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龙佳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虽然阿六还是脸上没太多表情,但至少知道这事情应该一字不漏地告诉张寿。可花七转瞬间透露的下一个消息,却是迟钝如他也不禁为之一呆:“二皇子痛心疾首地表示,他从前恣意妄为,就是不读书的过错,所以要求……嗯,进国子监读书。”
“当然,放心,他拉不下脸去当你家少爷的学生,只是想进国子监率性堂。要知道,自从皇上亲临国子监要求整治学风,率性堂的监生里头,多了不少有名的才子,有了危机感的周祭酒还亲自去当了老师。他也算是门生满天下了,二皇子说不定就是冲他去的。”
见花七说完这话飘然而去,阿六在原地默立了好一会儿,最终哂然一笑。反正他不懂这些,他只知道,甭管别人有什么样的阴谋诡计,直接碾压过去就是了!
本卷完
乘龙佳婿 第四百六十六章 外乡人
“黄灿灿的撒子,麻花,不好吃不要钱哪!”
“猪肺汤,猪肺汤,热气腾腾的猪肺汤,喝一碗暖心暖肺!”
“哎,国子监张博士亲创的夫妻肺片,香辣鲜香,皇上娘娘全都说好哎!”
还不到外城兴隆茶社,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就已然快要震破人的耳膜。这里最核心的地块,已经早就由各省各府会馆和大酒楼占据了,大多数房子都是动用了最多的人力,最多的物力,然后在最短时间内造起来的,至于晚了一步招不到足够人手的,则是只好依旧沿用竹屋。
而往外散开的胡同,其中几条被各色小摊贩给占据了。在这里,别说车马,就是步行也得费老大的劲,因为四处都是闲逛的食客,相比那些更靠近兴隆茶社的馆子中相对高昂的价格,这附近的吃食便宜,味道却也尚可。尤其是外乡人,最近都爱到这里来体验京城风情。
当然,也有因为骑马无法通过,再加上这人山人海,于是望而却步的。此时一行风尘仆仆的骑马路人,就只是驻马在巷口张望了一下。见四处都是油烟味,其中一个年轻人便没好气地说:“这简直是乌烟瘴气,败坏了大好京城的形象!”
可他话音刚落,那边有一个正在做生意的小贩就不乐意了,他立时重重放下手中正在炸制撒子的筷子,一把拉了旁边帮忙的侄儿来继续,自己则连手都不擦就大步走上前来,张口就嚷嚷道:“外乡人,初来乍到京城,嘴巴放干净一点,大家凭本事做生意,要你指手画脚!”
那年轻人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区区一个小贩挤兑,登时脸色涨得通红。然而,还不等他回击,那边厢满嘴流油的食客和其他正忙活的小贩顾不得这边的争执,却有身穿黑衣的两个汉子上了前。这两人端详了一下这拨来人,确定果然是外乡人,其中一个壮汉就笑了一声。
“钱老四,争什么争,好好回去做生意,别人不过说几句而已,你又没少一块肉,这么火气大干什么?”一言喝退了赵老四,那黑衣壮汉就对着这一拨外乡人笑了笑,“各种摊子扎堆,味道确实有点大,但就这附近几条胡同的一堆摊子,养活的小贩就不止三五十。”
那年轻人刚刚被骂时还不服气,可此时听到养活两个字,他原本就赤红的脸色顿时更红了。发现同伴们没有人上来帮他,他就只能强自说道:“三五十个百姓能得全家温饱,但却阻塞了道路,再说,周边民众受得了这乌烟瘴气?”
那黑衣壮汉对这乌烟瘴气的说法不像刚刚那小贩似的暴跳如雷,他犹如看傻子似的看着这年轻人,随即意味深长地说:“所以说你是外乡人,外城这片地方本就是荒地,如今在附近大兴土木造馆子造酒楼的都是有钱人,希望这里更乌烟瘴气都来不及,谁还嫌弃?”
“至于平民百姓,都不是住在这的,闲时过来逛逛吃点东西,谁在乎这点气味?”
懒洋洋说到这里,见那年轻人已然哑口无言,眼神中却仍旧透着不服气,他这才嘿然笑道:“至于你说堵塞交通,那就更不至于了。这附近哪几条胡同准许摆摊卖小吃吆喝,哪几条绝对不允许,只能让车马行人通过,那都是有规矩的,明白么?”
“不但交通需要随时随地保持畅通,有人在附近专门负责管理,尤其是有什么紧急报信的信使路过时,更是沿途都有人疏导指挥,就说这每天因为摆摊而产生的垃圾,也全都由摊主负责收拾,然后运到指定的荒地去,这里还专门雇了人负责清运填埋……”
他滔滔不绝地从交通秩序、垃圾处理、市容市貌、治安稽查等种种方面对这个没见识的外乡年轻人进行了教育,最后才语重心长地说:“不懂就别乱说话,你想到的别人都想到了,你没想到的别人也想到了!”
见那年轻人已经被反驳得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窘迫到无以复加,他的那些同伴中,这时候终于有人不得不站出来帮他一把:“阁下说了这么多,那你又是干什么的?”
“我?”黑衣壮汉这才立时得意洋洋了起来。他挺起胸膛,一字一句地说,“我是南城治安队的队长赵铁牛!”
见这群外乡人对这个奇怪的称号不解的不解,怀疑的怀疑,他就呵呵一笑,直接拉了拉手臂上的红巾,干咳一声道:“南城兵马司要管辖整个南城,未免有些顾不过来,而宛平县衙大兴县衙也是一样,所以我们这些曾经铲除过南城一霸汪四的义民,就自发组织了起来!”
从铁衣帮到治安队,赵铁牛此时自称义民时,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我们维持这边的治安,疏导这里的交通,还负责管理垃圾清运事宜,这附近一大片地方,盗贼绝迹,闹事的也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得到处置……”
“那些拿发霉变质等有毒有害食物害人的,也会第一时间被揪出来!因为我们还查食材!”
那个刚刚出面帮年轻人说话的,此时也不由得呆了一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扫了一眼这个明显属于某种有活力社会团体的壮汉,突然开口问道:“你们干这些事,哪来的报酬?”
“呵呵,你们肯定是想,是不是我们坐地收钱,盘剥这边做生意的小贩?”赵铁牛见惯了这些偶尔会出没在此地,各种质疑的假道学,见那人果然默不作声,他就得意地说,“那些会馆之类的大商家也希望维持这附近的安定祥和,所以每月会拨付钱粮给我们。”
“最近御厨选拔初赛已经进行过三次了,人流特别大。这些小商小贩不用向我们出一个子儿,就能在这附近做生意。当然了,他们得向拥有这些地的主人上交一定的管理费,可那和我们不相干。他们占人地方做生意,出点租金天经地义,莫非这种事情各位也要管一管?”
听到这里,这些人中为首的一个中年人终于轻轻咳嗽了一声,见几个本想开口反唇相讥的学生立刻闭嘴,他就温和地笑了笑说:“阁下刚刚也说了,我们都是外乡人。外乡人到了京城不免就会觉得什么都好奇,什么事都多问问。”
“如今看来,这看似气味特别大,人流特别乱的地方,实则是养活了一堆人的好地方,而且还让京城人能够有个解闷解乏的去处,确实是不错。”
听到这样有道理的肯定,赵铁牛这才咧嘴一笑:“这位先生总算说了一句公道话。何止是这些小商贩,原本外城这一片区域,那都是荒僻的地方,往日里别说小偷小摸,就连更可恶的事情都有,现在这里热闹了,我们又维持了治安,这里临街的一排商铺也都有主了。”
他掰着手指头道:“有开书坊的,有卖布匹的,有成衣店……反正应有尽有。”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随即又笑道:“我知道您必定要觉着,这块地的主人那真是赚得盆满钵满,可人家早已放出话来,聘请了九章堂的学生来审计账目,所有收益全都拿来捐资助学,哦,就是直接捐给从前陆尚书的公学了。”
赵铁牛说着突然又一拍脑袋,继而笑道:“看我这记性,叫惯了陆尚书,都忘了人家如今乃是公学祭酒,应该叫陆祭酒。反正陆祭酒把第一批免费读书的小孩子招进去之后,整个京城也不知道多少人家奔走相告,喜极而泣!反正寻常人又不考科举,认字算数才最重要。”
对于公学的这些消息,尽管这一队外乡人中有不少都听说过,却远不如从京城本地人的言谈中了解之后,震撼感强烈。
此时此刻,众人三三两两彼此对视,心情异常复杂。最终还是刚刚那个说了公道话的中年人笑道:“原来如此,多谢阁下相告了。”
他从容拱了拱手,随即就打算拨马离开。谁知道就在这时候,赵铁牛竟是一个箭步抢上前来。见此情景,其他人吃了一惊,以为对方图谋不轨,却不想赵铁牛嘿然笑道:“外乡人,你们不知道这附近哪几条胡同能够通行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送你们到宣武门。”
不等有人反对,他就一把拽起这中年人的缰绳,随即交待了一声同伴就往前走。他原本就是昂藏男子汉,从前因为混迹市井时而常常佝偻的腰如今挺得笔直,一面走还一面不时和四面认识他的人打招呼。如此一来,他后面这一行外乡人全都深刻见识到了他的人面之广。
而赵铁牛也没有絮絮叨叨给人讲个没完,接下来一路顶多也就是解说解说沿途那些建筑,等把人送到宣武门前,他就重新把缰绳塞给了马背上的那个中年人,随即拍了拍手。
“京城人有京城人的活法,各位既是初来乍到,日后还请稍微注意一点。我是现在改了脾气的,否则按照我从前那性子,绝不是和你们用嘴理论,兴许就会忍不住和你们用拳头理论!这世上不是只有读书人才懂得道理,大家懂的道理也很多!”
“吃饱饭,穿暖衣,最好还能认字,如此不至于被人蒙骗,这就是最大的道理!”
眼见赵铁牛说完这话随便一拱手就转身扬长而去,那中年人看了一眼自己那个羞红了脸的年轻学生,这才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即就开口说道:“这个教训都记住了吧?出门在外谨言慎行,别自恃读过书就对人品头论足。”
“就和这位仁兄说的,如果不是他如今已经不再脾气暴躁,兴许已经有人要挨打了!初来乍到就闹到衙门去,难不成是一桩很光彩的事情吗?”
此话一出,那个原本就羞愧到无敌自容的年轻人顿时下马长揖谢罪,而其他人也纷纷低头称是。如此一番训诫过后,那中年人方才拨马走在前头,他身后的一个学生立刻上前出示了路引,而守卒验看时,只瞧了一眼,就立刻拿着一溜烟跑开,不多时就叫来了自家队长。
那匆匆过来的队长对中年人做了个揖,这才笑容可掬地说:“原来是召明书院岳山长,失敬失敬。上头早就吩咐各大城门留意,若是您来了,务必要礼待。您的住处安排在国子监附近,我这就让人带您过去。只不过……”
他扫了一眼这位岳山长那多达十几人的从者队伍,满脸为难地说:“那边大概能容纳下您这儿七八个人,再多恐怕就有些难办了。”
刚刚见岳山长备受礼敬,心情稍好的一群学生们,此时听到人多安置不下,顿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但总算有之前的教训在,他们还是顷刻之间安静了下来。果然,就只见岳山长笑道:“这是自然,朝廷征召的人是我,他们不过是来京长长见识,住客栈就行。”
那队长立时赔笑道:“岳山长您体谅就好。好了,我这就带路,请各位随我来!”
然而,等到有人给这位队长牵来马匹,人上马在前头带路时,岳山长却隐隐约约听到风中传来了一声冷笑。
“现在说得好听而已,住客栈……呵呵,他们这一路上敢说就没有蹭住过驿站?要知道,当初张博士和葛太师过通州的时候,驿站被致仕江阁老占了,他们就二话不说去住客栈!所谓高士……理所当然占朝廷便宜,叫什么高士!”
岳山长这个年纪还不小的尚且听见了,他那些年轻的学生们又怎会听不见?虽说立时有人怒形于色往后看去,但扫来扫去却不见说话的人在哪,而岳山长本人则是始终目不斜视,直到离开城门那段范围,他方才暗自叹了一口气。
他在本地名声再大,教出了再多有前途的学生,甚至桃李满天下,也不过是一介地方名士,到了京城就不一样了。早知如此,就不该因为地方官一时礼待,给他开路引时多加的那几个字,他在路上就不假思索地带着一群学生去住驿站。
沿着宣武门大街一路北行,随即在太平仓附近往东边拐弯,然后沿着皇城北大街一路东行,众人近距离瞻仰了一番皇城,但更多的目光却都放在了那如同钉子一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锐骑营将士身上。当一行人路过北安门时,却只见十几骑人从里头策马徐行而出。
紧跟着,他们就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今天九章堂第二期面试,三哥,我们可不能输给其他人,一定要考进去!”
乘龙佳婿 第四百六十七章 九章堂聚贤
口中嚷嚷表决心的四皇子挥舞着小拳头,脸上满满当当都是自信。相比于他,三皇子那面色就显得极其没底气了。即便四周围有父皇精心挑选的精兵强将护卫,但他还是显得有些弱声弱气,和四皇子的干劲十足形成了鲜明对比。
“四弟,你真觉得我们能考上?之前那些题目,我们好像是绞尽脑汁才做得七七八八的。而且,之前公布笔试成绩的时候,我们俩也是最后几名。”
“吊榜尾有什么关系,我们俩又不是最后一名!”四皇子从来就是阳光小男孩一个,此时此刻依旧显得理直气壮,“再说了,三哥你比我名次还高两名,我都不觉得没希望,你发愁什么?我们一没请人代做,二没请教师长,绝对比很多人强!”
三皇子简直心虚极了。我们确实没请人代做,也没有请教父皇和葛老太师之类的强人,就连陆三郎暗示帮忙,我也当成没领会,可我们其实也作弊了啊,因为我们兄弟俩是互相请教,一块琢磨,这才齐心协力把大多数题目都做出来的!
两人在一行锐骑营将士的护卫下并肩前行,丝毫没有注意一旁避让的岳山长那一拨人。而三皇子思来想去实在是不放心,此时策马靠近四皇子之后,他就小声问道:“四弟,那些题目到底是我们两个商量着完成的,小先生万一知道了,会不会……”
他还没来得及问,这会不会让张寿对他们的观感变差,结果却挨了自家四弟一个大白眼。
“三哥,你也太小心翼翼了!三个臭皮匠都能顶一个诸葛亮呢,更何况我们兄弟俩?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再说我们不是都使劲想出了两种解法,然后一人一种吗?我们俩的卷子一丝一毫雷同的痕迹都没有,保管比很多人都强!”
直到这一刻,三皇子才露出了一丝笑容。每道题都想多种解法,是他在四皇子提出联手后的唯一要求——否则,他很担心两个人的卷子一模一样,到时候牵累了弟弟被张寿认定是作弊。其实,一部分题目他们只能想出两种解法,他们在另一部分题目上还有相当大的突破。
有两道题,他们分别想出了四种和五种解法!然后他们还两个人瓜分了一下都写上去了!
直到三皇子和四皇子一行人过去,岳山长这才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即就侧头对一旁那位队长问道:“这是三皇子和四皇子吗?刚刚听他们说的,这是去考了国子监九章堂?记得他们还不到十岁吧,国子监九章堂第一期监生最小的似乎十六七了,他们是不是太早了点?”
听到这话,那队长先是一愣,随即就干笑道:“听说这是三皇子和四皇子死活求了皇上,一定要去考的,还说一年考不中第二年再考,皇上也拿他们没办法。他们确实是今年笔试通过的人里年纪最小的,而且还是吊车尾。不过他们的卷子贴了出来,解题思路据说别出心裁。”
他说着就着重补充了一句:“当然,我是不懂这些,这是其他跑去围观贴出来卷子的人说的。三皇子和四皇子每一道题目的解法都不一样,就连想说他们是彼此抄袭的人也全都哑巴了。听说他们的师兄,九章堂第一期的陆斋长公然说,两位皇子天分很高,绝不逊色于他。”
岳山长沉默了片刻,随即就笑道:“听说国子监如今为了吸引全天下最好的生源和老师,有定期对寻常人等开放的规矩?”
见那队长微微一迟疑,干笑说今日便是开放日,只要有官府发放的凭条即可,他就顺势说道,“既如此,我也想带学生参观参观国子监,想来我也不是什么可疑人物,而且我对那位皇上亲自点评浪子回头的天才陆三郎很感兴趣,很想看看他称赞的两位皇子是何等光景。”
面对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要求,队长登时有些为难。他犹犹豫豫好一会儿,见岳山长脸色坦诚而镇定,他最终就点头答应道:“岳山长日后兴许也是要到国子监讲学的,既如此,我带你去就是。只不过……国子监开放日有名额限制,你这些学生恐怕不能都去。”
岳山长哂然一笑,知道这讨价还价只是小人物的处世之道,当即爽快地说:“既如此,那我就带四个人好了,其余的人先去找家客栈安置吧。京城乃是天子脚下,全天下的人才都汇聚在此,你们也可以好好见识一下天下风流人物,认清自己的位置。”
见岳山长此言得到了响亮的齐声应和,那队长便无可奈何似的一摊手道:“既然岳山长这么说,那我就担这么一个干系好了。今天想来是国子监附近的顺天府衙维持开放日的秩序,我正好和刑房捕头林老虎熟识,我找他说个情吧。”
国子监九章堂中,今天把陆三郎这个第一期斋长叫来坐镇的张寿,此时勾勾手把小胖子叫到面前,随即就一把揪住了他颊边肥肉。
“陆三胖,是你对外头说三皇子和四皇子资质不逊于你?吹捧也要有个限度,你拿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和你这妖孽相提并论?”
眼见人鬼哭狼嚎,他知道一多半都是这小胖子装的,当下就没好气地放了手。
陆三郎一面捏着面颊倒吸凉气,一面幽怨地说:“小先生你错怪我了,我不是吹捧,顶多只能算是……嗯,推波助澜?”虽说如今是正式师生,但他还是喜欢私底下叫旧日称呼。
他用了一个成语,见张寿呵呵一笑,似乎盘算怎么继续教训他,他才赶紧讨饶道:“他们两个小皇子确实和我儿时差不多,鬼灵精,而且比起我当初,他们身份还不同,有皇上在,谁都不敢轻易欺负了他们。这样最适合做学生的好苗子,不招进来,便宜别人吗?”
陆三郎在心里得意于刚刚张寿对自己的评价——他一点都不介意被称之为妖孽,反而还认为这是最高的评价。因此,振振有词地拿出自己的理由之后,他就循循善诱地给张寿灌输收下两个皇子学生的好处。然而,他费尽唇舌,最终却得来了张寿的一声呵呵。
“机关算尽太聪明,到头来你以为万事会如你所料?”张寿见陆三郎干笑两声,眼神飘忽,他就淡然若定地说,“虽说我让九章堂的学生们出了那一大堆题目,但是,给别人做一做自然不要紧,但如果是三皇子和四皇子,自然要额外出几道题考考他们。”
陆三郎登时大惊失色:“小先生你不是吧?差不多出两道题考考他们就行了,你这不是故意想要为难他们两个吗?”
“就是为难,因为如果我不为难,有人故意给他们提供方便,他们轻轻巧巧就能越过其他考生最难越过的沟坎。”
张寿似笑非笑看着陆三郎,直到人非常心虚地躲开自己的目光,他这才呵呵一笑道,“我相信这世上有天才,也相信三皇子四皇子天资不错。但是,就算有皇上亲自教,再加上第一时间拿到最新教材,不时还能跑到我那位老师面前去讨教,但这不是他们轻易过关的理由。”
“你敢说,你在第二期招生之前,没有去悄悄给他们答疑解惑,甚至传递某些东西?”
“我就是去教教他们而已,小先生你不是教我君子爱才吗?我敢发誓,绝对没帮他们做过任何考题!”陆三郎直接叫起了撞天屈。可他话音刚落,就被张寿揶揄得哑口无言。
“是啊,你没有帮他们做过题目,但你把复试的题目泄漏了一堆出去,对不对?陆三郎啊陆三郎,你这小胖子怎么就歪门邪道那么一大堆?”
歪门邪道怎么了……歪门邪道用得好,一样能够成功不是吗?陆三郎此时脸上就更委屈了,可这种表情要是在小孩子脸上还有点萌,他一个如今越来越胖的小胖墩,即便再露出这样可怜巴巴的表情,张寿也不可能就此心软。
“总而言之,你别以为别人都是傻子,要知道,眼看九章堂这第一期监生尚未结业就已经都有了着落,在光禄寺查账的那几个,更是拎出了好几条已经功成身退,还以为能颐养天年的大鱼,得到了皇上的嘉奖,那些把人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人怎会不盯着这边想抓错处?”
“真的要是随随便便就把三皇子四皇子招进来……”张寿哂然一笑,淡淡地说道:“那才是害人害己!”
尽管陆三郎仍旧满脸不服气,可心里却有些不安。不多时,随着外间报说参加面试的四十八人都已经到齐了,张寿就直接对陆三郎吩咐道:“你带着阿六出去,让他监督抽签,把所有人随机打乱成八个小组,然后每组六个人。届时,他们将以小组形式进来面试。”
这一刻,陆三郎已经完全傻眼了。这和事先说好的不一样!可等到阿六面无表情地上来,几乎是推着他往外走,他这才醒悟到,他是突然被张寿从御厨选拔大赛那边给拎过来的,压根就没有什么事先和张寿说好的问题。
他私底下给四皇子支招的那点设计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于是,等到被阿六给拎出去,他就忍不住小声抱怨道:“六哥,不带这样的啊!送上门来的学生却要往外赶,三皇子和四皇子又好学又勤奋,这样的好学生打着灯笼到哪找去?如果真的是把这样的人才双手奉送到了别人手里,那是要遭天谴的!”
阿六丝毫不为所动,见他这幅情景,阿六只能苦口婆心地说:“六哥,我知道你是最为小先生着想的人,小先生既然知道九章堂是人眼中钉肉中刺,那就应该招两个皮糙肉厚……不不,金尊玉贵的皇子来挡一挡啊!”只有这种挡箭牌那才够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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