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夫人破案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怀呱
对于她的说辞叶秋嬗不知真假,但即便是真的,她仍觉叶祎盈这身实在有失仪态,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劝告她,话还未出口,一道清润柔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你这是一副什么打扮?”她语气却冷硬直指叶祎盈。
叶秋嬗和叶祎盈同时一惊,转头过去便见正门口处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温秀雅的年轻妇人,梳着端庄的高鬟髻,一身雪青色红梅绣衣搭绀青马面裙,当真是‘孤芳合与幽兰配,补入离骚一种春。’
这般高雅渊清的妇人,恐怕这世间除了她继母何氏,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母亲。”叶秋嬗和叶祎盈忙站起身,恭敬地对何氏行了礼。
相较叶秋嬗的诚惶诚恐,叶祎盈倒是泰然自若。她仗着这些年何氏不问家事,便觉着这嫡母只是个摆设,而自己娘亲早已成了叶府的当家主母。
胆敢如此狂妄,怪也就怪在她还未见识过‘老虎发威’。
何氏冷眼盯了叶祎盈半响,见其不为所动,当下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她却未动口呵斥,而是姿态优雅地侧身问她身边的罗妈妈。
“二姑娘身边贴身伺候的奴才是谁?”
“回夫人,是兰慧。”
“兰慧!”何氏随即高声喊道。
兰慧不知何夫人意欲何为,心头惴惴不安,慢悠悠地从叶祎盈身后走出来,对着何氏行礼:“何夫人,奴婢便是兰慧。”
“好,兰慧你带着你家姑娘回屋去,将这一身行头卸了,今日之内,不得出门!”何氏一语铿锵有力,被下达命令的兰慧却是如遭雷劈怔在当场。
而叶秋嬗和叶祎盈也是一样的震惊,尤其是叶祎盈震惊过后慌忙上前两步,“母亲为何不许我出门?”
何氏瞟了她一眼,而后便抬起眸子,仿佛看到了一堆腌臜物一般。
“你穿这一身不伦不类的装束赴宴,不光丢的是你的脸,更是对叶家阖府的羞辱。若是不想往后在京城名流抬不起头来,便休了这招蜂引蝶的心思,回屋好好洗涤一番罢。”何氏一语双关,讽刺的便是叶祎盈和她娘的攀比之心。
“母亲你……”叶祎盈一张小脸煞白,银牙暗咬,不甘屈辱。
何氏也不理她,似乎估摸着时候不早了,瞅了瞅她身后的叶秋嬗,上下打量一番,似乎尚且还算满意,点了点头道:“秋嬗,走罢。”
她说完便率先转身出去,叶秋嬗愣了愣连忙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叶祎盈见她这跛脚模样都能去赴宴,如何能甘心?
提起裙就要跟上来,前头的何氏却早已料到,冷冰冰抛下一句话,直接将她心存的不甘给浇灭了,连一句不依都不敢说出口。
何氏只是说:“你弟弟怕已在马车等候多时,你若想让我将你两姐弟都驱逐下去,大可跟来。”
叶祎盈听了,果真停在原地,纵使她心已怨怒滔天,但能奈谁何呢?
这世道本就庶不如嫡,她的一切全凭嫡母做主。即便是亲娘管事又如何?嫡母若要苛责,照旧逃不掉,怪只怪自己的亲娘不是正室罢……
叶祎盈自怨自艾,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错处,只是对何氏的厌憎又多了几分。
却说那厢的叶秋嬗,在见识了自家继母的‘威力’之后,胆小如她携着同样胆小如豆的茉香,亦步亦趋跟在何氏后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怕被她轰回去。
她们主仆一行人,步履轻健,没一会儿便到了叶府大门。罗管家早已恭候多时,门口停着两辆马车,一辆黄栌色轿身,一辆则为紫檀色。
而黄栌色的马车前正蹲着一个十来岁的华服少年,专心致志地逗弄着笼的蟋蟀,连来了人都没察觉。
这少年正是叶秋嬗那贪玩顽劣的三弟叶卓尔,亏得肖姨娘还在她面前说其最近收心养性了,现下一看真是顽性不改,连去赴宴的片刻时间都不耽搁……看来为他受的罪都是白受了,叶秋嬗暗自心疼起自己的腿来。
何氏却她一步,走至叶卓尔跟前,一把将他的蟋蟀笼子提了起来,交到罗管家手。
“今后不许给少爷购置这种玩物丧志的东西。”她吩咐道。
叶卓尔玩得起劲忽然被人抢走了笼子,自然大为光火,叉腰起身一看,正面迎上何氏冷若冰霜的目光,气焰一下子便没了……
他敢在肖氏面前使性子,却不敢在这个不近人情的嫡母面前耍花招。
那日在云霄酒楼惹了事后,不光大姐替他受了罚,连他自己也被罚抄了整整三天的经书,如今右手腕还提不起东西呢。
叶卓尔虽是个玩性未收的半大孩子,却生了个七窍玲珑心。这些天受的苦他一点也没跟肖氏诉说,怕的便是肖氏去为他鸣不平,再惹得何氏严惩。
况且他自觉已经害了大姐一次,可不敢再惹是生非了……
“回马车去,要启程了。”何氏下令道,叶卓尔对叶秋嬗唤了一声大姐,而后便灰溜溜地缩进马车里,片刻也不敢多呆。
御史夫人破案日常 第5节
这是叶秋嬗在病后第一次见到叶卓尔,几乎不敢相信刚才的老实孩子就是自己那弄鬼掉猴的三弟。
叶秋嬗默默看了看仪态端庄的何氏,心生疑惑,她不过是病了几日怎的继母变得如此雷厉风行了?
她这边悄悄瞧着何氏,那边何氏也正好转身过来看她,两人目光相遇,何氏立即皱起了眉头,叶秋嬗也随之心肝颤了颤。
刚以为她要发难到自己头上,却忽听她轻柔责备的声音。
“你的身子,未免也太弱了。那日我不过是罚你跪了一个时辰,你便瘸了腿……”
作者有话要说: 对衣饰发式没什么研究,所以很可能会出现不伦不类的装束,诸君见谅,因为作者已经很努力在编了orz。。。。。。
第6章
“一个时辰?”叶秋嬗再次问道,这已然是她第二回听到类似的话了,上次还是无意从肖姨娘那儿探听来的,那时她还沉浸在惊骇之,并未多想。这次却是何氏亲口说出,看来也坐实了此事是肖姨娘在从作梗。
她尚记得那日自己跪在祠堂,没有任何人来过问,只有肖姨娘屡次前来关心。跟她说她是怎样跟何氏求情的,又是怎样被回绝的。一遍遍地要她坚持住,何氏会松口的。
那时候叶秋嬗心里对何氏有多恨,如今对肖氏就有多憎。
原以为真心疼爱自己的姨娘居然是在假借他人之手整治自己,如今知晓了真相再回顾以往林林总总的细节之处,无一不体现这位庶母的险恶之心。这两日叶秋嬗都不将这些放在心里,不过是想给她和肖氏之间的情分留下最后一点颜面,此刻思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叶秋嬗心意难平,她思忖着要不要将肖氏做的那些坏事告知继母,方才见她又是教训叶祎盈又是严管叶卓尔,看来也并不是不愿过问家事的。
如今的叶府后院由肖氏一人管辖,父亲偏偏又听信于她,若是叶秋嬗与之抗衡绝对讨不着便宜。但若是有继母相助,恐怕就会轻松许多。
只是,她愿不愿意为自己出头呢?
叶秋嬗看着自家继母超凡绝俗的侧影,心头也在打鼓,她决定还是试探一番再做打算。
“女儿每日都按程大夫的药方服着补药,母亲不必担心,我扶您上车吧。”她上前一步,抢在罗妈妈之前扶住了她,没想到这一反常举动却引来了何氏的误会。
【这丫头怎么……莫不是瞧着我太老了,怜悯我腿脚不便?……自己的腿都这般了,我未必还要你来扶?】
何氏思及此漠然地挥开她的手:“不必了。”
随后便身形轻健地踏上了马车,似乎是在故意证明自己。
这一系列反应叫叶秋嬗哭笑不得,继母不让她触碰如何能探听心声?她美眸一转生出一计,而后也学着何氏上车,刚抬起脚便佯装腿疾犯了就要摔下去。
身边的人皆是一惊,全都涌过来搀扶住她,连何氏也不例外,只是她相较别人的关心,还要多一分怒意。
“弱不禁风!你这身子合该好好补补。”何氏双手拉住叶秋嬗,蹙眉劝告。
“是,女儿知道了,多谢母亲关心。”叶秋嬗肤白如纸,冷汗涔涔的模样叫人难以不心生怜惜。
何氏并非铁石心肠,反而越是关心越是严厉,这些都被叶秋嬗探听到了。
“母亲为何忽然对三弟如此严厉了?”叶秋嬗故意抓着何氏的手不放,踏上马车便抓紧机会问起来。
“他被你们惯得太过娇纵,再这般下去,叶府迟早会折在他手上。”何氏心口如一地说着。
叶秋嬗倒是吃了一惊,卓尔的顽皮她是承认的,但何氏这般一说,难道是真存了把三弟过继成嫡子的心思?
她心性单纯,有什么想法也会禁不住浮现在脸上。何氏立马便看出了她的疑问,却并没认同。
“没有的事,我只是觉得你三弟该有个人来管教管教,以免他再惹出是非罢了。”
她口话落,心头之语却响起来。
【你叶府之事与我何干?我要求的不过是和离之前的数年安稳而已。叶府如今根基人脉不过刚刚起步,若是惹了京城权贵,让你阖府颠沛流离那还不比捏死一只蝼蚁容易……】
何氏心头还在说着,叶秋嬗却陡然一惊,默默地松开了她的手。
原以为继母只是钟情风花雪月,无心过问柴米油盐的生活琐碎。却不想人家从一开始便未把自己当过叶家的人……
是啊,夫君空有皮囊却无能力,混了个不上不下的官职便驻足不前。府还有个恼人的宠妾不分嫡庶掌管着家权。更兼数年都无所出,继女继子更是畏惧着自己。这样的婆家……试问哪个女子不想和离了给自己一个痛?
差别就在于别的女子只敢想想,而何氏却敢付诸行动而已了罢。
论及此处,叶秋嬗能理解她的苦处,但作为叶家人,叶秋嬗却无法苟同。
她默默地随着何氏坐进轿厢,而后一直未发一语,偶尔见何氏轻挪一下身子,她便合上眼假寐以平复心头恼意。
轿厢内寂然无声,在马车的颠簸,没半个时辰便到了太妃府。
叶府一行人一下马车便是红毯铺地、奴仆相迎,来往行人无不是显贵士族,特别是夫人小姐们个个衣着奢华艳丽,像叶秋嬗和何氏这般素净的打扮也算是一股清流了……
叶秋嬗从未见识过百花宴,今日一见,心哑然。
这哪是什么太妃寿诞,分明就是媲美宴嘛……
她心里啧啧咋舌,侧目看看何氏,见其也是一副轻蔑不屑的神态,便知她定是不喜这类宴会的,可奈何生在世家,才不得不来吧。
“敢问可是叶青使大人府的叶夫人和叶大小姐?”一模样清秀的小厮上前招呼,一眼便认出她们来,可见这太妃府连奴仆都非等闲之辈。
“正是。”何氏敛了鄙薄之意,微颔首答道。
那小厮是管教有素的,仪态标准地朝她们行了礼,而后恭敬地请客入门。
“太妃府今年二月初建成,想必叶夫人和叶小姐还未参观过,太妃娘娘特地下令让奴才们先带着各位贵客到府四处游玩游玩。”
他所言非虚,这太妃府乃新皇登基后才下令修建,今年年初正式竣工。现如今是庚太妃与成晟小王爷的居处,因为太妃府一事民间还争相传颂,道新皇虽非庚太妃亲生,却如此孝顺,真乃国之典范。
百善孝为先,新皇此举是该称赞,可叶秋嬗却有一丝疑惑。要说这历代也不是没有妃嫔出宫建府的先河,只是这些太妃无一不是年岁较大或其皇子立有大功勋的,而现如今的庚太妃不过徐娘之年,且小王爷尚是小小少年。待日后小王爷大了封了号还会修建王府,那到时这太妃府又如何打算?
叶秋嬗心虽然不解,但一想到此事乃三省六部与九五之尊共同的决策,便又将自己疑惑打消了去。
太妃府门前车水马龙,他们叶府的队伍也不可长久占着大道,何氏与叶秋嬗并不做过多的停留,便随着仆人踏进太妃府的大门。而先一步下车的叶卓尔早已被迎了进去,思及他们并不同席,何氏便没叫住他。
一进庭院,整个眼界都开阔起来。皇室府邸自然是相当的富丽堂皇了,只见这满院子曲曲绕绕的亭台走廊极具特色,纵使人多嘴杂却并不显得喧哗,叶秋嬗也瞧不出这是出自哪个地方的筑造风格,想来皇家为了建造太妃府也是别具匠心了……
何氏则彻底收了心的轻视,往年的百花宴都是办在皇家的避暑山庄里,碧瓦朱甍与宫廷如出一辙,让人压抑。而今日所见的太妃府却犹如江南园林,幽静闲逸,真是合极了她的味口。
那领路的小厮也是个伶俐的,一路给叶家两母女讲解着府内各处景点的韵意与来历,原来这太妃府即使是一草一木俱非凡品。这一路上叶秋嬗啧啧称,长了不少见识。
曲径通幽处,叶府母女随着仆人逛了一圈便来到庚太妃宴请众人的东厅,原来这太妃府的格局是将两处厅堂设在园林心,分居府邸的一左一右。东厅乃女眷开宴处,而西厅则坐的是男客。
何氏与叶秋嬗踏入东厅的时候,堂内已坐满了人,甫一露面形形色色的目光便霎时聚拢来,叶秋嬗少有出门更从未被这么多人这般猛瞧过,吓得她不由自主地怔了怔。
还未回过神来便有一只带着暖意的手轻轻将她拉住,是何氏在提醒她莫要露怯,的是她心头却没有生出怒意,平平静静让叶秋嬗安心不少。
“殿下,是叶青使大人家的夫人和小姐到了。”不知是谁这么说了一句,叶秋嬗才发现坐于上首的并非庚太妃,而是当今天子的胞妹——曜珮长公主殿下。
稍一抬眼便可瞧见那座上贵人一身云纹缎的广袖华服,与叶秋嬗一般大的年纪,却天生皇族贵气,娥眉曼睩,如琬似花。
此时叶秋嬗心只萌生出庆幸,好在叶祎盈没来,不然以她的心高气傲在这国色面前,可不就相形见绌了么。
何氏也未猜到长公主会来,不过她只是微微一愣,而后便不卑不亢地拉着叶秋嬗前去拜见。
“臣妾叶何氏携小女叶秋嬗拜见长公主殿下,恭请殿下万福金安。”何氏与叶秋嬗一同躬身向曜珮公主行礼,稍后便被她赦了平身。
“本宫来此给太妃贺寿也是为客,你们不必多礼,寻个位置入座吧。”
何氏未出阁前才名远播,兼之家世显赫,上门提亲的人如过江之鲫。但她却一心想寻个才情抱负皆属上等的有情人,这般超前的思想定然不被世人所赞赏。于是提亲之人逐渐少了,何氏熬到了双十年华别无他法,只得下嫁叶芳成了叶家续弦夫人。
曜珮是皇室唯一的公主,自小便跟着众位皇子一起在国子监修习。同是见识过书颜如玉的女子,她不由自主便对何氏萌生知己之情。
何氏自然不知晓长公主殿下的心声,她只是感叹贵人的气度不凡,而后便遵了旨意领着叶秋嬗到右侧的边角处落座。
她们的座位处摆放着新鲜的瓜果,几个夫人小姐围坐在一团嗑着瓜子,闻着像是焦糖味儿的。
叶秋嬗初来乍到,不敢言语,怕说错话。倒是何氏与那些夫人们颇为熟稔地交际着。
“哟,难不成这秀雅得跟水墨画儿似的小美人便是贵府上的大姑娘?”一个慈眉善目的贵气夫人团扇掩唇,将话头问到了叶秋嬗身上。
她一说完,方才明里暗里打量着叶秋嬗的人都光明正大地朝她看过来,叶秋嬗并不认识这位夫人,好在她虽然出门少但并不木讷,颇有分寸地朝那夫人行了礼,自谦道:“晚辈与在座的各位夫人小姐相比实乃庸脂俗粉,夫人过誉了。”
果不其然,她一道完便接收到各位夫人赞赏的目光。
“叶夫人,你家大姑娘如此可人为何以前不见她出门走动?莫不是你要将闺女藏着掖着,怕被哪家的夫人瞧了娶回府里当儿媳去?”一个年纪较轻,杏眼桃腮的妇人亲昵地拉着何氏的手打趣着。
她心直口声音脆亮,满座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叶秋嬗再也不能淡然以对,立时羞红了脸,手脚无措起来……
胆敢如此直言不讳的妇人也只有这个与何氏私交甚好的书省程大人家的程夫人了,她与何氏相处时素来这般直来直去,但并不会生了间隙。只是现如今却牵扯到叶秋嬗,何氏见她又羞又躁的模样,颇有些过意不去。
“程夫人这张嘴啊真是不饶人,小女年岁尚轻还未到相看夫家的时候呢!程夫人若实在嘴闲,不如多食几颗瓜子聊以为趣。”何氏说着便随手抓了一把葵花籽塞进程夫人手,以此堵住她挑事之口。
程夫人自然懂何氏的护女心切,遂收了瓜子,撇了撇嘴果真不再多言了。
众人见她们这桌的止了嬉闹,便又收回目光各自攀谈起来。叶秋嬗着实松了口气,也不再窘迫了。
直至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她才察觉身旁一直打量着自己的一道目光。侧目看去,却是个年方二八的美貌少女。
两人四目相对,那女子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扭捏了半响对着她道了一句:“叶家妹妹长得真好看。”
“姐姐的美貌才是让秋嬗自愧弗如呢。”叶秋嬗细细地对着她打量了一番,还以为只是客套,于是也恭维回去。
那女子却摇了摇头,捏着绢帕的柔荑随即搭在了她的手背上。
“叶妹妹还以为姐姐说的是奉承话不成?”两人肌肤相触,叶秋嬗听到那女子心也如实说。
【这叶家姑娘的长相清新淡雅、眉目如画,恐怕是最合京夫人们的眼缘了……】
人人皆有爱美之心,更何况十四五岁的少女。叶秋嬗以前也常听奴仆夸她,可却不若今日被一个素未谋面的世家小姐的真心夸赞来的欢悦。
她情不自禁牵起嘴角,盖住那女子的手,想问问她是哪家的贵人,这时却又听到她晦暗低喃的心声——
【好在是个跛脚的……】
“……!”
叶秋嬗惊得浑身一颤,立即松开了她抽回手去。
那女子并不知晓内情,仍笑得人畜无害,越是如此却越叫人发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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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叶秋嬗自问是个良善之人,从未有过害人之心,为人处世虽称不上尽善尽美,但也绝对有自己的分寸。
那女子的幸灾乐祸若是不叫她听见也就罢了,可奈何她如今身具能,能将他人所想听得一清二楚,如此陡然地直面人心的自私和冷漠,怎不叫她心寒……
叶秋嬗收回手,神色黯然。那与她搭话的世家小姐见她态度忽然变得疏离,颇有些不明所以,还道她性子学了她继母那般清傲,寒暄了两句便也不与她多说了,令叶秋嬗反而松了口气,落得清闲。
而后便不再有人与她搭话,时辰将至日,庚太妃才驾临东厅。
星冠霞帔,云霞翟纹的裙摆拖至地毯,后面的仆人紧随其后,好不气派。
御史夫人破案日常 第6节
要说这庚太妃啊,还有一个身份,便是当今朝堂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谢丞相之嫡亲妹妹。谢家乃靳朝第一世家,族曾出过两朝丞相和三位皇后,现如今的少年天子与他们谢家也沾亲带故,若按辈分的话,皇子和公主还要尊称谢相一声表叔。
有这般身份加持的庚太妃自是至尊至贵,所以自她一进门,在座所有人包括曜珮公主在内都站了起来恭迎大驾。
“儿臣/臣妾/臣女恭迎太妃凤驾,贺太妃椿萱并茂、福寿天齐。”堂众人跪下去,唯有庚太妃孑然而立。
“众位速速平身,今日只是本宫私宴,大家不必拘礼。”庚太妃亲自将曜珮公主搀扶起来,平易近人道。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遵了令起身来,而后便纷纷拿出贺礼到庚太妃跟前去拜寿了。
何氏与叶秋嬗俱不是喜欢出风头之人,她们两母女便默默地退到了人群之后。
率先上前拜寿的自然是庚太妃娘家的谢夫人,谢夫人乃是谢相正妻,与庚太妃算是姑嫂关系。只见那仪态雍容的谢夫人对庚太妃盈盈一拜,而后便吩咐奴仆抬出一盆盆景来。
“是墨兰!”何氏眼力极佳,一眼便将那植被认出来。
原来这小小的一盆都大有乾坤,世人皆知庚太妃爱花,尤其爱兰,先皇在时都还亲昵地唤她一声‘香祖’。所以在这个爱花如命的太妃寿诞上,送盆景便比其他珍宝要讨喜得多。
更何况谢夫人送的这盆兰花的品种极其稀贵,且只长在西南水土之地,要想移植一株带到北方来,着实不易。看来这谢夫人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果真,庚太妃一见那墨兰便美目发亮,露出笑颜来。叶秋嬗微抬眸,遥遥望着正巧撞见庚太妃展颜一笑的时刻,竟被她夺人眼球的美貌惊艳到震撼到。
原先在府以为自己庶妹和姨娘的模样便是这京贵女的佼佼者,后来比之曜珮公主便又觉得她们略显庸俗落了下乘,现下再见到庚太妃方才知晓什么是国色天香,以前的眼光当真是井底之蛙了……
怪道民间皆说谢家出美人俊才,这般看来确乃名副其实。
叶秋嬗这边正感叹着,何氏便已暗自吩咐罗妈妈将备好的贺礼拿了出来,却是个做工精致的锦绣盒子。
“母亲备的什么贺礼?”叶秋嬗压低声音询问道。
何氏睇了她一眼,随即解了锦盒的锁扣,微微敞开来。叶秋嬗定睛一瞧,却是一串莹白如玉的砗磲珊瑚手串,珠圆玉润打磨得极好,温润晶莹的红珊瑚被雕刻成琼苞的式样,红白相间相当精致。
这贺礼真是贴心,既瞧着名贵,又迎合了庚太妃爱花之好。
叶秋嬗原以为自己继母一心风花雪月绝不管旁的俗事,现下看来若她真要上心去做,也是个七窍玲珑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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