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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龙佳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只不过,临到末了,这一次皇帝却对每个人都提了相同的问题:“你们想要迎娶朕的哪个女儿或侄女?”
甭管是最初表现得多么淡然若定,在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面前,张寿就发现,人人发懵,一个幸免的都没有。而在反应过来,四个人的回答也各有不同。
“臣倾慕永平公主多时,虽自知才疏学浅,但还是想厚颜试一试……”这是直截了当型。
“臣知道皇家宗女素来品貌兼优,不论能娶到谁,都必定是臣良配。”这是试图全不得罪型。
“臣听说宁诃郡主自幼父亲过世,兼且喜欢看戏,臣父亲心地慈和,正好是个爱看戏的……”而听到第三个家伙不知不觉就把话题带偏,张寿严重怀疑换成自己为女儿和侄女选婿,绝对会立马大骂,你是自己娶媳妇,还是想给你自己找一个继母?
“臣只远远看到过永平公主一面,但只见风华绝代,由此可见其他公主郡主风姿。臣希望未来的子女,能有诸位公主郡主那样优秀的母亲。”这则是媳妇还没有就开始想儿女的。
因为皇帝这一次并未每见一个人就问自己观感如何,这四个人见完,张寿只觉得心累。他甚至不得不庆幸皇帝之前没有逮着人就问这个问题,否则那千奇百怪的答案,绝对会让他气得笑出来。在这种婚姻全凭父母的年代,大多数年轻人,压根就不敢想另一半。
而且就算想了,你轻易敢在皇帝面前说?如果你真的指名道姓说是喜欢哪位公主哪位郡主,皇帝再多问一句,你什么时候见过她们,那时候万一一个应对不好,皇帝勃然大怒呢?
偏偏就在他心里犯嘀咕的时候,当第四人离开之后,皇帝竟还突然问道:“张卿,这四个你怎么看?”
尽管答应帮人说好话,但那也得要他们自己表现良好才行,此时,张寿就忍不住没好气地说:“第一个不会写八股文,光会厚颜打动不了永平公主;第二个那回答放之四海而皆准,实在是太滑头了些。第三个,也不知道是从哪听到宁诃郡主的喜好,居然还把重点搞错了。”
“至于第四个……”张寿顿了一顿,这才叹了口气说,“还没成婚就已经想到了子女,臣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要是此次没有娶到公主又或者郡主,臣怀疑他日后的妻子过了门,知道了这件事,光是看他的眼神就能让他狼狈一辈子。”
他说着就看了看大殿里为数不多的人,满面诚恳地说:“所以,为了这四个小子不要因为一时愚蠢误了终身,臣恳请皇上和诸位,不要笑话他们,不要把他们的蠢话传出去。毕竟,和他们一样,大多数未婚男子都没想象过未来妻室何许人,更没想到要当众说出来。”
“张卿,你这话提醒了朕。”皇帝似笑非笑瞅了一眼左右,随即轻描淡写地说,“今天这四十个人表现如何,只有朕和张卿,还有尔等知道。若日后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在外流传,那么,朕唯你们是问,到时候可不要怪朕连坐!”
皇帝的警告自然无人敢当等闲,不论是皇帝身边侍立的乾清宫管事牌子柳枫,还是其他几个宫人,又或者是司礼监秉笔楚宽,全都齐声应是。至于会不会有人因此衔恨提出此事的张寿,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在如此明确的连坐威胁下,众人自会一个盯着一个。
而警告完自己的近侍们,皇帝就笑眯眯地说:“张卿刚刚只是品评他们对朕最后一个问题的回答,不曾说他们前头的表现,未免有失公允。但总的来说,这评判实在是犀利入骨。接下来是朱家二郎和张琛,一个是你未来二舅兄,一个是你亲自点的斋长,不知他们如何。”
这两个……比张武和张陆的不可控因素还要多。幸亏陆三胖那小子已经订婚了,否则今天真是要头痛死!
张寿心里这么想,脸上却很淡定:“朱二公子素来心性不定,而且性格冲动,容易被人挑唆,但如今已经渐渐知道反省,也能客观认识自己和长兄的差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要说将来,却还太远了。”
“张琛曾经在临海大营造成的那桩乱子中挺身而出,有很难得的正义感。”张寿故意含糊其辞,没有明说是之前张琛的揭盖子,还是在翠筠间里的冒险行为,顿了一顿就继续说道,“他虽然桀骜不驯,暴躁冲动,但关键时刻却能振臂一呼,颇有领袖潜质。”
柳枫忍不住暗自呵呵。朱二那是赵国公府之耻,张琛也是连其父秦国公都不愿意管的纨绔子,就这么两个货色,张寿竟然能把他们夸得如此天花乱坠?
而皇帝却若有所思地说:“既然只剩他们两个了,他们又是老相识,那就这样吧,让他们两个一块进来,朕一块考问!”
毫无疑问,这不合规矩,对前头三十八个人来说,甚至可以加上不公平三个字。然而,这世上本来就没什么绝对的公平,楚宽当下就答应一声,竟是亲自出去叫人。而趁着等人进来的功夫,皇帝就突然笑问道:“朕听秦国公说,他把张琛托付给你了?”
这一次,张寿顿时异常错愕。秦国公张川不至于吧?你一个当父亲的不管儿子,全都推了给我这个老师,这就已经够离谱了,却还不觉得丢脸,竟然在皇帝的面前把这一点也说了?他当下就板着一张脸,冷淡地说道:“臣第一次知道,天底下还有秦国公这样的父亲!”
“哦,张卿何出此言?”
见皇帝对自己指摘张川并未露出什么异色,而是饶有兴致地反问,张寿就没好气地说:“身为人父,也该有身为人父的职责,怎么能小时候直接丢给母亲和保母,长大了丢给老师和儿媳?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秦国公养而不教,他就没反省过么?”
此时此刻,就连其他宫人也不禁暗自咂舌,心想张寿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在皇帝面前如此非议堂堂国公。而柳枫更是忍不住去看皇帝,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皇帝非但没有责备张寿如此逾越,反而意味深长地说:“照张卿这么说,秦国公好像还过错挺大的?”
皇帝说着就呵呵笑道:“难道张琛从前顽劣,他自己就一点过错都没有?”
“如果父亲管教了,儿子却不听,一味胡闹闯祸,那当然是儿子的罪过。但是,如果父亲撒手不管,以至于儿子生出了逆反之心,因此自暴自弃,那当父亲的当然有错。秦国公从前对张琛不闻不问,今天又把张琛托付给我,他这个当父亲的未免当得太轻巧了!”
“哦?刚刚张武还曾经说过,因为父亲浴血拼杀,这才有了如今的荣华富贵,他身为庶子,从小衣食无忧,所以不能苛求父亲一视同仁,更决意自给自足,奋发向上,朕看着张卿你那时候不是一副很赞赏张武的样子?”皇帝不依不饶,继续反问。
“皇上,臣赞同的是张武,而不是南阳侯。南阳侯不止张武一个儿子,而张武又几乎没有继承家业的可能,那么,如果张武不能把心胸放宽广,把眼光放长远,那么只会在日复一日的自怨自艾下毁了自己。可即便如此,臣依旧要说,身为父亲的南阳侯,管生不管养。”
“而张琛是秦国公唯一的后嗣,那么,别人理所当然地会把他和秦国公视作一体,他从小到大做的任何事情,无论好坏,都会被人归结到秦国公的家教上。我很纳闷,秦国公为什么不管他?所以,那天在秦国公府我对张琛说,等你娶妻生子之后,一定要好好对你的儿子。”
“而在臣看来,如果张琛努力提升自己,好好教导儿子,他日他的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时,就可以达成一大成就。”
楚宽此时刚刚带着张琛和朱二来到乾清宫的台阶下头,恰好听见里头传来的张寿最后半截话,他不由侧头瞥了张琛一眼。见其面色发沉,他想了想,就决定暂时止步。下一刻,里头就传来了皇帝的声音:“哦?什么成就?”
张寿气定神闲地说:“他可以带着儿子对秦国公说,你儿不如我儿,他爹胜过我爹!”
乾清宫外,楚宽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然而,当他看到朱二直接蹲在了地上,笑得差点岔了气时,他简直气乐了,连忙上去一把将人拎了起来,低声斥责道:“这是乾清宫,小心失仪之罪!”
当他有些担忧地斜睨了一眼张琛,担心张琛因为张寿这太过戏谑的提法而火冒三丈时,却只见张琛口中念念有词,赫然正在重复张寿刚刚那两句话,须臾竟是眉飞色舞。
张琛的想法很简单:要真有儿子比我强,我又比我老爹强的那一天,那我一定真的像张寿说得那样,把人带去老爹面前耀武扬威,那也太扬眉吐气了!
见这一幕,楚宽着实觉得,这年头年轻人的心思,他还真琢磨不透,于是只能不理会张琛,径直到大门前通报,随即方才转身对神采飞扬的张琛和垂头丧气的朱二说:“皇上宣见。”
不管顷刻之间心情变化如何,反正张琛是使劲压下了高翘的嘴角,朱二则是使劲提升了耷拉的嘴角,随即双双上了台阶。尽管乾清宫的门够大,然而,因为天气渐冷,已经垂上了厚门帘,因此两人在进门时还争抢了片刻,最后朱二理所当然地败下阵来。
于是,可怜的朱二公子只能腹诽,前头都是一个个进去,为什么偏偏轮到他们这最后两个时,竟然是一块见。难不成皇帝是因为见的人太多了,于是最后不耐烦了?要真是那样,好好的名单突然被倒过来,他还真是够倒霉的!
等到双双行礼之后,朱二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情绪,他就被皇帝的话给打懵了。
“朱二郎,听说当初你曾经打算把莹莹许配给陆尚书家的三郎?”
朱二简直想哭了。我因为这不着调的乱点鸳鸯谱,都已经受了多少教训,皇上你为什么还要揪着我不放?他本以为是张寿耿耿于怀,待见张寿一脸愕然,随即就似乎要替他辩解,他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慷慨激昂地大叫了一声。
“皇上,臣早就知错了,求您能不提这桩丢脸往事吗?陆尚书为人奸猾,陆三胖更是滑胥狡黠,哪里是莹莹良配?臣当初要是早知道张博士和莹莹是家父定下来的婚事,两个人又一见钟情,情投意合,何其美满,哪里会动那种心思!”
而这一次忍不住笑的换成了张琛,可到底意识到这是御前,他笑过之后赶紧站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再也不吭声。而张寿原本还想替朱二说点情,结果被这首尾连句诗似的夸赞给弄得哭笑不得,当下就只能板着脸道:“皇上,朱二郎坦率认错,还请您不要戏耍他了。”
见皇帝果然呵呵一笑就打算岔过这话题,他这才似笑非笑地说道:“朱二公子之前听说长兄求学于刘老大人门下时,便痛定思痛,决意振作,那些胡闹的往事恨不得丢到水沟里去。身为如今留守赵国公府的唯一男丁,皇上能否派个稳妥的高手,好好让他磨练一下武艺?”
朱二顿时愣在了那儿。练武?他从小就吃不起苦头练武,就这不知道挨过祖母和父亲多少骂。原以为有个大哥挡在前头,可现在……不,将来真的有万一怎么办?瞥见皇帝果然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他把心一横,最终做出了决定。
他深深一揖,小声说道:“皇上,臣根基不牢靠,求您派个有耐心的,性子温和,不冲动不急躁的,能够好好和人说话的高手,臣一定努力学……只要他不嫌臣没资质……”
发现朱二声音越来越小,皇帝不禁哑然失笑。这是有心想要练武又生怕吃苦,生怕师父脾气大?可是,看着这个曾经人人都觉得是根废柴的表侄儿竟然能有这样的决心,他自然愿意成全:“好了,起来吧,朕答应你了!”
张琛没想到朱二这样离谱的要求都被答应了,瞪大眼睛瞅了朱二两眼,他也突然大声叫道:“皇上,臣也想求您一件事……臣想学写八股文,请皇上帮忙和葛祖师说说,让他能指教指教臣这个徒孙!”





乘龙佳婿 第两百一十五章 各有所爱,因人施教
如果这会儿正在喝茶,张寿敢担保,他绝对已经一口茶噗的一声喷出去老远。
张琛这是真的吃了秤砣铁了心,想要讨好永平公主吗?否则他一个好端端的未来秦国公,去学写什么八股文!
不但是他,朱二同样对张琛侧目相视。哪怕他没听说过张琛叫嚣要娶永平公主那档子事,可此时人提出这样的请求,他就算傻瓜也会往那方面猜。紧跟着,他不由得想起当初陆三郎追求朱莹只是故作姿态,如今再想到张琛竟然也转了方向,他突然就觉得邪火蹭蹭直冒。
你们一个一个,不会都是拿我家妹妹当个幌子吧?
他当即没好气地冷笑道:“张琛,你想学八股文?晚啦!你就算现在学,十年八年也未必能考出一个秀才,想要靠着这个去骗美人,更是三五十年都兴许成不了!”
张琛登时恼羞成怒,也一下子忘了这不是在街头又或者别的地方,而是在乾清宫,当下怒声反讽道:“那又怎么样,总比你一大把年纪才知道学练武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从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胡天胡地的时候,以为别人没看见吗?”
眼见这两个越来越不像话,张寿终于受不了,当即重重咳嗽了一声。这时候,两个大眼瞪小眼的顶尖勋贵子弟才倏忽间回过神,小心翼翼地瞥了瞥御座上喜怒不形于色的天子,立时低头垂手而立,那样子要多老实有多老实。他见状便冷笑道:“还知道这是在乾清宫?”
见两人谁都不敢吭声,他又沉声说道:“你们两个,阿大说什么阿二!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们全都是一样的!朱二郎,你现在学武艺,未必能学出什么结果来,但学总比不学来得好,武艺平平也总比手无缚鸡之力强!至于你,张琛,你学八股文想干嘛?”
“我……”张琛当初对张寿失口说过这话,知道自己这心思瞒不了张寿,干脆硬着头皮说,“我听说永平公主最器重那些八股文写得好的才子……”
此话一出,别说张寿和朱二,就连皇帝也忍不住笑开了。可他到底没有在那继续看张琛的笑话,拍了拍扶手就笑骂道:“明月主持月华楼文会,脱颖而出的文人才子没有三五十,至少也有十几二十个,其中才貌双全的才子总少不了,要说八股文,哪个不比你强?”
张琛顿时哑然,随即下意识地去看张寿。而注意到他这目光,张寿干脆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听你这意思,此次报选是冲着永平公主来的?”
“不是……”张琛本能地否认,可当发现皇帝眼神一下子有些古怪,他便慌忙又解释道,“臣只是想试一试,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真的,臣就是……就是不甘心……”
说到不甘心三个字时,张琛终于耷拉了脑袋,随即就低声说道:“刚刚小先生说的话,臣都听到了,虽说一想到在父亲面前扬眉吐气的那一幕就很振奋,可要是这么下去,臣怎么可能比父亲强……祖父那么厉害的人,父亲却只是个书呆子,臣还不如父亲,将来怎么办?”
“如果张家真的一代比不上一代,就算有个秦国公虚名,日后岂不是就成了靠着祖宗余荫混吃等死的废物?万一臣真的有写八股文的才能,日后也像朱大公子的老师刘老大人似的,四十八岁大器晚成考中一个进士呢?”
他的声音并不大,说得也没有一点底气,可皇帝听在耳中,面上渐渐就露出了笑容:“如果你是冲着明月来的,朕本来还想提醒你,就明月推荐的那些才貌双全的才子,她都尚且和人没什么瓜葛,你要想靠着写八股文就能博得她芳心,那简直是痴心妄想。可现在嘛……”
皇帝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现在朕倒是得说,你有那么一点儿志气,但也只是一点儿。你说的莹莹大哥的老师,是前兵部侍郎刘志沅吧?你觉得他是大器晚成?你只知道他是四十八岁中了个会元,那你知不知道,他当初十四岁中了秀才,二十五岁就中了举人?”
张琛先是一愣,随即倒抽了一口凉气。而张寿则是见怪不怪,要知道,历史上的明朝,意气风发的年轻举人一次次落榜,那简直是家常便饭。
不说赫赫有名的南直隶乡试解元,结果却卷进乡试舞弊大案,于是废置终身的唐寅唐伯虎,就说徐光启的恩师焦竑,人家十六岁中秀才,二十五岁中举人,结果考了一次次会试却始终落榜,直到五十岁才一鸣惊人考中状元,简直是一出活到老,考到老的奇迹。
而皇帝见张琛终于露出了瞠目结舌的表情,他就语重心长地说:“制艺时文不是那么好写的,多少名士钻研一辈子都未必能金榜题名,你就不要和他们去争这块敲门砖了。至于明月……朕且问你,你喜欢她什么?”
张寿见皇帝分明没有点张琛去做驸马的意思,他微微松了一口气,立时也跟着问道:“永平公主姿容昳丽,人称才女,你是倾慕她的品貌,还是倾慕她的才华?”
张琛压根没想到,皇帝那么直接……而张寿竟然比皇帝更直接!
他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镇定心神,随即才小声说道:“臣只是想娶一个和家母不同的妻子。家母太过三从四德了,样样都依着家父,所以才以至于家父我行我素,不思上进……臣就是希望未来的妻子能特立独行一点……当然也一定要是难得的美人!”
朱二简直想骂娘。敢情你从前追在我家妹妹后面,就是因为她是特立独行的美人?你这家伙,就为了气你爹,又或者说要标榜和你爹不同,就来这一套?
而皇帝昨天才被永平公主气了个半死,今天再看到张琛这么一个活宝,哪怕他早知道这世上无奇不有,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当下他也不再理会张琛,而是看着朱二问道:“那朱二郎,张琛因为明月的特立独行,才貌双全而动了君子之心,你呢?”
朱二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愣了一愣之后,他就本能地说:“臣不像张琛那样不切实际。臣只要妻贤子孝就够了!”
希望有一个贤妻,这种要求不过分……可是你在媳妇都没娶上的情况下,就希望有个孝子的愿望是什么鬼?
张寿正在忍不住腹诽,皇帝却似笑非笑地说:“妻贤子孝,这个要求不过分,只不过,朱二郎,你自己想一想,你自己是孝子么?”
朱二顿时哑然。和有个撒手不管老爹的张琛比起来,他的家庭情况要正常得多。父亲严厉却不专横,长兄优秀而不跋扈,继母从前长居佛寺,现在回来了,对他也还不错,祖母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宠爱朱莹,对长兄和他却一向都挺好的。
顶多……顶多就是大家都不给他钱……这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问题。
对于月钱太少这个问题,他也就是在脑子里想一想,随即就小声说道:“臣正在学着做一个忠臣孝子,这不是正想努力吗?”
皇帝上下打量着明显有些心虚的朱二,继而笑呵呵地说道:“也罢,你既然想学武艺,朕就答应你了。你家大哥和莹莹都很擅长射箭,那是你家传家的武艺,年纪大了也能习练,朕选派一个射术卓绝,武艺不错的高手去教你,但有一点,拜师的学费你自己出!”
见朱二顿时嘴巴张得能放进一个鸡蛋,他这才看着张寿笑道:“这是从张卿当初那番书非借不能读也的话中得来的灵感。太容易得来的东西,未免就不容易珍惜,所以,你要学武艺,当然得自己付出代价。朕会对你家祖母和莹莹说,不许给你钱!”
“至于学费嘛……”皇帝竟是对张寿使了个眼色,“张卿可知道他月钱多少?”
张寿还真听朱莹八卦过她二哥那可怜巴巴的月钱,当下就落井下石道:“臣记得,好像是五贯钱,如今因为他要去国子监上课,太夫人就特意嘱咐,再添了五贯钱,总共应该是十贯。怕他乱花,一向都是他的长随带着,他自己身上的应该就是过年那点金银压岁钱。”
如今的风俗,皇家会在逢年过节时铸造一批金银钱币用于赏赐官员,而富贵人家也会自己用模子铸造一些金银钱币,作为压岁钱散给年少的子弟。所以,虽说金银并不用于民间日常流通领域,但商贾们通常还是很乐意收这些贵介子弟的金银钱币。
所以,听到张寿连自己那点最后的底子都抖露了出来,朱二顿时在心里哀嚎了一声。果然,下一刻他就只听皇帝说道:“那好,就定每个月五贯钱吧。这样高的学费,就算三天一次,那些高手定然踊跃,教你的时候也能尽心尽责。而你花了钱心疼,应该能好好学。”
见朱二面如死灰,张琛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皇上圣明!”
然而,他立马就看到皇帝朝自己看了过来,那脸上还挂着某种让他心惊肉跳的笑意。果然,皇帝接着就笑眯眯地说:“明月你就别指望了,她眼高于顶,如果她看不上你,朕要是乱点鸳鸯谱,只会让你们成为怨偶。但是,你既然说要学写八股文,朕就成全你,送你老师。”
张琛简直是惊到头皮发麻了。他想学着写八股文,那是为了想看看有没有可能撼动永平公主芳心,如今没有这可能的话,他吃饱了撑着去写那玩意啊!
可还不等他苦着脸想要拒绝,就只听朱二声音响亮地大叫道:“皇上圣明!”
眼见这两个家伙再次相互拆台,张寿这一次却懒得再训斥了,直截了当地对皇帝欠了欠身道:“皇上圣明,这一文一武两个老师派过去,他们也能好好磨一磨性子。一个是练武其次,强身健体却是重中之重。一个是学习制艺时文在其次,好好学习经史才是其一。”
“毕竟,我这个国子博士,在半山堂只不过是讲一些最基础的东西,仅仅只能让他们不至于睁眼瞎到让人笑话而已。”
说到这里,张寿就诚恳地说道:“所以,臣恳请皇上,等到今年岁末,在半山堂中举行一次全面考试,彻底给所有人摸摸底。有上进心的,资质尚可的,擅长数理的,擅长其他的……臣希望把各种各样的人都筛选出来,然后相应择选师长,因材施教。”
“再这样混作一堂,内中若有人还有什么没能发现的天赋,那就真的是浪费了。他们毕竟大多还年轻,即便前头十几年浑浑噩噩,却还有弥补的机会。”
皇帝没想到选婿选到最后两个出身最高的贵公子之后,张寿竟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不禁有些讶异地端详了张寿片刻,随即就笑道:“照你这么说,到时候你就不当他们的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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