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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辞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若兰之华
巫王无处发泄,愤愤甩了缰绳,沉痛闭目。
子彦目闪过一丝冷芒,恭声应是,便一抖缰绳,点了两队铁骑,掩护他往城门冲去。
见巫军有异动,守关的楚兵立刻发射□□,阻止这一小股人马的靠近。武烈营的两名副将则一左一右拿盾牌护着子彦。
因昨夜首战失利,城门楼上的□□手,已换成了擅长射术的护灵军灵士。片刻间,便有十多名巫军被射落马下。
巫子玉死盯着一骑绝尘、只冲着他冲来的子彦,心肝一紧,周身神经都紧绷起来。他太过了解,这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白衣少年,若真的狠起来,手段是如何的残忍毒辣。听说,血狐仅存的一条胳膊,在狱被他活剐了近百刀,直到一臂血肉被通红的烙铁生生烙焦,才求得一死。
“!射杀他!”
似是想到了落在子彦手的后果,巫子玉突然激动的喊叫起来,大汗淋漓,脸色惨白。
跟随他的部将见此情景,连忙弯弓搭箭,朝子彦射去。怎奈有武烈营两员大将护着,这些箭矢都落了空。
巫子玉真的慌乱起来,左右顾盼一番,从城门墙上取下一根还在熊熊燃烧的火杖,胡乱晃了晃,大叫道:“巫启,让你的人退下,否则,我立刻烧了他的首级!”
说着,当真把怀里的那颗头颅架在了火把上。
“刺啦――”干枯的头发,触碰到火焰,立刻烧焦,散发出浓烈刺鼻的糊味。巫子玉状若癫狂的大笑起来。
“这个混账东西!”巫王气得几欲呕血,从牙缝挤出几字,既悲且痛。
“时侯已神志不清,必要时,先保商君首级。”策马的间隙,子彦忽得低声吩咐了一句。两名大将会意,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齐声应是。
眼见着子彦越逼越近,火焰已吞没了小半个头颅,巫王再无法稳坐马上,眉峰紧拧,一双拳头松了紧,紧了松,正欲下令子彦撤回,越女关上,忽然响起了长长的低沉的号角声。
随之而起的,是一声十分突兀的战马呜呜哀鸣声。
一支极普通的箭,以一个极刁钻的角度,同时射穿了武烈营精心打造的盾牌和一条马腿。
子彦一惊,飞身离马,掠至一片空地上。两名副将怔愣之后,迅速反应过来,驱马过去,将子彦紧紧的护在间。
号角声,紧闭了一夜的城门,竟然无视城下黑压压的巫军,缓缓从内打开,发出沉重的吱呀声。
子彦死盯着马腿上的那只滴血的箭,眉峰陡然锐利起来。
这样刁钻的箭术,绝非普通士兵可以做到,更遑论巫子玉手下那群草包。
忽得,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朝城门楼望去。
同样朝那个方向望去的,还有喉头发热、心跳如鼓的巫王。
天已经大亮,朝阳跃至半空,炙热的燃烧着光芒,整座越女关都沐浴在一片金色之,自有一种慷慨悲歌的壮烈之美。
此刻,这耀目的金色之,却站着一个弯弓搭箭的少年,通身隐在宽大的黑色斗篷里,只露着半边苍白的脸庞和一双黑如墨玉的眼睛。
那少年一箭得手,城楼上的护灵军将士立刻欢呼:“风神归来,长灵不灭!”
巫王呼吸一滞,一颗心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住一般,先是漏了几拍,继而骤然紧缩,几乎随时可能崩裂。
不知不觉,他掌心已沁满冷汗,急速跳动的心,几欲破膛而出。
沙场之上,三军对决,他第一次如此的紧张,紧张的口干舌燥,几乎不敢呼吸。冷风从喉间贯入,摩擦着喉管,又干又痒。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远处的城门楼上,鼻尖一酸,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这场景何其熟悉,又何其陌生。
两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清晨,朝阳初升,整个威虎军驻地都沐浴在耀目的金色之。他以一个君父的身份做出承诺:“到时,孤让你做死士营的统帅。”
即使没有转身,他也从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戛然而止的小动作里,感受到了属于那个年纪的喜悦与张扬,甚至是力量。
但此刻,那个少年,却安静沉寂的如同一潭死水,再没有一丝外露的桀骜与张扬。
将士们都在欢呼,他却只是随意卸掉弓箭,双眸冰冷的望着远方某处,曾经点漆般明亮的黑眸,黑洞洞的,幽深,不可见底。
熊晖亲自带人将一面绘有“辰”字的青木大旗竖在了城门楼最高处,拔出剑,振臂呼道:“凤神归来!凤神归来!”
关上楚军备受鼓舞,士气大增,纷纷跟着摇旗呐喊。
见城门打开,巫子玉大喜过望,手忙脚乱的卷起烧得半焦的头颅,丢了火杖,便往城内奔去。谁知,他刚调转马头,迎面便射来一阵密密麻麻的冷箭。
巫子玉大叫一声,复掉马欲往城外奔去,扭头一看,城门不知何时已缓缓闭上。他这才知道上了当,奋力逃了一段路,终究还是和部将一起被乱箭射死在了马下。
断气时,他双目圆睁,怀紧紧抱着那颗烧焦的头颅。郡尉带兵过来,欲夺回巫商首级,怎奈巫子玉抱得太紧,他们根本无从下手,无奈之下,只得连尸体一起抬到了楚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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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辞 第351节
然而此刻,楚王真正头疼的,却并不是越女关的战事。就在刚刚,两份紧急的战报传到了越女关的军帐里:一是离恨天带领修罗残部血洗巫山,捣毁护灵军驻地地牢,煽动罪犯逃跑,并救走了那几名被困在山上的蛮族首领。二是蛮夷十八国效率惊人的集结大军,兵围寰州,寰州告急!
据说,是有一个神秘的商队在背后为他们襄助兵器粮草,兼出谋划策。
连向来摇摆不定、喜欢坐山观虎斗的淮王,也因为五万淮兵命丧越女关之事,与楚王公开决裂,将私自与楚国结盟的大司马革职查办,发兵助蛮国攻打寰州。
楚王恼怒至极,不得不重新考量越女关的战事。
眼下战事胶着,寰州一旦倾覆,整个西楚都将面临倾覆之灾。
他别无选择,只能以最的速度结束和巫军的战事,避免两面受敌。
唯今之计,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那个孩子。
熊晖掀帐进来,见楚王披发坐于帐,正闭目沉思,眉间紧锁,恐怕是在筹谋应付这场战事的两全之法,忙低头禀道:“王上,小殿下和巫启约了今夜亥时,在城外的阙关会面。”
楚王眉毛抖了抖,问:“依你之见,他会心甘情愿的为寡人当说客,劝巫启退兵么?”
“抑或,和那些忘恩负义之辈一样,反咬寡人一口,引巫军入城。”
熊晖犹豫半晌,坦然道:“末将愚钝,不敢妄断。”
顿了顿,又道:“巫国,毕竟是小殿下的故乡,巫启……毕竟是他生父。血脉相连,不得不防。”
楚王陡然睁开双目,眸底寒芒一闪,默了半晌,从袖取出一个花纹繁复精美的锦盒。
锦盒打开,里面装着一白一黑两粒药丸。
楚王取出那粒黑的,就着茶水服下,却把另一粒递给熊晖,吩咐:“让辰儿服下,就说是寡人的吩咐。”
日月双丹,传说乃昆仑山上一位医仙采山顶灵石炼成,同时服下,乃大补之药,可增一甲子功力。可若单服一粒,却是穿肠□□,可令人走火入魔、经脉尽断而亡。
熊晖颤抖着接住,恭声应是,脚步沉重的退了下去。
叔阳扶住垂垂老矣的楚王,痛心疾首:“王上如何忍心?公主若泉下有知,又该如何的伤心?”
楚王冷冷抿起嘴角,布满皱纹的面部,僵冷如石雕:“为了西楚,寡人别无选择。当年是,今日亦是。”
顿了顿,忽又微微笑道:“寡人了解那孩子。他不怕死,这世上任何□□都威胁不了他。可他的软肋是太重情,寡人便要和老天赌一赌,寡人的外孙,究竟在不在意寡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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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第 202 章
阙关, 昔日云国第一大关,雄踞于西楚与汉水之间, 乃兵家必争之地, 巍峨险壮不输越女关。因此地风景壮丽, 历代云国皆曾在关大兴土木,建宫阙,筑高台, 游乐赋诗,招贤纳士。
可惜, 云灭后, 阙关便被一场无名大火夷为平地。雕栏玉砌皆化为飞灰, 只余了一处被风沙磨砺的破败的石砌三丈高台, 孤零零的耸立在旷野之上,与岁月抗争着,弥留着曾在九州大地留下浓墨重彩的那一抹云国余韵。
这日刚刚入夜, 枯寂了十多载的阙关故地上, 突然响起了闷雷般的马蹄声和辘辘的车轮声。
巫楚在越女关血战的消息一传开,周围百姓早已举家远迁,躲避战火, 留下的,只有那些实在走不动的老弱病残。这些久居边关的老人,对战争的气息格外敏感, 乍听到这番动静, 立刻拄着杖的从门内探出头, 四处张望。
跟随这些战马一起抵达阙关的,是一列列骁勇善战的楚军战士。他们盔甲上还有恶战留下的血色,目光无一不杀气凛冽,腰间是随时准备破鞘而出的利剑,背上是威力巨大的大铁弓。
老人们一皱眉头,暗暗吃惊。从昨夜至今晨,巫楚鏖战,胜负未分。如今,这些楚兵缘何能大摇大摆的挺进距巫军驻地不到十里地的阙关,且数量只有寥寥数百人。
夜色渐深,晓月初上,战马如踏着满地银霜,和楚兵英武肃杀的面容交相呼应。随着主将一声号令,将士们自觉的朝两边靠拢,留出间一条宽阔的夹道。
辘辘的车辙声复又响起。一辆由四匹马拉着的华丽青盖马车,从夹道缓缓驶出,四壁绘有繁复精致的青木云纹,俨然是天子车驾的规格。
偷偷观望的老人们下意识缩了缩脑袋。莫非,竟是楚王亲自驾临阙关?
熊晖驱马来到马车前,微垂头,毕恭毕敬的抱拳回禀:“小殿下,阙关已至。”说罢,也不等车里有回应,便召来两名身形壮硕的楚兵,自行吩咐:“恭迎小殿下下车。”
一名士兵单膝跪于车前,当做马凳,另一名士兵则推开车门,往车厢内探去。
马车内铺着柔软的狐皮,装点十分精致舒适,可坐可卧。车壁上悬着一盏油灯,灯下却是一方棋盘。
一个黑袍少年,正端坐在棋盘后,一手执黑,一手执白,自己跟自己玩棋子,侧颜苍白宁静。棋已至局,厮杀正厉害。
围棋,是楚军日常操练的课程之一。那士兵看得瞠目结舌,半晌,舌头有些打结的道:“小殿下,阙、阙关到了,该下车了。”
那少年恍若未闻,思索半晌,落下一枚白子,才偏过头,微挑起眼角,瞥了那士兵一眼,道:“唤熊晖来。”
分明是一双毫无杀伤力的盲目,那士兵却不敢直视,应了命,自去向熊晖禀报。
熊晖习惯性拧眉。这位小殿下的性情,他向来捉摸不透,这次阙关之行,他亦是打起了一万分的精神来应付,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离开越女关前,他依照楚王命令,忐忑的把丹药送到了九辰面前。本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逼迫九辰服下丹药。谁知,这位小殿下听完他转述的楚王之言,将那颗丹药把玩半晌,仿佛那是件稀世宝贝,什么也没问,便捏碎服下了。
只嘴角略带讽刺的扯了扯。
他暗自诧异,向关内守将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在他来之前,那位已被“乱箭射死”逆贼巫子玉突然从担架上诈尸,窜至小殿下跟前说了一番胡话。
小殿下听完后,面如白纸,用羽箭在巫子玉身上捅了许多血窟窿。直至巫子玉彻底断了气,尤不解恨。
至于那通胡话的内容,守将没有听清,也没有记住,只依稀能忆起「巫子彦」「暗血阁阁主」几个关键字眼。
从越女关到阙关,提心吊胆,好不容易安全抵达越和谈地点,熊晖刚要在心底略松一口气,没想到这位沉默了一路的小殿下竟点名传唤他。
只望,莫要节外生枝才好。
熊晖眉头拧得更深,翻身下马,探头到车厢里,拱手问:“末将在,小殿下有何吩咐?”
车厢内,静的针落可闻,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九辰自顾玩了一会儿,才把弄着一颗棋子,不紧不慢的问:“无甚要事。我只是想请教将军,此次和谈,我是以楚王外孙的身份,还是以楚国阶下囚的身份?”
熊晖干笑两声,道:“小殿下乃九州公主之子,身负凤神血脉,至尊至贵,王上更是疼殿下入骨,何来什么阶下囚之说?”




落花辞 第352节
九辰“啪嗒”扔掉手黑白子,露出腕间两条刀枪不入的粗重铁链,扯了扯嘴角,道:“可惜,我终究只是个阶下囚而已。”
复扯了扯嘴角,便推开棋盘起身,拖着手脚上的镣铐,也不理会熊晖伸来的手,反而唤了先前的那名士兵过来,扶他下车。
熊晖讪讪收手,忙吩咐:“夜里风大,将披风取来。”
披风连着兜帽,虚设两袖,宽大裹圆,设计很是巧妙,穿上之后,恰好能遮住手脚上的镣铐。
见那少年下车,所有楚兵皆微微垂首,神色肃穆,不敢生出丝毫不恭之态。
旷野上烈烈西风擦面而过,不远处隐隐传来尘封在记忆很久的号角声。
九辰仰起头,默然而立。自从双目失明,他便格外喜欢黑夜,因为只有在夜里,灵敏的耳力才能比一双眼睛都更有价值,更能保护自己。
熊晖陪站了会儿,依例询问:“王上吩咐,关苦寒,马车里的御寒之物,皆可搬出来,供小殿下使用。小殿下想要狐皮还是大氅?”
九辰道:“无需这些。若方便,请将军带上那方棋盘。”
今夜这场和谈至关重要,熊晖不敢拂逆他心意,应了声“诺”,便命人去搬。
见面的地点,就在阙关仅存的那座三丈高台上,台上的宫阙均已被焚毁,只残存了一座石亭。此时,石亭四周皆围了稻草编成的帘子,以防对方暗箭,地上亦铺着长长的草席。按照规矩,除了两三名随行人员,所有随行的士兵只能留在高台之下。
刚拾阶几步,身后,忽然传来缠斗声和骚动。
熊晖浑身神经正紧绷着,闻声,唰的抽出宝剑,正要踩着石阶腾空而起,一抹青影,已踏着凌厉剑气,冲出包围圈,掠至眼前。
“离恨天?!”
熊晖脸色大变,还未出招,握剑的虎口,便被震得微微发疼。可凭着沙场拼杀的一身胆气,他依旧横剑怒问:“你意欲何为?”
离恨天青衣之上尚染着大片血色,闻言,略一振袖,不耐烦的将熊晖逼开,一个箭步冲至九辰跟前,急道:“跟师傅走。”
因为看不见,九辰愈加敏锐的感受到,离恨天周身弥漫的可怕而强大的内力,就像,被陡然拉满的弓弦,随时可能崩裂。他刚摆平巫山护灵军那些刁钻的阵法,根本不可能保留着如此体力,此刻马不停蹄的闯入阙关救他,定是拼出了全部修为,先发制人,唬住这些楚兵和熊晖。只是,熊晖久经沙场,出身武林世家,并不好对付,更不会被他一道剑气轻松击败。
果然,正想着,便听半空传来一声喝叱,熊晖挟剑杀了回来。离恨天被激怒,掌间剑气暴涨,直接将熊晖甩出丈远。熊晖看出离恨天急于求胜的心思,抓住机会,再次杀回。他力大无穷,体力上占了绝对优势,加上从四方围过来的楚兵,竟渐渐将离恨天逼入高台一角。
身为楚王心腹,熊晖深知楚王对离恨天忌惮已久。此次离恨天带领修罗余部杀上巫山,破坏楚王计划,直接导致十八蛮国兵围寰州,已极大的触怒楚王,楚王恨不能生啖其肉。今夜此人主动送上门来,若能借机将他拿下献于楚王,定是大功一件,同时也除去一个心头大患。
如此想着,手杀招毕现。周围楚兵见状,亦悄悄抽出兵器,协助熊晖捉拿这位已是困兽之斗的青衣剑客。
“住手!”混乱的缠斗声,一个冷沉的少年声音乍然响起。
熊晖并不撤剑,大吼一声,祭出杀招,目眦欲裂道:“此人罪大恶极,乃王上亲口下令捕杀之人,小殿下莫要插手。”
这一剑攻势极猛,准确的刺入离恨天左肋下,带起一串血花。余人皆趁虚而入,肆无忌惮的从青衣人后背偷袭,斩起道道血雾。
离恨天闷哼一声,半跪在地,一身青衣尽被血染。他已筋疲力尽,依旧睁着血红的双目,傲视众人。熊晖大手一挥,楚兵立刻冲过来,将他围了起来。
九辰双耳一动,隐约意识到什么,紧抿起嘴角,自己循声摸索着、跌跌撞撞走下石阶。沉重的镣铐擦过石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离恨天难以置信的望着那少年宽大的披风下若隐若现的沉重铁链,初是震惊,胸口如遭石击,继而胸钝痛,痛心疾首破口大骂:“西陵衍,你这个混蛋!”
楚兵大怒,欲施以惩戒,却被熊晖拦住。
见九辰毫不受盲目影响、方向准确的朝包围圈走来,楚兵不敢伤他,亦不敢拦他,只能自觉的让出一条道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少年步履艰难的行至青衣人身边。
“他们可好?”九辰单膝点地,半跪下去,轻问。
“好,他们都很好,很安全。”
离恨天目光颤动,落在那少年靴边泛着森冷光泽的铁链上,心痛道:“是师父回来晚了……”语调隐带哽咽。
他理解九辰的骄傲,便更加理解在大庭广众下戴着这副屈辱的镣铐,于这少年而言,意味着什么。自灭国之殇,这是他又一次,如此的痛恨一个人。只不过,这一次的痛恨对象,换做了楚王西陵衍。
九辰不甚在意的挑起嘴角,道:“以这个身份面对他,我总能少些愧疚,也好。”
离恨天眼眶发红,道:“如今,后患已除,他再也威胁不到你,你也再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九辰点头,道:“以后,离侠也莫要再因为我犯险了。”
离恨天憾然道:“你终究,不肯唤我一声「师父」。”
九辰复紧抿起嘴角,没吭声。直到,阙关枯寂的大地上,再次响起沉闷而急促的马蹄声。
熊晖脸色一变,道:“是巫兵来了。”
九辰亦循声偏过头去。虽然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可这声音却如同一声惊雷,将心底深处的那些记忆碎片全部震了出来。
手腕蓦地被人攥住,九辰回过头,看到了双目血红的离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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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第 203 章
“你当真要见他?”离恨天怜悯的盯着面前的少年, 叹道:“若不愿,师父拼了这条命, 也会带你离开。”他声音有些黯哑, 虽然极力压制,亦难掩那份强烈的希冀。
熊晖听得清晰, 登时大怒, 冷笑道:“离恨天, 你自身难保, 休想再蛊惑小殿下!”咬牙,大手一挥:“众将听令,立刻把这忘恩负义的恶贼拿下!”
“诺!”周围楚兵大喝一声,便欲上前钳制住离恨天。“呵……”离恨天冷笑, 面容渐渐寒若冰霜,极低嘶吼一声,袖间骤然爆出一道道青光。
周遭楚兵被迎面逼来的剑气击得四散飞去, 熊晖也不得不避开剑芒,连退半丈,待站稳一看,离恨天已挣脱束缚一跃而起, 周身剑气萦绕,余人根本无法靠近他半丈之内。
这才是――西楚第一剑客, 真正的实力!
熊晖震惊过后, 是深重的恐慌与担忧。今夜这场会谈, 关系寰州安危, 乃至整个西楚的命数。若让离恨天带走九辰,便等于是西楚单方面背信弃义,后果不堪设想。身为西楚百年望族熊氏的子孙和楚王最倚重的大将,他决不能容许此事发生。
定了定神,他将目光落到九辰身上,计较完毕,忽然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垂头,恳求道:“王上还在等小殿下归去,他把所有希望,甚至自己的性命都寄托在了小殿下身上。小殿下莫要令王上失望呀!”
随行楚兵见状,亦无声的跪落,垂下倨傲的头颅。




落花辞 第353节
离恨天恍若未见,只叹了声,抬起手,慢慢抚上对面少年的发顶,温声道:“你已无后顾之忧,不必受任何人胁迫,也不必再委屈自己。”说话时,他眸的血色已消散不少。
九辰默了默,慢慢挑起嘴角,道:“我今日来此,是为了跟一个人,做一个了断,与他人无关。”
有“咯吱、咯吱”的铁链摩擦声他从宽大的袖间传来。
离恨天拧眉,盯着那少年紧攥着镣铐、指节泛白的双手,心头突得一跳,沉痛道:“巫启此人,刻薄寡恩,刚愎自用,独对阿语用情至深,甚至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你想了断,只怕迈出这一步,便再也断不了了。”
“不。”九辰扯了扯嘴角,道:“从小到大,我所悲,所喜,所忧,所期,所盼,皆与他无关。”
“我没有国仇,亦无家恨,更没行过光风霁月、意恩仇之事,我只是靠一个人,一个信念长大。”少年苍白的面上,满是淡漠,半晌,道:“我要了断的人,不是他。”
语罢,他忽然笑了笑,道:“离侠不也是靠一个人,一个信念坚持到现在么?若有一日,那个信念崩塌了,离侠会如何自处?会不会和我一般,想要去问个究竟?”
自始至终,他语调都极淡漠,仿佛是在说旁人的事。唯独袖间的双手,攥得更紧了。正如他孤独的游走在世间的十多年,无论多么深重的磨难和不公,都习惯了自己去背负、隐忍。
离恨天喉间有些酸涩,道:“既如此,让师父陪你一起了断。若她知道……你还好端端的活在世上,她……定不愿看到,你活的如此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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