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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龙佳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见华掌柜登时神经绷紧,张寿就笑道:“丝织和棉纺织不同,所以机器当然也不同。我也很希望能做出效率倍增的机器,只可惜,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一蹴而就的。”
听得此言,华掌柜身后的那小伙计如释重负,心想苏州短时间之内不会和沧州这样出乱子,可华掌柜就不会这样轻松了。果然,张寿紧跟着说出来的话,就完全印证了他的预感。
“听说沧州兴许要开港,那人代替潞州那些经营潞绸的商人拍胸脯表示,定然会竭尽全力捐资相助。”
华掌柜顿时轻轻用指甲掐了掐掌心,提醒自己这是应有之义,不用气馁,更不用慌张。他竭力保持最稳重得体的笑容,镇定地说:“原来如此,北商受制于天津乱象久矣。”
他偷觑了一眼张寿,没有继续追问天津那边反应如何等等话题,而是单刀直入地说:“既如此,我可以代表苏商,承揽沧州建港所有开销的三成,还请张博士千万替我代奏!”
三成这个份额,是他刚刚在心里反反复复合计过的,既能够保证相应话语权和份额,又不容易刺激到其他北商,更重要的是,可以向张寿背后朝中那些支持沧州建港的人表一表苏商的支持和决心!至于他自作主张……呵呵,天知道族中老人为了突破海路忙活了多少年!





乘龙佳婿 第三百八十四章 心虚的小贩
当张寿在华掌柜的亲自欢送下,从华氏绸缎庄中出门上马之后,沿着那天走过的极乐街前行不远,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阿六的声音:“要去那家松江人的布庄吗?”
张寿回头一看,见小花生满脸发懵,显然不太明白阿六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就笑道:“我就不去了……小花生,这次你这个地头蛇出面,去问问价。问问每个月都有多少布从松江运到他这家布店来卖,每个月能卖掉多少,价格几何……”
小花生慌忙努力记下张寿的每一个问题,等到听完一一记在心里之后,他就有些犹豫地问道:“可要是他们不肯告诉我,或者把我撵出来,怎么办?”
这一次,他没听到张寿说话,却听到了阿六呵呵一声笑。这下子,别说他不笨,就算他再笨,也知道自己恐怕想错了。
张寿更是哑然失笑道:“你看看你眼下这一身丝绢衣裳,别人第一眼总要让你三分。再者,刚刚华掌柜闹了一出捆了骗子送县衙,只怕他那门口附近不知道藏着多少双关注的眼睛,肯定看到他亲自送了我们出来。否则,我本来可以顺道去一趟,不用差遣你去。”
“不不,我很乐意被差遣!”小花生赶紧解释,随即就又补充道,“我刚刚也是担心那家松江人的布庄势利,忘了我现在不同从前了!我是给您跑腿!”
他说着就昂首挺胸一抖缰绳朝布庄的方向行去,可他策马走出去还没几步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阿六那幽幽的声音:“我说一回生两回熟吧?少爷你看,小花生已经会骑马了。一个身穿丝袍,骑着高头大马,看上去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少年,哪个店家会慢待?”
小花生浑身一僵,差点没抓稳缰绳,可随之就听到了张寿的笑声:“你小子幸灾乐祸是不是?小花生聪明伶俐,骑马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至于衣冠取人,世人难免都如此。你倒是难得话这么多,这是担心他被人欺负?”
听到阿六顿时不做声了,意识到对方竟然是在关心自己,小花生却只觉得一股说不出的精气神瞬间注入头顶,一下子就神清气爽了起来。再一想身下的乃是御马,他就更加不怕了,竟是还按照阿六之前教他的那样,轻轻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前行。
眼看他气势十足地去办事了,张寿不禁莞尔,见阿六真的只是驻足观望,没有跟去,他就故意问道:“你真的放心?”
阿六轻轻嗯了一声,随即竟是一本正经地说:“玉不琢,不成器。”
张寿差点被阿六这冷笑话给噎住了,可随之就听到耳畔传来了阿六那很轻的声音:“对了,那天少爷故意说话给那个顺和镖局的曹五听,是想让他传出去,还是不想让他传出去?”
看到不远处的小花生已经下马进了路旁边那一家布行,张寿没有回答,直接调转马头往来路去,预备回县衙看看那个被华掌柜命人送去的毕师爷到底是个什么下场。直到离开了这条白天也人来人往,除了青楼楚馆其他地方都正在营业的极乐街,他才开了口。
“其实是随便他怎么做都行。他要是去外头乱传一气,那这人要不就是喜欢乱揣摩别人心意,要么就是喜欢奇货可居,以小博大,要么就是天生大嘴巴。他要是守口如瓶,那么就至少证明品行稳重可靠。至于他要是在守口如瓶的同时还能做点什么,那么值得刮目相看。”
阿六没有问张寿,到底期待对方做点什么这种问题。反正他只要确证曹五无害,不是需要提防的人,那么就够了。在保证张寿安全和舒适之外的领域,他从来不喜欢显示存在感。
果然,走着走着,他就发现,在自己照管的属于舒适这一领域的分内事来了。因为张寿突然问道:“你那天找到的会做米粉的师傅,据县衙小厨房说,做完那一顿就回去了,我都差点忘了问你,人是哪来的?”
阿六那张大多数时候漠然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在沧州运河码头边上,据说很多南来客商很喜欢这一口……现在要去看看吗?”
张寿顿时呵呵一笑。和美食比起来,仇人算个逑!而且,恐怕只是那位黄公子单方面地把他当成仇人,他可压根没把这位被朱莹一脚踹下山的家伙当一根葱。至于小花生曾经义愤填膺提到的那个毕师爷,他其实也不怎么感兴趣。
于是,他欣然点头道:“当然要去看看。说起来都到了沧州,我还没去运河码头逛过呢!”
尽管之前还流连在沧州城内号称繁华富庶的极乐街,但此时张寿跟着阿六出了沧州城西门,到了城外的运河码头,眼看高桅长篙,大小船只停满两岸,从东岸到西边城墙的这块区域,乍一眼看去也不知道挤进了多少铺子,人流如织,他就觉得这里比极乐街更为繁华。
“本地人都叫这儿城厢码头,各色商贾最多,饮食铺子也多,南来北往的小吃都能在这儿找到。”阿六在张寿面前素来很耐心,此时指着不远处招展的酒旗就说道,“那一家的酒也很有名。我听人说,是当年太祖爷爷亲自指点的。”
张寿终于忍不住吐槽道:“这也是太祖爷爷指点的,那也是太祖爷爷教导的……太祖爷爷若是在泉下有知,会不会觉得他实在是太忙了一点?”
话说回来,他一直觉得,太祖爷爷这称呼,听上去真的很乡土……但实际上却是,大明宫中对皇帝的称呼素来如此,早年间四处都能听到万岁爷爷这样的叫声,民间也多半是太祖爷爷,英宗爷爷,睿宗爷爷,当今万岁爷爷诸如此类的乱叫。
而到了幼年即位的当今皇帝,听说是不高兴自己还年纪轻轻就被叫老了,因此方才严禁爷爷这两个字,于是,他成了大明历代以来唯一没有被加上爷爷两个字的天子。
而此时,阿六却不知道张寿心里正在嘀咕的不只是太祖爷爷很忙,还有太祖爷爷这个称呼。他非常无辜地耸了耸肩,随即就严肃地说:“其实,我带回县衙的那个米粉师傅,也一口咬定是太祖爷爷教他祖上做的。”
张寿听了简直要绝倒,然而,更让他绝倒的,却是阿六的下一句话:“总之,要招揽生意,用太祖爷爷的名义;要标榜家世,用太祖爷爷的名义;要攀亲戚,也可以用太祖爷爷的名义……所以,太祖爷爷是大明百姓从日常起居干活到出门在外做生意的倚仗。”
很好……很强大!混到太祖这份上,就算出海之后杳无音信,却也真是值了!而且,从老咸鱼那儿获知的各种讯息来看,太祖出海不是为了征服美洲,而是为了考察移植美洲专有的那些粮食作物和经济作物,否则不会传下那么多名字,就冲这一点,这位前辈很值得钦佩!
既然张寿对那些号称很不错的酒兴趣不大,阿六也就带着他径直去寻那家米粉摊子。据他说,和挤在西城墙和运河之间这些鳞次栉比的铺子不同,那家米粉摊子是货真价实小本经营,就在运河边推一辆车货卖,至于鸡汤这种高配……呵呵,自然是不存在的。
运河上南来北往的客商也好,船工也罢,也就是吃个家乡味道,谁要那么考究?烧开了水做汤底,然后把下好的米线沥干了放进去,靠的就是笋片木耳等各式各样配菜以及佐料的调味,至于客人如果需要的话,当然也可以放进肉末肉丝之类的荤食调味。
至于牛肉……就算没有朝廷禁令,小本生意那也绝对用不起!
当张寿跟着阿六穿过那狭小却又人多到几乎没处下脚的小街,最终来到运河边上时,他就只见除却那几乎塞满了小半个河面的船舶之外,就是河边无数叫卖的小贩。从卖蜜枣的,卖各色瓜果点心的,到卖特色解渴饮子的,叫卖声几乎能把人耳朵给震聋了!
好在旁边有个老马识途的阿六,他跟在人后头,很快就看到了正推车在一条漕船前叫卖的一个白头巾汉子。然而,阿六只是开口叫了一声,那人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就如同看到瘟神一般,立时推着车子撒腿就跑。
见阿六毫不犹豫跳下马背就跑上去追,张寿忍不住满心疑惑。
难不成是前一天请人回去做饭没给钱?不至于啊,阿六从来不是这种欺负人的性格!
他正想着,阿六却已经动作迅速地直接揪着那白头巾汉子回来了。眼见人推着小车,垂头丧气,一旁其余小贩却只是望过来一眼,没人来行侠仗义,甚至过来问一声的也没有,他就开口问道:“阿六,你都做了什么,怎么人家见你就跑?”
阿六满不在乎地斜睨了白头巾汉子一眼,当下就松开手沉声说道:“想跑就试试。”
听出那弦外之音,白头巾汉子只能苦着脸垂下了头,但突然又抬头瞥了张寿一眼。见这位年轻的公子正含笑看着自己,他想到民间传言说这位慈悲为怀,当下就鼓足勇气说道:“我之前只是一时糊涂……我就偷拿了那瓶叫什么辣椒的佐料,真的,别的什么都没拿!”
张寿听到人说一时糊涂,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有什么把柄落在了阿六手中,等听到人竟然拿走了一瓶辣椒,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倒是好眼光,知道那瓶辣椒是好东西!
他故意沉下脸问道:“原来是不告而取,偷了县衙的东西,怪不得做贼心虚要跑……我问你,莫非是之前阿六请你过去,没有给你酬劳?”
“给是给了!”白头巾汉子垂头丧气地说,“他就给了我三百文,可为了做他这笔三百文的生意,我一下午一晚上都耽搁了,再没做别的生意。”
张寿一时哭笑不得,手指点点阿六就笑道:“阿六,原来你请人过来就给了三百文,你这是不是太抠门了一些?”
阿六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某个手脚不干净的家伙,淡淡地说:“我不但给了他三百文,连鸡汤都是县衙厨房里熬好现成的,还额外给了他十颗鸡蛋,一袋米。而他在码头卖一碗米粉,不过二十文,一下午加一晚上也卖不掉几十碗。更何况,他只做一碗,成本才多少?”
见那白头巾汉子哭丧着脸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他就狠狠瞪了人一眼道:“少爷的钱也是辛苦来的!你偷拿东西,却还有理了?”
白头巾汉子被阿六的利眼吓得噤若寒蝉,双膝一软,差点就想跪了。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真要是这么一干,日后生意就别做了。因此他只能舍下自己那赖以活命的小推车,到了张寿马前苦苦哀求道:“张博士,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鬼迷心窍……”
没等他把话说完,张寿就呵呵笑道:“放你一马也不难,你把偷了的东西还回来就是。”
这原本是再轻不过的要求了,可那白头巾汉子不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更耷拉了脑袋。他小声嘀咕道:“我只是想着这佐料味道独特,所以一时贪念带了回来。这两天我在汤料里头加了点,结果生意极好,全都用完了,就今天还有人过来问……我就是变也变不出来啊!”
他这卖惨的话才刚说完,阿六就已经幽幽说道:“胡椒之类的南洋香料的价钱,你应该清楚。”
一说南洋香料,白头巾汉子脑袋就垂得更低了。虽说本朝海贸发达,胡椒、肉豆蔻之类的调味香料价格全都不算高,小康人家也用得起,但断然不是他这种小本生意能用的。
由此可见,那辣椒他从前根本没听说过,想必是刚从海外传来,价格恐怕更是非同小可!比方说,主产于蜀中,只和辣椒差了一个字的花椒,那价格也相当不菲,他虽说为某些客商的重口味而预备了一点点,可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而且要收人钱的!
这下子,他更是站都站不稳了,带着哭腔说道:“我错了,让我做什么抵偿都行。可我这小本生意一个月也挣不到一贯的利润,断然赔不起。”
张寿虽然也讨厌这种顺手牵羊,小偷小摸的行径,但见阿六竟是一个劲吓唬人,他不禁有些好笑。斜睨了少年一眼,见其一脸淡定,他心想大概阿六也只是想敲打一下让人今后学好。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不远处一阵骚动,随即就是一声怒喝。
“这停船开船顺序都是水务司定的,你凭什么抢先!不守规矩?老子打死你!”




乘龙佳婿 第三百八十五章 君子坦荡荡?
运河上因为争抢航道,卸货装货,甚至其他各种纠纷而厮打乃至于械斗,这从来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沧州这种武风极盛的地方,那就更是如此。此时此刻这一声打死你的大喝之后,四处传来的都是看热闹的起哄声,就没听到有人喝止阻拦的。
张寿倒是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来运河码头,就即将看到一场全武行,再瞥一眼阿六,少年正一脸的兴致勃勃,一副唯恐天下不乱,很希望观赏一场高水平打架的样子。哭笑不得的他倒是有些在意一个不好打出人命来,可紧跟着,他就发觉有人抢过了他的缰绳。
“您老人家慈悲为怀,一定担心打出事情来吧?这码头我熟,我带您去!”那白头巾的汉子满脸谀笑,连自己做生意的小推车都暂且不顾了,尤其是见阿六瞅了他一眼,却并没有阻拦他的意思,他赶紧牵着张寿那匹马就往人群中走……准确来说,应该是挤了进去。
有了这么个地头蛇在前头带路,张寿靠着坐在马上的优势,很快就看到了运河上的那场全武行。和陆地上打架不同的,这里赫然是两边在船头拿着竹篙对戳,一方是一条灵活的小船,另一边则是一条显然满载的货船。
然而,货船上三个船夫一块竹篙上阵,却依旧奈何不了小船上的一个船夫。
眼见小船上只有一个人,那竹篙却使得稳准狠,和那边厢三人斗得难分上下,张寿越发好奇这斗起来的情由——真的就只是为了谁先走谁后走这么一点小事?就在他纳闷时,那小船的船舱中,竟是有人大声叫嚷道:“你别忘了已经收了我一百贯定钱,快走,快开船!”
张寿依稀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正回忆自己是在哪边听过,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阿六那冷冷的声音:“是那个狗屁知府公子。”
听到阿六迸出这狗屁两个字,张寿先是一阵好笑,可想到之前华掌柜把那个毕师爷押送去了县衙,如今这位黄公子又出了重金想要上船,明显是为了跑路,他顿时眉头一挑。可就在他打算吩咐阿六去掺一脚的时候,牵着他身下坐骑缰绳的那白头巾汉子就品出了滋味来。
“张博士,那条小船上的人是您老人家的仇人?”
再次听到这老人家三个字,张寿顿时啼笑皆非。天可怜见,他现在才十七……怪不得皇帝受不了被宫里人外头人天天喊爷爷,他这还没老呢,就被人叫老了!
但此时无疑不是去纠正人家这个称呼的时候,他就轻描淡写地说:“人家把我当仇人,我却还看不上他。只不过他身边某人如今还在县衙里背着案子没清,却也不能让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跑了……阿六!”
阿六答应一声,正要立刻下马跳上运河那条船去抓人,谁曾想那白头巾汉子立时丢下张寿那坐骑的缰绳,上前大吼一声:“别放了那小船上的人走,他是国子监张博士指名要的人!”
张寿被这破锣似的怒吼给叫得差点懵了,随即才忍不住想,他这个钦使大多数时候都躲在朱廷芳后头,这家伙报他的名头有什么用?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就是这一声高呼,刚刚还在一人独篙和三个对手打得难解难分的那个船夫,猛然间停了手。
“我呸!他娘的,要知道这狗屁家伙是国子监张博士要缉拿的人,别说一百贯,就是一千贯我也不要他的!我这就把人揪出来!”
然而,这人往船舱里钻时,那边厢刚刚和他打得如火如荼的三个船夫也同样停了手,却赶紧撑船接近,其中两个艺高人胆大的轻轻一跃跳到了对面这船头,一副严防人逃跑的架势。这时节,就只听船舱中大呼小叫,仿佛里头的人不愿束手就擒,还在那负隅顽抗。
两个船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就起哄似的说:“岑三,你到底行不行啊!刚刚一个人和我们三个打了一场,瞧着倒是还没丢下当年那威风,怎么现在对付个软脚虾就不行了?”
“放屁,老子会拿不住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公子哥?还不是怕磕着碰着他!”随着这骂声,刚刚单人独斗三个的那船夫已经是揪着一个人出了船舱。见两个刚刚的对手不怀好意地打量自己,他也不怕他们抢人,轻哼一声就往岸上看去。
“刚刚谁嚷嚷说这家伙是县衙里头那位国子监张博士要的人?出来,人我已经拿住了!”
说话间,他就只见一个白头巾汉子满头大汗地挤到了围观人群的最前面,而他的身后,赫然跟着一人一骑。只是看了一眼,瞧见马上那赫然是个清雅的年轻公子,他登时眼睛大亮。而这时候,一旁的围观人群也都叫嚷了起来:“真是张博士来了!真是张博士来了!”
第一次来运河码头,此时眼见无数道炙热的目光朝自己射来,张寿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名气,或者说人气,微微一愣后,他索性就笑着朝四面八方的人群招了招手。当看到人群中一时骚动到沸反盈天,就差没有姑娘丢手绢了,他总觉得有一种自己化身明星的感觉。
好在随着人群让开一条路,那个一手拽着黄公子的船夫大步走来,他终于听清楚了那些议论的声音。其中,小部分人在议论他和赵国公府那桩婚事,在议论他和朱莹郎才女貌,但大多数人的说法却非常朴素。
他们议论的却是他安抚那些告状百姓,是他出面让蒋家等各家大户重新开业复工,是他不顾朝中反应饶过冼云河等人的性命,口口声声青天的声音不绝于耳!
而那手拖黄公子上岸赶上前的船夫,弯腰行过礼后也直截了当地说:“虽说我收了这家伙的钱,但也一直犯嘀咕,这为了什么急事上京城,居然舍得砸一百贯?敢情是因为他犯了事,走官道怕被人追,这才包了我这条小船!”
“张博士你对咱沧州人公平公正,我虽是个一字不识的大草包,但也信得过你!这家伙我交还给你,那一百贯报酬我也原物奉还!”
见这船夫随手就把黄公子往地上一丢,随即就要到怀中去掏钱票,张寿心中触动,本待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想地上本来如同一条死狗似的黄公子陡然之间跳了起来,竟打算往人群中窜逃。他微微一愕,可还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呢,黄公子就被几个人打翻在地,扭送了回来。
“还想逃?知不知道咱们沧州是什么地方,咱们沧州就连小孩子都会武艺!”
“打死你这狗东西!”
眼见群情激愤,双股战战的黄公子在恐慌之下,终于忍不住大声叫道:“我爹是河间知府,我爹是河间知府,我是读书的儒生!张寿,你有什么权力缉拿我!”
随着河间知府四个字话音落地,张寿发现四周围那无尽的骚动喧哗突然为之一轻,他就嗤笑一声道:“河间知府之子?你敢告诉别人,你这个河间知府之子在沧州都做了些什么?朱将军和我好不容易才安抚官民商贾,还了沧州平安,你呢?”
“打着尔父河间知府的名号,招摇撞骗,游说挑唆,就凭着一己之怨气,兴风作浪,妄图再掀起变乱,将沧州民乱这四个字钉在沧州人身上!”张寿陡然之间提高了声音,随即怒斥道,“你刚刚说自己是读书的儒生……呵呵,我问你,你有什么功名?”
被张寿拆穿自己这数日以来的行踪以及目的,黄公子登时面色大变,而等到张寿突然质问他功名的时候,他更是一下子闭上了嘴。
他那读书不过是被自家老子逼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再加上有母亲溺爱,哪里用功过,哪有什么功名?就连一个监生,那也是凭父亲的官职而得到的恩荫……等等,他是监生的话,岂不是就意味着张寿这个国子博士能管他?
见人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是再也不做声了,张寿就冷冷说道:“你既然口口声声读书人,那之前在极乐街上,你于酒肆二楼饮酒作乐,而后因为一时心情不佳就将酒杯从二楼高处掷下,以至于伤人的事,可还记得吗?”
“别以为伤的只是个难得去极乐街看热闹的寻常百姓,就不当一回事!读书人常被百姓敬称为君子,君子三立,立德立言立功,尔有何德,尔有何言,尔有何功?”
刚刚张寿骂人兴风作浪的时候,四周人群就再次发生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此时张寿又提及极乐街伤人事件,一时围观人等登时为之大哗。
极乐街那种地方,这运河码头的小商小贩大多是没钱光顾的,但没钱并不意味就不能去溜达一圈。而他们这种人,也往往是在极乐街上被人推来搡去,被豪奴呵斥乃至于驱赶踢打的对象,可想而知,被这位知府公子砸杯伤了的,也多半是和他们同类!
如今张寿说伤的真是一个平民百姓,人们顿时出离愤怒了。河间知府的公子,这要是往日,足以令最任性豪侠的武门为之退避,令最跋扈嚣张的豪门为之丧胆,小民百姓唯有仰望,顶了天在背后跺脚怒骂,可如今却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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