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龙佳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屁的尊师敬老!想当初江都王和皇帝,还有庐王,那简直是京城三害!只不过有到现在都特立独行的皇帝挡在前面,有后来自己的找死的庐王吸引视线,江都王就显得温和无害了!
陆绾很想拆穿这位此时变身贤王的大宗正,可想想人一把年纪,早就是当爹的人了,也已经被宋举人口口声声叫做岳父,他最终还是决定给人留点面子,只是不咸不淡地对宋举人告诫道:“你岳父性子有点随皇上,你日后可要心里有数。”
随皇上这三个字虽说听着平平淡淡,但宋举人哪怕被阿六戏称为笨笨,可到京城这么久,经历了御厨选拔这种平生不敢想的事,那满肚子不合时宜,如今也已经渐渐凝结成了一团玲珑心,只不过绝对没有九窍,顶多是勉强九窍通了两三窍而已。
可即便如此,他想到皇帝那随心所欲的性情,再想到当日去江都王府,最初时被江都王父子当成洪水猛兽,但等到海陵县主把话说清楚,江都王又在他的刻意讨好之下转怒为喜,最终认下了他这个女婿,他此时慌忙在心里往这位未来岳父的身上贴了几个标签。
喜怒无常、变幻莫测、特立独行……总之日后他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扶着刘志沅到半山堂巡视了一圈,发现那些正在答题的小子果不其然哭丧脸的居多,江都王也顾不得这是在考试的时候,竟是出声训诫了两句。
话里话外无非是和他之前在国子监时同一个意思。太子给国子监六堂和半山堂出的是同样的三道题,若是最终答题的结果都不乐观,那么,所谓名额一笔勾销,宁缺毋滥。
面对这样一个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遽然色变的张大块头也同样完全忘了这是考试,竟是忘乎所以地起身问道:“那敢问大王,若是最终我们半山堂答题结果更好呢!”
江都王诧异地看了张大块头一眼,却不认识人,听到刘志沅解说方才知道那是襄阳伯的儿子,当即就笑了起来:“哎哟,你这小子心气挺高嘛?不错不错,我可以承诺你,要是你们半山堂真的能有更多的人把这三道题答得漂漂亮亮,而国子监六堂却没有……”
“那他们的名额就让给你们!”
面对这一锤定音似的表态,底下其他人先是兴奋到发生了小小的骚动,但随即就陷入了一片死寂,也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自己抄录下来的三道题目,恨不得把那墨迹淋漓的纸给吞下去。虽然江都王是给出了这样的表态,可他们实在是不会做啊!
算经题看上去好像挺简单的,但细细琢磨,却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当然也有一些曾经在融水村那翠筠间中跟着张寿学过一些算经的学生,此时有了些思路,但那种极笨的思路改换成真正的解题方法,还需要时间。
至于时文,他们要是能写得好八股文,之前还用得着在半山堂中混日子吗?农事就更不用提了,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别说根本没下过地,大概连稻子和小麦都分不清楚!
于是,在沉寂过后继续伏案苦思的时候,有人是真心卯足了劲想要拿出最大的本领,比如张大块头,却也有更多的人是试图用尽量写满卷子的方式来彰显自己的学习态度——哪怕是写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而江都王显然也没心思一直在那看着这些人绞尽脑汁答题,却是又在众人的陪同下,悄然视察了其他课室。
眼见得有年纪不同的孩子正在那上《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之类的启蒙课,也有人正在引导孩子们背诵九九歌,甚至还有的正在讲加减法,甚至还有明显出自九章堂的学生,在讲解着最粗浅的自然知识,他不禁啧了一声。
“怪不得别人说,公学就是学一点粗浅的东西,但我看这粗浅好。又不是人人都能考进士当状元,能写会算的话,哪怕是读衙门公告,算赋税,却也不会被人轻易蒙骗了去!”
话虽如此,他却在心里想,听说东南也是认字的人多,懂大明律的人更多,于是讼棍云集,不少地方官都深恶痛绝,私底下甚至把那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搬出来说。
想当初皇帝就对他提过,历代天子都自诩为明君,但凡出错就都是奸臣的过错;而官员们都自诩为贤臣,若有差池那就是奸吏为害,刁仆作祟;而小吏仆役之流,虽说很难再把责任往下推,但被逼到实在没办法,也会把责任一股脑儿都推在奸民游民身上。
却不知道所谓的奸民游民,当最终为害时,那便犹如巨浪覆舟!不识字就不会覆舟?那古往今来的那些造反暴动从何而来!只要天下承平,人人温饱,都知道一些粗浅的道理,乡民哪来闲心造反?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江都王终于来到了九章堂前,恰是听到了张寿的声音。
“之前我们已经从海上行船进港先见船帆和正午时分高木留下的日影长度变化之道理,证明大地很可能是圆的,那么我们不禁要问,如若不是天圆地方,而是大地是圆的,那么在这样的大地上,姑且认为我们在上方,于是不会掉下去,那么……”
“那么,在圆球下方的人呢?为什么不会掉下去?为什么水往低处流,为什么果子成熟了会从树上往下掉落?为什么上次在张园观星楼做的实验,大小不一的铁块几乎同时落地?”
听着这一个个为什么,江都王只觉得脑袋一团浆糊,再一看陆绾和刘志沅,那竟是比他好不到哪去。他轻轻嘬了嘬牙,随即轻轻舒了一口气道:“幸亏张学士离开国子监,否则就他讲的这些,简直就会让国子监砰然炸锅!”
乘龙佳婿 第六百五十七章 排名大杀器
在国子监的时候,张寿当然不会讲这些。但如今是在外城公学,之前他甚至还召集人到张园观星楼做过铁块落地实验,再讲引力这样的东西,那他就没有太大的顾忌了。而且,这一堂课他是面对九章堂两个年级一块讲的,却不是用的已经写好的物理一二卷草稿。
引力这种很容易引爆某些哲学界人士的知识,他还不至于这么大剌剌地写出来。
尽管是用最粗浅的方式,而且还是通过问为什么来讲的,但对于底下的大多数学生来说,刚刚张寿讲的这些东西,仍然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哪怕张寿并没有完全否认天圆地方,而是假设地圆,然后再佐以问题,他们还是觉得心如乱麻。
就连一贯自认为功利活络如纪九,一颗心也几乎停止了跳动。
而张寿扫了一眼满堂学生,见包括从小被自己各种为什么轰炸惯了的齐良,那也是一脸茫然的表情,他突然有些想念因为婚假而不在此处的陆三郎。
小胖子要是在这儿,也许会是满堂懵逼浊浪中的一股镇定清流。虽说看似肥胖猥琐,但小胖子那颗坚强的大心脏,大概能够坦然接受任何不影响其生活的学说。当然如果这种学说能给那小胖子挣钱,就是对那小胖子说黄河之水地上来,人也会坚定不移地点头称是!
此时一堂课上完,张寿本待宣布下课,却发现外间竟然出现了几个身影。陆绾和刘志沅也就罢了,除却早上来宣布考题的宋举人,竟然江都王也在!瞧见那一张张有些发白的脸,他醒悟到自己刚刚灌输给学生们的那些粗浅引力知识,大概也被他们听到了,不禁为之莞尔。
放在中世纪乃至于文艺复兴的时候,某些观点都会被打为异端,而在现如今的大明,航海的发达却并未带来科学的革命,张寿当然知道自己适才说的这些是何等离经叛道。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气定神闲地宣布了下课,随即不慌不忙走上前去,若无其事地打招呼道:“大王这是亲自来监考?”
“是啊,半山堂那边倒没见幺蛾子,可刚刚听你讲课,我倒是出了一头白毛汗!”江都王摸了一把额头其实并不存在的冷汗,随即摇了摇头道,“我是真服皇兄,大概也就是他这样特立独行的天子,才敢用张学士你这样离经叛道的俊杰。”
“多谢大王没说,我这是妖言惑众。”张寿呵呵一笑,见陆绾正满脸唏嘘,刘志沅虽说皱眉,但没有露出太明显的愠色,宋举人正一脸发懵的蠢样,他心想这儿的学术环境确实比国子监好多了,当下就从容念诵起了一首诗。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闇,谁能极之?冯翼惟像,何以识之?明明闇闇,惟时何为……”
他随口诵读着屈原那千古名篇《天问》,约摸数十问之后方才姑且停止,继而就含笑说道:“屈子的《天问》,字字句句全都是思考,然则直到千年之后,方才有柳子厚的《天对》。世人大多觉得,《天对》不过是借天地阴阳,直抒胸臆,没有实际意义,因而弃之如敝屣。”
“其实也难怪,柳子厚的《天对》之中,虽然有不少可取之处,但大多数回答并没有切实的根据。既然不能用事实来证明自己是对的,流传不广,也就很自然了。”
“正如同我当初解太祖牌匾之谜时的做法一样,有些东西不能靠说,因为空口无凭。但如果是切切实实地用实验来证明对错,那么别人就无话可说了。当然也不是没有意外,比如经筵那一次,我在文华殿上的那番实验,不是还被人说成是妖法吗?”
“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亲眼看到的,自然比什么道听途说都更有道理。有人说真理不辨不明,但我却觉得,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张寿这振振有词一番话,江都王听得头昏脑胀,最后赶紧揉着太阳穴阻止道:“好好好,是是是,张学士你说得都对!但我不是你的学生,劳烦你大发慈悲放过我,就别对我这个木鱼脑袋说这些难理解的东西了。”
见张寿似笑非笑地住了口,他就吁了一口气,把自己在半山堂中对人的承诺,在国子监中对一众学官的那番话和盘托出。见张寿听到要批改这么多人的卷子毫无异色,他就干咳一声道:“料想这一次之后,抱着侥幸之心的人应该会少很多……”
“不,就算是太子殿下出题严格,但毕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继续尝试的人不会少,只会更多。”张寿却不觉得江都王之前那一番揶揄讽刺,就能让国子监的人知难而退。毕竟,在闹出那么多负面消息之后,监生才能考的东宫侍从算是一根救命稻草。
“我倒无所谓,算经题不比其他,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学生们负责初筛就更快了。倒是其他讲读官每个月都要额外批改数千份卷子,哪怕答卷纸由学生自备,他们负担却不小。”
江都王刚刚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细细一想,他就觉得张寿说得有道理,既然是终南捷径,是个人都会心存侥幸试一试!
可国子监某些学官那以己度人的嘴脸,他觉得很恶心,尤其是居然觉得他会把未来女婿宋举人给保送进东宫,他更是一想到就火冒三丈。
于是,他眉头一皱,计上心头,当即嘿然笑道:“既如此,每次筛选东宫侍从的月考,就当成国子监六堂的月考结果如何?”
“不妥,国子监六堂考试,只考经史,不考其他,若是贸然改动,会引来朝中某些老大人们的反感和抗议。”张寿摇了摇头,随即笑容可掬地说,“倒是这筛选侍从的月考,考完之后张榜公布成绩优劣的方式,大概更可行。不要只贴录取者,没录取的一样贴出名次来。”
“包括他们三道题每一道题得分多少,都一块张榜公布。如此一来,一目了然。至于卷子,存档备查,谁若是觉得不满,直接贴出去供所有人共同审查,也省得有些人心存不满。”
会试有杏榜,乡试有桂榜,然而,贴出来的不是及第者就是中举者,落榜者那当然是不会再公布名字和名次。然而,此时此刻张寿祭出了一招全部排名大杀器,江都王登时怔住了。
随即,头皮发麻的他就连珠炮似的发问道:“排名?几千个监生,怎么排?这得增加多少工作量,这得动用多少人!就为了选几个东宫侍从就如此兴师动众,皇上不会同意的!”
“如果用不着兴师动众呢?”
张寿笑得越发云淡风轻,仿佛没看到刚下课的九章堂中,今天合起来上课的学生们都已经蹑手蹑脚出来了,在四周围虚虚围了一圈,恰是在那看热闹。
“我知道往日乡试又或者会试评卷,都有相应的评等,但如果不用评等,而用数字呢?”
“每道题以一百分为满分,算学最简单,解题思路正确五十分,答案正确又是五十分。而如果没有思路,只有答案,那么为了嘉奖你看过《九章算术》,整道题可以马马虎虎计个三十分。至于那道策问,还有时文四书题,评卷官按照优劣,最高百分,最低零分。”
“最后汇总,三道题的分数加在一块,然后按照高低排序。至于同分者,则取做并列。”
“如果大王觉得这样的法子繁琐,觉得用人力太多,那么,我这九章堂正好有的是学生,全都精于算数,正好可以担当这样的重任。”说到这里,张寿就笑眯眯地瞥了一眼众多学生,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们觉得如何?若是嫌累,那就算了。”
此话一出,纪九几乎毫不犹豫地第一个赞同道:“如此好的锻炼机会,学生赞成!”
这就是纯粹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这完全是机械的重复劳动,锻炼个鬼啊!
可是,纪九的赞同却瞬间点醒了其他人,一想到当初那些阴阳怪气的监生,如今就要在他们手底下排出名次高低来,说不定某些国子监率性堂中不可一世的优秀监生就要原形毕露,名落孙山,一时间,拍着胸脯表示不怕苦不怕累的声音此起彼伏,竟是争先恐后。
面对如此景象,江都王先是不可思议地愣在了那儿——这年头他只见过事到临头推搪敷衍的,却没见过踊跃承担,唯恐落后的——但他又不是笨蛋,只一会儿就想明白了。
虽说觉得张寿居心不良,这些九章堂的导生们也是一腔幸灾乐祸看笑话的心思,可他也不希望日后每个月都来这么一场数千人的大考,如此排名张榜公布出去,大概顶多两次下来,那些号称优秀却不够全面的人,大概就会知难而退。而陪跑垫底的人,大概也会有自知之明。
当下他就欣然点头道:“张学士这主意挺不错的,这样,我回去就禀告皇上。”
“只不过,这数千个人排名可不简单,最后写榜单,恐怕也要费不少纸,说不定要贴满国子监,就算你这些学生不辞辛苦,这开销嘛……”虽说家财丰厚,但江都王此时说话时,仍然像个抠门的老掌柜。
面对他的这幅做派,张寿就不像刚刚答应得这么爽快了,遗憾地啧啧叹了一口气,却是再也不接这话茬。一旁热闹看够的陆绾和刘志沅,那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陆绾当即就开口说道:“不过是张贴榜文的那点纸而已。我家里正好有个造纸坊,就揽去这桩事好了!”
等的就是陆财主你这句话!
江都王顿时喜形于色地连连点头道:“那敢情好,我回去就这么禀告皇上!”
而张寿亦是笑道:“有陆祭酒这坚实的后援,我和九章堂的导生们就放心了。”
看到陆绾听了两人这话,不禁一愣,刘志沅就忍不住哂然一笑道:“你这是上了他们俩的恶当,这两个一个不想出钱,一个只想出力,不靠你这个财主答应出钱,几千个人排出名次,然后张榜公布,这一大摊子事怎么可能办成?”
纪九刚刚是险些想要开口承揽一部分开销,此时不禁庆幸自己聪明,否则多年积攒下来的私房钱搭进去不说,还坏了老师的好计。于是,反应最快的他连忙带头向陆绾道谢,一时间,其他人有样学样,恰是一大堆不要钱的感谢结结实实堆了陆绾一身。
反正也已经当了出钱的大佬,陆绾也懒得计较自己被张寿和江都王联手算计了这点事,他只是又提了一个要求,把半山堂的学生们摘出来,单独做个排名。他很清楚,就算国子监那些所谓优秀的监生们不过尔尔,也不是半山堂中那些半吊子可以比拟的。
对此,张寿欣然答应。等到江都王把宋举人留下监考,自己紧赶着回宫去向皇帝禀报这件事,他目送人带着一行随从护卫匆匆离开,不由得就笑了。
张榜排名这种事,后世还没用上计算机甚至计算器的时候,那些老师们就曾经乐此不疲。最夸张的时候,他曾经历过语数外三门主课,外加地理历史生物政治四门副课加一起算总分排名的噩梦,任何一门课稍有马失前蹄,都会导致在全年级十二个班排名时暴跌几十名……
现如今不过三道题,总分三百分,纵使人数多一点,但他好歹有四五十个帮手在!总分一加,然后按总分区段进行分别统计,最后排名,就算没有计算器,这难道很难么?
顶了天出现几十甚至几百个人并列同一名次而已!幸亏他之前在话出口时,把十分制改成了百分制!要是十分制,说不定会出现上千人并列的壮观现象!
当转过头来面对一群兴奋莫名的学生时,张寿就笑呵呵地冲着众人说道:“这一次阅卷评分排名算是给你们的预演,回头我会再给大家加一堂课。很简单的《统计初步》。”
见一大群学生们刚刚那兴高采烈的表情瞬间凝固,刚刚还有些悻悻的陆绾顿时笑了起来,刘志沅更是忍不住揪了揪胡子,在心里数了数自己打听到的九章堂课程。
一门算经之外,现在又加了一门物理,再加一门统计初步的话,这就三门课了。据说张寿还打算聘请老师来额外教授历史和作文,还号称要随时加课……照这么下去,三五年之后这些学生真正出师时,较之于只学经史文章的国子监监生,领先的何止是算经!
乘龙佳婿 第六百五十八章 教子
皇帝这个天子有情无情尽在一念间,张寿又不想着升官发财,又不想着争权夺利,不过是兢兢业业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上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因此,他对张寿的容忍度当然很高。江都王回来一禀报张寿的这个新主意,他就立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又不要他出人,又不要他出钱,他要承担的,只不过是张榜公布名次的那点风险而已……可这点风险对于身为一国之君的他来说,那又算得了什么?
既然想要跻身东宫侍从,近水楼台先得月,让现在的太子,未来的天子,能够记住你的名字,那么,就得付出让人知道你真正斤两的代价,这不是很正常吗?
于是,皇帝只对江都王带来的张寿这个建议,做出了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小改动——那就是把每次遴选东宫侍从的月考改成季考。
虽然张寿显然很愿意带着学生来月月忙活这么一场,陆绾这个身家豪富的主儿也不缺那点张榜的纸,但他还是要考虑到一个月来一次,会不会把人吓住,以至于立刻就没得玩了。他还指望着用这件事来搅混朝堂的那一潭死水呢,当然希望监生们知耻而后勇,前赴后继,争先恐后,千万别一蹶不振,至少得几百个人参加吧,否则怎么玩?
当消息传到东宫时,刚刚告别了今日讲读官的三皇子,不由得在自家皇叔的注视下发起了呆。好在他须臾就回过神来,毕竟左手挨打之后的疼还没完全好,没事走神的教训还牢牢记在脑海中。因而,他很快就歉疚地对江都王笑了笑。
“皇叔,为了我的事,有劳你辛苦了。父皇和老师的主意都很好。我没什么意见。”
江都王见三皇子身边侍立的四皇子正在扭来扭去,似乎有一大堆话要说,他可不愿意和这个熊孩子多打交道,当下就打哈哈道:“太子殿下既然同意就好,那我就这么办了。要说今天这三道题目着实是出得高,国子监那些学官听了之后,脸都绿了,哈哈哈哈!”
四皇子喜上眉梢,正要说话,却不防三皇子一声威严的咳嗽,他只好怏怏憋住。
可等到江都王告退了出去,他就再也懒得忍懒得憋了,在那围着三皇子叽叽喳喳八卦个不停,又是猜测回头榜单名次如何,又是嘲笑国子监学官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最后……
三皇子不得不直接把自己这个弟弟给轰了走,这才总算是耳根子清静了一点。
此时没有其他人可以商量,他就看向了连日以来始终都安安静静,谨小慎微的楚宽,却是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问道:“楚公公你觉得,老师提出这样的建议,父皇答应了之后,又改成了季考,国子监那些学官和监生会有何反响?”
楚宽已经习惯了这几日三皇子当自己不存在的态度,此时突然听到人这询问,他默然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如果奴婢没猜错的话……他们不会有什么反响。”
对于这个自己没料到的回答,三皇子顿时愣了一愣,可在仔细一想,他又觉得似懂非懂,可继续问楚宽缘由,他就知道不太合适了。
因此,他生硬地岔开这个话题,却是有些突兀地问道:“老师几日后要在公学继续开课供人观摩,孤作为九章堂学生,原本打算去看一看。”
他特意强调了原本两个字,就是想突出自己还没决定是否要去向父皇请示,更没决定是否和当初陆三郎成婚一样,让四皇子代替自己这个哥哥去。不负他期望,楚宽总算没有用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来敷衍他。
“太子殿下若是真的想去观摩,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样的话,恐怕声势要大一些。”
楚宽说着顿了一顿,见三皇子一副你继续说的态度,他就垂下眼睑道:“那就是把东宫其他讲读官全都带去。毕竟,张学士也是东宫讲读,同僚之间互相观摩,本来也是应有之义。此外,控制其余旁听观摩的人数,再加上有朱大人掌管五城兵马司作为戍卫,安全无虞。”
三皇子最想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赞成,此时终于忍不住露出了极其满意的笑容。但他很快就立刻藏起了这幅表情,矜持地微微颔首道:“孤知道了。”
虽然态度仍旧有些提防和生硬,但是,当这一天他离开慈庆宫时,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司礼监之前被黜的那两个秉笔派人在外造谣生事,混淆视听,父皇虽说将他们撵去皇陵思过,但也已经查明了很多事,楚公公你之前虽说有过错,但将功赎过,也应该足以抵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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