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非10
后面的话,许明意大多都没怎么听得进去了。
“这柠果是湘王带来的?”她的注意力皆在这句话上了。
见阿葵神色肯定地点了头,许明意起身来至桌边,随手拿起了一颗完整的柠果。
果皮黄中泛青,个头不算大,且外表也并不圆滑……
她曾在医书上看到过,柠果自前朝方才自外邦传进来,时日尚短,故而知晓此物之人并不算多,且论起种植,滇州的气候并不适宜其生长——这一点,端看她手中这品相也能大概知道了。
所以,湘王为何要将此物当作滇州的特产带来京城?
且能分到他们镇国公府手里,料想带的还不少,这不合时令之物,单是路上的储放便十分费劲。
若说是为了显摆吧,这品相也着实没什么可拿来显摆的,到底宫中不是其它地方,不可能没见过真正品相好的果子。
许明意握着果子,凑到面前轻轻嗅了嗅,清新果香扑鼻——哪怕心知自己似乎太过多疑看,但她还是忍不住思索着。
此时,阿珠从外面走了进来。
“姑娘。”阿珠行了一礼,道:“蔡姑娘来同姑娘辞别了。”
许明意点头道:“将人请进来。”
今日是蔡锦动身去云瑶书院的日子——
蔡锦走进来时,面上含着笑意,一身姜黄色宽大罗衫,发髻梳得简单利落,其上只用了一对素银梅花钗。
这打扮虽是过分素净了,却反倒叫许明意觉得眼前一亮,尤其是对方眉眼间的熠熠神采。
她不由想到初次见蔡锦时的情形,那时对方想方设法接近她二叔,瞧着温柔小意,逢迎讨好,却像是穿着不合身的衣裳那般束手束脚。
此时她面前的蔡锦,则同那时判若两人了。
且叫人不禁觉得——这似乎才是她原本该有的模样。
所以,人活在世,摆对位置,方能得自在。
“临行之际,特做了些点心,来同姑娘辞行。”蔡锦笑着将手中的食盒递向阿葵。
阿葵接了过来,心道:蔡姑娘倒也不必这般客气的……
“我也给蔡姑娘准备了一些东西。”许明意说话间,示意阿葵取来。
不多时,阿葵便捧了一只沉甸甸的匣子到蔡锦面前。
蔡锦一时有些犹豫:“这些时日在贵府叨扰,许姑娘已帮了我太多,倘若是贵重之物,蔡锦便当真不能再收了。”
“算不得贵重,不过是些寻常笔墨,蔡姑娘此行去云瑶书院任先生之职,送些文房之物图个相衬罢了。”
听得女孩子这般讲,蔡锦方才放心收下:“如此便多谢姑娘相赠了。”
她必会好生珍放着。
“此去云瑶书院,愿蔡姑娘自在如意。”
听得这句话,蔡锦捧着匣子向女孩子施礼,道:“也愿许姑娘顺心康泰,万事顺遂。”
许明意点头,眼中有淡淡笑意:“那便借蔡姑娘吉言了。”
蔡锦本想就此告辞,直起身之际,轻轻嗅了嗅屋内的果香,不由问道:“这似乎是……柠果的香气?”
“嗯,前些日子宫里赏下来的。”许明意说着,便吩咐阿葵:“给蔡姑娘带些去书院。”
蔡锦赶忙笑着道:“不必不必,我只是闻着像是幼年时曾闻过的香气,这才多问了一句——幼时随祖父在江南时,家中知从哪里得来了两株幼苗,便栽种在了后院园子里,如此种了几年,待结果时,我们姊妹便拿来写字传信闹着玩儿,这些趣事我倒一直都还记着。”
“写字?”许明意半是觉得新奇,半是被勾起了猜测:“这果子还能拿来写字?”
这又不是如凤仙花那般可以拿来做染料的东西,怎能写得出字来呢?
莫非是用果皮?
“是拿这果子挤出汁儿来,滤得干干净净,蘸在笔上当作墨汁来用。”
竟还不是果皮吗?
许明意听得愈发疑惑了:“这当真能写出字来?”
即便是写上去了,想来也只是留下些许湿痕罢了,待风干了去,还能留下什么吗?
蔡锦拿说趣事的语气讲着:“有趣便有趣在这儿了,晾干之后是瞧不出什么来的,但若将纸张放在熏笼上烤一烤,其上的字迹便会显现出来,且可留存许久。”
许明意脑海中犹如顷刻间掀起了波澜,喃喃着问道:“当真如此吗……”
“不知用过多少遍的法子了。”蔡锦笑着道:“倒忘了是哪个姐姐最先鼓捣出来的了,只记得那时常拿来相互作画写信。”
许明意微微握紧了手指。
湘王,留白过多的信纸,特意从滇州带来的柠果……
她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吴恙和王爷之前甚至想到了白矾,用配制过的白矾水写过的信纸,以水浸泡之后会显出字来……但这法子也并算不上如何隐蔽,不少人皆是知道的。
可柠果就不一样了。
大多数人连柠果是什么都不知道,又岂会想到柠果也可以拿来写隐字,且需经熏笼烤灼后方会现出字形?
许明意“噌”地一下站起了身来,道:“多谢蔡姑娘替我解惑了,我现下有急事需出门一趟,便不送蔡姑娘了,来日再去云瑶书院寻蔡姑娘说话——”
蔡锦略怔了怔,复点头道:“好,那我等着姑娘得空过去闲坐。”
见许明意脚步匆匆走了出去,天目也赶忙摇摇晃晃地跟上了——走这么急,不是去吃好吃的说得过去?
阿葵将取来的柠果交给蔡锦,也连忙道:“蔡姑娘,我得随我家姑娘出去一趟,就不送您了。”
说着,喊了一名二等丫鬟进来。
看着这一主一仆一鸟很快不见了影子,蔡锦抱着匣子和几只柠果站起身,无奈摇了摇头,眼中却满是笑意。
她一步步走出前堂,出了熹园,目光缓缓看着四下。
镇国公府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因为有许姑娘许先生这么一群可爱鲜活的人儿在。
不过,现在她也要开始自己全新的生活了。
夏日清早的阳光下,蔡锦微微抬起下巴,周身萦绕着淡淡果香,扬唇笑着往前走去。
……
许明意在马车里换上了男子打扮,带着扮作小厮的阿葵来到了广宁街上的平清馆。
如此时辰,平清馆初有热闹之象,堂内两桌五六名文人正坐着吃茶。
伙计见得她,轻车熟路地将人引去了后院的雅室中——他怎么说来着?雪声茶楼最好是别给他们表现的机会!
这几回,这位姑娘和世孙可都是在他们这儿见面的。
对许明意而言,这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若只是她和吴恙,首选自然还是雪声茶楼,但因近几次见面都有燕王在——燕王和他们不同,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偶尔来这平日里便热闹的平清馆无可厚非,若特意往雪声茶楼那一整日见不着几个客人的冷清地儿跑,还不得是将“别有用心”四个字刻在脸上了?
燕王和吴恙是一前一后到的。
区别在于,前者是走的正门,后者则是翻了后墙进来的。
对于近来屡屡翻自家墙这一行为,吴恙的心情是复杂的。
“可将信带来了吗?”雅室中,许明意向吴恙问道。
吴恙颔首,将袖中竹筒取出。
昭昭突然说要见他,他便大致料到可能会同这信有关。
燕王则看了一眼脚下的火炉与其上罩着的熏笼——别的地儿都开始用上冰盆了,怎么儿媳妇旁边还放着只火炉?
还没来得及深思时,就见女孩子将那信纸展开抚平,放在了熏笼之上,取过桌上的茶盖压住两端的位置。
燕王一时有些不解,却并未急着出声询问,更不曾阻止什么,只静静喝茶。
儿媳妇做事自然有儿媳妇的道理,他只管等着看就是了。
吴恙大致也是同样的想法,只道:“你想怎么做告诉我便是,且离远些,免得再中了暑气。”
如此反倒叫许明意觉得有些奇怪了——他们难道都不好奇的吗?
她边拿手指轻压着纸张,边道:“我今日听人说,以柠果挤出的汁水写字,同白矾水有类似的效用——”
说着,眼睛微微一亮,低声道:“快看。”
吴恙看过去,只见原本信纸上的留白处竟开始隐隐有了文字显现,起先只是淡黄,随着信纸被不断的烤灼,那字迹逐渐慢慢变成了清晰可见的褐色……!
见差不多了,许明意将烤得热热发硬的信纸拿起,交到燕王手中。
燕王正色接过,待细细看罢其上所写,脸色不由渐渐变了:“果然如此……!”
并非是他多心!
如意事 451 有大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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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上之言足可证明毒害太后之事,乃是湘王入京之前便已同洞乌王商定好的计谋……
此举意在彻底打破他与皇帝眼下看似平和的关系,湘王与洞乌以此坐收渔翁之利!
燕王此时的心情是愤慨的。
他自不会天真到认为兄弟之间便不会有利益纷争,但湘王为成事,竟谋划要害他母后性命,着实太过不择手段……
而于一国而言,此举无疑是等同引狼入室,与虎谋皮,置大庆江山百姓于不顾!
这一刻,燕王心中并无分毫犹豫不决之感。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并非看不穿这个四弟对他的不喜,以及对方那些明里暗里的小心思——只是在他看来这些小事根本不值得去加以理会,又因身为兄长,故而并不曾真正同对方计较过。
但大是大非当前,有些事决不可有半分姑息!
“这封信已足以当作证物了。”吴恙道:“只需将其交给皇帝即可。”
关乎其身下那把龙椅,不怕皇帝不去深查。
所以,余下之事已不需要他们再去多操心了。
许明意点头,道:“自然要交给皇帝的,只是不宜由王爷出面呈上,否则定会招来猜疑,且若论起此信的来处,恐怕还会被湘王反咬一口,再惹来不必要的风波与麻烦。”
“没错,许姑娘思虑周全。”燕王看着手中的信,缓声道:“且为防皇上私下处置湘王,还需将此事于人前捅破……”
若不这么做,纪尚书的罪名依旧不得洗脱。
吴恙思索一瞬后,问道:“王爷在京中,是否还有可信之人方便出面推动此事?”
燕王微一点头:“我确实想到了一位故人……”
虽称不上如何交好,这些年来也从无书信往来,但对方的忠直人品他是信得过的,且论起如今的身份,对方恰也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那个人。
今晚,他便去见一见这位故人好了。
……
次日早朝之上,众大臣瞧着,龙椅上坐着的皇帝陛下看起来气色较前两日有了好转,不禁皆松了口气。
既然皇上还撑得住,那他们也就放心了。
于是,不少人皆禀奏起了近两日堆积之事。
这其中有诸多悬而未决的地方政事,也有如今民间对太后险遭毒害一事的议论,有一名上了年纪的大臣说着说着,还把听来的两首打油诗当众吟上了一遍。
一旁的年轻官员听得神色复杂。
这打油诗显然是冲着皇上来的,这老糊涂当众念个什么劲儿啊,也不怕皇上和大家觉得尴尬?
且一把年纪了,记性倒还不差,还一念就是两首!
但由此也可看出这打油诗的顺口程度……
还有那些朗朗上口的童谣,看起来颇像那么回事的话本子戏折子……
有这文采,考个状元不好吗,何苦非要投靠紫星教干这等要命的营生?
一连听了两首打油诗的庆明帝,维持着面上的平和大度之色,道:“百姓何错之有,不过是受紫星教徒一时蒙蔽而已,待孙太妃妄图毒害母后一案了结,全部真相昭于人前,料想这些谣言便也就不攻而破了——”
说着,看向文臣一列中的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问道:“此案可有进展?孙太妃与纪修是否另有新证词?”
此案是由都察院与大理寺同缉事卫会同查办审理,论起案情进展,自是左、右都御史最为清楚。
右都御史方诜微微抬起衣袖,正要出列时,却见身旁的左都御史明效之快他一步站了出去。
方诜微微一愣——他事先……似乎也没同对方透露什么吧?莫非对方也得了缉事卫暗中知会?
可这头犟驴,又怎会按缉事卫的安排来行事?
方诜费解间,只见明效之长施一礼,凝声道:“回陛下,此案有大进展!”
听得这语气,方诜的眉心顿时快跳了几下——依他对这犟驴的了解,这般架势必然是要弄出大事来!
庆明帝已点了头示意明效之往下说。
方诜胆战心惊地张了张嘴——皇上,这根本不是咱们的人,他没读过稿本啊!
而下一瞬,他这不妙的直觉便被证实了个彻彻底底……
“启禀陛下,臣认为,孙太妃意图毒害太后娘娘之举,其背后的主谋乃是湘王!孙太妃污蔑纪尚书,实为为子脱罪!”明御史的声音掷地有声,在大殿内清晰地传开。
谁?
湘王?
庆明帝眼神一滞,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谁让他们查湘王了?计划不是已经让韩岩传达了吗?写好稿本照着演都不会吗?!
“……”方诜有些不敢抬头去看皇帝的眼神。
韩统领给他的那些可证纪修罪行的“证据”,此时都在他袖子里揣着呢,可谁知被这弄不清状况的秃货给抢了先!
但这秃货怎么就扯到湘王身上去了?
还一副笃定的模样!
方诜理了理心绪,适时开口道:“明御史此言可有证据?此案分明是由我同明御史共同审理,我怎半点不知湘王殿下竟同此案有关?”
论起证据,他袖子里的这些足可定下纪修的罪名了,他今日非叫这处处同他作对的犟驴好看不可。
感受着沉甸甸的袖袋,方御史整个人都稳了下来。
然而这种稳操胜券的状态并未能持续太久——
明效之看也未看发问的同僚一眼,仿佛根本没看在眼里。
他自袖中取出一截竹筒,捧在手中,面色郑重地道:“皇上,此乃湘王府中传出的密信,由其上所书可知,湘王欲图谋害太后娘娘之举预谋已久!且这封信表面看似为家书,实则是与洞乌王所通之密信——湘王谋害太后,并非出于私怨,而是同洞乌勾结,欲借此挑起陛下与燕王殿下之间的矛盾,以添我大庆内患,乱我大庆皇室根本!”
初听前半截,庆明帝尚且只觉得头痛烦躁,这姓明的实在碍事添乱,而待真正听到后面时,心中则是顿于顷刻间掀起了万丈惊涛。
殿内亦顿时嘈杂了起来,群臣皆变了脸色。
如意事 452 通敌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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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王同毒害太后有关还是无关,这一点在暗下已不知被讨论过多少回了,且有些眼睛够亮的,猜也猜到了大概……所以若只说这个,实在也没什么叫人觉得惊奇的,是起得太早的听了还想打个哈欠的水平。
但勾结洞乌……这可就叫人彻底不困了!
若明御史所言为实,湘王此举与通敌有何区别?!
一片躁动间,明效之已撩袍跪下,正色道:“此事事关重大,湘王通敌叛国,图谋不轨,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还请陛下务必彻查到底!”
语毕,前额重重地磕了金砖上,双手将竹筒高高捧起。
看着老师磕头时的力度,年轻御史宋典颇为心疼——他突然觉得老师的发际线应是给生生磕得日益后移,且被吓得再不敢轻易往前凑了。
通敌叛国四字的分量实在太重,四下的气氛沸腾着涌动着。
方诜同样惊骇无比——他断没想到对方从袖中这么一掏,竟掏出了这么一记大招来。
那么问题来了,他这戏……还能演吗?
感受着四下的气氛,方御史到底是悄悄将袖子里的东西又往里面塞了塞,他还是再观望观望吧……
这路实在是有点陡,他怕一不小心翻了车,再将车内坐着的皇帝陛下给甩了出来,到时那就太不好看了……
庆明帝直直地看着明效之手中捧起的竹筒,却先是问道:“不知此物明御史是从何处得来的?”
此事有蹊跷在,他绝不能因一时的怒气而将头脑冲昏了去。
“回陛下,昨晚臣在园中烤肉吃酒,忽有一只白鸽坠落,被家中仆从捡起时,瞧着已是不行了。臣家中后巷,时有老鼠出没,曾有人洒了掺有耗子药的陈粮,专拿来毒鼠,料想应是被这鸽子给误食了。”明御史说得极详细从容:“臣当时见这鸽子身上绑有竹筒,便随手打开了来,一看其上落款与印章,方知竟是湘王密信——”
他一贯给人宁折不弯的印象,这固然也是事实,但也确实是他刻意营造出的人设。
毕竟宁折不弯的人设确实很好用——同样的假话由他说出来,便轻易不会有人会觉得他在撒谎。
“偏偏落在了明御史园中,这倒是巧得很了……”庆明帝的眼神明暗不定,像是在分辨着什么。
“臣也觉得巧极,更为巧合的是,自翎山皇陵归来之后,臣每晚皆会梦见先皇,先皇于梦中嘱咐臣良多,然臣醒后即忘,为此已是数日心神难宁……”明御史情真意切,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悲拗:“现下想来,未必不是先皇在天之灵在警示臣,指引臣揭开真相!”
这是假话吗?
当然不是。
一个即兴发挥拿来渲染气氛的小技巧罢了。
百官低声议论起来。
庆明帝定定地看着明效之依旧高捧着的竹筒,缓声道:“李吉,取来让朕看看——”
李吉应声“是”,亲自上前将东西取过,奉到庆明帝面前。
庆明帝在看清竹筒上所刻图案的一瞬间,眼底不觉又冷了两分。
他将其内信纸取出,缓缓展开,一深一浅,一黑一褐两色字迹映入视线当中。
这笔迹倒确实是眼熟得很……
庆明帝冰冷的目光一格格挪动着,待看罢那褐色笔迹所写的内容时,于人前一贯温仁的面庞之上仿佛结下了寒霜,一双眼睛如同被阴沉的黑云所笼罩遮蔽,叫人望之生惧。
“说来十分古怪,这信纸之上,原本只有半面家书,臣昨夜看罢,只当是湘王家书,为臣意外所得,本打算今日一早便命人送还……”
明御史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此时正说道:“彼时臣已有两分醉意,只将此信随意搁放在了烤炉旁,可待饮罢欲回房时,再拿起那信纸,却见竟是多了半面褐色字迹!臣一细看,只见同那原先那半面字迹显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且其上竟是写给洞乌王的密信!由此,才算是发现了这惊天阴谋!”
大臣们听得惊讶至极。
初看只半面而已,隔了一会儿,竟就多出了其他字迹来?
“还有这等稀奇之事?”
“倒是闻所未闻……”
这自然都是委婉的说法,若说的直白些,那便是——这不扯呢吗?
有不少官员隐隐露出了质疑之色,可见跪在那里的明御史眉眼间一派坚定郑重之色,又忍不住动摇起来——明御史这样正直的一个人,怎会撒谎呢?即便是要撒谎,一桐书院出来的人一贯头脑严谨,为何不撒个相对而言不那么扯的呢?
这时,宋典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老师方才是说,曾将此信置于了烤炉旁?”
明御史微微回过头看向他:“没错。”
“这倒叫下官想到了一种可能……”宋典说话间,已出了列。
他抬手向上方揖了一礼,道:“陛下,据微臣所知,在桂郡之地有一种果子,名唤柠果,以其汁为墨,书于纸上,晾干之后不留痕迹,然若以小火烤灼,字迹便会重新显现成褐色……”
不必问为何同是科举入仕他却如此优秀——不过是身为一桐书院学子的正常操作罢了。
殿内再次嘈杂起来。
夏廷贞也微微皱起了眉。
若说别的且罢了,可是,柠果……
他记得湘王此次进京,便往宫中献了此物。
他且都有印象的事情,皇上又岂会不知?
夏廷贞微微抬眼看向龙案之后的庆明帝,只见向来在百官面前还算沉得住气的皇帝此时已是满脸风雨欲来之色。
庆明帝将信纸死死按在手下。
片刻后,蓦地自龙椅上起身,沉声吩咐道:“立即带湘王进宫来见朕!”
看着竭力压制着一身雷霆之怒,豁然拂袖离去的皇帝,众臣连忙跪送。
大殿之外,天际边黑云层叠翻涌,隐隐有闷雷声远远滚动着。
夏日的雨水将来未来之际,空气总是湿黏闷热的,仿佛连呼吸都叫人觉着不痛快。
计划失败且被禁足多日,心情比这天色好不了多少的湘王正靠在榻中不耐烦地翻看一本杂书,随手端起小案上的茶盏,大喝一口却被烫了个正着,他恼得将茶水吐出,手里的书重重甩了出去,茶盏也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废物!给本王斟茶竟不知冷热吗!”
如意事 453 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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