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龙佳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阿六点点头,突然却又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这样一个人试药恐怕不够吧。可惜刺客就这么一个,要是多来几个就好了!”
关秋腼腆地笑了笑:“上次张大哥说过,那种金鸡纳神树只能种在琼州府等极热之地,可这次的树只是罕见,其实却什么地方都能种。但是移栽之后,汁液能否起到见血封喉的效果,不能只在猫狗鸡鸭身上尝试,得在人身上试药。以后六哥要是再有人,都送来就好。”
“多多益善,毕竟,多少剂量才能够起效用,会不会产生抗药性,这都要好好测试才行。”
两个人若无其事地讨论这种恐怖话题,别说杨好和郑当吓得躲在了张寿身后,就连张寿自己听了都觉得有些牙疼。这是事先没有对台词的对话?他怎么听着那么像是千锤百炼,设计好很久却没派上用场的呢?
就当他眼见得阿六拖着人上去要丢给关秋的时候,一个声音乍然响起:“六爷,六爷饶命!小的确实只是受人指使的小卒,但小的知道很多东西,不要拿小的去试药,小的很有用……哎哟,六爷饶命,您怎么打怎么骂都行,千万别拿小的去试药!”
听到人一口一个小的,那真是苦苦求饶,声音之悲切简直是见者伤心,听者流泪,张寿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而阿六竟是仿佛这才发觉他来了似的,扭头一看之后就松了手,随即讪讪地问道:“少爷怎么来了?”
而关秋那是货真价实地才发现张寿亲自来了,刚刚玩得很高兴的他登时大吃一惊,竟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跑,溜得那叫一个迅捷。而他不但溜了,就连天工坊的暗门都给重新关闭了起来,坐实了那是做贼心虚。
面对这一幕,阿六登时气得恨恨骂道:“这个关秋,真没用!”
张寿凭借对两个少年的了解,看出了他们是在联手演戏,但那个倒霉的俘虏却不知道。眼见刚刚和阿六一搭一档要拿他试什么见血封喉毒药的少年溜之大吉了,眼见刚刚心狠手辣的阿六一下子老实了,再加上确信了张寿的身份,他立刻拼命去抓这根救命稻草。
“张学士,张学士!小的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小的江卓儿,在京城地下那个圈子小有名气,是受人重金雇来拦截六爷,让他务必今夜不能回来!那雇主肯定是想要对您这府邸图谋不轨,所以才要绊住六爷。”
“受雇的绝对不止小的一个,他对小的说,一路上还有六个人会出手拦截,所以小的一击不中就想溜,结果还是没逃出六爷的十指关!可接下来那些人大约是看小的被擒,所以一个个都吓得没敢动手。可他们没动手,不代表他们就没收钱!”
“真的,小的在京城有些名气,一直都是帮某些官宦人家做一些斩草除根的脏事,小人知道很多大户人家的阴私!还有,小的知道这个收钱办事的圈子,别看朱大公子新官上任,把京城一再清理扫除,可小的这些人藏在最深处,他却不知道!”
“只要您大人有大量放小的一马,小的愿意出面指证!”
原本只以为抓到的是小虾米,可现在听这番话,张寿不禁笑了。虽说不是什么大鱼,但这至少是一条挺肥美的泥鳅。虽说他对于所谓各家大臣的所谓阴私其实也不感兴趣,但他还是看了一眼跟过来看热闹的杨好和郑当。
在他那冷峻的目光注视下,两个少年不情不愿地低头退了下去。而这时候,张寿才看着阿六道:“试药的事情,我之后再问你。给我把人带去密室!”
得到了张寿这样的吩咐,阿六这才翘起了嘴角,随即上前拽起江卓儿的头发直接拖走。比起他刚刚拖人,此时那简单粗暴自然更甚。
而头发被揪,头皮剧痛,虽说很想拼命挣扎,但身上三处中箭的地方都尚未剜去箭头,若是再顽抗说不定会被打残,倒霉的江卓儿不敢挣扎,只是在那拼命求饶:“六爷,饶命啊!张学士饶命啊!小的真只是受人指使,而且小的不完全是贪财,是别人拿小的家人要挟……”
然而,最不喜欢旁人多话的阿六却是用一个动作回击了他这喋喋不休。人直接掏出一块手帕,简简单单塞在了人的嘴中,恰是堵住了人后续那些话。
等到把江卓儿带到了张寿书房地下那一座完全独立且隔绝的密室,阿六点起油灯后,见对方环顾四周,整个人颤抖得如同筛糠似的,他就笑了起来。
而他这笑容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那简直是比鬼都可怕。再加上江卓儿看清楚这密室墙壁上钉着铁链和镣铐,那墙壁颜色也仿佛有些深沉,仿佛浸透了血迹,虽说没看到十八般刑具,但哪怕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良善之家会在地下设这种刑房吗?
京城人都说这位少年成名的张学士温文尔雅,貌若谪仙,可如果看到这一幕,他们一定会醒悟到之前那都是错觉吧?这哪是谪仙,这是九幽归来的人魔才对!
想归这么想,站直了也是一条凶汉的江卓儿却不敢露出半点怒色,眼见阿六毫不费力地将他双腕双脚扣死在墙壁上的镣铐中,不敢抗拒的他只能咿咿呜呜拼命想要说话。
好在这一次,他听到了一个如同仙乐一般的声音:“阿六,把堵嘴布除了吧,免得一个不好他鼻塞了,人就闷死了。”
阿六斜睨了被锁在墙上满脸哀求的江卓儿一眼,这才随手取出了那块堵嘴的帕子扔在地上。眼见人大口大口吸气,他就转头看向张寿,仿佛是在问,可要继续吓唬此人。
而张寿却摇了摇头,随即淡淡地说:“你刚刚说什么很多官宦人家全都在你们这地下圈子里雇凶做一些乱七八糟的脏事?”
“是是是。”江卓儿恰是点头如小鸡啄米,恨不能用最诚恳的话语来打消对方用刑拷打的念头,用赌咒发誓的口气说,“小的要是敢有一句虚言,管教天打五雷轰!小的现在就可以告诉张学士您,孔大学士家的孔九老爷,他就曾经……”
没等人说出孔家具体有什么阴私,张寿就不紧不慢地打断道:“孔九老爷曾经做过什么事,我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既然你能信誓旦旦地说出孔九老爷找过你们,那么,今天重金雇请你来拦截阿六的人是谁?”
“或者也不用说是谁,你只要告诉我,人是哪方的!别拿什么空口白话糊弄我,我要线索,要证据。如果证明你有一句话是虚言,那么,你就不用活了!”
王卓儿好容易在心里盘点出那些能拿出来讨价还价的讯息,可被张寿这附加条件猛然一砸,他登时暗自叫苦。
历来在黑市找人干脏活的,那都是恨不得在自己身上附加层层伪装,从而让人没办法识破。可即便如此,他们这些私底下做事的人,却也能够通过下手的人,得利的人,寻觅出蛛丝马迹。而他就更加心思缜密了,每每接上一笔这样的活计,他甚至会悄悄跟踪接洽者。
哪怕那些人往往都很小心,而且也不过是大人物推出来的角色,但十趟里头也能让他抓住八九趟线索,至于失手的那一两次,还是因为找他谈妥了生意的人不过数日就死于非命。
当然,他在小册子上记下的这些讯息,是打算将来老了残了干不动这一行之后,再敲诈那些大人物一笔,拿钱后销声匿迹用的,却没想到今天会用来当作买命钱。
而这一次接下拦截阿六的事,他本来觉得风险挺高,在谈妥生意之后,他就如法炮制跟踪追击,果然就被他发现,人竟是在他之后还联络了好几个黑市上有名的干脏活之人。
可是,当他一一记下那些同行,随即顺藤摸瓜,打算跟踪那人到老巢之后,再观察谁和此人联系时,结果却阴沟里翻了船!须知他素来天赋异禀,鼻子比狗都灵,因此在接洽时,就往对方身上偷撒了特制的药粉,谁知道那味道竟是消失在了一家京城有名的澡堂子外头!
他原本还打算随口胡诌一个幕后主使来糊弄,可张寿挑明了要线索,要证据,江卓儿只觉得自己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他讷讷难言,可瞥见一旁那个自己伏击无果的少年阴森森一笑,他不禁高声叫道:“我不知道幕后主使的是谁,但我知道其他几个接任务的人是谁!”
“还有……张学士要是对那些阴私不感兴趣,我……我愿意为您牵马执蹬,效犬马之劳!”
乘龙佳婿 第七百零七章 夜无澜而晨惊
一个送上门来哭着喊着求愿为门下走狗的家伙要不要?对于张寿来说,这是一个根本不值得考虑的问题。他难道是吃饱了撑着吗?家里一堆可塑性很强的小家伙不用,阿六亲自在京城内外踩了一圈挑回来的,品行还不错的帮手不用,却用个黑市出身干脏活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日后兴许也需要人干脏活……还能有人比阿六干得更利落?
因此,从江卓儿口中问出那几个也接了这个任务的家伙是谁,他就冲着阿六勾了勾手,等到不管不顾地把江卓儿丢在刑房中,随即带着阿六出去到了书房,他就直截了当地说:“能联络到花七爷么?如果可以,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这刑房里没刑具,唬不了多久。”
“今晚不行。”阿六非常直接地摇了摇头,见张寿有些错愕,他就郑重其事地说,“今晚可能会出事。我没证据,就是感觉不对。”
张寿并不迷信,但对于所谓的第六感,他却不敢不信。毕竟,对于他这种在和平年代生活得太久,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大多数时候也一直在安逸中度过的人来说,他对于危险的预感无限近乎于零,顶多也就只能从形势的变化中判断出危机。
此时此刻,被阿六这么一说,他想起当初和朱莹在村里听到临海大营发生营啸叛乱的情形,再想想这几天一环扣一环的事变,赫然山雨欲来风满楼,他不禁觉得心里沉甸甸的,那轻松写意的表情也不见了。
“我知道了。那就依你,此人就先关着不用理会,也不用派人去哪里报信,以免出去的人在这夜间有什么损伤。你亲自去布置一下防戍,我这个外行就不指挥你这个内行了。”
被张寿称作是内行人,阿六自然非常高兴。他神采飞扬地答应了一声,随即就大步往外走去,可没走两步,他又重新回转了来,却是犹犹豫豫地说:“疯子虽说训练了不少人,但火候还浅,不如您和娘子去天工坊吧,那里安全。”
听到这样一个很合理的建议,张寿正要答应,可突然就心中一动,隐约有个念头。
要知道,地下密室和密道这种事物,在这年头本来就是富贵人家的最后退路,再加上深藏地下,易守难攻,真的遇到什么绝路时,甚至还能立刻转移,以至于不少密道甚至还有自毁装置——当然,自毁绝对不会用火药……
谁能受得了自家房子底下安着一个火药库,随时可能轰的一声炸上天?
但密道密室之类的东西,却还怕两样东西,一是水,二是火。水攻是怕人引水倒灌,好在这年头大多数人不会失心疯到把攻城的这种手段用在对付密室密道上。
至于火,烧塌密道这种事那自然是不存在的,因为火势很难蔓延到地下,但问题是有火就有烟。在这种空气流通全都靠通风口的年代,防烟那是完全不现实的,烧了一片房子之后,四面空气中全都是烟味,密道也不可能幸免。
然而,水攻火攻这种非常手段暂且不提,密道若要易守难攻,还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密室密道的位置很隐蔽,别人不知道。
可是,他这张园前身是庐王别院,他接手之后不但没有重新开挖过这些玩意,甚至阿六还特地踩了一遍,把密道和密室的位置绘制成图纸后禀报了皇帝。当然这只是表面文章,这座张园从前归于皇家已经很久了,那些密室密道哪里还有什么隐蔽性?
醒悟到这一点,张寿不禁皱眉问道:“话说不同于这书房后头的那间密室,天工坊的另一边我记得是有出口的,那些出口真的可靠吗?”
阿六在别的地方颇有些木讷,但在这种专业问题上,他的反应却很快:“少爷你是怕出口被人发现,于是反攻进来?”
见张寿点头,他就若有所思地说;“我听疯子说,那里从前是顺天府衙一个推官亲戚的铺子,不怎么起眼,所以庐王把人彻底笼络到手后,出口就设在了那里。但那里现在是司礼监的一处善堂。当然,司礼监这三个字不会挂出来,那座济民善堂在京城还有点名气。”
说到这里,他就很认真地说:“不过,这座善堂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我去过,里面祥和宁静,氛围不错。但是,我想少爷不需要狡兔三窟,所以我把密道和密室图送上去之后,就告诉疯子,把密道出口全都封堵住了,我还让疯子过来设了机关。”
家里这些内务,张寿一概撒手不管——作为根基浅薄的外来人,他既然坦然接受了皇帝说是卖,其实是送的这座宅子,又全盘接受了花七来帮忙训练府里人手的计划,那就是坦然把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皇帝的目光之下,所以,阿六说的这件事,他只隐约有一点点印象。
他这么忙,哪来时间管这些?
因此,他也懒得细想,直截了当地说:“连历代皇陵那种层层机关夯土,都抵不住打盗洞的盗墓贼,更不要说咱们家里这区区封堵住的密道出口了。”
阿六本待反驳,可越想越觉得张寿这说法不无道理。于是,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开口说道:“那这样吧,少爷整理一下东西,晚上就住到娘子那里去,别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张寿见阿六撂下这话就往外走,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让阿六跑断腿,可他觉得自己这担心也不是没道理,因此就没有再提醒什么,等回到书桌前随便清理了一下,继而就把一沓稿纸放进了木匣子,披上氅衣抱着木匣子就出了书房。除了书稿,他没什么要紧东西。至于自己背后那被人当作是刑房的密室里,还有一个俘虏这种事,完全被他忘记了。
这一夜,张寿是在吴氏院子里东厢房那张雕花大床上睡的。虽说骤然换了环境,而且近来风波迭起,但大概是白天太忙,晚上过来时,又被吴氏这位养母狠狠唠叨了一通的关系,他根本没什么力气东想西想,回房洗漱,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然而,也许是太累了,他是接连不断地做梦,每次惊醒之后几乎毫无滞涩地迷迷糊糊继续做梦。如此一个接着一个,当他最终被一阵呼唤给叫醒的时候,恰是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
见面前赫然是吴氏那张熟悉的脸,仍在恍惚的张寿竟是愣了一愣。
而见他这幅光景,吴氏不由得想到了小时候他魇着的情景,连忙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汗,见人一愣之后略有些尴尬地躲开,她这才醒悟到如今张寿不但年岁渐长,还已经知道,两人不是亲生母子,这样的亲近就有些不妥了。
于是,她立时把帕子塞回了袖子里,随即笑道:“阿寿,半夜的时候阿六派人来回报说,抓到了几个潜入进来的贼人。他让我不用告诉你,等天亮了再说,我想想就等到了卯时。这会儿是还早,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还是想叫醒你说一声。”
“不如你今天就别出去了,回头再睡个回笼觉?看你这满头大汗的样子,请一天假吧。”
阿六擒贼什么的,张寿虽说心中一沉,但也不算太担心,可吴氏授意他今天请假,他这才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窗外。就只见外头看不见什么光亮,仿佛仍是漫漫长夜。
喉咙有些干渴的他冲着吴氏笑了笑,没有回答,却想去取一旁小几上的茶盏。而吴氏见状连忙夺过了茶盏,随即倒了内中冰冷的残茶,却是从蒲包里又去倒了一杯。虽说也没比刚刚的茶水温热几分,但她递来给张寿时,还是低声说道:“日后临睡,在外头吊一壶水吧。”
见张寿不置可否,低头喝茶,她就又说道:“也免得你半夜渴时,只能喝这冰冷的茶。”
“娘,没事,平日阿六在旁边,茶壶是温在厚厚的棉被里的,随时随地都有温热的茶。”说到这里,张寿就穿了袜子,披了衣服下床,因笑道,“至于家里进了贼人就要请假,这也有点小题大做……这样吧,等天亮了之后,派个人去外头探听一下。”
知道自己刚刚躲开的姿态兴许会让吴氏有什么想法,他就主动握了握吴氏的手:“娘,我答应你,这要是人打探回来,外头也不太平,我今天就请假。这要是外头没什么大事,我就晚点儿去九章堂。你别看我刚刚满头大汗,那只是做梦太多。”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要不是你又忙,遇见的事情又多,怎至于如此?”
吴氏虽然心疼,可张寿都这么让步了,她也不能再固执,叹了一口气后,就让开地方给张寿更衣。赵国公府借调过来的两个妈妈虽说正在手把手教导家里那些丫头,可张寿身边穿衣服这些事,素来除了阿六不假手他人,而她也无意去考验那些小姑娘的自制力。
毕竟,想当初张寿在村子里时,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乃至于一丁点大的女孩子们,谁不喜欢成天跟在张寿后面乱看乱跑?
等到张寿装束停当出来,她见人连头发都梳好了,就连忙开口说道:“我派个人去叫阿六过来吧,你亲自问他?”
知道吴氏这次是绝对不会让他和阿六联手隐瞒她,张寿也就爽快点了点头,当下就命人打了水来洗漱。温水漱口刷牙,冷水洗脸之后,他总算觉得精神为之一振,索性就用冷水里拧出来的软巾又在眼睛上敷了一阵子。
而趁着张寿在洗漱的时候,吴氏已经急急忙忙让人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了。好在不一会儿,她就看到自己派去的杨妈妈亲自提着食盒回来了。
“小厨房还在生火,大厨房里徐婆一夜没睡,做了好多菜包,所以阿六那边才有力气熬夜做事,听说少爷起了,她就让我带了十个回来。下头炭火加热,应该不至于就吹凉了。”
张寿没想到大厨房那边竟然忙了整晚。虽说徐婆子并不是看上去那么老迈弱不禁风,因为做包子这种事,那也并不是看上去的那般轻松,光是大量绿叶菜要清洗干净,揉面剁馅拌馅等等,就要忙活很久,更何况因为太受欢迎,每做一次,那就是一百个。
于是所需的面粉和青菜,全都需要很大的量。她又不愿意假手他人,所以家里并不常做。
想想老人家一宿没睡,他顿时也有些歉意,可当那食盒端到面前打开时,他看到那微微发黄却胖乎乎的包子,肚子忍不住就更加饥饿了起来,立刻想都不想地抓了一个在手,随即把食盒推到了吴氏面前,自己则是三下五除二地就消灭掉了手里那一个。
而吴氏见他这毫无顾忌的吃相,想起外头人人都说张学士仪表风度如何如何,不禁会心一笑——在她看来,也就是在自家人面前,张寿才会这般无所忌惮。
而张寿一口气吃完,发现吴氏依旧没动,他只好又提醒了一声,却是又示意杨妈妈等人自取。虽说其他人一再客套,但眼见吴氏吃了一个就摇摇头,张寿则是三个下肚就表示够了,她们还是各自分掉了剩下的。
毕竟,徐婆子一旦做菜包,家中上下人口多,一分就没了,哪怕她们百吃不厌,却依旧没办法逼着那个年纪一大把却很固执的老人家多做。谁舍得浪费?
而等到一群人都大略填饱了肚子,阿六方才带着安陆姗姗来迟。
虽然一宿没睡,但阿六却依旧显得精神奕奕,而之前总管门房的瘸子安陆,则是一身杀气尚未敛去,两人身上衣裳虽说并不见什么血迹,可依旧能嗅到一股血腥气。饶是吴氏之前已经知道有贼人潜入,也不禁面色发白。这难不成是杀过人了?
阿六神态如常地对吴氏和张寿行过礼,一开口就简简单单地说:“夜里前后进来两拨贼人,总共八个。”
见阿六说得简略,吴氏和张寿母子全都看向了自己,安陆只能代为详细解释道:“娘子,少爷,昨夜丑时过后,共有两拨贼人潜入进来。一拨是从外头翻墙进来的两个人,因为别人发现,我很快就带人围堵了上去,但这是声东击西。真正的杀招,是天工坊里另一头密道出口被人挖开,潜进来了六个人,结果中了机关,死了四个,重伤了两个,全都拿下了!”
乘龙佳婿 第七百零八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张寿只不过是因为阿六说让自己躲去天工坊,临时想到了家里这密道密室之类的,如果不是单向而是双向通行,也许会留有隐患,所以顺口就对阿六提了一提。他安全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一语成谶,有人从密道另一头出口打起了他这里的主意。
然而,事实证明,就算他没有想起那一茬,就凭花七布置的那些机关陷阱,也足够用来阻敌了——从密道出口总共进来六个人,四个死了两个重伤,这就是铁证!
虽说天工坊内有不少关秋和叶孟秋杨詹这样的技术宅,但还有不少强壮有力的工匠,此外大概还被皇帝吩咐花七掺过沙子,二三十个人中,有自保之力的估计是不少的。面对几个重伤员,一群壮汉抡了锤子工具一块上,大概来人也讨不了好。
因此,他不像吴氏那般心有余悸地倒抽一口凉气,而是若有所思地问道:“天工坊里的人和东西都完好无损吗?”
“我把人都撤出来了。”阿六非常认真地说,“杨詹不肯,我直接把他扛出来的。”
想想那个饿死了都不出屋子的杨七少,张寿只觉得阿六这处置简直是雷厉风行。而接下来……接下来他当然不用问了,都有了杨七少这样一个反面例子,其他人就算再把那座地下工坊当成家,也绝对是乖乖撤出,毫无二话。
而一旁的安陆虽说管着另外一头,可看到阿六依旧平铺直叙,不表功也不多言,他只能代替阿六说:“六爷把天工坊中所有器具都转移到一个单独密室上了锁,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六爷还在抓获了那两个重伤的家伙之后,安顿好机关,又亲自从出口出去了。”
“那座济民善堂如今已经在咱们张园的控制之下,一个人都没跑掉。”
一个人都没跑掉?这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什么意思?张寿心里很懵,但脸上却是大写的镇定两个字:“哦,一个人都没跑掉?那里头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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