呸!”
邵氏气得狠狠啐了一口,忍不住站了起来,朱厚熜急忙伸手,搀扶着老祖母。邵氏深深吸口气,冷冷道:“这大明的江山,不是凭空得来的!太祖爷起兵,战陈友谅,灭张士诚,北赶大元,那是拿命,拿血打出来的疆土!太宗皇帝以数百人起兵靖难,辛辛苦苦,打了四年,才有了后辈子孙的龙椅宝座!”
“这家业来的艰难,败起来却是容易得很!一个外戚,就敢往家里面搬这么多钱财!他打算干什么?莫非想要花到大明亡国了,再双手奉送给新主子?”
“你母仪天下多年,执掌后宫,原本不该我老太太胡说八道。可你也要好好想想,你纵容兄弟,胡作非为,还算是朱家的好媳妇吗?”
张太后的脸色煞白煞白的,张鹤龄成天跟她哭穷,说在京居住大不易,身为姐姐,张太后也这没有料到,他们居然狗胆包天,贪了这么多!
就算我想管,也管不了啊!
更何况邵氏仗着辈分,狠狠压了自己一头。
这老太太处处讲朱家,讲妇道,张太后想要跟她辩驳,那也是理不直气不壮,只剩下大口喘息。
邵氏虽然眼睛瞎了,但是心知肚明。她不过是占据了好时机,张太后在宫里的人多了,更可怕的是首辅杨廷和等人,也都会支持张太后。
所以她还真不能把这位逼急了,别给自己孙儿找麻烦,点到为止。
果然,邵氏把语气缓和过来,“哀家能有几天好活!不过是希望宫中一切安好,家里人太太平平的。孙儿,张鹤龄你可不能杀了他,知道吗?”
朱厚熜立刻点头,“请祖母放心,孙儿还记着他迎驾的大功呢!我可以承诺,只要张鹤龄能把家产都交出来,我不但不杀他,还保留他的爵位,俸禄,赏赐,一样不会少的。这次的事情,也不会进入三法司的卷宗,直接计入内帑,不经过外廷。”
邵氏点头,“很好,你有心了。”
她一转头,“你也听清楚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先回宫里,休息几天,好好想想,千万别让张家的事情,扰乱了大局,这宫里还要你做主呢!”
说说到了这份上,张太后还能怎么办,只能带着一肚子怒气出来,可她走在回宫的路上,越是琢磨,就越是不对劲儿。
什么意思?
难道说自己后宫之主的位置,就这么被剥夺了?
邵氏老太太竟然让自己闭门思过,谁给她的胆子?真以为你辈分大,就可以肆无忌惮吗?哀家是皇后,是太后。一个区区宪宗的妃子,就敢跟自己颐指气使,大言不惭,她还真是狂妄啊?
还有没有上下尊卑?
张太后回宫之后,把一切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蹲在一堆碎片之中,她哭了,哭得那样无助,哭得撕心裂肺。
丈夫活着的时候,谁敢给她气受?
哪怕儿子朱厚照在位,她也不用担心什么,可现在呢?新君不认自己的地位,一个瞎眼睛的老太太就敢对自己说三道四。
更要命的是张家还被抄了,连续的嘴巴子,抽在脸上,张太后渐渐狰狞起来。
说出来可能不信,尽管拿下了江彬,尽管同意了立朱厚熜为皇帝,张太后还是没有多少干预朝廷事务的心思。
她很想等一切平静了,就像以往那样,安心过日子,甚至因为儿子的死,她都不愿意过问世事。
但今天残酷的现实,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
不是她想不想争权夺势,而是不争已经不行了!
张太后闷坐许久,眼泪已经干涸,心也渐渐冰冷。
“去,把这份手谕送给杨廷和!”
从深宫之中,一道手谕传出,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让杨廷和策动群臣,尽快上尊号,定名分!
张太后认为之所以邵氏敢跟她大呼小叫,就是因为之前朱厚熜没有给她上尊号,没有奠定后宫之主的位置。
皇太后和皇伯母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她就不该听朱厚熜的忽悠,还说什么成全父子之情,保护先帝圣名,根本都是骗人的!
张太后怒气冲冲,她把名分看成解决一切的钥匙,可杨廷和却不敢这么想。
这位首辅大人,此刻正处在非常微妙的境地。
他第一次感觉到,事情有些超出控制了。
王阳明已经入京了。
而跟着王阳明前后进京的,还有以乔宇为首的一大堆老臣!
杨廷和是借着正德遗诏,启用这帮老臣,此刻让他们进京,自然是制约阳明公。可问题是乔宇在离开应天的时候,就公然宣称,令孝宗绝嗣,是臣子不忠。他此番进京,就是为了让天子知道人心大势。
这位是摆明了,要跟天子对着干的。
假如王阳明铁了心支持新君,一场文臣的内讧,就不可避免了。
……
“先生,刚刚从京里传来的消息,陛下抄了张鹤龄的家。”
王阳明接过一封信,简单扫了一眼,上面有抄家的介绍,还有对张家财产的估算。王阳明看到了这里,忍不住起身,朝着皇宫方向,深深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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