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最好的你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容光
院子外,胖子满头是汗,大春的脸sè也很难看。
“怎么了?”她迟疑地站在门口。
却听大春哑着嗓子说:“阿靳他,他阿婆走了……”
南桥扶着门框,心一沉,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最后她艰难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下午的事。刚才演出完了,我们一起回家,阿靳进屋后我们就走了,没走上几步忽然听见他在屋子里大叫阿婆,赶紧跑回去看,结果……”胖子和大春面面相觑。
“那他现在在干什么?”
大春说:“他一声不吭,好像丢了魂似的,抱着他阿婆不肯撒手,我和胖子怎么拉都没用——”
“胖子那身肉是拿来干什么用的?阿靳那么瘦,拉他都拉不动吗?”南桥急道。
胖子委屈极了:“可是他打我!我去拉他,他又抱着他阿婆,阿婆差点就从床上掉下来,他回头就是一拳……”指了指自己那发乌的颧骨,胖子都快哭了,“他下手可重了,我根本不敢拉啊!”
南桥正准备跟他们一起赶去靳远的家里,却不料父亲忽然回来了。
醉醺醺的男人指着大春和胖子质问她:“他们是谁?在我家院子里干什么?”
大春说:“我们是南桥的朋友——”
“你不是桥头那个老王的儿子吗?搞,搞摇滚的?”男人揉揉眼睛,“你个小臭流氓,不读书,还来sāo扰我女儿?”
拎着酒瓶子,他一个箭步摇摇晃晃地冲过去就想打大春。
“爸,爸爸!”南桥吓得赶紧冲上去拉住父亲。
“你,你给我少罗嗦,回,回屋去!”男人推推搡搡地拽着她往屋子里走。
“爸,我好朋友的阿婆去世了,我得赶去看看他——”
“他阿婆去世了关你什么事?他算哪根葱?这些流氓玩意儿,敢来找我女儿?”男人开始骂骂咧咧。
那一夜,南桥被父亲关在屋子里,压根出不去。
大春和胖子赶回去陪靳远,南桥就心急如焚地在窗口张望,不知如何是好。
这些年来,阿婆一直体弱多病,靳远四处打工,所有的收入都拿来给阿婆治病。可是他能力有限,阿婆的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他受了苦不说,阿婆的病还越来越严重。
南桥是知道的,阿婆对靳远来说就是人生的全部。
他的父母从他小的时候开始就去了北方打工,后来音讯全无,有人说是死了,有人说是过上了好日子,就忘了家里这两个无关紧要的拖累。
靳远从小到大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阿婆。
天蒙蒙亮的时候,南桥听见大春在外面小声地叫她,跳下床,她扒着玻璃窗朝外看。
大春说:“你能出来吗?”
“房门被我爸锁了。”南桥不知所措。
“能从窗子那儿爬出来吗?”
“窗户是锁死了的,打不开!”
大春像是急得要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四处寻找什么,片刻后捡了块砖,照着窗户就砸了下来。
南桥往后退了两步,听见咣当一声,玻璃碎了。
大春拿着砖又是几下,把周围的玻璃一起敲掉,伸手来拉她:“快点,快出来!”
南桥听见父亲的打鼾声停止了,像是被巨响惊醒了,他开始扯着嗓子喊南桥的名字。
她吓得一把抓住大春的手,也不顾窗棂上尖锐的玻璃碎片,想也不想地就往外跳,然后在沉沉的黑夜里不顾一切地狂奔起来。
就连自己的手臂被划破了好长一条口子都不知道。
凌晨四点半,南桥到了靳远的家里。
那个家yīn暗cháo湿,味道很不好闻。屋子里暗沉沉的一片,没人开灯。
她看见那个身躯单薄的少年直挺挺地跪在床前,抱着老人的身体一动不动,像是一株寂静的白杨,活得无声无息,活得卑微迷茫。
大春说他死也不肯松手,谁劝也没用。
南桥站在那里许久,才慢慢地叫了一声:“阿靳。”
靳远没有动。
她走近了些,把手放在他的肩上:“阿靳,你把阿婆松开,她已经走了——”
“她没走!”靳远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一把打掉南桥搁在他肩上的手,“你们走,你们都走!你们都要带走她,你们谁也别想带走她!”
被他一打,南桥才察觉到手臂上的伤,血流成了一道长长的线,弯弯曲曲的,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她捂着伤口,低声说:“阿靳,阿婆她不会希望你这个样子……”
靳远没有吭声。
她去拉他的手:“你清醒一点,如果这时候你都这个样子,谁来送阿婆最后一程?你是阿婆全部的希望,你是她的骄傲和依靠,当着她的面,你真的要让她看见你这么孩子气的样子?”
靳远茫然地抬起头来,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
黑暗里,南桥一点一点扒开他抱着阿婆的手,而他终于大梦初醒,一把抱住了南桥,痛哭失声。
那一夜,南桥第一次看见靳远哭,也是最后一次。
他哭得像个茫然失措的孩子,撕心裂肺,不顾一切。
她只能抱着他,一遍一遍安慰他:“阿靳,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很多年后,她和易嘉言一起看过一部法国的老电影,在那部影片里,小女孩也曾茫然无措地问那个冷血杀手:“是不是人生总是这么艰难,还是只有当你是个孩子的时候,它才这么艰难?”
那个杀手平静地看着小女孩的眼睛,说:“一直都是这样,一直都会这样。”
南桥不知道人生究竟是什么面目,又会不会一直这么艰难,但那一刻,那一夜,她是真真切切希望老天能给靳远一点眷顾,让他从这样艰难的命运里挣扎出来。
给他一点希望吧。
给他一点关爱吧。
只可惜很多年以后,似乎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就是那个应该给他希望给他关爱的人。
南桥知道身后的几道目光都跟随在她的步伐之上,她很想告诉他们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希望,自己的关爱,对于靳远她能给的只有友情,其他的都给不起。
可是她只是匆匆走出了侧门,看着那个在花坛旁边吐得昏天暗地的人,叹了口气。
“纸。”她把手里的纸巾递了过去。
靳远身躯一僵,没回头,“你离远一些。”
“既然怕我嫌弃,又知道他们不会管你,你喝那么多酒做什么?”南桥问。
“那你会嫌弃吗?你会管我吗?”靳远用衣袖擦了擦嘴,回过头来,依然是酒气熏天。
南桥摇头:“不嫌弃,也不会不管你。但是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为什么不能管一世?”靳远走近了一步,忽然有些咄咄bī人,“南桥,你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你看不出我喜欢你吗?你看不出这么多年我一直喜欢你吗?”
如果不是酒醉,他绝不会说出这样直白又毫无掩饰的话。
南桥却好像松了口气。
说了也好。
说了就不用再藏着掖着。
她把纸巾送了过去,放在他手心。
“靳远,我可以一辈子给你递纸巾,可以在你每一次喝醉的时候赶来看你,也可以在你每一次受伤的时候来为你包扎。”顿了顿,她轻声说,“可是我只能做到这一步,我不能亲自帮你擦一擦嘴,不能帮你擦洗喂你喝解酒药,也不能彻夜照顾你。”
“……”
“那些事情,都不是我想做的,我无能为力。”
“为什么不想做?”靳远看着他,目光里是与黑夜相同的深沉与悲哀。
“因为我喜欢上了别人。”生平第一次,南桥说出了口。
靳远却忽然反问她:“易嘉言?”
“是。”
“你是不是疯了?”靳远一把抓住她的手,“他是你哥哥,他是你户口本上的亲哥哥,是你一辈子都不可能也不可以在一起的人!你他妈发什么疯?”
南桥任由他拽,任由他捏地手腕发痛。
最后也只是怅然一笑:“你就当我发疯好了,反正也疯了这么多年,好是好不了了。”
“那我呢?那我怎么办?”靳远的声音哑得可怕,“我找了你这么多年,我喜欢你这么多年,我又该怎么办?”
南桥看着他,只觉得这一夜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心上。
“阿靳,我爱上一个人,一个我明知道不能在一起也不会有结果,甚至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回以我同样感情的人,我爱得这么没有缘由、没有希望,你却问我你该怎么办?”
“……”
“你就当我自私好了,我连我自己该怎么办都不知道,哪里又知道你该怎么办?”
南桥抽回了手,后退两步。
既然不能在一起,那就离你远远的。
让你痛一时,总好过像我一样不知道痛到何时。
全世界最好的你 第20章
第十九章
灯红酒绿的夜,本该是喧哗沸腾的酒吧街,气氛却因为南桥说的那番话霎时寂静下来。
靳远看着她,目光里是沉沉夜sè,酒jīng也化不开那片氤氲雾气。
侧门里却忽然走出来一个人。
“没喝酒的人脑子不清醒,喝了酒的人反倒比你还清醒。”沈茜笑了两声,站在不远处看着南桥,“你跟易嘉言是什么关系?你俩会有什么结果?你喜欢他,他知道吗?他把你当妹妹,一心疼你宠你,要是知道一片好心被你想入非非,你想过没有他是什么心情?”
南桥站在那里,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她没有想过沈茜在这个时候也会变得如此咄咄bī人。
在她的印象里,沈茜从未对她发过脾气,哪怕恨她软弱被人欺负时,也总是气势汹汹地嚷嚷着,转眼间就帮她撑腰,挺身而出。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源于对她好,她是知道的。
眼下,沈茜走到她面前,直视她的眼睛:“你喜欢他?喜欢他什么?喜欢他家境优越,学历优秀,还是喜欢他温柔善良,谦谦君子?”
“我喜欢的只是他这个人,不是别的什么。”南桥说。
“他如果没有这些,你会喜欢?”
“我不会去想如果的事。”
沈茜笑了:“南桥,不清醒的是你,哪里是阿靳呢?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易嘉言吗?因为他代表一切你在人生的头十八年都不曾拥有的东西。他生活在美满的家庭里,他从不需要为经济发愁,他没有你那样的酒鬼老爸,没有我那样上了年纪还要起早贪黑卖面的阿婆,更没有靳远那样残缺不全的家庭,和他不得不背负的重担。”
“……”
“你喜欢他,是因为他代表了阳光,代表了温暖,代表了美好,代表了幸福。他拥有你最羡慕的一切,所以你以为你喜欢他,其实你喜欢的根本不是他,分明是他所拥有的东西。”
沈茜咄咄bī人,一字一句犀利无比。
南桥看着她,半天才反问一句:“那又怎么样?我喜欢他,自然喜欢全部的他,他的好,他所拥有的一切,那些都是我喜欢的。”
“所以你只是想逃避你的过去,你喜欢的根本不是他,而是他能带给你的生活!”
南桥沉默很久,才摇摇头:“你不是我,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替我做判断。我喜不喜欢他,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那阿靳怎么办?你想过没有,你抛下的是另一个人对你的情真意切,只为了追求一段根本不会有结果的虚无缥缈的爱情,这样值得吗?”
“值不值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去做,我一定会后悔。”
再多的劝说都于事无补,沈茜忽然冷静下来,抬头看着南桥的额头:“那你想过没有,既然你的易嘉言那么好,事事完美,没有缺陷,可你不是那样的人。”
短暂的沉默后,南桥听见她说:“你的额头上有疤,就连基本的容貌都做不到没有缺陷,这样的你,真的有足够的自信可以站在他旁边?你知道易嘉言是什么人,他活在万众瞩目中,他活在聚光灯下,他会时常出现在杂志社、报纸上、电视上,这样的你要怎么站在他旁边?”
“……”
南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茜并不知道今天的她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沈悦蓝对她说的那番话,她以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嫌弃她,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那道疤,只要她在乎的人不在乎,她就可以做到不在乎。
可是如今,这样的话从沈茜口中说出来,南桥忽然就找不到安慰自己的理由了。
当初受人奚落,沈茜总会气势汹汹地替她挺身而出,对着别人破口大骂。安慰她时,沈茜总会拍拍xiōng口,信誓旦旦地告诉她:“南桥你放心,这道疤根本不算什么,谁敢因为这个事情嘲笑你,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也许是时间过得太久,消磨了感情,也带走了当初的信誓旦旦。
南桥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样的话会从沈茜口中说出来。
她慢慢地伸手摸着那道疤,惨淡一笑:“缺陷?”
不是说是纪念吗,不是说是青春的礼物吗?怎么如今就变成了缺陷呢?
三个人立在原地,相互对望,可是眼神里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早已和当初的三人行不一样了。
南桥看着他们,轻声说:“我有我的坚持,你们有你们的想法。我仍然当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这辈子也不会变。”
即使在你们眼里,我已成了彻头彻尾的失心疯。
我也会疯到底。
***
隔日是个大晴天,阳光明媚,空气里都漂浮着尘埃的味道。
南桥坐在处置室的凳子上,双手紧紧地拽在一起,掌心都蕴出了湿热的汗渍。
手术前,沈茜打来电话,问她在哪里。
南桥顿了顿,说:“医院。”
沈茜明显一愣,声音抬高了些:“医院?你在医院做什么?”
医生已经在等她了,南桥见状,对沈茜说:“现在有点事,晚些给你打电话。”
然后便挂断了。
医院这种地方,永远是洁白一片,纤尘不染,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又难闻。
穿白大褂的医生在一旁戴口罩,消毒,一边有条不紊地做准备,一边说:“疤痕体质比较特殊,痛感可能也比较敏锐一些,一会儿我用yè氮给你把增生的新肉烧掉,过程可能有点长,有点难以忍受。”
南桥点头。
“你也不要紧张,特别痛也要忍住了,因为我要全神贯注地给你清理疤痕,你得自己克制住了自己,不能乱动。否则yè氮烧到其他地方,那可就要多出一条疤痕了。”
她继续点头。
医生掀开她的刘海仔细观察了一阵,“已经有好几年了,都长成型了,就算烧掉,也肯定会有粉红sè的印子。现在是突出来了一点,不太好看,但是你就是用了yè氮烧掉,指不定过几年也还会长出来一些……你确定要做这个?”
“我做。”南桥平静地说,用黑sè的发卡把刘海别再一旁,闭上了眼睛。
医生叹口气,一边摇头,一边说了句:“那你忍着。”
他的cào作很娴熟,丝毫不拖泥带水,用镊子夹着医用棉沾了yè氮便朝那道疤痕摁了上去。
肌肤与yè氮相触的那一刻,南桥险些尖叫出声。
冷到极致,便有了火烧皮肉的痛感。
就好像有人在皮肤上点了火,千万条虫子在啃噬她的肉,她神经质地颤抖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她听见皮肤上有嘶的声音,绵延不绝,像是有肉被烧焦一样。
短暂的半分钟,于她而言比半生还长。
南桥竭力克制住自己不要动,不要尖叫,也不要跳起来。
去掉它吧,从此以后摆脱它,她再也不要做那个伤痕累累的南桥。她想要做一个没有缺陷的人,她想要抬头挺xiōng,堂堂正正地站在易嘉言身侧。
当医生拿开那块棉花时,南桥已然泪流满面,下chún都生生咬出了两个齿印。
“小姑娘还挺勇敢,做了这么多次祛疤cào作,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一声不吭的人。”医生夸奖她。
南桥却恍若未闻,只是慢慢地指着凳子站起身来,浑身是汗都走到镜子前面。
镜子里的人满面泪痕,头发凌乱,额头上全是汗。
可是那道疤不见了,只剩下淡淡的粉红sè蔓延在肌肤上,没有了难看的突起,只是颜sè有些异常罢了。
“小姑娘之后也可以学着化化妆,用点粉底yè啊遮瑕膏什么的,应该就看不出来了。”医生笑着拍拍她的肩,“你是疤痕体质,一受伤就容易留疤,今后可要小心点儿了,别再不小心磕着碰着,特别是脸。你们小姑娘家家的爱漂亮,千万要爱惜自己的脸。”
南桥点头,低声说了句谢谢医生,有些虚脱地往外走。
是在医院大门外撞见那辆恰好停下来的黑sè轿车的,她一愣,看见易嘉言推开车门,沈茜也从副驾驶跑了下来。
沈茜看见了南桥,像是疯了一样冲过来,却又在看见她露出来的额头时脚下一滞,再也迈不动步子。
南桥静静都站在那里,目光越过沈茜,定定地定格在易嘉言面上。
他看上去很严肃,不苟言笑。
还穿着西装,领带也一板一眼都系在里面,大概是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换身衣服。
他看着她,眼神里不知是什么情绪,波涛汹涌。
沈茜终于抓住了南桥的肩,几乎是不可置信地问她:“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
南桥伸手摸了摸光滑的额头,笑着说:“你看,没有了。”
“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居然……你居然……”沈茜的眼睛一下子红了,“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昨晚我说的那些话?我错了,南桥,我喝多了,我从来没想过要对你说那些话,我——”
“不是因为你。”南桥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性地一笑,“真的不是因为你。”
目光再一次投向不远处的人,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你回来了,易嘉言。”
这一次,不是嘉言哥哥,也不是哥哥了。
只是易嘉言,只是那个我喜欢,所以想要与之并肩的,易嘉言。
全世界最好的你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易嘉言接到沈茜的电话时,还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
车停在红绿灯口,他侧头瞥了眼副驾驶上放着的几只礼物袋子,chún角有笑意蔓延开来。
南桥喜欢那些jīng致的小玩意儿,他便在北欧的手工商店里转了又转,选出了一些他认为她会喜欢的。
绿灯亮了,他继续前行,电话就是在这时候响起来的。
当初把沈茜带到南桥面前时,曾经存了彼此的号码,但从未通过话。所以当易嘉言看到屏幕上的沈茜二字时,还愣了愣。
他接通了电话,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见沈茜在那头急切地说:“易嘉言,你在哪里?回国了没有?”
他一怔,问:“刚回来,还没回家。怎么了?南桥她有什么——”
“南桥她去了医院,你赶快跟我去看看她!”
几乎是一瞬间,易嘉言重重地踩下刹车,红绿灯口,后面有车在按喇叭,司机把头探出窗口冲他大喊大叫:“你他妈吃饱了是不是,在十字路口急刹车?”
沈茜的声音不太真切地从手机对面传来,报上了自己的位置,要他赶快接她一起去医院。
易嘉言不顾后面的车主还在吼着什么,掉头便急速开走。
沈茜在路口等他,打开车门钻进来,一股脑把副驾驶座位上的所有袋子往后面扔。
易嘉言想说什么,却又顾不上再说,只问她:“南桥怎么了?”
“她——”沈茜的表情有些懊恼,焦躁地抓了把那头板寸,有些泄气地说,“昨晚我喝多了,跟她说了些狠话,她,她可能要去医院把额头上的伤疤处理掉……”
易嘉言的表情瞬间变了,眼神一沉,几乎是厉声问她:“怎么处理?”
“她高二的时候我陪她去医院问过,医生说,说是用yè氮可以把疤给……给烧掉……”
易嘉言猛地踩下了油门,因为惯性,沈茜的背部一下子撞在了椅背上。
“你知道是哪家医院?”她的声音变弱了一些。
易嘉言不说话,只以惊人的速度不停超车。
这些年来,南桥的习惯他怎么会不知道?
她喜欢在三岔口的那家早餐店喝皮蛋瘦肉粥,喜欢在大学城的玩偶店收集龙猫,喜欢在耳机里塞满adele的歌。
她习惯性地在背包里带一盒创可贴,受伤了第一时间去医院处理,而哪家医院他又怎会不知道?
她第一次从楼梯上踩滑了摔下来,磕到了膝盖,还是他亲自送她去的那家医院。
易嘉言一声不响地开着车,表情很是凝重。
他双chún紧抿,因为严肃而变成了一条薄薄的线,片刻也不愿开启。
沈茜沉默了很久,忽然转头问他:“你很关心南桥?”
“……”
“非亲非故,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片刻后,易嘉言终于开口:“她是我妹妹,又怎么称得上非亲非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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