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龙佳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三哥,我错了!”熊孩子这一次才是真的慌了。他扑上前去,一把想要将三皇子拽起来,可同样跪在地上的他哪有这力气,拔萝卜似的拔了老半天,不过是累得气喘吁吁而已。可他打算叫人时,却突然想起三皇子刚刚那句私底下罚自己,这下登时完全泄气。
三哥从前也是这样,看似柔弱,其实却很有主见,他做得出来!
皇帝并不知道,自家那个熊孩子今天是一个克星之后又遇到第二个克星。他完全忘了这会儿乃是晚饭的时辰,完全忘了腹中空空,出了乾清宫时,却也不叫肩舆,竟是直接疾步往外走。可走出乾清门时,他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侍立一旁仿佛在等他的花七。
冲人做了个跟上的手势,等离开了乾清门一段距离,他回头一看身后那些近侍,确定他们都离开足有十几步远,这才低声问道:“怎么,你又偷听张寿和四郎说话了?”
“不是偷听,是光明正大地听。”花七一本正经地说,“我那会儿就在乾清门前站着,能光明正大地听,只是因为我耳力比别人强得太多。”
皇帝早就习惯了人的瞎扯,却只是呵呵一笑,等到花七转述了张寿对四皇子说的话,他刚刚那一抹戏谑之色才无影无踪。张寿对四皇子的教训固然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可最让他动容的,还是五音不全的花七哼唱的那几句歌词。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如果童年时的他看到了现在的他,是否也会觉得憎恶反感?可是,这大概就是成长的代价,就如同如今他仅剩的两个儿子固然兄弟和睦,可日后呢?
怀着这般沉重的心情,当进了清宁门,眼看清宁宫在望时,他见一个熟悉的女官匆匆迎上前,道是太后正在用晚膳,他这才微微一愣:“太后在用晚膳?张学士呢?”
迎上来的那个年轻女官被皇帝这问题问得着实莫名其妙,好一会儿方才小心翼翼地说:“张学士那自然是和朱大小姐一块陪着太后娘娘用晚膳。”
原本认为自己是来救急的,皇帝此刻登时哭笑不得,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完全会错了意。
今天和上一次不同,如果不知道那个小东西的算计,那点错和当初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国子监的监生还不如司礼监的宦官完全没办法比——毕竟,洪山长自己撵走的随行护卫,确实是自作自受。当然,如果太后知道四皇子那点“阴谋”,那结果就不同了。
正这么想,皇帝就只觉得肚子咕咕叫了一声。这才终于觉察到腹中饥饿的他索性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进去报一声,就说朕也在太后这儿蹭一顿饭。”
哪怕知道皇帝是一时兴起,那年轻女官还是立刻入内禀告。果然,太后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瞥了一眼吃相斯文的张寿,以及一旁看人多过吃饭的朱莹,最后就吩咐人请皇帝进来。
一番行礼寒暄之后,她只字不提四皇子的事,只让人添了一副碗筷,把自己面前两道几乎没动过的菜挪到了皇帝跟前,又让人吩咐小厨房添两道点心。
被留在清宁宫陪着用膳的张寿本来就觉得浑身不得劲,此时又加了皇帝这一尊大佛,他就更觉得这顿饭简直要吃出胃疼来,只想着晚上回去用什么夜宵来好好弥补一下受伤的胃和自己的心情。果然,他还没混到三分饱,就只见已经有人送上茶来,这顿饭竟是就算吃完了!
而漱过口后,他就听到太后开口说道:“天色不早了,九章,你送了莹莹回去吧。”
张寿连忙站起身答应,而朱莹却还打了个呵欠,这才笑着说道:“太后娘娘也终于叫阿寿这表字啦?之前葛爷爷还一直都很不高兴呢,说是他给人起的这好好的表字却没什么人叫……嗯,我这几天日日早起,也确实累死了,就先告退了!”
见朱莹毫不避讳地上前一把拉过张寿,笑吟吟地对自己和太后行过礼后,仿佛生怕他多问什么,竟是立刻转身就走,皇帝满心的问题都憋在嘴边,最后只能笑骂道:“莹莹,女生外相也得有个限度!让张寿回头把那首歌的歌词抄下来,虽说俚俗,但朕想好好听一听!”
张寿还来不及开口,朱莹就已经直接替他开口答应了下来。他不由自主地随着她出了清宁宫,下台阶时接过一旁阿六递过来的氅衣裹在身上,见朱莹急急忙忙地一面走一面穿,他就忍不住快走两步追上她问道:“莹莹,你这怎么和落荒而逃似的?”
“还不是为了你?我一听说今天四皇子闯了这么一场祸,就赶紧进宫在清宁宫等着,生怕太后又让你管教那个臭小子!”
朱莹一边说一边瞪了张寿一眼,恰是满脸的嗔怪:“我还希望你别管那小子呢,结果你倒好,真的去了江都王府,还亲自把人送回了宫。我就怕你又主动承揽责任,说什么教不严师之惰……反正我是绝对不会看着你为了那熊孩子再折腾自己的,当然得带你赶紧溜!”
张寿顿时莞尔。可对于大小姐这么一副好意,他当然不会辜负,这才故作惊诧道:“这么说,我岂不是阴差阳错少挨了一顿打?哎呀,真是要多谢娘子一番好意了!”
朱莹听前面半截话时就想骂一声浮夸,可当听到后半截这一声娘子时,她登时双颊生霞,待要嗔怒地埋怨张寿乱说话,却又觉得舍不得,当下不由再次一把牵住他的手道:“少贫嘴了,小心皇上心里不痛快然后来追咱们!快走快走,我还等着回家去吃夜宵!”
“别跑,慢一点!饭后不能激烈运动,否则会得绞肠痧!”
张寿两句话吓得正要快跑的朱莹立刻停下步子。可反应过来的她正要埋怨张寿这是拿自己当小孩子似的唬人,却只见张寿竟是换了一副相当严肃的表情:“这可真的不是在骗你,我就不信太夫人和九姨她们从前没说过。”
想起祖母和娘好像是说过类似饭后不宜运动之类的话,但却没有绞肠痧这么可怕的描述,朱莹唯有又瞪了张寿一眼,只步子却真的放慢了许多。她进宫的时候是从玄武门直接坐了软轿进来的,此时有张寿陪着,她自然非常乐意安步当车回去。
想起皇帝刚刚说的什么歌词,她少不得好奇地追问。而张寿虽说预料到自己和四皇子的对话恐怕瞒不住某人,可皇帝这么摆明车马告诉他已经知道了,他还是有些小小的郁闷,此时被朱莹软磨硬泡了一番,他就干脆轻声哼唱了起来。
“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美丽……”
那首儿时曾经印象深刻的歌,后来那个标题却用在各种截然相反的场合,包括他今天在四皇子面前的用法,张寿此时想想也觉得有些对不起词作者的一片真心。
而朱莹在听完之后,就更是瞪大了眼睛:“曲调虽说怪怪的,但歌词听着挺好啊,好像并没有你说的那种意思……而且,如果我没听错,这黑板粉笔之类的玩意,好像就是你用了之后才有的,这首歌唱的是指老师吧?这怎么就能让皇上如此惦记,还让你特意写给他?”
黑板之类的专有名词在这年头确实是绝无仅有,张寿可不想说自己拿来糊弄四皇子时,只截取了其中一个段落,因此干脆回以微笑,心中只希望此时那个听壁角的家伙还在,然后去回禀了皇帝,也省得他再抄一遍歌词。
结果,朱莹还在追问,一旁就传来了一个幽幽的声音:“张学士你真是擅长移花接木,这种听着极其正面的歌词,竟然能被你曲解成那样子,怪不得四皇子对你心悦诚服。”
现身出来的花七没等朱莹惊呼出声,他就笑嘻嘻地说道:“洪山长那桩案子,秦国公和朱大公子先后上书请罪,罪魁祸首刑责游街,洪山长想不自认倒霉都不行,四皇子略罚一罚,这事情就过去了。至于背地里那些勾当,张学士你和大小姐就放心好了。”
“已经办死的铁案,翻不过来,否则也不会有人半夜嚎叫!”仿佛是为了印证他这句话,夜空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呼,随即就仿佛惨呼的人被堵住了嘴似的,再次一片安静。而这时候,花七才继续说道:“覆水重收这种事,从来就是不可能的!”
乘龙佳婿 第六百九十四章 动人
那一声凄厉的惨呼,是不是废后也就是敬妃的声音,张寿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而朱大小姐也是一模一样的心思,她的心从来就是偏的,除却自己的亲朋好友,也许出门见到的贫病孤弱者都能激起她几分同情,但同情那些曾经敌视自己的仇人,她还没这么博爱。
因此,当牵着手走出玄武门之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在寒冷的夜空中呼出了一口气。而一直远远跟在后头默不作声的阿六,这时候才轻轻咳嗽了一声:“少爷先送大小姐回家吗?”
那不是废话吗?张寿丢给了阿六一个气恼的眼神,而他这种态度,却比语言更加打动了朱莹。她兴高采烈地笑了一声,随即二话不说直接上了张寿的那辆马车。如此理所当然的态度,护持在自家那辆马车旁边的朱宏顿时不禁心中叹息。
幸好两人的婚期已经不远,否则再这样频繁的相见相处下去,那真不知道会如何!
朱莹上车了,张寿也上车了,往常都和张寿同车的阿六,当然不会继续上车去碍事,然而,他这两天出门时没有骑马,却也懒得向锐骑营的人去借坐骑,四下里一看就径直向朱家那辆车走去。对朱宏点了点头,他就直接钻上了这辆马车,朱宏想要阻止时,却来不及了。
而阿六一上车才发现,这车内装饰陈设华贵雅致,座位上赫然铺着一层锦垫,厢壁都包着厚厚的棉毯,显然是为了御寒,甚至连铜手炉脚炉都有。人在座位上触手可及的地方,架子上有木制细纸盒,有茶壶、茶盏、巾栉、漱盂……总之,这赫然是和女孩子的闺房差不多。
只是,这应该至少容得下两个丫头随行伺候的马车里,却是并没有旁人。很显然,大多数时候朱莹随心所欲惯了,就连丫头都跟不上她,所以她干脆就不带人了。
看清楚了车上那副光景,少年简直是上车多快,下车就有多快。而脚踏实地的时候,他甚至脸上微微红了一下,随即假装没看见朱宏等人的目光,竟是径直走到了自家那马车旁边,咳嗽一声就一本正经地说:“少爷,大小姐,你们要不要换一辆车?”
“大晚上,这辆车太冷,大小姐那辆车应该坐着更舒心。”
朱莹微微一愣,随即一把抓起了张寿的手握了握,发现确实有点冷,她就二话不说地拽着张寿就下车。下车之后,她还不忘对一旁那少年笑了笑:“阿六,还是你聪明,我那车上手炉脚炉都有,最暖和了!”
朱宏目瞪口呆地看着朱莹拉着张寿回来上车,又看到那边厢阿六目送这一对璧人上车之后,按着胸口长舒一口气,他终于笑出了声。居然还能这样?真看不出来,那个看似有些呆板木讷的少年,急中生智起来却还是很有想法的!
他瞥了一眼其他护卫,用警告的眼神暗示他们千万别透露刚刚那一幕,结果就得到了清一色的疯狂点头。多大一点事,他们又不是疯子,谁会去得罪那个切磋狂人?
就连大公子也被人挑战过不止一次,而且听说是有输有赢——赢的当然是大公子最最擅长的骑射和马术,至于输的……据说徒手擒拿大公子输了,步弓输了,剑术大公子与人打平,没办法,阿六那剑术太奇诡了,轻功那就不用提了,大公子完败。
一贯养尊处优的大公子,想来是没办法和一个常常飞檐走壁的少年比轻功的!
而众多护卫们学得不像朱廷芳这么杂,而且也不可能和朱廷芳似的,从小有全天下最好的老师日日教导,所以,除却朱宏在刀法和骑术上略胜阿六一筹,其余人几乎完败。
大多数护卫们最惯常的经历是被阿六摁在地上刷胜绩。偏偏人还是二公子名义上的老师,没事也会想起来操练一下二公子,顺便再和他们切磋切磋,他们连拒绝都办不到。
所以,这会儿每个人都已经下定决心,把阿六悄悄上过自家大小姐的马车这件事忘干净……反正那小子也应该只是脑袋一根筋,没考虑太多,可发现不对劲之后,不是立刻就弥补了吗?也不是什么大事!
当张寿坐在朱莹那辆充满闺阁千金气息的马车上,把人送到了赵国公府大门口时,他就打算探身下车,谁知道却被朱莹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回头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大小姐,结果就只见朱莹靠近自己,却是吐气如兰地问道:“之前在清宁宫,你是不是没吃饱?”
张寿微微一愣,随即他的肚子早于他给出了回复,却是咕咕叫了一声。得,这也不用回答了,他少不得呵呵一笑,结果就挨了朱莹一个白眼:“你没看我大快朵颐一点都不客气吗?干嘛这么放不开?我看你平时在皇上面前挺胆大的!”
“平常是平常,这次是这次,我总要想想太后宣召我过去,是不是真的就为了让我在她那吃这顿饭吧?而且就那清淡口味,我这个重口味的人也实在是没多大胃口!”
这个相当诚实的回答,朱莹还算满意,她这才松开了张寿的手,随即轻哼一声道:“虽说我想留你吃了夜宵再回去,但想想吴姨恐怕正担心你呢!快回吧,你这么忙,明天还要早起。对了,慈庆宫那边,你以后三天去一次就行了。皇上估计是一时气急忘提了。”
说到这里,她又冲着张寿一笑道:“这个月大哥要成婚,女学要招生,我们也要成婚,为了太子的学业又没办法放你多少假,所以你这合理要求,皇上当然不得不答应!”
面对这个挺不错的消息,张寿当然是如释重负。结婚很可能放不了几天婚假,这情形实在是很让人气馁。毕竟情热之际,君王都不早朝呢!可问题在于,他放个十天假倒是轻松写意了,可学生们就得放羊十天……虽然可以布置海量习题,可那毕竟太不人道。
毕竟,他那两个班级也好,三皇子和那些东宫侍读也好,纯粹的习题课已经够多了……于是,竟是只能委屈他自己和朱莹了。
想到这里,张寿突然放下车帘,竟是转身抱了抱面前这个从初见就从来不怨天怨地,在逆境中也能永远阳光灿烂,给自己更给别人带来好心情的姑娘,等松开手之后,他就对着有些发懵,却也有些欢喜的大小姐一笑。
“晚了,早点休息,女孩子早睡才能一辈子肤若凝脂美如画!”
见张寿说完这话就迅速打起车帘跳下车去,朱莹有心反问他一句那等我老了之后呢,可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这时候,车帘却又被张寿拉开了一角。
“你不用担心什么日后。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世上最快乐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想着张寿那两句话,直到若有所思地低头一路走到了庆安堂,朱莹这才嘿然一笑。身为女孩子,最幸福的事当然是如意郎君清雅如竹,才高八斗,可除此之外,他就连说话也那么好听,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能高兴得飞起来。
照例这种时候回来,她是不用再去见长辈,自己回房之后差遣人送个信就好,但她知道自己是家里人的掌上明珠,因此也愿意特地跑来祖母这里一趟。而这一次,兴高采烈的她一进屋子就发现,那赫然是满座齐全。
祖母、父母、大哥、二哥,那种三堂会审的氛围着实是十足十,以至于她忍不住嘀咕道:“我今天没干什么啊?就是在清宁宫一直待到现在!”
“是啊,没干什么,在清宁宫一直待到妹夫被看不过去的太后请过去,然后他再送了你回来。”破罐子破摔的朱二直接把其他人想说的话说了,这才打着呵欠站起身说道,“都是要成婚的人了,有什么好问的……哎哟。”
只觉得这场面实在太滑稽的他一下子被绊倒,再一看直接把他摔椅子上的人是从来惹不起的大哥,他立刻老实地低下了头,随即就只听朱廷芳直接问道:“张寿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朱莹微微瞪大了眼睛,“他在清宁宫什么都没说啊,皇上后来也过来了,但也就是吃了寻寻常常一顿饭,太后娘娘就让阿寿送我回来了!”
她狡黠地省略了张寿对自己说的那些事,直到看见祖母和母亲竟然也一副女生外相的嫌弃模样看她,她这才吐了吐舌头,把刚刚那轻描淡写的顽皮收了起来。
“本来就没多大的事,祖母,爹,娘,大哥,二哥,你们就别担心了,阿寿都已经处理得妥妥当当,四皇子那边也已经认错了。”
即便是最亲近的长辈,张寿对四皇子说的那些话,朱莹也不会拿出来说,而她这幅明显很愉快的心情,再加上之前进来时那轻松的脚步,也充分显示出这一趟进宫确实是没有什么变故。
于是,朱廷芳就轻轻舒了一口气,淡定地点点头道:“没事就好,我跟在秦国公之后也上书请罪了,那几个地痞恶霸差不多快被打断了腿,回头游街示众一趟,这案子就算结了。”
对于长子的这种说法,朱泾也没有异议。至于责备四皇子闯祸这种话,他当然更不可能说。因此,今天特地早回来的他站起身,走到从小宠到大,连骂都没有骂过一句的女儿面前,却是摸了摸她那被冷风吹得冰凉的面颊。
这年头官宦人家大多数父亲都会化身成犹如木头人似的严父,别说触碰了,等女儿大了,甚至会保持在一定的安全距离之外,可朱泾却没有。哪怕朱莹的身世至今都有未明之处,但并不妨碍他将其视作为自家最宝贝的女儿。
“早点回去睡吧,女孩子喜欢的茶会、赏花、诗社之类的交友你没兴趣,成天带着一群人招摇过市,那也没什么,别为了让人喜欢,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听到这非常明显的话,朱莹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嗔道:“爹,什么叫我不喜欢的事,我现在做的都是我喜欢的事啊!我之前不愿意和郑明月去争,那是因为我又不是饱读诗书的才女,对于去管偌大一个书院没兴趣,可我后来想想,我不是还能做别的吗?”
“阿寿也说过,女子防身术是很有用的东西!更何况,如果不是我去过问,那些曾经不得不经历了选皇子妃的女孩子,岂不是很冤枉地就要孤老终身?虽说我没能帮张琛牵线搭桥,但已经有两个姑娘许配出去了,明年初就会成婚!”
见朱泾被朱莹挤兑得有些悻悻,九娘不禁笑出声来。她看也不看丈夫一眼,笑意盈盈地说:“莹莹,你爹是看你现在成日里都有事情忙,乐在其中,所以心里不痛快,你别理他!”
被女儿挤兑,再被妻子揶揄,朱泾登时脸色半黑。然而,那毕竟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只能干咳一声道:“莹莹你既然乐在其中,爹很高兴,但你也不要为了这些事就不顾自己的身体。好了,夜深了,你也早点睡。”
见朱泾逃也似的快步往外走,九娘忍不住叫道:“哎,你这个当爹的也别厚此薄彼啊!大郎婚期在即,他才刚上了请罪的奏疏,这要是万一处分很重,岂不是影响他成婚?”
朱廷芳正要说话,一旁装哑巴的朱二终于忍不住了:“就洪老顽固那自己惹出来的事情,还要怪别人?妹夫都把护卫给他了,谁让他自己把人撵走!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这就完了啊,大哥也好,秦国公也罢,皇上绝对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四皇子也顶多挨训斥而已。”
“不带护卫招摇过市被砸个果子而已,这种事哪里没有?白龙鱼服为鱼虾所戏,更何况他这么一条老黄鱼?”
老黄鱼这三个字,成功逗乐了朱莹,而朱泾气得回头瞪了朱二一眼,可一贯不中用的次子这一回却看得如此精准,他想了想还是把到了口中的责备吞了回去。而朱廷芳则是面无表情地上前拽过朱二的衣领,拖起人就往外走。见此情景,朱泾就哂然一笑跟了上去。
至于是否要双打什么的,朱莹张望了一下,就决定回头再管。她犹如蝴蝶似的飞到祖母和母亲身边,眉飞色舞地把张寿送她到门口时的话复述了一遍。下一刻,她就只见太夫人和九娘果不其然舒展了眉头。韶华老去的她们也喜欢听好话,可有什么好话比张寿这话更动人?
乘龙佳婿 第六百九十五章 抱大腿
无意中讨好了岳母和岳祖母,张寿却浑然不觉。毕竟,对铁板钉钉的准媳妇说几句好听的,那是情趣,可准媳妇竟然会高高兴兴地拿去给别人分享,他就着实意料不到了。
忙活了一天,又是上课,又是在内外城之间来回赶了一圈,又是劝人,他是一回到家对吴氏说了几句话,随即听到小厨房炖着鸡汤,他就喝了一碗,随即便洗洗脚上床睡了。这一觉直接就睡到天光大亮,他才被阿六给叫醒了。
睡眼惺忪洗漱锻炼吃早饭,上了马车之后,他再次倒头睡了个回笼觉。当最终被人推醒的时候,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两只眼珠子近距离瞪着自己,这下子登时吓得不轻!好在他一贯的凭恃是有阿六在,没人能对自己怎么样,结果再定睛一看,他就认出了人。
不是四皇子这个熊孩子还有谁?
张寿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就缓缓坐直了身子。发现这还是在行驶的马车里,而四皇子则是老老实实地盘腿坐在他跟前,他不由得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四皇子听出张寿语气不善,他就苦着脸道:“老师,昨天晚上父皇罚我跪在乾清宫里反省,结果三哥就这么一直跪着陪我直到父皇回来,父皇气坏了!他说……”见张寿盯着他就是不说话,本来还打算哭一哭的他知道瞒不过老师,只能干脆简单直接粗暴……
他竟是纵身一扑,直接抱住了张寿的大腿!
张寿简直被熊孩子这一招弄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要抬脚甩人,随即却醒悟到眼前这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而是堂堂皇子!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异常嫌弃:“郑锳,你小子这是要干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好好说!”
“我还小呢,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四皇子习惯性耍赖,可是,在张寿那冷冷的目光注视下,他只能讪讪地松开手,随即小声说道:“老师,我是被父皇撵出宫的!他让我戴罪立功,做出一件足以让他认可的事情来,这才能回去,否则我就别做皇子了!他还说,我下次再连累三哥陪我受罚,就没我这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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