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龙佳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说到这里,陆三郎就非常诚恳地盯着阿六,仿佛是想让对方看清楚自己那诚恳的眼神。然而,在四只眼睛对视的过程中,最终还是试图用“坦诚”来打动阿六的陆三郎直接败下了阵。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顿时垂头丧气了起来。
“反正既然三皇子和四皇子都心甘情愿,又不是强买强卖,小先生何必就非要这么谨慎呢?我就不信小先生对他们兄弟俩有成见,往日他一贯很喜欢那俩小子的。”
“你这话别对我说。”
阿六的回答照旧一如既往地简洁明了。不但如此,他还领会了刚刚张寿的另一重意思,那就是授意他务必把三皇子和四皇子分在不同类型的组里,虽说他有些不解,但他早就习惯了理解不理解全都要执行。
见阿六油盐不进,陆三郎这才彻底蔫了。当他见到那些来参加面试的考生,而后无精打采宣布了这条新规则时,大多数人固然发出了参差不齐的惊呼声,但总体来说还是情绪稳定,就连三皇子四皇子亦然。反而那些正好因为国子监开放日而来看热闹的人,竟然反应更大些。
混在人群当中的岳山长就若有所思地说:“突然改变规则……看来张博士还是如同传言中一般,做事不循常理,喜欢独树一帜。”
中老年人对年轻人的评价,独树一帜,不循常理,绝对不算是什么赞美——因为在饱经世事,阅尽风霜的他们看来,没事瞎折腾破坏陈规的年轻人那犹如害群之马,会拖累一支本来稳健前行的队伍。然而,下一刻,他就听到身旁那队长呵呵笑了一声。
“九章堂原本就是重开,又没有那么多陈规陋矩,改一改有什么不好?再说,皇上征召岳山长你这样的高人名士入京宣讲,也是从未有过的德政,何尝不是不循常理,独树一帜?”
岳山长面上含笑点头,心里却对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城门守卒小头目说的话大为警惕。他固然只有举人功名,并没有官职在身,但桃李满天下,而且上一代召明书院山长还有众多学生正当壮年。可即便如此,人家对他却缺乏事实上的尊重,却很推崇张寿,这代表什么?
那岂不是说,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那个年纪轻轻却官居高位的国子博士,就犹如一座必须跨越的小山横亘在那里?
陆三郎却没注意到别人正在质疑张寿,见没人反对张寿别出心裁的新主意,他也只好拖拖拉拉地去做抓阄的那些纸条。虽说他很想用些从前和人博戏时练出来的小手段,可阿六火眼金睛似的跟在旁边,于是,他只能无奈看着放满纸条的大盒子依次送到每个人跟前。
而当按照名次抽签的三皇子和四皇子依次抽出自己的纸条时,两个小脑袋凑在一快一看,却同时愣在了那儿。却原来一个是一,一个是八,完全不是一组不说,还分在了一头一尾!
乘龙佳婿 第四百六十八章 真不是内定的?
完全意料之外地分在第一组,三皇子只觉得整个人都快慌了神。他和四皇子年龄只差一点点,从小到大就一块在皇帝膝下长大,甚至还干过躲在龙椅后头看皇帝接见(臭骂)大臣的事,结果也就是被皇帝不咸不淡训一顿。总之,他和四皇子素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要第一批进去面试,还不是一个人,而是和另外五个年岁比他大不止一倍,又完全陌生的人在一起。紧紧捏着这纸条,他只觉得手足冰凉,甚至有直接逃走的冲动。
而看到兄长这幅脸色发白的样子,四皇子立刻就冲到三皇子面前,毫不犹豫地拿出手中那张纸就要与其交换。可就在这时候,旁边一只手却猛地伸了出来,一把钳制住了他的手腕。侧头看见那是阿六,四皇子顿时大声叫道:“就分组这点小事,我和三哥换一换也不行吗?”
“不行。”阿六不闪不避地直视着有些发急的四皇子,见人不像是那些在他眼神下须臾就败退的人,包括朱二和陆三郎,而是犹如一头被激怒的小狮子一般怒瞪自己,一点都没有往日和他说话时的调皮邻家顽童,他却依旧没有退让。
“抽签就是为了公平公正,要是人人都和四皇子你这样与人去换组,那抽签也就没有意思了。”随着这声音,张寿已然从九章堂中出来,见四皇子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低着头只不吭声,而三皇子那一张脸更是一阵青一阵白,他就温和地笑了笑。
“你们兄弟情深,这是好事。但就算你们感情再好,日后也有的是事情需要独自面对,那时候难道你们还要去寻找彼此来互相依靠?三皇子,你之前能够在解一道简简单单的题目时用了三种解法,现在居然还担心一次小小的面试吗?”
三皇子没想到张寿竟然夸了他,顿时有些脸红。这样明显的激将法,对于四皇子来说那是百试不爽,可对于他来说却没用,因为他从来缺乏信心。再者,他那道用了三种解法的题,其实是和四皇子一同解开的,其中三种都是四皇子做的贡献,他不过勉为其难想出了两种。
而四皇子那时候毫不犹豫地让了三种给他,还振振有词说当弟弟的应该让哥哥,他也只好照样写了上去。所以,如今想到这一点,他此时非但没能振作,反而更多了几分畏怯。
犹豫片刻,他却看到张寿招手把第一组的其他人给叫进了九章堂,这下子,他就更加脑袋一片空白了。恰在这时候,他突然只觉得有人从后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遇事不决,那就向前看,向前冲!”
微微一愣的三皇子扭头一看,见摸他脑袋的赫然是阿六,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非但没有生出被冒犯的心思,反而有些感激。他一向知道阿六对外人话不多,此时毫无疑问是在安慰他,因而,他就一如既往地按照从前的称呼小声说道:“谢谢六哥,可我就怕……”
没等三皇子说出就怕之后的话,阿六就直接在他背上轻轻推了一把,这才淡淡地说:“怕的话,那就先做后想!”他顿了一顿,随即又补充道,“少爷说,这叫莽一波。”
虽说从来没听到莽一波这个新鲜的名词,但这三个字也算是简单易懂,三皇子登时恍然大悟。扭头看见阿六冲自己点了点头,他反反复复咀嚼着先做后想四个字,迟疑了一下,最后自己伸出双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随着啪啪两下,他终于稍微清醒了过来。
只不过,三皇子理解的莽一波,却实在是和阿六的弦外之音有所偏差。
当他昂首阔步走进九章堂的时候,旁人竟能感觉到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尤其是四皇子,感同身受的他甚至不由得擦了擦眼睛,随即握着拳头给人鼓劲。
“三哥你一定行的,要相信自己!”
刚刚发生的这一幕一幕,岳山长全都看在眼里,却只觉得这情形怎么看怎么荒谬。上下尊卑的分际似乎在这里早已失效,张寿对待三皇子和四皇子仿佛就只像对普通学生,而那个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督促抓阄的冷漠少年,竟然敢用这样亲狎的态度对待三皇子?
他知不知道在大皇子被囚,二皇子一度见罪之际,三皇子这个序齿之后排行在前的皇子,其实是太子之位的最有力竞争者?
陆三郎虽然也惊讶于三皇子和四皇子竟然被分配在一头一尾,可事情都发生了,三皇子也认了命,他就算再担忧也只能接受。至于怀疑这分组有没有什么猫腻,别说怀疑,就算确定,他还能怎么着?因为那必定是张寿暗示,阿六执行的!
他早就见惯了张寿和阿六主仆不把皇子当成人物的淡然——有句话说得好,有其主必有其仆——于是,此刻他只能拍了拍手,眼见旁观人群以及其他分组面试者渐渐安静了下来,这才挤出笑容再次开了口。
“一会儿各位按照抓阄分组的号码进去面试,一切记得听老师分派。对了,之前笔试是顺天府衙宋推官评判,国子监绳愆厅的徐黑子……徐黑逹徐监丞辅佐,之前你们的笔试卷子,就是他们一块对着老师的答案批阅的……至于今天,是我这个斋长给老师帮把手。”
眼见陆三郎交待完这番话,也没有对其他的旁观者聚集有什么异议,竟是自顾自直接进了九章堂中,岳山长就冲几个学生打了个眼色,见他们都混入了人群中,他就不慌不忙地落在了最后。
虽然他并不忌讳让人知道刚刚进京就来国子监看九章堂第二期招生,但身为召明书院山长,他到底还是自矜身份,不愿意和一群寻常士人厮混在一起。然而很快,他就听到了一个声音:“大司成和少司成来了!”
岳山长还没抵达京城就已经听说过张寿升官的事,再加上之前国子博士杨一鸣和张寿扛上以至于被学生背叛,最终身败名裂的往事,在他看来,国子监其他学官和张寿就等同于绝对不可能融合的两方。
所以,刚刚看到九章堂第二期招生,竟然只有张寿书生坐镇,连之前的笔试也是宋推官一个外人帮忙,顶了天只有一个绳愆厅监丞搭手,他就越发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然而,现在周祭酒和罗司业竟然一块来了,他不禁有些疑惑,可等人群让开一条通路,而匆匆现身的周祭酒和罗司业赫然是直接走向了四皇子,他就暗自哂然一笑。
他还以为是这两位是要在外人面前做出一个国子监学官安定团结和睦的假象,现如今看来,这两位绝对连这点装样子都懒得去做,仅仅是冲着三皇子和四皇子今日应考而来的。
果然,接下来他就只见周祭酒和罗司业上前之后,和蔼慈祥很有师者风范地和四皇子攀谈了起来。只不过,与其说是攀谈,还不如说是周祭酒和罗司业在单方面说话,而四皇子只是心不在焉地间或嗯上一声,目光始终都在往九章堂里张望。
鉴于已经有几个学生在那边关注九章堂的面试到底是什么光景,岳山长干脆不动声色地在旁边观察着四皇子。就只见这位年幼皇子几次都露出了很不耐烦的表情,但每到似乎想要发火的时候,都会硬生生忍住,只是那游移的目光却显示出,他这时候非常不高兴的心情。
大概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岳山长发现周祭酒和罗司业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因为两人仍然在那唠唠叨叨,笑容可掬地和四皇子说话。见此情景,终于看够了的他就客客气气向周边众人说道:“能否劳驾让个路?我有话想要对周大司成说。”
能在国子监开放日拿着凭条进国子监参观的,多数是或求学若渴,或雄心勃勃的士人,总之他们的年纪或许天差地别,但傻子很少。因而,听到岳山长如此说,大多数人再端详一番他的衣着相貌气度,大多赶紧让路。
可看到岳山长突然要上前,刚刚领人过来的那个队长却吃了一惊,连忙追了上去问道:“岳山长,你这是……”
“呵呵,我和周大司成昔日也是旧识,今日既然来了,总得拜会一番。”岳山长对这个过分机灵的队长自然相当有疑虑,随口解释的同时,脚下却更快了几步,须臾就穿过人群来到了周祭酒和罗司业以及四皇子的面前。
见周祭酒和罗司业立时有所察觉,罗司业甚至立刻一个箭步挡在了四皇子跟前,仿佛他就是什么图谋不轨的刺客,岳山长就笑眯眯地拱了拱手道:“在下召明书院岳不凡,见过大司成,少司成。”
召明书院四个字,对于京城的普通百姓来说,绝对不算如雷贯耳,但是,如今国子监开放日云集的是各方士人,哪怕年纪不一,但见识却远胜过寻常百姓,当然知道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那是广东赫赫有名的书院,哪怕规模并不算最大,学生质量却极高。
这家书院并不是从本朝初年建立的,却在这四十年间声名鹊起,尤其是接连三位山长都号称精通杂科,博学多才,虽说对科举都是浅尝辄止,考到举人就开始专心进入书院教书育人,积累经验之后接掌山长,但闽粤出身的进士,出身召明书院的很不少。
而此时这些士人当中,就有召明书院的学生,刚刚因为岳不凡在后面没看见,如今人既然现身,当然就有人赶紧上前施礼。而岳不凡笑着抬手示意免礼之后,见周祭酒和罗司成那脸色都变得相当热情,他就知道,他们明白自己此番应召上京,也许是给皇子做老师的。
尽管他们并不一定乐于见到一个外人却摇身一变成为皇子师,但是,能够有一个人甚至几个人来制衡一下张寿,他们一定乐见其成。
周祭酒和罗司业号称全天下学界最大人物,国子监正副学官,此时也确实觉得委屈。国子监从前那是形同鸡肋,生源烂,学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制等于没有,学风散漫,所谓最高学府不过是好听的,各种制度若非还有徐黑逹这样的死心眼撑着,恐怕早已名存实亡。
可如今这所谓的复兴,全都是张寿一手推动,他们就如同拉车的马一样,被一条鞭子在后头赶着走,看似品级提高,可却实在是没存在感,哪能不苦?
所以,此时周祭酒罗司业和岳山长寒暄过后,立时就想把人引荐给四皇子,却不料四皇子突然迈开两条小短腿,一溜烟跑到了九章堂门前。恰是在这时候,其他虽见岳山长现身,却依旧分心二用留意九章堂内情况的那些士人当中,就有人嚷嚷了开来。
“张博士刚刚吩咐,第一组面试的考生,每人可以现场出题两道,让其他人解答。无需最后答案,只要有正确思路就好。最后以谁答出的题目多为胜!”
“面试我从前听说过,但这样别开生面的面试,我还是第一次见!应试者互相出题考人,这可比从前那些考官出题的情况要公平公正多了!我还以为张博士肯定会偏袒三皇子呢!”
岳山长和周祭酒罗司业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门前探头张望,仿佛似乎打算冲进去帮忙的四皇子,脸色一时各有不同。都是胸有城府的成年人了,谁都不会如骚动的人群那样乱说话。尤其是刚刚还因为说张寿独树一帜,而被那个队长暗讽了一句的岳山长,那就更缄默是金了。
而九章堂中的三皇子此时却再次脑袋一片空白,之前阿六鼓励他时,他好不容易鼓起的那点勇气,已经完全无影无踪。而让他更加预料不到的是,张寿扫视了他和其他人一眼之后,竟是又开口说道:“有道是尊老爱幼,就从最小的人开始出题吧。三皇子,你先开始。”
我?三皇子险些伸出手指向自己的鼻子,那脸上既惶惑,又惊惧。而他这幅犹如受惊小鹿似的表情落在其他人眼中,原本还对自己和这位皇子分在一组的五个人不禁心情微妙。
难不成这次面试……真不是内定的?
眼见张寿对自己点了点头,三皇子只觉得脑际轰然巨响,什么都想不出来。昏昏沉沉的他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突然,他脑际灵光一闪,想起了自己离开半山堂时张寿提过的一道难题,立刻如获至宝地大声说道:“有四个数字,它们加在一起是四十,而其中的单个、两个、三个或四个之和,能够组成四十以内的任何一个数字,问这四个数字分别是哪四个?”
乘龙佳婿 第四百六十九章 颠倒的兄弟
竟然用梅齐里亚克的砝码问题来考一群竞争者?谁说三皇子这孩子老实来着!
这孩子看来是得逼迫一下,不逼就太软,现在一逼,你看看,人实在是太凶残了!这道题目别说在面试时短时间之内解出来了,大多数人就算想个几年都难有思路!
主位上的张寿见其他五个人立刻开始攒眉苦思,再看到三皇子按着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分明正在那如释重负,他就笑道:“外间各位也可以都思考一下,尤其是报考九章堂的诸位考生,如果一会儿能够想出正确思路,那么,我可以在此承诺,届时可以免试录取。”
外间的吃瓜群众本来正在窃窃私语,可此话一出,他们顿时就轰动了。有人刚说了一句这么容易的题目还不好解,结果就被人喷了个满脸花:“你懂什么?真要是这么容易解出来,那张博士还会给出这么宽松的条件,只要答出来就能免试录取?”
那个嚷嚷这么容易还不好解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唇相讥,就只听九章堂中又传来了张寿的声音:“三皇子,你出的这道题目,你自己能答出来吗?”
三皇子立时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当然能!”
而门前原本替哥哥捏着一把汗的四皇子,此时也不由得喜形于色。这道题他当然也记得,是他们从前还在半山堂时,张寿开玩笑似的对学生们提出来的。他最初还很感兴趣,然而在琢磨了几天却依旧不得要领之后,他就果断放弃了,可没想到三皇子却坚持琢磨了很久。
至于这个很久的时间到底是多少……呵呵,他记得那一两个月三皇子试图用笨办法解出这道题,都快走火入魔了。结果,在张寿离开京城去沧州之后,三皇子终于忍不住了,先去问陆三郎,两个人一块琢磨了好几天,最后去请教葛雍,老师加俩徒孙一块总算有了答案。
所以,这四个数字他那位三哥真是死都不会忘的,天知道那些天,三皇子总共浪费了多少纸,以至于就连在宫中换老师上课的那些日子,人也在分神想这个,上课一直无精打采,心不在焉,甚至还导致别人跑到父皇面前告状,说人学习倦怠!
见九章堂内外全都在冥思苦想,陆三郎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看来他真是白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在关键时刻,三皇子还是很聪明的嘛,居然知道拿这道题目来难人!
果然,即便张寿早早将解题标准从答案放宽到了正确思路,这道看似简单的题目仍然如同天堑一般,把里里外外众多人姑且全都给难住了。而眼看时间须臾已经过去了许久,张寿这才突然问道:“怎么样,你们可有思路了?”
刚刚还只觉得三皇子只不过拥有龙子凤孙的身份,如今却被难倒,第一组的其他五人自是面色各异。终于,有人突然不服气地开口说道:“这道题只是繁琐而已,只要穷举……”
“穷举是可以,但你知道,从一到四十的数字,以四个为一组进行组合,能有多少组吗?”张寿微微一笑,提出了这个问题,见人登时瞠目结舌答不上来,他这才慢悠悠地说道,“答案是91390,就算真的能够排出这九万多种组合,然后一一求和实验,你觉得要花费多久?”
如果是渭南伯张康在这里,他一定会想起当初那个坑爹的文字锁。他曾经也想过那种最笨的笨办法,结果耗费多年却没有得到任何结果。而等到张寿开始按照一定规律做实验,虽然动用了整个九章堂的人,却是数日而决,速度快到让人不可思议。
而此时张寿这91390的数字,外头人听到亦是一片哗然。岳山长的几个学生里,之前那个在街头说话冲动差点引火烧身的方青想质疑这样一个数字毫无根据,可眼看其他小组的应考者中,竟然有不少人陷入沉思,生怕丢人现眼,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然而,九章堂中的张寿却没有当众讲解这道题,而是又吩咐其他人来出题。有了三皇子这么一个最好的示范,那五个人自然无不绞尽脑汁,拿出自己或好不容易解出,或无解的问题,试图把竞争对手斩落马下。然而,随着一个个问题抛出来,外间的人就不免心情复杂了。
因为接下来的五个问题中,三皇子竟然真的想出了其中两道的思路,而且被张寿肯定为思路不错,至于其他五人,只有一个想出了其中两道,余者竟是全军覆没!
这下子,刚刚那个保持沉默的召明书院学生方青顿时忍不住了,当下哂然笑道:“原来这所谓的分组面试,就是为了突出三皇子小小年纪却天赋异禀吗?”
见周围很多人都立时看向了自己,方青极力试图保持镇定。可这种众矢之的的感觉,哪怕他之前在兴隆茶社周边那条胡同时曾经历过一次,但这会儿情形却和那时截然不同。
因为那时候反驳他的只是一群小民百姓,而此刻一群士人的注目礼却不好受。尤其是当他看到岳山长这个老师看向自己的眼神幽深而冷冽时,他就更加犹如芒刺在背了。就在他心中越发打鼓之际,却只听里头的张寿又说话了。
“陆三郎,你把之前准备好的卷子一一发给第一组那没有答出题目的四位。”
眼看陆三郎立刻去发下卷子,张寿就似笑非笑地说:“这是你们未来师兄给你们出的考题,当然,名目繁多,总共二十道题,但只要你们能够在其中挑选三道题正确答出思路,便也算入今天的成绩,现在,先下去吧。”
见那四个人先是垂头丧气,听到能有再一次的机会,又喜出望外,张寿却没有理会有些惊疑的三皇子和另外一位,扬声叫了第二组进来,而这一次,他面前就站了八个人。
“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规矩,你们八个人轮流互相出题,依旧按照年龄顺序。三皇子,还是你这个最小的来出题。”
“啊?”三皇子轻轻叫了一声,脸上却再也没有最初的惊惶,而是多了几分兴奋。他偷瞥了那七个少说也比他大七八岁的人,这才憨厚地咳嗽一声道,“有一个农人养了一群公鸡和母鸡,分别有白色的,黑色的,杂色的,黄色的,其中,白色公鸡的数量多于黄色公鸡,多出的数量是黑色公鸡数量的一半再加上三分之一……”
如果说,张寿刚刚已经觉得三皇子很凶残……那么,此时此刻,他觉得这个一向貌似比四皇子温顺纯良的小家伙实在是凶残到了极点!
把阿基米德分牛问题改成分鸡提出来?这小子绝对记得他那时候在课堂上说,这道题虽然有解,但那数字已经突破天际了!
虽然阿基米德分牛问题号称是丰富了数论研究,可从后世人的研究来看,阿基米德自己压根就没有算出过结果,这就好比那个棋盘放米粒的问题,坑人不浅啊!
果然,如果说三皇子第一个问题只是看似简单的难题,那么这一道复杂到无以复加的题目,终于成功地把里头和外头的大多数人都给绕晕了。
尽管刚刚质疑三皇子的方青已经因为发现这道问题的难解而面色煞白,却依旧喃喃自语,试图坚持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可是,当张寿授意其他七个人不用继续想了,直接出题之后,三皇子竟然又在七道题中的一道题中给出了一条有趣的思路时,他终于为之色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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