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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龙佳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不但是他,这附近本来就人流如织,也不知道多少人立时三刻把目光投了过来,一时间,问张学士在哪儿的,谁是张学士的,乱哄哄一片喧闹,以至于张寿竟来不及去追究谁这么没脑子,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叫破了自己的身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脱身。
春夏秋他还能戴斗笠,这大冬天戴个斗笠招摇过市,反而会引来万众瞩目,所以自从天气冷下来,他干脆和京城那些贵介公子一样拥裘围脖,再戴上厚厚的皮帽子,如此一张脸露在外头的部分就不多了。这种情况下,除非很熟悉他的人,否则不应该认得出他!
而他很快就知道了那个叫破他身份的傻小子是谁。因为在这一团乱糟糟的场合中,一下子又响起了一个大嗓门:“我说小叶公子,你怎么这么冒失,看你这一嗓子嚷嚷之后,这会儿乱的……顺天府衙刑房捕头林老虎在此,若再有喧哗闹事的,一律锁了回衙门打着问!”
尽管张寿如今在京城名声很大,然而,在这种大街上,小民百姓扎堆的地方,再什么张学士,却也比不上顺天府衙刑房捕头这几个字来得威慑力强大。张寿就只见最初从四面八方围堵上来的人们,此时犹如退潮的海水一般须臾退去,在他身边形成了偌大一块真空地带。
当然,围观还是要围观的,只不过这些人总算没那么放肆了而已。而且,相较于达官显贵云集的内城,外城这边,外乡人以及普通百姓更多,对于官府的畏惧更强。
看到自己一吼建功,林老虎方才带着一群人上前,随即就笑眯眯地冲着张寿拱了拱手:“张学士,我正好带着小叶公子和邹公子他们几个在这儿逛,没想到这么巧您也来了。”
随眼一瞥,见刚刚道破自己身份的叶孟秋满脸尴尬,一旁他那几个同伴直摇头,甚至连之前因为落水着凉病了多日的邹明都和两个举人同伴出来了,张寿不禁莞尔。
虽说除却林老虎之外的这七个人都是自家住客,但最近大多数时候都是家里、宫里、九章堂三点一线转悠的张寿,这几日甚至都没时间见他们。要知道,叶孟秋四人固然常常在九章堂蹭课,但最近皇帝召见在即,据说在家苦苦温习从小学的那些东西,这三天都没出门。
这么一想,因为刚刚那骚动而生出的几分恼火烟消云散,他一跃下马,笑着和众人打了个招呼。
“确实是巧。我出城之后,想起御厨选拔大赛已经结束,所以到这儿来随便转转,打算一会儿再去公学,没想到竟然会看到这番大兴土木的景象。陆祭酒这惊喜还真是藏得好,就连高远都没提过。”
叶孟秋见张寿没在意刚刚自己的一时口快,这才松了一口气。而没等他说话,林老虎就热情地说道:“邹公子大病初愈,这又是在大街上,不妨张学士和小叶公子还有各位到兴隆茶社里头去说话?也只有那里没那么多人,不至于张学士这样被人围观。”
这位顺天府衙刑房捕头一边说,一边瞅了一眼四周围观百姓:“说实话,之前那选拔御厨的时候,那真是人山人海,现在也不是没人想来,毕竟,皇上和太后娘娘都来过的地方,谁不想来沾几分真龙之气护体?”
“只不过,兴隆茶社里的那些菜肴,全都是客人点单,然后附近各地老店里现做的,一楼价钱只贵两倍,二楼却要贵四倍,三楼有钱都上不去,否则就凭这名气,早就爆满了。最初那些天接待普通客人的时候,我还带人来维持过,后来见问的多进的少,这才放了心。”
“不过如今外城有了朱大公子,南城兵马司的人总算是开始做事,我就闲多了。”
张寿闻言不禁有些汗颜。想当初他拍拍脑袋想出了御厨选拔大赛这么一招,紧跟着陆三郎奔前走后运营了这么一场大赛,而林老虎作为具体执行安保的负责人之一,那确实是头发都不知道掉了多少。这些公门差役就算不白吃白喝,平日大概能畅吃小馆子,兴隆茶社嘛……
估计就只能望门兴叹了!
四倍的价格,就算是为了控制人流,其实已经算得上是抢钱了,大概等门可罗雀之后,会把价格降下来。毕竟这名义上是渭南伯张康的产业,实际上却是皇帝的!
知道林老虎提议去兴隆茶社,绝对不是对自己抱怨从前维持治安的辛苦,也不是暗示自己应该犒劳犒劳他,而是暗指别在这大街上吸引更多人过来围观,让这位刑房捕头承担更大的“安保压力”,张寿就干脆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说起来林捕头前前后后帮过我多次,我也还未谢过,我家这些客人更是劳烦你帮忙招待,今天借此机会,就让我做个东。”
林老虎顿时一愣,见张寿善意地冲自己颔首微笑,他想起这位素来为人处事的风评,一时不禁大喜。
宛平县衙沈县尊已经遵照上头的吩咐,快刀斩乱麻把那个撞人落水的恶汉给审完了,按照律例伤而不死,直接定了人绞刑,于是就让张捕头传话给他,他就亲自跑了一趟张园给邹明送信,正好遇到这位大病初愈的举人想要出门走走,张寿的养母吴氏就把人托付了给他。
至于其他人也跟着一块出来,那也是吴氏的托付。用吴氏的话来说,家里一堆人天天都在忙忙碌碌,却都成日不出门,如此下来对身体有害无益。要不是杨詹和关秋这两个嚷嚷着要把自己绑在天工坊,吴氏本来也要把他们撵出来的。
邹明的那两位友人,那当然是不放心大病初愈的朋友,一块跟了出来。
一个人带着七个人,一路上林老虎甭提多费心了。此时见张寿这么客气,他就心里更熨帖了,少不得又好好解说了一番带人出来的缘由。
而张寿听林老虎说起沈县令审结了案子,他少不得称赞人雷厉风行,等进了兴隆茶社,在掌柜的亲自迎接下上了二楼,他就发现此时人竟然不多,只有两桌客人,虽说刚刚楼下动静不小,那两桌客人明显都认出了他,此时仿佛犹豫着要过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正好张寿也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闲人身上,当下就避开能看得见楼下行人的窗户,选了角落里一张圆桌坐定,又让掌柜摆了隔绝视线的屏风。
至于阿六,少年按照张寿的吩咐在水牌那儿点完了菜,本打算自己一个人在屏风外独坐,反正他不是太在乎菜色贵贱好坏,只要管饱就行,却被林老虎满脸堆笑拉了过来,见张寿笑着吩咐他只管坐,他才最终坐在了林老虎下首。
这时候,张寿才低声提了提昨晚那档子事。果然,包括林老虎在内,众人还不知道。
听到司礼监这一回的彻底大洗牌,掌印秉笔四个人只剩下一个,随堂四个也只剩下三个,哪怕是落水一遭,至今心情郁郁的邹明,也不由得对皇帝这番雷霆万钧的处置大为悚然。尤其是知道司礼监三个字厉害的林老虎,那更是失态到一声惊呼。
张寿只是提了提这件事,却没有继续深入又或者评点的意思,见阿六突然咳嗽一声,他就知道有人过来了。果然,却是伙计送了一壶香茗,以及餐前佐茶的各色茶果子干碟总共八样,显然是茶社的老本行。张寿见状就笑道:“下午九章堂有课,我就以茶代酒,你们随意。”
叶孟秋等人全都是跟着老师从小学天文术数的,习惯于摆弄算筹,因此戒酒本来就是长久以来的习惯,此时自然连道不用。而邹明等三个举人,在张园免费白吃白住,连带诊疗费都是人家慷慨解囊,这会儿张寿请他们到这么贵的地方来吃饭,他们哪还好意思说要喝酒?
至于林老虎,他倒真的是无酒不欢的类型,可终于能够到兴隆茶社二楼一饱口福——虽然在这里吃的和开在附近那些各地老店的饮食没有任何差别,听说还因为送来慢的缘故半温不火,不如在那边厢新鲜出炉的好吃,但他不是回去可以和如张捕头这样的老友吹嘘吗?
于是,他非但连声说自己当值期间不喝酒,反而屏退了伙计,亲自提着茶壶殷勤地给众人上茶。虽说知道这楼上的人肯定知道张寿的身份,他却牢记刚刚叶孟秋一嗓子惹出来的风波,却是一口一个寿公子,叶孟秋和邹明等人见状恍然大悟,立刻把这称呼学去了。
而就在众人安坐等着上菜的时候,却只听到楼下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锣声。
“圣天子神目如电,洞察奸邪!司礼监那几个为非作歹的阉宦被重重处置啦!”
“圣上英明,普天同庆!”
听到这咚咚咚的敲锣声,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就连自己莫名其妙被坑与司礼监能扯得上一点关系的邹明,也不由得眉头大皱。而林老虎更是再也顾不得什么在兴隆茶社吃饭值得吹嘘这点小事了。他几乎是直接跳了起来,面色一时发黑。
“寿公子,各位,我少陪一会儿!”
见人直接一阵风似的冲下楼去,张寿甚至都不用使眼色,阿六就悄无声息地起身跟了上去。而这时候,楼下一片喧哗,而隔着屏风,他也能听到同楼茶客不加掩饰的议论声。
“皇上处置了司礼监的阉宦?掌印楚宽和两个秉笔都被贬了?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奸阉伏法,真是值得浮一大白!”
“确实是痛快,之前那么多人上书,皇上却一概留中不发,多亏了宣大总督王大头!”
在这一阵喧哗之后,张寿只听到一阵匆匆下楼的脚步声,当他若有所思起身查看时,就只见屏风之外,这偌大的二楼只剩下了他们一桌客人,刚刚另两桌的人竟是都下楼看热闹去了。见此情景,他索性就把屏风挪开了。
虽说作为正经读书人,唾弃一下倒了霉的司礼监阉宦是政治正确,但邹明在冰凉的水里经历了一番生死之后,被人救出水后却还嚷嚷请人去救那个在水里还对他下黑手的真凶,自然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此时听到下头这动静,他一时不喜反惊。
“奇怪了,司礼监也没有这么恶名昭彰吧!就算之前我被人撞了落水,也只不过是那恶汉本身心存侥幸,这才把科场屡试不第,司礼监却又拒收的火气发在我们三个举人头上,因此行凶害人。眼下这敲锣打鼓阵仗这么大,是不是有人故意想把事情闹得更大?”
“邹兄说得没错,我在广平府也没听说过司礼监有什么很大的恶行……不对,应该说,我在那就没怎么听说过司礼监这三个字!之前最初到京城那几天,也没听到有人议论他们!”
叶孟秋也不禁疑惑地眉头大皱,随即又补充道:“再说,司礼监的掌印秉笔被罢,总有人要接替,而且接替的也是阉宦,天知道新人是好是坏?下头那些人至于高兴到敲锣打鼓欢天喜地吗?司礼监换人,关我们这些外头人什么事?”
听到邹明和叶孟秋这两个一语道破关键,张寿不禁呵呵一笑。也许有人打算宜将剩勇追穷寇……可问题是,把楚宽一撸到底的功臣,是那些雪片似的弹劾吗?是王杰一锤定音吗?都不是,那兴许只是皇帝老子烦了,于是翻脸了而已!
而且他到现在也只是猜测,还没完全琢磨出皇帝突然这般下手不容情的理由。
就这光景,竟然还有人嫌弃战果不够,还要继续穷追猛打,简直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就不知道会不会误了卿卿性命……
他正这么想时,底下已经是传来了林老虎的喝声,但那喝声很快就被更大的喧哗声掩盖住了。没过多久,他就只听到蹬蹬蹬的上楼梯声音,再一看时,恰只见阿六直接把林老虎给拽了上来,林老虎仿佛还在挣扎。
等见了张寿,林老虎又无奈又焦躁,正打算赶紧对张寿分说此种利害,却被张寿笑呵呵地打断了:“这是在外城,有南城兵马司,林捕头你不用一个人劳心劳力。再说,别说你就一个,下面这么多人,就算你把差役都拉来,压得下去吗?不如安坐于此,看它能翻几层浪?”





乘龙佳婿 第六百五十二章 职责所在
招呼了满脸惶恐的掌柜和几个犹如没头苍蝇似的小伙计,从原本在角落里的那一桌挪移到了窗前凭栏处的一张大圆桌,张寿带着其他人一块坐过来之后,又再次安慰林老虎稍安勿躁,这才好整以暇地拈了两颗葡萄干吃了,随即就居高临下地往下看去。
就只见那敲锣的人并没有走远,而是在这块区域来来回回地走着,嘴里只嚷嚷着司礼监权阉落马这个消息,而当有人拉扯他想要更加细问时,他却压根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几趟之后,张寿就看出来了,这个敲锣的汉子不是什么含糊其辞,而是精神根本就不太正常,除了那颠来倒去的几句之外,其他的话,他好似就不会说。
可就是被他这么一闹,从四面八方聚集起来的人们就自行脑补出了各种各样的细节,尤其是某些读书人,那更是卖弄似的在那议论分析,当有寻常百姓好奇凑过来的时候,高谈阔论的声音直接都传到兴隆茶社二楼来了,临窗处的张寿等人恰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那司礼监掌印楚宽一向擅权,身为阉宦,他却在家蓄养娇妾美婢,认了一堆干儿孙,每日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全都是民脂民膏!若不是朝中有正人君子看不下去,不顾性命前程弹劾,怎能让这权阉落马!”
“那司礼监的两个秉笔也不是好东西!听说他们家里子侄仗着他们的身份横行霸道,强娶读书人家的好女儿……”
“几位仁兄这是道听途说吧?司礼监六亲不认,断情绝义,不忠不孝,根本就不认父母,哪来的子侄?他们家里蓄养的小儿根本就不是当儿孙的,也不是当奴婢的,而是他们暗自养着敲骨吸髓的!史书上也说,这些个雄风不振的阉宦,惯爱吃人!”
耳听得这论调越来越歪曲,越来越离奇,林老虎一张脸已经是变得惨白。他已经意识到了此事背后绝对大有蹊跷,指不定是哪位大佬打算趁此机会冲司礼监那几位落马的下手,打算斩草除根。可自己身为刑房捕头,这么一副乱象却避而不管,他实在是怕事后被追究。
可他刚刚在底下时也曾经呵斥过,然而却不像之前张寿身份被道破,他亮明身份时那般有威慑力了,不但那敲锣的人照旧乓乓乓在那自顾自击打,旁观百姓也是根本不听他的……
甚至有人趁乱在那叫嚷,不但要扳倒权阉,还要诛除阉党,若非阿六把他拽出了人群,他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被那些鼓噪闹事的家伙打为阉党!
看出了林老虎那一脸惶恐,张寿正想安慰他两句,恰好听到耳畔传来了阿六的声音。等听清楚之后,他就笑道:“南城兵马司的人来了!”
闻听张寿此言,别说林老虎,就连邹明和叶孟秋等人,也不由得齐齐往窗外看去。就只见这兴隆茶社两边路口恰是几乎同时出现了一队人马,几个彪形大汉直接拉了绳子将路口堵住,随即便是比之前那杂乱无章的铜锣声更响亮更有节奏的鼓声骤然响起。
而之前那首先叫嚣的汉子甚至还来不及用力敲打铜锣,以此反击,他身旁一个高大的汉子就轻舒猿臂,竟是直接把他手中铜锣抢了过来,随即重重掼在地上,砰的一声巨响,恰是让人群中倏然为之一静。
认出那骤然出手的人恰是朱宜,张寿不禁暗自喝了一声彩。果然,没了那铜锣声作为对抗,那咚咚鼓声就犹如响在所有人心里,倏忽间盖下了所有嚷嚷的声音。
哪怕还有人打算鼓动人群加以对抗,可但凡声音一出口,背后又或者身侧立刻就会有人出手拿人。眼睛极好的阿六甚至能清清楚楚看到那一记记方位不同,手法却极其相似的手刀,随即忍不住撇了撇嘴。
朱宜这些家伙做事真粗糙!把人打晕之后,还会引来周围其他人一阵骚动。要是他动手,一定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把人拖走……若非混在人群中的这些人不少,只怕是根本压不下来。
阿六正这么想的时候,张寿也发现了那些带头鼓噪的人都已经被摁倒在地。出手的人一个个全都事先潜藏在人群中,他只认出了一个朱宜,其他人却似乎并不都是赵国公府的护卫家将。而在这样的威慑和那一阵阵鼓声下,原本人声鼎沸的人群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
刹那间,鼓声戛然而止。而随之响起的是一个极大的嗓门:“掌五城兵马司朱大人通告,有人唆使外城宣北坊归义寺后陈疯子敲锣闹事,居心可疑,朱大人将亲自追查!”
喝破了敲锣者的身份后,人又嚷嚷道:“读书人若有议政之心,那就正经上书言事,莫要在街头如三姑六婆一般道听途说,喋喋不休,胡编乱造,没来由辱没了你们读过的圣贤书!今次只是警告,若有再犯,休怪朱大人记名呈交各省提学道和督学御史,革掉你们的功名!”
随着这个大嗓门的声音结束,就只听得一声收队,顷刻之间,就只见那敲锣的陈疯子连同铜锣一块,被两人夹在当中直接足不点地带走,至于其余在嚷嚷之后被制住的人,那却如同一块没人要的破布一般被直接扔在原地,出手的人看也不看一眼就径直离去。
等到刚刚拉绳子堵住大街两头的南城兵马司中人也跟着退去,一度寂静无声的大街上渐渐传来了几个说话的声音,却无一例外把嗓门压得极低。
眼看地上那些倒霉家伙呻吟着爬起来,人群中某些身着儒衫,读书人模样的人悄然溜走,就连普通百姓也慌忙散开,刚刚热闹犹如集市的大街几乎是顷刻之间就冷清了下来,只剩下了零零散散的人,张寿不禁对目瞪口呆的林老虎呵呵一笑道:“南城兵马司果然来得快。”
“这一击中的,俶尔远逝的做派,朱大公子果然不愧是将门之后,这是把打仗时的兵法用到这里来了!”
林老虎目弛神摇,尚未来得及答话,邹明却不由得击节赞叹。不只是他,其他人也都忍不住附和连连,全都觉得南城兵马司这反应简直是极其快速,简直堪称绝妙。
可阿六却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随即就没头没脑地说:“有人上楼来了!”
这兴隆茶社作为如今外城的地标式建筑,有人上楼并不奇怪,但阿六特意示警,张寿却不禁心头一动。果然,紧随着一个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楼梯口就上来一个人。
只见来人身穿一身朴实无华的黛蓝色袍子,看上去有些像是普通读书人,可脸上那刀疤却使那张原本俊美的脸有些破相,他脚上却穿着一双半旧不新的黑色软靴,腰间佩着一把剑,那剑黑鞘黑柄,既没有镶金嵌玉,甚至连个剑穗都没有,异常简朴。
可张寿见着人时,却含笑站起身来,客客气气地拱了拱手道:“朱大哥。”
见跟随张寿站起身的居然有好几个人,有的自己认识,有的不认识,朱廷芳仿佛有些意外,当下也同样客客气气地颔首为礼。
他也不避众人,直截了当地说:“昨夜莹莹回来之后,我就从她那听说了整件事,预料到有人大概想要趁热打铁追穷寇,所以先布置了一下,没想到竟然真有人这么愚蠢。”
“九章,听说你九章堂已经搬到了内城,打算要择日为开放日上公开课,那些应召进京的天文术数人才都会来旁听?如果可以,最好推迟几日,出了这么大的事,接下来兴许会群魔乱舞,小心别人又盯上你那九章堂,还有这座尚未造起来就备受关注的算经馆。”
见张寿淡然一笑,却是避而不答,朱廷芳想起人惹是生非的本事比朱莹从前那闯祸本事还大,他不禁有些头疼。
然而,张寿是他未来妹夫,就算人家不听,他也得劝:“你别觉得我这是危言耸听。要知道,应试举子们中间也有不少人在串联,你那公开课既是公开,说不定有的是人去听。”
“那也要他们听得懂。”张寿若无其事地一笑,“从前九章堂在国子监也有开放日,更有公开课,来旁听的人多了,多上一些围观的举人却也无所谓。他们读圣贤书,做时文的本事那自然是顶尖的,但于算经上头挑刺,若他们真有那本事,于我来说是意外之喜。”
张寿这一句那也要他们听得懂,邹明这三个举人顿时尴尬不已。他们也去参观过天工坊,也看过张园里随处可见的《葛氏算学新编》,前头最粗浅的一两卷,他们还能读下来,可后头那一卷一卷,他们就完全犹如看天书了。
而叶孟秋四人更是想到了他们当初在陆三郎冠礼上那愚蠢的挑刺,一时更加无地自容。他们还是从小学习天文术数的,如果换成那些只读圣贤书的举人……
那恐怕就要重蹈经筵之日,张寿当众演示时,一群朝官在那瞎嚷嚷妖法时的景象了!
而朱廷芳把张寿这些客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禁就有些奇怪。不过张寿如此有把握,他想起自己的老师刘志沅如今也已然是公学一脉,当下也就淡淡地说道:“你有把握就好,这外城我这些天梳理下来,虽不能说无所遗漏,却也不会再任人横行。”
林老虎早就想单独见一见朱廷芳,只恨一直都找不到机会。今天终于逮着这么一个机会,眼见朱廷芳说完这话,转身就要走,他哪肯放过,慌忙追上前去行礼。
“朱大公子,小人是顺天府衙刑房捕头林老虎,刚刚底下有人闹事时,小人也赶下去想要阻止,奈何独木难支,还是多亏了寿公子身边的六哥,这才总算脱身出来。如今小人是否要赶紧回去,带人在城中巡逻以防万一?”
朱廷芳倏然止步,回头看了林老虎一眼,他就轻描淡写地说:“你是刑房捕头,把精力放在那些窃盗以及各色犯了刑律的官司上就好。至于这些居心叵测煽动闹事,涉及到某些大人物的,你就别管了。至于城中万一有人闹事……我已经传令给东西北中各城兵马司了。”
“要是发生这等煽动人闹事,他们却畏首畏尾,不出动弹压的情形,我唯他们是问!而若是弹压时惹到了什么惹不起的人,我来担!我不一定都在外城,说不定会在哪看着他们!”
这一刻,林老虎只觉得自己仿佛是看到了昔日顶头大上司王杰王大头。那也是什么事都承揽在自己身上,然后对下属要求严格的人。想当初,顺天府衙上下官吏差役简直是成天兢兢业业不敢稍有懈怠,但也同样很安心。
因为王大头真的是什么责任都自己扛!而且王大头还放话出去,谁若是敢对顺天府衙执行公务的差役小吏心怀怨愤,于是挟私报复的,他拼却乌纱帽不要,也要让人自食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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