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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夫人破案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怀呱
天子自然是焦虑的,一方是自己的同胞妹妹,一方是律法威严与百姓舆论。实在无法,只得对枢密省连连施压,催促他们迅速查明真相。
这夜,枢密省上下皆彻夜未眠,谢芝更是频繁出入宫,直至天色大亮才顶着一脸疲意回了枢密省。还未歇息片刻便匆匆朝刑拘房走去,一想到叶秋嬗被关了一整夜必定提心吊胆,说不准此时正躲在暗处哭泣……他便惴惴不安。
在刑部取了钥匙径直朝叶秋嬗那间暗室走去,速将房门打开,暗室日光乍泄,寂静一片。
光线所及之处,一张细白如玉的小脸沐在日光下,秀目微合,呼吸清浅,静若处子,分明正安心浅眠……
听到门锁声响,方才悠悠醒转过来。
睁眼见到谢芝,不由得大喜道:“咦?谢大人来得这般早?”
“……”
谢芝无言,轻吐一口气,暗笑自己多虑。
“叶姑娘如今这性情,倒是淡定得可以。”他笑着揶揄,走至叶秋嬗石床前,见其一副仍有睡意的模样,发间还沾了几根稻草,伸手给她摘了去,动作自然,两人谁也没觉察到这非同一般的亲近。
“谢大人昨夜辛苦了吧?”叶秋嬗起身理了理衣裙,关切道:“昭和殿内可有查到线索?昏迷的宫女可醒来了?”
她连连发问,谢芝只是点头,“那宫女苏醒过来了,我来找你也正是为此。我先带你出去,回叶府换上男装,路上再与你细说。”
叶秋嬗忙颔首应是,两人从暗室出来,再从枢密省地道往叶府方向赶去。
赶路途,叶秋嬗便从谢芝口了解到案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昨夜那惨死的妍嫔乃是圣上还未即位时便纳了的侧妃,为圣上育有一个皇子一个公主。
那时身为太子的皇上还未册立正妃,照规矩,即位后理当立她为四妃之首,可还未半年,妍妃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庚太妃不敬且与长公主恶言相向,闹得人尽皆知。
如此失德之举实在有损天家颜面,皇上又是以仁治国、以孝为先的仁君,自然龙颜大怒,直接将妍妃降为妍嫔,自此打入冷宫,未再出现众人视线。
自打入冷宫后,妍嫔便患了疯癫之症,时常打骂虐待冷宫婢女内侍,成了人人都畏惧唾弃的疯子。
只有一人除外,这人便是她亲堂妹白皇后,两人同是白家嫡女。自小便一起长大,情谊深厚。听闻即便是妍嫔入了冷宫,白皇后也经常凤驾亲临去探望她。
是以那日见殿内尸体是自己堂姐,才会心如刀绞昏死过去。





御史夫人破案日常 第35节
听到此处,叶秋嬗却有疑问,“妍嫔既在冷宫,怎么会莫名出现在昭和殿?”
谢芝答道:“这一点我也觉得古怪,命人去查探一番,昨夜负责看守冷宫的内侍与一宫女私会赏月,想来妍嫔和其婢女便是趁此逃出来的。”
“真是巧了,我陪公主去昭和殿取衣,她进去时明明没有异状,我在外头守了许久也没听到任何争执声。直到庚太妃身边的老嬷嬷进去才有所发觉。”
叶秋嬗也将自己所知的内情告知谢芝,他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嗯,真相到底如何恐怕只有老嬷嬷和妍嫔婢女知晓,我们不急,你先去将衣裳换了,再随我去盘问那两人。”
叶秋嬗道是,片刻之后他们便到了落亭苑假山下的暗道处,谢芝轻抬铁板往外张望,确定没人之后才将其打开,轻身翻了上去。
“叶姑娘,上来。”谢芝反身拉她,叶秋嬗也不拘泥,拉住他的手跳出暗道。
两人手心相触,这段时日来,因叶秋嬗这特殊能力,似乎都已习惯,坦坦荡荡倒是自然。
这令她不由地想起在石佛寺时,谢芝救她下房梁,还特意以袖掩手,那时他还不知她会读心,心里浮想联翩竟叫她听了去,生生受了一个巴掌,好不气恼。
没想到短短半载,两人竟成了生死之交的同僚,如今即便肌肤相触,谢芝却已心头寂静一片,全然无半点绮思。
命运的妙不禁令叶秋嬗觉得好笑。
与谢芝松开手,叶秋嬗转身往厢房走去。
她背过身,谢芝才抬眼看她,将手负在身后,手心仍存温腻之感,暗自握紧片刻又放开。
却说叶秋嬗走至自己闺居,整个院内竟空无一人。茉香还关在刑部她是知晓的,冯妈妈等人也不在却是怪了……
思索片刻,料想是她出了事,全府上下必然兴师动众,不定便是被她爹娘叫去了。如此却正好合了她意,叶秋嬗不疑有他,踏入房内。
走了几步忽而想起还有外男在,转身一瞧却见谢芝背对自己,正立在假山池塘处观鱼。
此人倒是君子做派,她放下心来,锁上门窗动作利索地开始换衣。
半响出来时,已是一身素白男装,干净利落。
缓步走至谢芝身旁唤道:“谢大人,我换好了。”
谢芝闻声转头,见她今日所覆面具乃是蛟丝所制,花汁描绘出眼部轮廓和几朵暗花,除此之外无多余装饰,倒衬出一丝神秘俊雅的美感。
谢芝唇角一勾,又背过身去。
“叶姑娘戴这新面具倒是合适。”
“是啊,”叶秋嬗将面具取了下来,想起那夜的神秘贺礼,虽已猜到是何人所赠,但还是生出揶揄之意,故作疑惑道:“这面具真是精致,也不知谁送的,竟不留下姓名,让我想好生答谢一番却找不着是谁。”
谢芝身形一顿,撒鱼食的手收了回来,一池子的锦鲤还张着口眼巴巴地等着他喂食。
他却恍若未见,沉声道:“天下还有谁人能不惜重金寻到蛟丝,且还有这工艺能将蛟丝织成严密的面具,叶姑娘如此聪颖难道想不出来?”
叶秋嬗听此颇为惊讶,“这竟是谢大人亲手所制?”
谢芝轻哼一声,并未作答。
凝着鱼池缄默无声,倏尔才听身后两声娇语轻笑。
“谢大人,我怎会不知晓是你送的贺礼?我叶秋嬗平生除家人之外,真正交好之人并无二三,也唯你不弃我愚钝,以心相交。不必细想,这面具和零嘴定然是你相赠了。”
叶秋嬗柔声道来,嘴上笑意不减,这一番话乃她真心所言,对谢芝也头一次生出知己之情。
人生得谢芝如此友人,实乃她之荣幸。
“谢大人所赠蜜饯很甜,可要尝尝?”
谢芝转头过来,看见的便是她笑靥如花的模样,手捧几颗橘色蜜饯,带着清香送到他眼前来。
“你们女子喜食之物,我却是不大喜爱的。”
谢芝看着她手里的,皱眉为难道。话音落了见叶秋嬗未有收手之势,无奈只得伸指捻了一颗最小的,塞入口。
“怎样?”叶秋嬗期待询问。
“不好吃。”却听他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昨天驾校考试断更了。
解释一下剧情,其实自从谢大人知道女主能读心之后,但凡触碰她心里的os都是这样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谢芝自问君子坦荡,不可耽于美色。要正经要正经要正经要正经要正经………
第41章 妍嫔案(二)
谢芝与叶秋嬗两人速回枢密省, 邢泰已接了命令,早早便将程大夫唤来。
他们到时, 妍嫔那婢女已经醒转,躺在枢密省厢房内, 时而发出一两声痛吟。
“谢大人,那婢女身上有数处刀伤,其胸口和脸颊两处伤得最重, 依伤口深浅走向来看应是遭人用利刃划伤。除此外并无其他伤势, 不过那婢女似乎受了极大地惊吓,目前精神萎靡、神志不清。谢大人若要盘问案情恐怕还要等候些时日。”
程大夫细细道来,谢芝颔首说了一句体恤之言,而后想到什么, 附耳低声对他言语一番。程大夫略一思索后握拳道:“谢大人放心, 老朽药庐还正好有此类药物。这便去给谢大人取来。”
“多谢程翁。”
谢芝谢后,程大夫提了药箱出门,正好撞见乔装改扮的叶秋嬗, 两人礼让一番,才各行各事。
“如何?那婢女说了什么?”她进门便问, 还以为方才谢芝已对春晓盘问了一番,然而却见他摇头。
“醒倒是醒了,但程大夫说那女子如今神志不清,恐怕问不出什么来。如今正卧在床上,还不知能否说话,我们只有试她一试。”
谢芝说着摸出一根金线来, 上次叶秋嬗那根沾了吉良才的血,早就扔了。是以今日才会又给她备根新的。
两人互递一个眼神,默然朝婢女那间厢房走去,门口由暗卫看守,还未进门便已听到屋内女子痛苦的呻/吟。
房门推开,一股沉闷的药味散出来,床上的婢女被开门声惊吓到,缩入被抖如糠筛,嘴上念念叨叨听不大清楚,只偶尔冒出个别字眼,让人猜得出她是在求饶……
谢芝怕她又昏厥过去,疾步上前沉声道:“春晓,此处是枢密省,无人敢加害于你,不必怕的。”
他低沉悦耳的声音颇能安抚人心,果然那婢女听此稍稍清醒了些,露出半张包扎着伤药的脸,神色怯怯。
谢芝趁此走入室内,一边取出金线缠在她的手腕上,一边宽慰:“你身负重伤,刑部派了大夫来给你医治,切莫乱动。”
春晓本还挣扎了一番,却比不过谢芝手劲,一个眼神便将她威慑住,不敢动弹。
将金线牵至外厢,叶秋嬗拿起凝神听着,怪的是,春晓心头竟无半点杂念,寂静一片。探首望去,金线的确缠在她手上,正纳闷着,谢芝心细地瞧出她的疑惑,站起身来向那婢女试探道:“春晓,是谁人伤了你?你如实道出官府会替你做主。”
这一句话仿佛破了禁忌,春晓不顾伤口,伸手护住了头,好不容易稳定的情绪又激动起来。
“大人……求您放过奴婢吧……奴婢怕妍嫔娘娘她又……”春晓哭着,却未道完。
同时,金线震颤,她心头的惊惶之情也随之传达过来。叶秋嬗屏息听了片刻,趁春晓陷入回忆,忙开口索引。
“春晓,是妍嫔娘娘伤了你?”
“娘娘她又发癔症了……娘娘想杀了我……”春晓忽的直起身来,泪眼婆娑,不过终于有了一丝清醒之兆。
叶秋嬗两人互换眼色又继续安抚盘问:“春晓,你别怕。妍嫔娘娘不在这,你是安全的,速将昨日之事前因后果道出来,圣上会对你开一面。”
春晓只有半张脸是完好的,孤疑地看了看谢芝,见其一身官服气度不凡,才安下心来缓缓道出。
“妍嫔娘娘有癔症,每回发病便要打骂奴才……昨日娘娘又发病了,趁宫门无人看守还跑了出来……奴婢一路追,妍嫔娘娘躲进了昭和殿。那时昭和殿没人,娘娘掏出一把匕首便向奴婢刺来……”春晓惶惶抚上脸颊处的伤,仿佛又回到昨日险境,整个人瑟瑟发抖。
叶秋嬗手搭在金线上,一字不漏地听完。
而后对谢芝做了一个手势——食指指向心口处再搁在唇上。意为心口如一,说的不是假话。
“那后来呢?你可有看到其他人?”谢芝又问道。
春晓将手放了下来,“后来奴婢被娘娘刺了胸口晕了过去……再次醒来便已到这里……”
“那你没看到长公主?”
“长公主?长公主为何会来昭和殿?”春晓连连摇头,“妍嫔娘娘与长公主最是相处不得的……”
“……”叶秋嬗默默收回手,与谢芝对望一眼,点点头,两人先后走出厢房。
走了几步远,才低声交流。“看来春晓是在公主来之前便晕过去了,若是她没说谎的话,那妍嫔在她失去意识之后应该还没遇害。”谢芝如此猜道。
“春晓没说谎。”叶秋嬗却十分笃定,复又看向谢芝面有疑惑,“但若是妍嫔在公主来时仍清醒着,那我至少能听到些许异动才对。可当时整个昭和殿寂静一片,分明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谢芝颔首答:“的确是,我也猜测可能在春晓晕过去之后,公主进殿之前,期间妍嫔还与一人发生了什么,致使她惨死,而后公主误打误撞成了替罪羊。”
这是将所有可能排除之后,猜度出的一个结果,但却也是最没有证据的一个猜想。
昨日刑部仵作查验尸身,包括昭和殿内,除了妍嫔、春晓、曜珮三人的印记,并未发现有其他踪迹。谢芝甚至不辞辛苦使轻功上房梁屋顶查看,仍是一无所获。
昭和殿只有一道前门,四周门窗紧闭。若是真有人趁曜珮来了的空隙出逃,老嬷嬷与曜珮其一人必定能撞见。
叶秋嬗蓦地想起了耀珮,担忧问起:“长公主如何了?”
谢芝眉头紧皱,“她情况不是很好,从昨夜开始便在刑拘房哭闹,后来实在无奈只得给她点了安眠香,现在应该还在沉睡。她情绪比春晓还不稳定,恐怕盘问案情之事要缓一缓了。”
谢芝与曜珮算是情同手足,他待她更是与谢凌波无二。他知晓曜珮对自己有意,然而自己却对她并无儿女绮思,是以前些日子才会故意疏远。
昨夜他们两人在御花园碰到,那时他只想着如何离她远些,寻了个由头便拉着稽央匆匆离开。现下出了这等事,难免心生愧意……
叶秋嬗心知他如今必是焦思苦虑,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转而道:“谢大人,庚太妃那嬷嬷还被关在刑部么?她是第一个目睹公主和妍嫔惨死的人,或许从她那里能问出线索。”
谢芝点头,“我正有此意,不过在确认真凶之前,那日在场之人都不能排除嫌疑。所以还是得由你去试探。”谢芝看向叶秋嬗,并抬手将她面具揭下。
“那老嬷嬷是姑母身边的老人,惯会识人相貌声色,你若这般过去必定引她怀疑。是以我方才向程大夫讨了一样东西。”
谢芝说着从袖取出一个锦盒来,打开一看,却是个乌黑的药丸。叶秋嬗想起来,这盒子是方才他们出门时,暗卫交到谢芝手里的。
“这是何物?”她凑过头去问。
“此乃罗汉草所制的药丸,原有清脾功效,但若与哑声草一道入药便会使人嗓音短暂性沙哑。除此之外并无其他遗症,你将它服下,嬷嬷必然辩不出你是谁。”
叶秋嬗大喜,心道此物真是弥补了她一直以来的纰漏,随后捻起药丸便吞入腹。
眼见她如此毫不犹豫的动作,谢芝不由得怔然片刻,随后叹息一声,也辨不出是高兴还是担忧,只无奈道:“叶姑娘倒是信我。”
他们两人到刑部时,邢泰已对老嬷嬷进行了一番审问。
短短一夜,她竟好似老了好几岁,坐于刑房内,双眼无神,神色疲惫,全然无半点平日的一丝不苟。见谢芝与叶秋嬗进来,眸光亮一闪即逝,恭恭敬敬地起身对谢芝见礼。
“二公子。”
“嬷嬷,此处是刑部,你如今是嫌犯,我也不是谢府二公子,你无需向我见礼,只要一会儿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便可。”谢芝一脸肃然,并未因她是曾照料过自己的谢家老仆便心生偏袒。
老嬷嬷连道是,两鬓的发落了下来,形容枯槁。她又坐回椅上。
谢芝敛眸,故意对叶秋嬗道一句:“叶大夫,此嫌犯好像心绪不大稳定,烦劳你替她诊断诊断。”
此计使了数次,叶秋嬗早已习惯,相当淡定沉着。一开口却是沙哑的嗓音,若不细听还真以为是个男子。
“是,谢大人。为不妨碍您审案,我便悬丝诊脉吧。”她将男子语气学了个七八分像,说完便将金丝缠到老嬷嬷手腕,而后牵着另一头拉到屏风之后。
期间听到老嬷嬷心头暗自道【好在是二公子审案,竟还替老身叫了大夫。若是搁在其他人,恐怕就是一顿板子一顿棍子地上刑了。】




御史夫人破案日常 第36节
她听到老嬷嬷心头之语,虽不知她为何生出这等危言耸听的言论,但还是松下口气,没引起她的怀疑便是好事。
谢芝见她坐定,才开始问话。
“嬷嬷,昨日你为何出现在昭和殿?进入殿内可有瞧见什么异状?除了公主、妍嫔和春晓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在场?”
他连连问道,老嬷嬷初始有些发蒙,随后又在其眼神的逼问下,慢慢思索道来。
“作夜是因太妃娘娘吹了夜风有些不适,遂唤奴婢去昭和殿取衣。奴婢记得当时在门口还碰到了叶家大姑娘和她的婢女,说是在等长公主。奴婢也没多问便进殿了……那时殿内十分安静……奴婢见殿内灯火通明,还以为公主正在里面。便在门口唤了唤,随后就听到一声铁器落地的声音。推门一看……长公主满身是血,手持凶刃站在妍、妍嫔娘娘的尸身旁……”
老嬷嬷将昨日所见如实道出,与叶秋嬗所闻并无出入。
她对谢芝做出‘心口如一’那个手势,两人却并未松气,而是越发皱紧眉头。
除了曜珮那处没审问,现如今不管是春晓还是老嬷嬷所给出的证据都如此的片面,案情仿佛绕进了一团迷雾之,丝毫没有进展……
第42章 妍嫔案(三)
在刑部与枢密省两方耽搁了不少时间, 一日很过去。叶秋嬗对外还是嫌犯之身,不能轻易回叶家, 只得寻了间空闲的厢房,将就一夜。
夜里和衣而睡, 除了没有沐浴有些不适之外,竟还睡得比较安稳,一夜无梦, 直到天色大亮。
睁眼便见窗纸上印着两道侧影, 一个体态微胖,一个俊逸绝伦,两人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左右踱步却不出声。
“谢大人?”叶秋嬗孤疑唤道。
窗外之人顿了顿, 应是, 而后走到门口处。
叶秋嬗忙起身开门,晨曦乍泄,有些晃眼。她伸手挡了挡, 待适应了才看清前头的人。
玄衣如墨,黑发如瀑。戴的还是昨日那顶玉冠, 剑眉星目隐有疲意,却不为人知,端着一副潇洒闲逸的神态,仿佛下一刻便会与你闲谈风花雪月。
叶秋嬗初始便有这种错觉,然相处久了之后,才了解到谢芝此人并非酒囊饭袋之辈, 所作所为皆为正义,是个干大事之人。
思及此,叶秋嬗展颜一笑道:“谢大人、邢大人早到,为何不唤醒我?”站在谢芝身后的正是邢泰。
谢芝凝着她,也是一滞。这是他第二次见叶秋嬗初醒之态,粉黛未施,樱唇不点而朱,嫣粉玉面沐在初阳之下,竟有些动魄人心之美。
连素来不苟言笑的邢泰也微微出神,还未待他再细看,谢芝已上前一步挡住了视线。
“……”
他身形高大,叶秋嬗只觉得眼前骤然罩下一片阴影,往屋内退了一步,面带疑惑。
“我与邢大人也是才来不久,见你未醒便没有出声打搅,左右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他看向她答道。
屋外的邢泰听此却是一愣,奈何人是个极为耿直的,皱眉开口道。
“谢大人,皇后那边可等不得啊……方才您还……”方才还火急火燎地,怎么如今却说无关紧要了?邢泰纳闷,随即收到谢芝一道眼风,话还未说完生生卡在了喉咙口……
“邢大人所言极是,不过你与其在此多说,不如早点去刑部接驾……”他转身幽幽道。
邢泰短脖一缩,嘴上连道是,也不知怎么惹到了自己上司,只觉得此地不宜久留,颠着酒肚走了。
“……谢大人,这……怎么回事?”叶秋嬗见邢泰离去的背影,再次问道。
谢芝并未转头看她,而是默了半响才答:“不必惊讶,我枢密省向来体恤下属,你昨日确实劳累了,是以……”
他话还未尽,叶秋嬗却是一怔,出声打断:“不是,谢大人,我是问皇后那边怎么回事?”
“……”
谢芝又默了半响,才又答道:“那你洗漱一番,随我去刑部吧,路上与你细说。”
叶秋嬗应是,迅速回屋漱口洁面,不足一刻便又出屋,跟上谢芝往刑部去。
路上,她从谢芝口得知,原来是皇后亲临刑部,来探视长公主。若只是探视还就罢了,偏皇后得了陛下圣旨,要旁观刑部如何破案。且还听说了刑部有个颇受重用的叶公子,指名道姓要其接驾。是以谢芝才会如此兴师动众,大早便来寻叶秋嬗。
叶秋嬗一听皇后要接见自己,也是忐忑不安,直到受谢芝安慰才好了些。
“你不必担心,依我看,你如今这副装扮且还服了罗汉丸,莫说是皇后,便是令尊令堂见了也认不出来的。”
“只是待会儿见了皇后却不能以‘叶公子’自称,你需得拟个名讳才是。”
“名讳……谢大人觉得叫甚好些?……不如便叫邱叶吧,姓名颠倒一番也好记。”叶秋嬗随口取了一个,她与谢芝走在地道,四周漆黑一片,只有火折子一点微光。
“秋叶?”这两字在谢芝口念出,却别有一番味道。
“甚好。”他柔声道。
不多时,两人便出了暗道,依旧是设在隐蔽处。直到走入刑房才见着人烟。
没有想象的大排场,刑房内只有三两宫人,而皇后正守在曜珮那间刑拘房的门口处,犹豫不决。
若是细听,便能听到里头传出声声半梦半醒的抽泣,恍若鬼魅……
“拜见皇后娘娘。”谢芝与叶秋嬗上前行礼。
白皇后转头看来,神色的焦灼还未来得及敛去。“起来吧,今日本宫受皇上之命前来探视公主,此为刑部,你们不必拘礼。”
她道完便没再守着刑房,而是由宫人扶着,坐回凤椅上。
“无舆,在外你虽是本宫晚辈,但在这处本宫还是唤你一声谢大人。听闻你昨日审问了庚太妃的嬷嬷和那受伤的婢女,可有问出实情?本宫那堂姐是受何人所害?”白皇后一双柔荑紧握,似乎对妍嫔之死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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