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龙佳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你刚刚不是特意赶过来告诉我了吗?既然是我自己答应你的,你还说什么对不起?”
张寿打断了朱莹的话,又侧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这才含笑看着面前的姑娘:“再说,花七爷需要我去做的事情,和我帮王大尹做的事情,从本质上来说没有区别。有一定危险,但都在可控范围之内。再说,成天在国子监动嘴动脑子,偶尔换换脑子,其实也不错。”
“赶明儿我一定督促阿六好好把我们朱家的家传剑法练好,让他好好教你!”朱莹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要不,你换个地方住?”
张寿本待说不用,可看到朱莹脸上那根本掩盖不住的红色,他微微一愣,随即就笑道:“怎么,你也要学太夫人当初让我住庆安堂厢房那样,让我搬到秋爽斋的东厢又或者西厢去,和正堂里头的你毗邻而居?当时在我家时,那是没办法,现在还不至于到这地步。”
见朱莹嗔怒地瞪了自己一眼,一脸你干嘛要说破的愠恼,他就温和地说:“莹莹,我已经占了你很多便宜。虽说你不介意,我也确实是一朝被箭射,人人像刺客,可也不至于杯弓蛇影到事情解决之后也依旧心有余悸。放心,你回去睡吧,还有阿六在呢!”
“你既然这么说,那就算了。”朱莹说完扭头就走,可到了门口时,她却停下了脚步,随即头也不回地说,“还有,谢谢你!”
谢什么呢?谢他冒险充当那个钓饵吗?
还是谢他钓出了两个藏在赵园的叛贼,成功避免了赵国公府可能会惹上的一场大麻烦?
可不管怎么说,他才应该感谢朱莹才是,因为若不是她,他也不会离开那乡间,踏入京城,真正看到如今这个时代的风光风貌。
张寿三言两语哄走了朱莹,但自己到底已经完全没了睡意。在吩咐阿六看好朱莹已经回了秋爽斋之后,他很快就起床更衣,随后叫了阿六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踩着夜色出了门。有阿六这个鼻子和耳朵全都比狗还灵的小子带路,他很快就在北面的蘅芜院里找到了花七。
却只见这位很可能是皇家密探的中年人正大马金刀坐在正房的正中主位上,而地上则是五花大绑坐着四个人。其中两个赫然一身赵园仆役的衣衫,垂头丧气,另外两人全都鼻青脸肿,但一个眼神中还流露出几分怨毒,另一个则是显得畏畏缩缩。
“哟,姑爷这是来瞧瞧那个说话威胁你的人吧?”花七随手一指那个满脸惊惧的中年人,哂然一笑道,“就是这家伙,临海大营那个羞愤自尽的萧副将的师爷,好歹也有个举人功名,居然会愚蠢到去跟着谋叛。谋叛失败之后居然还不死心,想要从你这诈出如何解密。”
张寿见那桀骜大汉恶狠狠瞪自己,心想这另一个大概就是花七提过的那个参将,可他对这种武力型人物不感兴趣,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花七口中那个举人师爷。
尽管张寿的目光看似没有什么侵略性,但地上坐着的马师爷却觉得,张寿那目光就好似屠夫在权衡一头猪总共有多少斤,应该从哪动刀杀,回头又先割哪一块肉。哪怕他从来都没见过杀猪,可就是忍不住生出了这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因此,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他立刻想都不想地叫道:“寿公子,那十三封信里头,其中十二封信的解密方法,兵部那些小吏有人说漏嘴传出去了,所以,我跟着柳参将劫你,不是为了这个,是为了那剩下的一封古怪的信……”
马师爷这话还没说完,那个眼神桀骜的柳参将便勃然大怒。哪怕手脚被绑,可他却发狠似的一个头槌朝马师爷撞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张寿就只见刚刚还坐在椅子上做闭目养神状的花七陡然出现在柳参将面前,一个高踢,地上这魁梧雄壮的大汉竟是被一脚踢飞。
这还不算,阿六倏忽间出现在靠近门口处,不等柳参将落下,身材明显比人瘦弱许多的他竟是一脚把人踹了回去。好在花七显然没有和阿六玩什么蹴鞠的意思,一个闪身就回到了座位,好整以暇地柳参将如同一块巨石一般狠狠砸落在地。
而刚刚险些挨了一头槌的马师爷瞧见在军营中一贯凶狠的柳参将嘴角溢血,随即直接摔昏厥了过去,倒吸一口凉气的他哪里敢文过饰非,慌忙如同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说了出来。
“临海大营接收密信的人,是萧副将,而平日里把密文翻译出来的人,就是我,那密文都是我帮他算出来的。”马师爷没注意到花七骤然面色一凝,而张寿则是大为诧异,因为他根本不敢抬头,生怕自己一抬头看到人家凶神恶煞的表情,他会被吓死。
“最要紧涉及日子的那封信,恰好不是我算的,那天我正好腹泻虚脱,根本下不了床,所以平日看过我如何算的萧副将只能亲自动手。他也读过书,算出来之后还给我瞅了一眼,我大致觉得没错,他就去照着千字文翻译密文了,没想到最终竟然数错了一个字……”
说到错了一个字时,饶是如今那个刻骨铭心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好多天,马师爷还是不由得黯然神伤:“我是被萧副将骗上贼船的,我一个举人,本来就不想做他的师爷,可我乡试考中举人的那篇文章乃是抄来的,他不知道从哪发现,就以此要挟我……”
还不等他继续说自己从逆的理由,明明很困,却还不得不在这继续听下去的张寿就不耐烦地打断道:“别打岔,那样的密文,是你想出来的?还有那封古怪的信是怎么回事?”
马师爷这才从自怨自艾中回过神来,但仍是满脸凄苦。
“那密文的奥秘是萧副将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他从哪学来。而那封古怪的信和之前的信都不一样,我根本就解不出来!可偏偏信上那些犹如蒙童涂鸦似的字都是千字文里的,我要不是因为熬夜算了三天没结果,后来又吃坏了肚子,那封最重要的信也不至于会出错。”
张寿不禁有些意外。他确实没想到,那封被他和学生们认定是伪造,而王大头后来也认定是另有玄虚的密信,竟然还一度真的出现在临海大营叛党的案头,人家还曾经算到两眼发花……他沉吟片刻,随即笑了一声。
“可我听说,那天朝会上王大尹解出了这些密信,为此还异常引人瞩目。那封信的内容,不应该已经公诸于众了吗?就算不至于散入民间,也总该不难打听才对,你干嘛找我?而且,临海大营叛乱都已经平定了,你们还追究那封信,甚至不惜置身险地,不觉得太愚蠢了吗?”
“因为打听到的那封密信内容,我们觉得根本就不对!而且,谁让柳参将这个蠢货觉得,萧副将在临海大营多年,贪墨无数,那封信关系一定有秘密,说不定关系到他勾连的那个人,关系着当初萧副将贪墨却没搜到的金银财宝。我们弄清楚,说不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马师爷说着就看向了张寿,竟是挣扎着试图起身。然而,因为手足被缚,整个人失去平衡的他重重前扑跌倒在地。可即便磕断了一颗牙,鲜血直流,他还是忍不住大叫。
“张博士,我现在已经是半个死人了,求你行行好告诉我,那封信里到底写的什么,否则我就是下了九幽黄泉也不甘心!”
张寿微微一愣,随即就呵呵一笑,轻描淡写地说:“我这个人不和将死的叛贼探讨学术问题。你下了九幽黄泉也不甘心,那就去九幽黄泉继续算吧!”
害我以身犯险折腾一晚上,我为什么还要满足你的好奇心?
眼看张寿带着阿六转身扬长而去,花七低头瞥了一眼面如死灰的马师爷,突然笑了起来。
这样的回答……着实不错!
哪怕是对将死的叛贼,也没必要存什么恻隐之心!
乘龙佳婿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小姐的起床气
当朱莹和张寿各自因为房中那继续点起的一炉安神香,睡了半宿好觉时,后半夜的赵园却是大门紧闭,不许进出,开始了一场严密到一棵树一盆花都不放过的大抄检。
就算往日里自诩规矩严密,可这样兴师动众地一翻,也不知道找出多少犯禁的玩意,多少来处难言的金银。昨日里迎接朱莹和张寿时还满脸堆笑的赵园总管,面对那一堆堆抄检出来的东西,却是整个人呆若木鸡,大气不敢吭一声。
亲自领头抄检的朱宏看着那一堆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张脸已经是铁青。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时怒道:“要不是我赵国公府从来都不会私刑杀人,就凭搜捡出来的这些赃物,足以让你们当中很多人死上十几遍!全都给我一个个仔细审,不许放过一星半点罪过!”
当张寿从一夜好梦中醒来,下床更衣梳洗之后,他就只听身后阿六开口说道:“昨晚外头闹了一夜。”
张寿打了个呵欠,忍不住又不顾形象伸了个懒腰,随即漫不经心开口问道:“莹莹呢?”
“大小姐还在睡。”见张寿扭头愕然看着自己,阿六也不解释,眼睛看向了角落中那一炉安神香。此时屋子里已经开窗通风,但空气中依稀还能闻到那一点点安神香的甜香,因此张寿当即恍然大悟。毫无疑问,朱莹能够酣然高卧到现在,也是靠着这东西。
早起的他换了一身檀色衣衫。至于作为赵国公府别院的赵园为什么会有符合自己尺寸的衣衫,他不用想都知道,定然是人家早早做好了十套八套甚至更多的衣衫,早早送到了这座赵国公府名下的庄园来。
对于这种周到极致的服务,他已经懒得多想了,此时出了暖香坞,他还没来得及查看四周,朱宏就已经快步迎上来,行礼后沉声说道:“寿公子,赵园粗粗抄检过一遍,大罪的已经都关了起来,小过的人却也不计其数,事关重大,我已经派人快马回禀太夫人和夫人。”
他顿了一顿,这才小声说:“我不想惊扰了大小姐好睡。”
“哦?你是怕莹莹回头醒来之后,发脾气说她就在这里,你却越过她不顾?”见朱宏顿时有些讪讪的,张寿就呵呵一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算你禀告了上去,回头府里很可能会传话回来,让莹莹全权裁度此事。”
就算朱莹的赏罚并不那么公正,在府里太夫人和九娘婆媳看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毕竟,在朱莹已经明确表达了想要长大那种态度之后,值此多事之秋,她们也一定会好好锻炼朱莹的。毕竟,甭管怎么看,朱莹都比他二哥朱二少要靠谱得多!
朱宏之前只是力求稳妥,生怕朱莹知道赵园上下藏污纳垢,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都有,届时气得受不了。此时听了张寿这话,他猛然醒悟了过来,顿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足足僵立了好一会儿,他这才低下了头。
“是我错了,一时糊涂,没想到这是朱家的事,大小姐本来就不该置身事外。如今大小姐还没醒,寿公子您能不能替我……”
他越说声音越小,只觉得难以启齿。张寿凭什么帮做错事情的他出面转圜?
张寿盯着朱宏看了好一阵子,没有等人吞吞吐吐把话说完,他就主动说道:“我去叫醒她,把事情说清楚。但你自己做好准备,她回头肯定少不了骂你一顿。”
朱宏不禁满心不安。如果只是骂,那就好了……他就怕大小姐一怒之下,认定他自作主张,故意欺瞒;更怕太夫人和夫人也觉得他处置欠妥……
都是花七爷押着最重要的几个犯人一走了之,丢给他一个烂摊子,他一时忙昏了头,发现朱莹那边早早点了安神香安歇,思来想去就决定不去叫醒她,只派人直接禀报府里。
当张寿敲开了秋爽斋的门,又足足在外头等了至少两刻钟,这才等到了朱莹开门出来。很显然,姑娘家早起出来见人,自然不能像男人那么随随便便。
就只见她换了一身迥异于昨日男装的海棠红衣裙,乌黑油亮的发髻上戴了一支红玛瑙钗子,乍一看娇艳如花,人却显得不太有精神,显然,前半宿没睡好的她这会儿颇有些起床气。
“阿寿,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朱莹强忍住打呵欠的冲动,无精打采地说,“反正今天你也休沐,晚点回京也不要紧的。”
“不早了,你看看太阳。”
见张寿抬手指了指天上,朱莹瞅了一眼后,立刻用手遮住了那刺眼的阳光,小声抱怨道:“我还打算睡到中午的。熬了半宿,困死我了。”
屋子里两个丫头见张寿和朱莹正在说话,便蹑手蹑脚端水出来,随即都避开了去。
而看到这一幕,张寿心中不由得想,朱宏虽说确实是想得不够周到,可若是真的让朱莹熬夜,大小姐在发现抄检的结果之后,那一宿没睡的火气肯定会更高,说不定真的“大开杀戒”。当下他就斟酌了一下语句,大概把朱宏的话婉转地复述了一遍。
果然,刚刚还有些没精神的朱莹刹那间就因为怒气满盈而忘了困意。
“这帮该死的家伙……全都该死!”朱莹只觉得脸发烧,心发堵,整个人气得差点没炸裂开来,昨晚上因为睡着之后而被压下的怒气全都蹭蹭冒了上来。
“朱宏更是该死,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不叫醒我,还派人去禀告祖母和娘,难道呆在这儿的我就是死人吗?那些犯事的下人我不能杀,难道我还不能打?”
“再说了,朱家在京城还有田庄石场,难道不能把他们丢过去?贪财受贿的人就剥夺他们的财富,被人用女色诱惑的人就把他们送去没女人的矿场挖煤,欺上瞒下的人就让他们去做最苦的杂役。总之,他们最迷恋的是什么,就让他们没什么!”
“爹从前对我说过,律例这玩意很简单,重罪和轻罪的区别,如果是责打,那就是次数多少。如果是服刑,那就是时间长短而已!最重的时候就是丢脑袋!”
张寿不禁笑了起来:“我本来还打算劝莹莹你不要发火,没想到你居然都想得面面俱到了。那你就去吧。赵园的事就是你家的家务事,你这个大小姐出面,我想太夫人和九姨知道了,也会支持你的。”
朱莹刚刚一口气把话说完,这才发现,怒气冲冲的自己似乎有些霸道和凶悍。她微微迟疑了一会,随即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那阿寿你呢?你会不会觉得我手段太重了?”
“我?”张寿先是愕然,随即就笑容可掬地说,“如果我不支持你,就不会来这儿找你了。手段轻重,我相信你有把握。你快去吧,快刀斩乱麻之后,我还等着你一块回京!”
“那好,你等着我!”
朱莹顿时再无犹疑,一时喜上眉梢。她撂下一句话之后就快步出去,不一会儿,隔墙就传来了她那吩咐人的声音。
“传我的话,把人全都给我叫到晓翠堂来。一个都不许少。一刻钟之内,要是有谁迟来,每迟到一息功夫十大板,我看谁敢误了时辰!还有,把我的早饭也一块送到晓翠堂去,我可没工夫饿着肚子处置那些家伙!”
当张寿悄然从院门出去,回到暖香坞时,就发现自己的早饭已经送到了屋子里。吃饭的时候,他隐约还能听到南面晓翠堂那边传来各种喊叫声,但无一例外都是刚一放声,就立刻被掐断似的没了声息。
用完早饭后,他带阿六出了暖香坞一路往北闲逛,足足绕着偌大的赵园又走了大半圈,沿途赏景赏园林,来到了南边的园门时,却和大门前下马快步冲进来的一行人撞了个正着。
“寿公子?”为首的李妈妈没想到张寿竟然会在大门口,讶异地叫了一声,见张寿冲自己微微颔首,她连忙退后一步屈膝行礼,“太夫人和夫人半夜里就得了飞鸽传书,所以……”
张寿没等她把话说完,就笑着说道:“莹莹正在晓翠堂里押人过堂审理呢,李妈妈不妨过去看看她断得是否公道。”
李妈妈登时一愣,随即连忙点头应是,却再也顾不得寒暄,加快脚步往晓翠堂赶去。可才走了两步,她突然心中一动。
夫人本待亲自赶过来,可和太夫人一商量,就觉得还是诱导大小姐来接手处置来得好。没想到她还没把话给带过来,大小姐就已经雷厉风行了。
如果这样,她这样着急地赶过去,岂不是显得信不过大小姐?
想到这里,李妈妈立时折了回来,满脸堆笑地来到张寿面前:“大小姐既然出面,那我去不去也一个样。倒是昨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寿公子能不能亲自对我说一说?”
张寿正想回答,大门外却起了一阵骚动。不消一会儿,外头一个家将就快步进来,看看李妈妈,再看看他,最终低头行礼道:“外间秦园张公子亲自过来,问赵园可是出了什么事,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
张寿顿时心中一动。秦园张公子……是张琛?这样的话,可是个甩锅的好机会。
乘龙佳婿 第一百四十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如果换成从前,听到秦园张公子亲自过来探问赵园状况,李妈妈一定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肯定是那个被惯坏了的秦国公独子张琛又来对大小姐大献殷勤了,接下来她就不得不头疼地寻思如何把人搪塞敷衍回去。可此时此刻,她的第一反应却是……侧头去看张寿!
她一直都很惊叹,就算有葛雍这个老师,张寿居然真能让张琛这个情敌服气!
而这时候,她就只见张寿笑问道:“是张琛吗?”
“正是。”那家将答话时,忍不住还抬头偷瞥了一眼张寿,随即迅速低下了头,“张公子听说寿公子和大小姐全都在,就说想见见寿公子。”
“他居然也正好来海淀园子里住,这还真巧。”
张寿说着就看了李妈妈一眼,李妈妈何等乖觉的人,连忙笑道:“我们家和秦国公张家也算是世交,再加上张公子又是寿公子您的学生,当然应该请进来说话。这样吧,我去大小姐那儿看看,也对她说道一声张公子过来的事。”
只是刹那间,本想从张寿口中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李妈妈就改了主意,见那进来禀报的家将匆匆出去,她更是隐约觉着,张琛会在这时候过来,恐怕不一定是昨天晚上这赵园的动静惊动了对方,而很有可能是她此番过来时,还带了几十个家将家丁的缘故。
要知道,她这一行几十个人,之前刚好路过了和赵园相距不远的秦园,如果张琛那时候本想出门的话,发觉这动静,顺道跟过来看看,那自然一点都不奇怪。
李妈妈匆匆赶去了晓翠堂,那家将也连忙出去,不一会儿就带了张琛过来。
虽说明明知道张寿在赵园,可打照面的时候,想到这是朱家的别院,张寿却犹如主人似的住在这儿,朱家下人甚至都不以为奇,和朱莹那关系显然已经是铁板钉钉,想到自己当初对朱莹那一腔心思全都白费,张琛到底有点心情郁闷,好一会儿才无精打采地叫了一声老师。
他如今是半山堂的斋长,张寿则是管着半山堂的国子博士,师生关系比从前更名正言顺。
张寿亲自点了张琛为斋长,此时只当没瞧见张琛那低落的表情,因笑道:“这大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莹莹这会儿在晓翠堂中发落人,我们去沁芳亭好了。”
赵园外头守着几十个如临大敌的家丁家将,而进了赵园,张琛发现偌大的地方几乎瞧不见什么人影,心中早就觉得狐疑,因此,张寿既然这么说,他犹豫片刻就点了点头。
往年他也是来过赵园的,此时他跟着张寿,沿那条曲径通幽的小径熟门熟路穿过假山,来到沁芳亭前时,他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赵园中这是出了什么事?”
“昨天晚上在园子里发现了临海大营死里逃生的两个叛贼,闹了一场,后来莹莹生怕有什么万一,抄检了一夜。赵园毕竟在京外,她生怕有人和叛贼勾结,就这后半宿,查出来很多乌七八糟的东西,所以这会儿晓翠堂里应该正一片鬼哭狼嚎。”
张寿言简意赅地说明了一下,却是绝口不提别人盯上了自己这种内情,更没说朱莹因为安神香的效果,其实睡到了一大清早。果不其然,张琛先是吃了一惊,随即便勃然大怒。
尤其是当此时此刻西边的晓翠堂里无巧不巧隐约传来了求饶声和惨叫声时,正好听到的他就更按捺不住了。
“好大的胆子!”
要说谁对临海大营的叛贼最痛恨,那么,绝对是张琛莫属,朝中无论皇帝还是其他官员们全都要往后站。想当初他“仗义执言”,揭破了临海大营里的某些黑暗勾当,就这被不少人当成眼中钉肉中刺,而之前丁亥那伙叛军去翠筠间更是主要冲着他去的。
因此,一想到那一次被丁亥逼得险些丢丑,怒火中烧的张琛已经忘了自己刚刚才坐下来,蹭得站起身,义无反顾地说:“我也是偶尔出城到园子里散散心,平常都是那些下人打理内外,说不定秦园里也有一两个害群之马……不行,我也要立刻回去好好整治一下内外!”
再一想昨夜若是叛贼也窜入了他家的秦园,自己很可能在自家地盘上被那些叛贼羞辱,张琛就觉得一股邪火在四肢百骸中窜动。他生硬地朝着张寿拱了拱手,随即扭头就走。当快步冲出南边赵园大门口时,他就二话不说地伸手叫来了随行护卫。
自从那次在翠筠间遇险,哪怕在京城时,他但凡出门必要带上八个武艺高强的护卫家将,这次趁着国子监半山堂休沐,他出城到秦园小住,更是一口气带了二十四个人!
“全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有临海大营的漏网之鱼在附近出没,跟我回去把秦园好好搜捡一遍,以防万一!”
远远目送张琛离开,张寿就知道,自己这三言两语算是奏效了。他来到大门口,见李妈妈带来的一群家丁家将不但留着人尽职尽责地守在那儿,而且从大门口开始,沿着围墙隔一段距离就守着一个人,分明是严防有人趁机脱逃,他就招手叫了其中一个家将过来。
“赵园和秦园附近,应该还有其他不少园子吧?”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复之后,他就又吩咐道,“你们拨出两三个人去打听一下,这些园子里哪些是正好京中主人过来住的。打听到之后,你们就顺便提醒一声,说有临海大营叛贼在附近出没,然后拿赵园和秦园举个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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