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龙佳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陆三郎顿时喜上眉梢:“哎哟,这可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既然这儿曾经是葛祖师的隐居之地,他老人家说不定还会再回来小住个几日,得好好整修一下才对。您放心,这事情就全都交给我,大家绝对都是肯出力的!”
再这么住下去,他和其他人都会死的,真正的饥寒交迫而死!
张寿不用想都知道陆三郎揽去这个活儿是什么目的,可这对于他来说是省心又省力的好事,当下就爽快点头道:“既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你好了。对了,你应该记得,前天我就曾经当众说过,你很有算学天赋。”
今天陆三郎能等在这里,绝不是其他纨绔子弟就忽略了张寿这位小先生,而是因为……狡猾的他大清早就卯足劲用遍各种手段把人全都牢牢拖住了,然后自己在这里等了至少三刻钟!此时此刻,他以为自己守株待兔的另外一个目的也被张寿看穿了,顿时心中悚然。
怪不得出身乡下的张寿既和朱莹有婚约,还能让朱莹放下傲气帮他做戏,甚至还是葛雍的关门弟子,这洞察人心的本事好生了得!
他犹豫了一下,想想自己什么样的丑态都给人看过了,干脆就光棍地承认。
“不瞒先生,九章算术我早就看过,其实不止九章算术,算经十书当中,除却失传的和假托前贤之名的,我其实都早就看过,当然,不是每一条都能看懂。”
“不过,齐师兄教过我那些解题思路之后,各座竹屋前头那些竹牌,我央求他都摘下来让我看了一遍,只要掌握思路,我自忖十有八九都能做出来。”
“所以,我是想请教小先生,您前天晚上说,愿意将算学对我倾囊相授的话是不是真的?”
陆三郎说着就死死盯着张寿,原以为对方说不定要故作高深搪塞一二,然后再设定一系列难题考验,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张寿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最终却微微一笑。
“你想要我倾囊相授,那当然完全没问题。你去对齐良说,让他把这三年积攒下来的课本还有习题册,都借给你抄录一遍。但我可有言在先,课本也好,习题也罢,用的都是海外传来的那些数字。”
“那倒正好,我就喜欢用这种数字,比算筹容易多了,简单,明了!小先生,我这就去找齐师兄了!”
看到陆三郎眉飞色舞,拱了拱手就一溜烟跑了,张寿再想想刚刚朱莹口中的这个陆猪头不假思索透露出来的信息,他只觉得又号准了一点陆三郎的脉络。
算学天赋强,喜欢用阿拉伯数字而不是算筹……在这种古代社会,符合这两个特征的既然不是某些点偏了天赋技能树的官员,那就只有两种人了。
帐房,又或者……商人!
帐房这种角色,显然不适合陆三郎这种官宦子弟,既如此,这家伙大约在暗地经商!
至于陆三郎自忖算学天赋强,呵呵呵,这世上最让人绝望的学问之一,就包括数学!
等张寿若有所思地绕过熊猫影壁时,旁边却是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有些猝不及防的他敏捷地往后一跃,等站稳之后,看清楚来的是面色阴晴不定的张琛,他立刻就镇定了下来。
“刚刚我和陆三郎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
“哼。”自忖没有旁人在,张琛又恢复了桀骜不驯的本色。他用有些不善的眼神盯着张寿,可心理斗争了好一会儿,到底没敢造次,只能嘴里硬梆梆地说,“能让朱莹为你演戏,能让葛先生给你撑腰,真是好手段。只不过,希望你别忘了,别人的势到底是别人的。”
“呵呵,多谢提醒。”张寿笑得云淡风轻,似乎真的不以为意,“你身为长子,将来铁板钉钉的秦国公,却不想当富贵闲人,而是希望有所作为。否则,你也不会让人举发,说泰安侯的家仆勾结天津巡海司,悄悄打劫无辜商船,给那些苦主伸张了公道。”
“你怎么知道的!”张琛又惊又怒,声音一下子尖锐了起来,“难道你在监视我?”
张寿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你难道不该直接装糊涂又或者否认吗?”
见张琛先是一愣,继而就露出了极其恼火的表情,他就笑吟吟地说:“我从没离开过这村子,哪有本事监视你!之前为了讨好朱大小姐,自然有人讨好我这个老先生,到我面前揭别人的短戳别人的刀,有真有假,我哪能确认?你刚刚这反应,简直是不打自招。”
看也不看张琛那张更加难看的脸,张寿就弹弹衣角,越过张琛继续往翠筠间走去,头也不回地说:“其实我很想说,你这仗义举报很有正义感,但既然能传到我耳朵里,那就代表不是秘密,如此一来,不但会有人恨你,还会有人恨你爹,你的不谨慎也许会牵累到他。”
张琛只觉得心里憋得简直要吐血。
别人的势到底是别人的……哪怕那个别人是他爹!
张寿竟然用事实直接把这句话给他砸回来了!
乘龙佳婿 第四十五章 生辰前的恶讯
陆三郎高高兴兴抄了课本和习题册,然后就沉浸在了那层层递进的数学体系中,然后尝到了齐良和邓小呆曾经痛不欲生的题海战术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张琛开始深刻反省自己当初“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做法为什么会泄漏,会不会给父亲和家庭带来仇人和损害,自己今后应该怎么样做个优秀的,有存在感的秦国公。至于张寿给他的一本据说葛门秘传贵族守则,他说是不看,其实一直都藏在袖子里,间或瞄一眼。
什么天赋都没有的纨绔子弟们得到了各式各样的代数和几何理论孤本,有的是第二卷,有的是第三卷,通过互相调剂凑成了好几套之后,便决定找印书坊把书刻出来散发出去,为自家祖师爷葛先生扬名。
而这门生意,毫无疑问地被陆三郎兜揽了过去,一口承诺为众人写上印书者的名字。
至于张寿……纨绔子们捏着鼻子承认他是老师是一回事,主动替人扬名又是另一回事。
他和朱莹的婚约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件事,他们还憋着一口气呢!
当然,虽说留下来必定收获有限,但他们还不想走……身为葛门徒孙总得在老师面前再混一阵子。
因此,在那一对一长谈的一夜里,看过张寿真面目,丝毫没有受骗上当感的六个人,便觉得自己成为了这翠筠间中最最超然的一群人。
尤其是前天晚上第一个来找张寿的张武,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尤其强烈,以至于他连张琛跟班这样一桩曾经觉得无限美好的职业都舍弃了。当齐良被张寿送走去考府试时,他恨不得取而代之,因此哪怕张寿给他的一些商业计划书最初看不懂,他还是削尖脑袋去学。
而张寿反而是清闲了下来。
这三年,他既然不能离开这座村子,琢磨农桑,改善伙食,教教孩子的同时,也就趁着没事儿的时候,笔录了一些自己还记得内容的书下来。因为从前他一点都不敢担保,这种记忆突出的穿越福利待遇能够维持多久。
如今,如同派发新手礼包似的一堆书发下去,他很不负责任地撂下话说,暂时不讲大课,所有人先看书,不懂再问。至于他自己,朱莹既然向赵国公府要来了两匹马,他也就蹭了一匹马练练马术。那是颇为温顺的坐骑,不过数日,他骑马缓行已经是完全没问题了。
平静的日子便这样一天一天流逝,天气一天天转凉,村中的房舍整修眼看快要完工,而原本只是雅致,防寒保暖功能却差强人意的翠筠间中大片竹屋,也在纨绔子弟雇了村人来帮忙后焕然一新,外头看着还是竹子,内中嘛……反正已经充分反映了各家的财力差别状况。
最豪奢的清风徐来堂自然是空着,只有讲课的时候开启,平日张寿也就是白天去给人答疑解惑,晚间照例回张家大宅。
这一天是八月十四,若是从前,张寿对明天的那个日子不会有什么感觉,可这一次坐在清风徐来堂中,没了自己最熟悉的齐良,他却在空闲中不知不觉就思量了起来。
“同年同月同日生……也就是说八月十五我们同一天过生日?话说赵国公府那位太夫人心就这么大,孙女过生日也不来接她?而且,那个朱宇送去顺天府衙有半个月了吧?怎么就没听说过有什么动静呢?”
“阿寿!”随着这个轻快的声音,张寿不由得抬头,就只见一个人影兴高采烈地打起竹帘进来。在这种乡下已经凉意渐深的天气里,她一身明亮到极点的橘红色衣裙,衬得肤白如雪,仿佛是把太阳和暖意一同带进了这四处陈设包括墙壁都带着几分苍翠和凉意的屋子里。
“哟,咱们融水村的贵客来了!”张寿笑着迸出了一句俏皮话,但那也是事实。
自打葛雍离开那一天之后,朱莹就很少再来翠筠间,整天在村里转悠的时间占了大多数。她曾经监督孩童们背诗和九九歌,优胜者奖文具和衣裳;也曾经在最初那一百两银子慨然借出去之后,第二期又借出去五百两银子;更曾经参观过蚕房和织机房,丝毫不嫌腌臜……
总之,朱大小姐如今成了融水村最受欢迎的贵客。
朱莹轻哼一声,没理会张寿的调侃,一进来四下一看便笑道:“那些家伙在这清风徐来堂竟然砸了这么多钱,讨好葛爷爷倒是不遗余力!”
“呵呵,反正整修的那几天,我都在水波不兴馆,他们高兴就好!”张寿一边说一边心想,反正自己是绝对不会把葛雍当初在这短居做隐士完全是一场悲剧说出去的。
朱莹也就随便感慨一句,对园林屋舍很有感觉的她自然瞧不上一群纨绔子弟的眼光,事实上哪怕是翠筠间,她也只是对门前的熊猫影壁更感兴趣,内中这些竹屋她也不过因为张寿的缘故爱屋及乌,如今某些事情拆穿,她每每想到这片竹屋的由来就只觉得好笑。
笑过之后,她就直截了当地说:“阿寿,明天是我们的生辰,祖母让人送了长寿面来!有我的,也有你的,还有寿桃呢,一人十六个,拇指这般大小,晶莹剔透,挺可爱的!”
张寿虽说隐隐猜到,但还是有些吃惊:“这么重要的日子,太夫人真的不接你回去?”
“十六岁而已,又不是什么大日子,之前还差一个多月的时候,我还不是说自己十六!”
话说得理直气壮,若无其事,朱莹的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了一丝焦躁:“朱宇都送回去那么多天了,居然京城顺天府衙那边就没什么消息,四处一潭死水。我一问到爹,祖母那边只有两个字,胶着;问到大哥,也只有两个字,失踪……急死人了!”
看上去再开朗的朱莹,心中到底也不是能够什么都放下,张寿沉默了片刻,最终轻声说道:“有些时候,没消息,未必不是最好的消息。我当初曾经听到你在马车里对那朱公权说,你爹未必不是诈败,你哥哥未必就不能立功回来,那么,多想点好的,明天放个莲花灯许愿!”
“你还信这个!”朱莹终于再次噗嗤笑出了声,“我九岁就不信什么放灯许愿了,因为有人使坏踩了我还没下水的莲花灯,然后讽刺说我接下来一年要走霉运,然后我一时气不过,直接丢石头把她的莲花灯给砸了。我走霉运,那她也陪我一起好了!”
张寿忍不住擦汗:“谁这么想不开,要和你过不去?”
“还能有谁?永平公主啊!她也和我同一天生日,自以为是公主就老想欺负我,结果太后和皇上常常帮我,她就只能耍阴招!其他公主我和她们都挺好,就是她最讨厌,成日里弱不胜风的娇怯模样,我的坏话很多都是她传出去的!”
张寿对于内廷的事虽说有些好奇,可此时却也知道不宜继续打探下去。于是,他只能重重咳嗽一声,强行岔开话题道:“你不信就不放吧,娘最喜欢这个,年年生辰放灯,天天念叨希望我长命百岁,反正我其实也没什么兴趣……”
“纯当玩儿也挺好的。”朱莹眼珠子一转,笑吟吟地说,“往年都是和永平公主这种讨厌的人一起放,今年和你一起放,这怎么能相提并论?不过宫里那些再漂亮的莲花灯我也放过,没意思,我觉得,我们干脆自己用竹筒来做灯吧,这样更有趣!”
张寿本来还在琢磨莲花灯该怎么做,此时听朱莹主动降低难度,他立时满口答应。然而,等他送了高高兴兴的朱莹走出清风徐来堂时,却只见朱宏正在门口来来回回踱步,显然已经等了好一会儿。见着他也一块出来,人迟疑了一会方才迎上前。
“大小姐,寿公子。”肃然拱手行礼过后,他就沉声说道,“天津卫巡海司所属,临海大营发生营啸,军官十二人被杀,虽说镇海大营出动压了下去,但大概有上百人逃出了军营。据说有乱军直奔京城,近郊都可能不安全,大小姐和寿公子最好立刻动身到京城暂避。”
张寿和朱莹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下可好,天上掉乱军了……
乘龙佳婿 第四十六章 跑还是打
营啸……
张寿对于这两个字的了解,只限于各种文字资料,图像资料那基本上都是后人的猜想,可这并不妨碍他瞬间领悟到这种事情的严重性。然而,与此同时,他却冷不丁想到了朱莹曾经告诉他,而后他刚刚又拿去戳了一下张琛的那件事。
当他因此去看朱莹的时候,却正好朱莹也朝他看了过来。
“不会是冲着张琛来的吧?”
“肯定有人想找张琛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朱莹信誓旦旦地嚷嚷出声,发现张寿也心有灵犀,她顿时更高兴了,斜睨了满面焦急的朱宏一眼,她就有些恼火地说:“我和阿寿能跑,这里那些纨绔子弟们能跑,这村子里这么多男女老少呢?爹曾经对我说过,乱兵这种家伙最可怕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小祖宗,知道他们无恶不作你还要硬扛不成?朱宏简直急得脑袋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可下一刻,张寿说出了一番话,他就如同一桶冰水当头浇下,猛地冷静了下来。
“谁都知道,京城天子脚下,驻军最多,防戍最森严。临海大营都发生营啸杀军官这种事了,按照道理,好容易逃出大营的乱兵要逃命,不是应该躲到深山老林去避避风头吗?可人却反其道而行之直奔京城,这是要自投罗网,还是想玉石俱焚?”
朱宏甚至都没顾得上目露异彩,满脸赞同的朱莹,非常慎重地问道:“那寿公子是觉得,这个消息有诈?”
张寿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赵国公府的信息渠道,不应该有问题,但这是太夫人传给朱兄你的消息吗?”
“不是……是因为大小姐出京小住,所以赵国公在京畿附近上的暗线,紧急传来的消息。”朱宏没时间去想这种隐秘事情是否适合告诉张寿,再说当着朱莹的面,他也不好隐瞒,“来人是快马加鞭过来的,有令符为证,消息捎来就立刻走了,他说要赶去京城给太夫人报信。”
“消息真假且不提,朱兄只要在翠筠间一透露这个消息,这里大多数都是没经历过事情的贵介子弟,你猜大家会不会慌了手脚立刻逃命?到时候,推搡抢道,彼此互坑拖后腿,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普通人在危急状态之下干出的事情,有时候比乱军更可怕!”
张寿说得异常凝重,朱莹不禁心中一凛,连忙点点头道:“没错,我也听爹说过,当初北虏入寇,边疆百姓扶老携幼逃生,彼此踩踏,惨不忍睹。而且,万一有人故意放了我们赵国公府的人来报信,却打算在我们慌忙逃生的路上堵截我们,那我们这一走岂非中人圈套?”
没想到朱莹竟然能这么快领会自己的意思,张寿赞赏地冲她一笑,立时又补充道:“没错,还要考虑另一个可能。如果不是冲张琛来的,一旦有人知道京城那么多贵介子弟正好都在这里,也许会截住这么一批人要挟朝廷。所以,在这儿固守待援,也许比贸然回京强。”
朱宏被张寿和朱莹一搭一档说得脸色煞白,情不自禁地问道:“寿公子你说得简单,这村子四面平地,怎么守?”
“这个嘛……”张寿轻轻摩挲着下巴,随即看着朱莹笑道,“翠筠间的这些家伙,我这个名义上的老师虽说能压住,但毕竟没有莹莹你这么熟……”
见朱莹眼睛一亮,他就呵呵笑道:“你去吓唬他们一下,把他们的护卫征调起来如何?我呢,立刻就去村里召集人手。如果我没猜错,村里的住户当中,从前跟着你爹打过仗的,应该不止一个杨老倌。”
要说朱莹无所畏惧,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她从小到大遇到最大的场面,那也就是刺客,可如果贸贸然回去,路上很可能遇到危险,而且抛下村子里这么多对她不错的人独自逃生,对自幼骄傲的她来说,那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因此,她在最初就硬生生压下了这股害怕。
此刻,当听到张寿说,村子里德高望重的杨老倌还跟着她爹打过仗,她简直是喜上眉梢。
“杨老倌跟我爹打过仗?那可真是太好了!你去村子里找他召集人手,我把这些家伙的护卫都收拢过来,怎么也能凑齐个几十人!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乱兵敢打我们的主意!”
“那就拜托你了!”张寿笑着冲朱莹一点头,随即大步离开。
他这一走,朱宏忍不住问道:“大小姐,真的要这么留下吗?万一寿公子他只是嘴上说说,其实是想借机先走……”
“你蠢不蠢啊!”朱莹眉头倒竖瞪着朱宏,口气异常恼火,“之前朱宇的事情也是,如果你在教训过他之后来禀告我,怎么会让他泄漏了消息,闹到有人上门寻衅?你到现在还怀疑阿寿?你是觉得你眼光比我爹比我祖母都好,还是觉得至少比我好?”
“卑职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见朱宏慌忙请罪,朱莹便干净利落地说:“阿寿让我来做这件事,就是觉得我比他和这里的人更熟,能拉下脸来发脾气,再说那些猪头看我留下,才不会闹着要走,我说话比他这个葛爷爷关门弟子管用!至于村里,当然是呆了十几年的他比我有威信!”
“好了,废话少说,你去找人,先把……嗯,把张琛和陆三郎给我叫来!我就算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镇住一群软蛋,得先从要紧的人抓起,一层一层压下去……等等,兴许还有更快的办法!”
当朱莹正在谋划着立威时,张寿已经匆匆来到了村里。他径直找到了杨老倌家,才刚进门,眼尖的杨大郎就连忙叫了一声:“阿爹,小郎君来了!”
张寿对杨大郎的称呼很满意,可下一刻,杨老倌从正房大门探出脑袋,随即立时又惊又喜地迎了出来:“姑爷有什么事叫我过去就行了,怎么亲自来了?”
“时间紧急,不说废话。”张寿一把拽住杨老倌的袖子,半拖半拽地把老头儿重新弄进了屋子里,随即言简意赅地将朱宏刚刚所言之事说了一遍。
一边说一边观察杨老倌表情的他发现,最初还嬉皮笑脸的老头儿渐渐敛去了笑容,最终,那双往日笑口常开以至于常常眯缝的眼睛,流露出了几分杀意和肃然。
“真没想到,太平这么多年,咱们这村子竟然也有被人当成软柿子捏的一天!大小姐和姑爷真是好样的,遇上恶狼,跑不如打,否则只会被追到累死!”
杨老倌杀气腾腾地嘿然一笑,随即扯开喉咙叫道:“老大,给我开箱子,把从前的吃饭家伙起出来,老二,给我挨家挨户去叫人,邓二牛、乔虎、司豹子、刘大……”
他的嘴里报出了十几个名字,听到门外先后传来两个毫不迟疑的答应声,他捋起袖子,手臂干瘦的皮肤上,青筋一根根暴起,但比这些青筋更引人注目的,却是那坟起的肌肉。
见张寿瞄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他便咯咯一笑挥舞手臂动了两下,随即才若无其事地说:“好多年没动过手,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疏了。姑爷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别说就百把个乱兵,就是再多些,咱们村里老的少的抽出二三十丁壮,也绝对收拾得下来!”
张寿原本心中便有这样的猜测,如今见猜测眼看就要变成现实,虽说这是足以让人心定的好事,可他心中一动,最终还是轻声说道:“廉颇老矣,尚能征战,我当然不会信不过你们。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在力敌之前,不如再定个智取之计如何?”
当张寿和杨老倌计议停当,又见到了那些应召而来的村人,眼看一大群人在最初的惊怒过后,立时平静了下来,随即二话不说领了各自的任务,又回去召集小字辈的人,张寿这才辞别了自信满满的杨老倌,步伐轻快地回到翠筠间。
就算是昔日旧部,赵国公把这么多人留在这村子里照顾“准女婿”,真的……不要紧吗?
严格来说,这好像也是犯忌的吧?
心中犯嘀咕,当张寿绕过熊猫影壁,来到清风徐来堂时,正好看见朱莹兴高采烈地从里头出来。两相一打照面,朱莹就兴高采烈地说:“阿寿,我都办妥啦!”
张寿忍不住生出了一丝不那么好的预感,立时谨慎地问道:“怎么个办妥法?”
“呵呵。”朱莹得意地一笑,“我把陆三郎和张琛都叫了过来,晓以利害,然后让他们把其他人都召集起来,借口请他们品茶,下了药把除了他们俩之外的所有人都给药翻了。”
大小姐你真是……太猛了!话说这年头除了强盗,什么人会随身带那种药啊……
张寿倒吸一口凉气,随即不得不承认,朱莹把一群很可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全体药翻,这确实是神来之笔。于是,他敬仰地冲人竖起了大拇指。
面对张寿这毫不掩饰的赞赏动作,朱莹越发眉飞色舞。
“那些家伙虽说带着不少随从护卫,可一旦遇事,绝对不是一条心。所以,我告诉他们,如今乱军已经流窜到京畿地带,我派人回京求援,让他们好好呆在水波不兴馆和那旁边的两座竹屋,看好自己的主子,空出其他的屋子,别给我添乱就行了!”
张寿自然全都明白了起来:“也就是说,现在你召集起来的,除了你家八个人,也就是张琛和陆三郎的护卫,总共二十多号人?也好,要的是齐心而不是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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