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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百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赏饭罚饿
足足睡了一日,直到次晨巳时过后,季子禾几人才陆陆续续醒来。简单的用了午饭,百里便去马厩挑选马匹。
原以为他不过是一时兴起才说要回杭州,眼见这是真的在收拾行装,梅倾酒也是百般无法,只得也溜达去后院跟着他看马。
梅家有钱,这马自然喂得比外面的肥壮,百里牵了匹通身雪白的白驹出来,扳开马嘴看了看,而后抬手在它背上轻抚。后者似乎也很有灵性,拿脑袋往他身上拱了拱。
“我说……”梅倾酒倚树而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从前不是巴不得她回去么?怎么这会子还费劲心思找她回来?”
“我有说是找她回来么?”百里面色未改,语气平静,“她出走是因我而起,如果遭遇什么不测,我难辞其咎。她能平安回家是最好,我可从来没说过要带她回来。”
手握着马鞍,他一跃上马。
梅倾酒仰起头,此行也没打算同他一块儿,要再去个来回,自己非得脱层皮不可,宁愿在庐州等着,好吃好喝高床软枕的,才不去凑那个热闹。
“哎……你别说,没那个丫头在身边叽叽喳喳,还真有些不习惯。”他笑笑。
百里眸中神色微有几分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复如初,驱马慢悠悠往正门而去。
将府内事物吩咐妥当,梅倾酒也挑了匹马准备送他一程,走了没多久,季子禾就从后面追上来。
“怎么?你也送他?”
“不是……”他微微一笑,拿食指在脸颊上刮了刮,言语间带了些涩然,“我担心小七,也想去找找她……”
闻言,这边两人皆愣了一下,百里没有出声,梅倾酒却淡笑起来:“你倒是个直白的人。”
出了城,往东边走放眼望去派河河水波光粼粼,潺潺流淌,岸边杨柳低垂,现下才入秋,叶子已经落了大半,随着流水一路飘荡。
三人纵马行至城郊,清风拂过,阳光柔和,照着影人,浅浅的虫鸣在草丛间时远时近。
明明虫叫声也不大,不知为何传入耳中,竟觉得无端烦躁,百里忍不住扬起马鞭,加快了些许速度。
正路过郊外几处房舍,忽然听得有人声音清脆,语气里带着怒意。
“你们怎么能这样?上回不才说给梅家少东家一个面子么?怎么转过头来翻脸不认账了!”
这般腔调,他再熟悉不过,瞬间勒马。
站在一座宅院外的两三个壮汉面露难色:“小姑娘,我们主子的意思,是说人让给他,可没说房子要让给他。面子是给了,不认账的可是你们啊。”
那人跺了跺脚:“都说送佛送到西,既然他人都不要了,房子也该不要啊。否则叫人家住哪里?”
“你这算什么歪理……”
“再说了。”对方不依不饶,“欠债不还的是她哥哥,又不是她。这房子是她爹留下的,按理说她还能分得一部分,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给人?”
大约觉得嘴上讨不到便宜,壮汉也懒得再多言:“这个我可管不了,我们都是奉命行事,你就甭耍嘴皮子,省省力气,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
“你……”
百里翻身下马,待得走近,才看到七夏身旁站着的,是前些天在赌坊遇上的那个白衣女子。
想来是她兄长又滥赌,欠下的债只能拿房子抵押。
尽管七夏帮着她说话,但到底两个姑娘势单力薄,生怕对方会出手伤到她,叶温如忙拉着她后退几步,摇头无奈:“算了小七。”
“这怎么能算!”七夏皱着脸着急道,“房子给了他,我们住哪儿啊……”她到底还是担心自己今后的落脚之处,毕竟好不容易才住下。
一帮人正僵持不下,前方忽有人话里带笑:“想不到王公子如此小气。不就是个宅子,能值几个钱?记爷账上,回头我支会他一声。”
说话的是梅倾酒,七夏双目一亮,刚扭头要去看,不料竟见着百里一步步朝这边走过来,她脸色大变,先是想往屋里走,然而听他脚步声似乎比先前更快了,一时情急,慌不择路,只往叶温如背后躲。
“小七?!”
叶温如也是吓了一跳,只觉头上一个黑影罩下,抬眼时正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寒意甚浓,她尴尬万分,赶紧把头低下去。
找了这么久,不承想她窝在这里,更为气人的是,对方还这么躲躲藏藏的,百里心中不由微恼,冷声道:
“你躲什么?出来!”





千金百味 第27章 【低头认错】
听他这般口气,七夏愈发觉得心里难受,死活不肯依。
“我不出来……”
“你!”百里暗暗咬牙,一时也顾不得叶温如在场,绕过她就要把七夏拎出来。怎料后者的反应竟然快得出奇,一个转身干脆躲到门后去了。
百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站在原地朝她的方向冷声道:“你跑什么,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闻得他此言,七夏倚着门,万般惆怅地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是你说不想看到我的。”
不承想她居然还惦记着这句,百里顿时有些无奈:“气话你也当真?”
他言语里的细微变化,莫说是梅倾酒和季子禾,就连在旁的叶温如也多少听出些许。
此刻七夏反倒是没有在意,心心念念想着别的事情。
“我把你害得都吐血了,你一定不会原谅我的……我没脸见你了。”
“你还没问。”他慢吞吞开口,“我有说过会记仇么?”
对方吸了吸鼻子,却仍没有开窍,还越说越伤心,“即便是你表面上说不生气,可从今往后,也定然不会喜欢我了。我做了那么多,全都没意义了……”
她一本正经自自然然地道出这句话,便是在场的几个壮汉也都神情古怪地向百里看去,他尴尬难当,几步上前,一把将七夏从门后揪了出来。
后者吓了一跳,还不忘拿手捂住脸。
过了一会儿,没见百里没动静,她悄悄从指缝偷看,不偏不倚正对上他一对冷得掉渣子的眼眸,七夏赶紧合拢手,装模作样地抽噎了两声,伤伤心心哭起来。
“呜呜……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你们别管我了,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好了……”
“呜呜呜……反正也没人在乎我,我想回家……呜呜……”
还没哭完,头顶上便飘下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那你就回家好了,我派人送你。”
“啊?”她心里咯噔一下,一瞬间止声。
百里冷冷一哼,把她手拿开。
“装什么,一滴眼泪都没掉,还哭?”
“……”
眼看露馅,七夏只得讪讪地抽回手,原地立着不敢吭声了。
“行了吧小七。”梅倾酒终于忍不住发笑,悠悠走过来,“你就别折腾了,人家百里为了找你那是一宿没睡,翻山越岭的,还顺手缴了个山贼窝。你再在这儿瞎闹可就过分了。”
“他找我?”七夏受宠若惊,把眼角胡乱擦了几回,拉着他衣袖问,“真的?你担心我么?”
后者不着痕迹地把她手甩开,只侧过身走到那两个壮汉面前,略作打量后,皱眉问:“她欠了你们多少银两?”
几人面面相觑,随即回答道:“一百两……”
他自怀中摸出一张银票。
“这是一百两,拿回去交差吧。”
“诶诶……”壮汉忙不迭双手捧过,一见到票子,即刻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多谢多谢。”
梅倾酒抱着胳膊在门口踱了两圈,这房子不新不旧,位置如此偏僻,也难怪打听不到。
“丫头,你这些天都住在这儿?”
“是啊是啊。”一提到这个,七夏赶紧把叶温如拉到自己跟前,笑吟吟地同他介绍道,“多亏了这位姐姐,要不然这些天我就该睡大街了。”
百里冷哼,心道:就是没有她,梅家那么多人出门找很快便能找得到,根本不必担心露宿在外。
“你……”梅倾酒第一眼觉得她有几分眼熟,多瞅了几眼,直把叶温如看得不自在别开脸,他才恍然一笑,“哦,原来是你。换了身衣裳我还真没认出来。”
她垂首欠了欠身,带着江南口音,言语轻轻软软。
“几日前,多谢梅少东家解围,感激不尽。”
“不妨事,举手之劳。”其实他早忘得差不多了。
望见那两三个壮汉走远,七夏这才凑过来嘻嘻笑道:“这下好了,房子还是你的,不怕再被赶出去。”
叶温如顺着她所言含笑点头,然后又对百里施了一礼。
“多谢公子相助。”
七夏忙跑到他跟前,一把抱着他胳膊,晃了几下,朝她笑道:“这就是我百里大哥。”
“百里……”叶温如抬眼看去,这人英气勃勃,容貌清俊,旁人看来本该是十分温润模样,但不知为何还隐隐透着些许戾气。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傲……”
话还没道出口,七夏急忙杀鸡抹脖子地给她使眼色,她才讷讷住了口,很快换上笑颜。
“小七跟我提起过你。”
百里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似乎对她并不太在意,视线朝身后的宅院一扫,淡淡道:
“令兄似乎不在家中?”
“他……”家丑难以启齿,实在不好意思告诉旁人,哥哥丢下她出门躲债去了。
半晌没见她回答,百里也不为难,甚是好心的提醒道:“赌心不收,纵然我能助你一百次也是无用。”
他话说得简单,七夏却听得明白,立时拍拍叶温如地肩膀,一副肃然的表情:“我百里大哥说的是啊,你哥他嗜赌成性,今天咱们能把房子赎回来,明天他就能再输出去,你这么跟着他过也不是办法。”
季子禾轻轻插话道:“姑娘可有别的能投靠的亲戚?”
叶温如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细声细气说道:“是有一个……不过很久没有走动了。”
“是何方人士?”
她略一思索:“好像在……顺天府外的安定镇上。不过我是几年前随父亲前去探亲的,也不知他们是否搬走。”
“顺天府?那感情好啊。”七夏抚掌笑道,“我们正巧也上京呢,你随我们一道,路上还有个照应。”
她微怔:“啊?”
还没等七夏接着说下去,梅倾酒伸手就拽了她到自己跟前,吹眉毛瞪眼睛地:“我说,你这小丫头片子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逮着个人就往咱们堆里塞啊?进一个城你就领一个走,这等到了京城,那后头岂不是跟着一串儿人?你当什么?商队啊还是耍杂耍的啊?”
“她不一样!”七夏奋力把他手挣开,正经道,“她对我有恩的,而且她这么可怜……你不是还帮过她么?有句话说得好,帮人帮到底。你梅家这么有钱,带她上路又怎么了。”
“喂喂……我梅家是有钱,有钱也不是开善堂的,合着,我的钱就能白使啊?”
“可……”
“小七。”叶温如忙拿手推了推她,小声道,“你别说了,我没打算跟你们上京。”
“那你真要在这儿住?”知晓她性子软弱,若没了自己指不定还要被怎么欺负呢。七夏咬了咬下唇,忽然做了决定。
“好……我也不上京了。这样吧,你跟着我走,我带你回杭州去找我阿姐,往后你就跟着她。我们家是开客栈的,你在店里帮忙,不会饿着你的!”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她微微一笑,正要答应,突然被一人声音打断。
“多带个人上京也不是不可以。”
百里淡淡转过身,看着梅倾酒,“骑马太累了,还是有个马车比较好。”
沉默了半天,后者抿了一下唇:“不是……你看我作甚么,又花我的钱?”
“不必。”他扬了扬眉,自他身边而过,“记我账上就是。”
梅倾酒觉得稀奇:“哟,这么好?”
那边大门前,叶温如尚没回过神,她是万万没料到百里会率先答应下来,原本还在踯躅,然而听他已那般说,自己再推迟难免显得矫情,于是只得对他再三言谢。
“你先回去收拾行礼,我晚些时候来找你玩。”一直以来都跟着三个大男人上路,这会能有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随行,七夏自然是欢喜,握着她的手唠唠叨叨叮嘱了几句,方才回头去追百里。
“小七。”
刚走没多远,季子禾就招手唤她。
“你过来。”
“哦。”已不知他叫自己何事,七夏也没多想,乖乖到他跟前。才站定脚,他便握上她手腕替她把脉。
凝神听了一阵,又抬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确定真无大碍后方是松了口气。
“怎么了?突然给我把脉,神神叨叨的……我又没病。”
“前天晚上下了那么大的雨。”季子禾眉头微皱,“你不应当赌那口气跑出去,倘若叶姑娘不收留你,染了风寒该怎么好?”
“我这不是没事么。”七夏不以为意,只觉得是他小题大做,“你们这些做大夫的就是太小心了,我可精神了,你看——”说着还特意蹦跶了几下。
季子禾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摇头,蓦地感到喉中一痒,他没忍住,偏头剧烈咳了几下。
“你没事吧……”七夏忙好心的上前替他抚背,“难道是病了?”
“没有……”他缓过气来,慢吞吞地解释,“不小心被口水呛着了而已。”
七夏完全不曾多想,拿手刮了刮脸颊取笑他:“还能被口水呛到?那你也太笨了。”
“是啊。”季子禾也顺着她的话笑道,“的确太笨了。”
宅门前,叶温如远远听着他两人对话,展目又看了看行在最前面的百里,不由暗自道了声奇怪。




千金百味 第28章 【红烧田鸡】
“姑娘的父亲,是苏州的都转运盐使司?”
将出门前,偶然听她提起,梅倾酒便多问了一句。
叶温如轻轻点了一下头,声音有些低:“……先父乃是叶淳。”
“如今的转运使是欧阳大人……”季子禾琢磨道,“他是上个月前才上任的,恕在下冒昧,令尊似乎在江南贪墨案中也被人参了一本。”
“是。”叶温如咬了咬牙,忽然神色悲戚道,“先父是被人陷害的。”
“哦?”百里唇角微勾,似觉得她此话有趣,“姑娘这么说可有证据?”
“我……我没有。”她不自觉朝七夏身后掩了掩,小声辩解,“不过我相信家父的为人,我家中素来生活节俭,若真有贪墨之事,我如何会觉察不到?况且……生前,也曾听父亲叨念过几句……说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臣死得冤枉……心不甘情不愿。”
“嗯?”倘若叶淳真说过这话,那倒是蹊跷了。百里微偏过头,沉默未语。
“我说你爹就算觉得自己冤枉,也不该自尽啊。”七夏把玩着玉雕,怎么想都认为此举是适得其反,“人活着好歹能有点希望,他这么死了,还是自缢,别人多半会传出畏罪自杀这种话来。”然而从如今大街小巷的流言蜚语来看,叶淳这顶贪墨的帽子是摘不下来了。
“我也没料到……”叶温如微垂了头,不过是几日前才发生的事,现在想起来依旧感到难受,“若是知道爹爹会有这般想法,我就是不吃不睡,也该守在他身边的。”
闻言,在场众人无不神色怜悯地朝她看去,唯有季子禾皱着眉,缓缓移开视线,手指抚上折扇,一寸一寸地展开又合拢。
打点好行装,门外就有家丁牵来一辆马车。他们此行一路五人,车马自然是不能小,但又考虑百里不喜张扬,遂在车辆的挑选上格外废心思。乍一看去是架普普通通的平头车,可其中宽敞之极,茶几软榻,地毯矮凳一应俱全。
虽是如此,百里仍旧挑了马,并没有要进车的打算。倒是七夏难得不用坐在马背上颠颠颠,她心头别提多高兴,拉着叶温如打帘子钻进去,然后又去招呼季子禾。
原本还是三个人上路,不知不觉这都五个了,梅倾酒靠在门边无奈地笑了笑。继而又觉得,好像这么热热闹闹的也不错。
“大少爷……”
底下总管把他包袱递上,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开口问:“您是要回京么?可需要小的捎封信给老爷带话儿?”
“我警告你。”梅倾酒当即转过身,居高临下狠狠瞪着他,“这事儿不许和老爷提半个字。”
“是是……那柳家的婚事……”
他厉色道:“你还说?!”
总管忙闭了嘴,脖子一缩,不敢搭话。
梅倾酒不耐烦地从他手里把包袱一夺,心中很是不痛快,也唤人牵了匹马过来,扯着缰绳掉转马头就往外走。
*
开封府离庐州尚有一段距离,就算骑马坐车,也得十天半月才能到。不过好在身边有个女子陪着,七夏也不会觉得闷。虽然叶温如性子温吞,话亦不多,但两个姑娘家在一块总能寻到新鲜话题来讲。
这日正午还没到,几人已将马车靠路边停下休息,准备用饭。不远处恰好有个小池塘,隐约还能听到蛙鸣声。
七夏耳朵灵,忙从车上跳下来,拉着叶温如就要往水边跑。
“诶,你们俩干甚么去?”
梅倾酒刚打了水回来,就见她风风火火从自己身边而过。
“我们去抓田鸡!你记得把水烧好呀!”七夏言语欢快,一蹦三跳,很快就没人影了。
他摇头一笑,把水搁在柴堆旁,对百里道:“听见没,咱们今天中午吃田鸡。真不容易,那丫头好久没下厨了……自从上回你凶过她之后。”
百里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茬,却回头又望着池塘方向。
“就她们两个,不会有事罢?”
“不打紧。”季子禾拍了拍手上的灰,起身笑道,“我跟上去看看,你们在这儿休息。”
还不等人答话,他便褪下外袍,也朝水边走。
梅倾酒把小铁盆吊在那火堆上,回头看了看季子禾的背影,眼见他走远,这才凑到百里身边。
“这个姓季的,最近对咱们小七倒是很上心啊。”
后者风轻云淡地折了柴禾扔进火堆中,瞧也没瞧他,“他不是一直都挺上心的么?”
“此人来历不明,我派人查过他的身份,并不是什么常州人士。”梅倾酒拧开水袋喝了一口,“虽说一路上也没对我们如何,但到底是不妥。依我看,等到了开封就把他甩下罢?”
“嗯,我自有分寸。”
听他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好像是在想什么事。
“怎么?”
“没有……只是在想。”百里皱着眉缓缓摇,“如果叶淳当真是被冤枉……那他临死前那句话,倒有点意思,似乎是有人非得要他死?”
君要臣死,君莫不是指的当今圣上?可那时候文书还没下来,更没有圣旨要砍他的头,这话未免有点奇怪。
更蹊跷的是,他出事后不久,欧阳家的人就顶替了位置,并且在归云县还和私盐案的万知县来往过。这其中联系千丝万缕……实在是难以捉摸。
“我……”
“百里大哥!”话还没道出口,七夏便拎着个小竹篮,欢欢喜喜向他跑来。
百里未再将方才之话继续下去,只抬起头看她。
原以为她手中篮子里的会是田鸡,不想走近了才看清竟是个乌龟。
梅倾酒见状打趣道:“丫头,你不是抓田鸡去了么?怎么带了只王八回来。”
“田鸡也有抓,不过刚刚下水的时候看到这个家伙。”她笑嘻嘻把篮子一提,“可惜还不够大,我要好好养着,等过些时日给百里大哥炖王八汤!”
险些被她呛住,百里立时喝止:“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喝那种东西。”
“为什么啊!”七夏把篮子放下,一面看水是否沸了,一面挨着他坐下,不依不饶,“据说很补的,我娘以前就爱做给我爹喝。”
“你对你家百里大哥还真是够贴心啊。”梅倾酒笑得乐不可支,“这玩意儿壮阳,好东西。”
她把乌龟提到眼前来看,隔着竹篮,那里头也有一对眼珠子亮晶晶望着她。七夏遂捧在怀里,偏头朝百里傻笑。
后者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还笑!”
“小七。”后面缓步赶来的叶温如和季子禾把一个装的鼓腾腾的布袋子地给她,里头似还有什么在动。
“放着吧,我来杀。”
七夏搓了搓手,将两个被浸湿的袖口挽起。叶温如是大家闺秀,抓田鸡这种事情自然没做过,七夏也没指望她做,季子禾跟她是半斤八两,两人不添乱就不错了,这捉田鸡的重任只得落到她身上。鼓捣一回,身上的衣服难免有几处弄湿,她倒是不介意,从包袱里把刀一抽,拨开布袋子便对里头的东西开膛破肚。
由于五个人里就她一个会下厨,其他几人也只能在旁干看着。然而看久了,多少觉得过意不去。百里自怀中摸了一柄精致小刀,行至她身边。
“嗯?”七夏一回头看到他,忙笑道,“你回去歇着啊,这里有我呢。”
“你一个人打理也慢。”他说得简洁,俯身便往袋子里捡了几只出来。
“这个要先……”百里不会做菜,七夏理所当然也觉得他是不会杀田鸡的,不承想看他那刀柄在指尖挽了个花,手法竟十分麻利,一时忘了眨眼。
她看了好久才回神,笑盈盈的,“怎么你会?”
“从前在外也吃过这个。”他淡淡解释,也未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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