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歌

    昔日信妙香可以进入四大深渊，正是因为他知道游走异空间的办法和路径。想要直接破除是根本不可能的，因此从来没有一个人能逃出来。

    可一旦大洪水爆发，不仅这凡间被淹没，四大深渊中无数岁月中被囚禁的无数万恶之徒，就有机会可以利用洪水逆流脱逃，这恐怕才是天狼星真正的目的吧

    敌人之间很多事都不用明说，尤其彼此实力相近。你能做到什么，我也能，所以谁能先想出奇计就至关重要，但也必然难上加难！

    现在更可怕的是，信妙香回想以往几年，天下间到处一片风调雨顺，海清河晏。当初根本没当回事过，可别的地方不提，东海国环海之地竟然数年未经风浪，如果真的只一味去感激上苍慈悲，是不是太盲目了

    但此时才发现异常，势必已经晚了太多，再去开始绸缪根本赶不上。这已经不是亡羊补牢，根本就是已经连羊带圈早都被一锅端了。

    事实上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信妙香最后能胜过天狼星，甚至狠心杀了对方，难道继续任由月宫封禁闭塞那早晚会有爆发的一天，而且拖得越久，结果越惨重。

    那终究不是河流外溢，也不是湖泊决堤，任他信妙香修为法力再高十倍、百倍也挡不住那漫世的汪洋啊！

    回忆曾经的小狼，信妙香实在不敢相信，那个活了三十几年才勉强能说几个单字的小狼。一朝变成了天狼星，居然就已经有了这般城府心计。

    不过这种情景是否感觉很熟悉想想自己曾经和夏飞泽的较量，岂非如出一辙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哪怕我就得死，也要拉上你一起垫背。

    这种事用来对敌何其畅爽但被如此对待，又岂料竟会如此的苦不堪言




88、贪于所见
    赌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的蠢事，能不干还是别干的好——

    有心算无心，还真是出奇的容易！

    信妙香万没料到自己居然会落后对手那么多。但事已至此，不仅要想好如何应对，更要有妥当的善后之法。

    这次可真是没人能代劳了，非得自己从头到尾负责到底不可。

    信妙香的发现，不必刻意隐瞒，但也只能跟金婆婆讲讲罢了。而老太太一听到此时也立刻大感骇异！她听说过天狼星，以前只是听说其勇猛强势，可没听说过也有如此深邃的机心，可怕的谋算。

    不过看看眼前的天眼玲珑心，他难道更厚道，更善良一点

    可惜的是，他俩算是棋逢对手，但其他万物生灵又是招谁惹谁了呢

    “你打算怎么办”

    信妙香苦笑声：“事到如今，我又能怎么办即不能让他得逞，也逃不掉之后的更烦。可就算是当初的天眼玲珑心，难道真能挡得住大洪水”

    沉吟半晌，金婆婆缓缓说：“大洪水可谓是创世以来最可怕的灭世浩劫，除非群神下界，万物生灵，否则恐怕没有任何渡劫之法了！”

    信妙香无奈一笑，显然金婆婆自己也明白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不过，如你所言，天狼星的真正目的是打破四大深渊，可若是能反过来利用其中的异空间，说不定也可以另辟蹊径呢”

    信妙香微微耸了耸肩：“这事说出来很容易，但如此一来更加无法防范四大深渊中的囚徒外逃。那是什么地方就算只是逃出最不起眼的一个，危害恐怕都不弱于如今。这样的险，坦白说我也不敢冒啊！”

    金婆婆暗暗蹙眉，也是苦思无计。其实她怎么不明白自己能想到的，天眼玲珑心如何想不到若是可行，他又何必如此犯难……

    一念及此，金婆婆心里对信妙香又不由得多了几分怜惜！对凡人来说四十岁不算年轻了，可信妙香的灾难人生却是从四岁就已经开始了。让人去适应，习惯灾难，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一定是没什么能缺的德了。

    就现状来说，不否认信妙香理应去承担这一切，谁叫这天下再也挑不出个有用的人来了。

    可天底下没辙，天上也没辙，这可真没法玩了！但总归是求人不如求己！哪怕最后还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此行发现了月宫的秘密，信妙香明白拼时间自己必定只能输的体无完肤。如果还想争取胜算，稳定内部是当务之急！

    次日一早驱车入城，现如今的都城轮繁华还比不上二十年前，但热闹，气氛的和谐则有过之。由此可见，皇甫达为君治国的确还是有两下子的，信妙香总算没看错人。

    而此时都城内外寺庙超过二十多座，且每一座都香火鼎盛。此情此景，信妙香不得不暗暗叹气，做好之后可能不得不大开杀戒的准备了。

    如今都城经过几年，已经一切不同往日。昔年夏冰妍所开的茶庄，前面的店铺已经改成了文房店，后面的花园和湖目前是二皇子，肃王皇甫旭府邸的后花园。

    这位肃王似乎也不简单！论军功是远远比不上庄王，但为人颇有城府。皇甫达昔日征战时期，计策起码有一般出自这二儿子。而其如今在朝掌管钱粮、户籍，可以说是当今承天一国的大管家。

    此人是否如庄王一样也有九五之图这似乎还不忙下定论。但其人在朝在野，所有人对他的评价几乎都是有礼有距而已！因为他平日为人行事一向公私分明，礼不下庶人，也不会去刻意结交任何显贵。表面看此人似乎真是个仁人君子，可至少这对于一个没有太多的背景靠山却处于权力核心的人来说，确实是最可靠的自保之法了！

    大致了解了目前承天国的现状，皇甫达目前已有九子三女，长子皇甫朝奉为太子；次子就是肃王皇甫旭；三子皇甫俊奉为敬王，但因体弱多病素不理事；然后就是远在姑苏的四子，庄王皇甫含。

    其他的五子和七子早故，八子和九子年纪尚幼，六子齐王皇甫谦虽然只有二十六七岁，但文武兼备，多年来与天刹交界的平静，他必为首功。不过此人却全然不符其名，毫无谦恭礼貌，而是素来高傲，平日里朝臣也多对其避而远之。

    不过仗着皇帝的宠信，皇甫谦时常又居功自傲之态，连太子长兄对他都向来是能避则避。

    通常这样的人不难设想其结果，一旦换了新君，而且国中暂无用武之地，那他的下场实在难期太好！

    而其他皇室成员中还值得一提的人物，就是大驸马骆云白了。此人乃东海国六皇子，骆无涯为了与承天盟好，派此子入赘。

    而骆云白此人信妙香虽然没见过，却早就知道，因为他可以说是乃父信持公自小从开蒙一手出来的，平生唯一的徒弟。而且此人少年老成，素来谦恭谨慎，可人非常聪明，所以的确是个人才！

    初见之下，信妙香暗赞名不虚传。而骆云白还不知他是谁，不过因为是以先师名义下帖邀请，他不得不来！

    “在下骆云白，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轻啜口茶，信妙香一语未发而是看了看其身后的随众护卫。

    骆云白会意，当即让从人退出。

    信妙香示意请坐：“我是信妙香……”

    骆云白还没坐稳，听了这话突然一下好像坐钉子上了蹦了老高。跟着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一通打量，若要不信，却不禁暗想天下间如此人物能有几个再说了，要冒充信妙香，这得多肥的胆子

    “原来是师兄大驾光临都城，小弟有失远迎！原本昔日就常听恩师和师母提起师兄，小弟一向神往已久。如今终于得见，实在可慰平生！只叹恩师和师……”

    信妙香想起父母心里也挺不好过，当即轻轻摇头说：“贤弟请坐吧！往事已矣，不必多提了……”

    骆云白恭敬坐下，可似乎有股莫名的寒意笼罩自己。

    半晌，信妙香微微一笑：“我昔日奔忙天下，本也曾听说过先父有位亲传弟子。今日得以相见，也很为先父感到安慰了！贤弟不必拘禁，你既然称我一声师兄，我们之间大可放松一些！”

    说也奇怪！信妙香一说到放松，骆云白立刻感到浑身一阵轻松。虽不知如何，但也明白了必定是高明法术，信妙香为了试探自己而为！

    对于信妙香，世间一直有着很多的传说，因此对他的脾气秉性，骆云白自然也知道一些！

    “素闻师兄为人直爽，今日找小弟前来，想必有何事交代”

    信妙香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于我切身，天下无人可左。不过我想问贤弟对当今中原三国的局势看法……”

    愣了下，骆云白沉吟说：“师兄乃世之真仙，红尘俗事不知挂怀，但必然也一目了然！”

    信妙香微微一笑：“你不必有什么顾虑，我既然问你，你权当我们兄弟初见谈谈心，有什么尽管畅所欲言就是。”

    沉吟半晌，骆云白觉得这些显而易见的事信妙香没理由不知道，可他既然问自己，那就必然有其用意！

    “蒙师兄下问，那小弟便冒昧试言……。以我东海国来说，家父身体安泰，朝野还较为安宁！而天刹国自来尚武，但因国力难堪持久之战。而承天……哎！师兄自然晓得，现今皇上几位成年的皇子都已封王。除了敬王素来体弱多病，其余几位王爷皆才能出众。本来能有如此多才俊后人也算幸事，但生于皇家，恰恰因此恐来日这皇位归属怕是难以顺利……”

    “想必贤弟因此也颇受纠缠吧”

    骆云白苦笑声也不回避：“师兄明鉴！小弟说好听是这承天大驸马，但实则无权无势，不过只是两国结盟的筹码而已！可现如今承天国，太子是名正言顺，肃王手握大权。庄王封地广阔，颇得民心。齐王亦是手握重兵，其岳父更是位高权重。莫说小弟，当朝哪个不为该如何站队终日劳神”

    信妙香心里有数，骆云白被派来和亲，一方面正因其才能出众，声明颇高，可以表达东海国的诚意。但另一方面也正因此，骆无涯诸子与之相比皆不可同日而语。可废长立幼必然自毁之道，所以骆无涯固然钟爱此子，也不得不割爱，但如此也算是对他一种保护吧！

    不过骆云白本身身在承天国，他若是并无太大野心，其实凭他目前地位只要不偏不倚足以自保无虞。因为无论日后谁得了皇位，都必然是辛苦经营，不会平白惹火最可靠的盟友东海国。

    “野心”是什么只有那些确实有能力，且有可见目标的才叫野心！除此一种是确实安分，一种是没有目标。就像信妙香这种人，即使当年夏飞泽，信妙香也一直将其当做闲极无聊。

    因为夏飞泽从始至终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名利富贵，所以眼下无论怎么说，至少若有一日出现目标，骆云白断然不是个会甘愿平庸一生的人！



89、相交必信
    狼多肉少的时候一定会有挨饿的，所以弱肉强食在这就是真理！道德、法律算个屁——

    信妙香需要一个内应，一个可以为他在承天国内各方面提供需要帮助的内应。但这个人不能有瞄准顶峰的希望，否则就难免会逃脱控制。可还一定要有些本事，不然没用的人也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一席谈话，信妙香倒是觉得不算枉费！骆云白此人也的确是有才能的，野心或许尚未成型，所以并不用太担忧！加上无论对自己如何，其言行语态等等表露出对父亲的那份崇敬，诚挚，起码信妙香看不出有假，那即便可以利用一时也够了。

    听完骆云白的说话，信妙香缓缓点头：“贤弟所见，倒也都算中肯。其实我今天请贤弟来，也的确是有件事商量！”

    骆云白一听赶忙拱手说：“师兄有何吩咐尽管明言，小弟只要力所能及，必定全力办到！”

    点点头，信妙香缓缓说：“如今边境战况僵持，而且可见恐将是一场持久战。但新月国的图谋，却绝不只是人人皆可见的战场而已。”

    “师兄所言，是否新月国已有密探潜入中原甚至已经在这承天国内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没错，现如今承天国，乃至中原各地到处都有潜伏的新月国密探。数量庞大，而且恐怕不乏高手，就算是我也不可能一举歼灭。”

    一听他这么说，骆云白不由得颇为惊讶！毕竟这话要是别人说，他心里起码会留一两分，可信妙香何尝是个会危言耸听的人

    “师兄！小弟在朝虽无特别权柄，但也有个巡城都尉的闲职在身，千八百的军士还可以……”

    信妙香摇头截口：“对付那些人，寻常的军士毫无意义！而且，用间之道只要是可以为我所用，那其出自何处又有什么关系呢”

    骆云白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小弟懂了！师兄是打算反间”

    “不知那么简单，否则我大可直接去找皇甫达。”

    “还请师兄明示。”

    “我知道贤弟官居巡城都尉，目前我可以找到一些潜伏中的密探。此时未必需要很多人，但所用的人必须精明干练。而且，需要绝对的可靠，一面泄密！”

    骆云白本就为人聪明，何况这些话说的也并不深奥，当然一听就懂！

    于是，信妙香拿出个小木匣，打开看里面有十八面木牌。信妙香让他按自己所指示的地点，派可靠的人不着痕迹的去埋好。另外还给了他一张名单，上面写有都城内十二个密探的藏匿之处。

    这名单是记熟便烧掉了，接下来就是派人去严密监控那些密探，尽可能全面掌控他们在城内的情报网络。

    交给骆云白代劳的，都是一般藏身市井。而那些寺庙和高官显爵府中的，一方面信妙香还没完全掌握，另一方面若轻易让他惹祸上身，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毕竟骆云白官职不高，仅凭一个大驸马的名号是不可能去与那些大人物抗衡的，所以告诉他也没用。

    不久，接信的渡悲赶到，还有慈济寺的济风、济尘师兄弟，以及明珠寺这一代弟子中的头号人物，清澈小和尚！

    四大名寺中只有玉皇寺未有人前来相助，其实是因为信妙香并未向他们送信。他倒不是不相信化魂，却实在不敢随便轻信其他人。

    此时四人，信妙香找他们则是为了方便在各寺庙行动。首先，信妙香给他们四人各自种下了符印，遇到异端灵力会有特殊的反应。至于其他的，等他们有了初步的结果再筹划不迟……

    一行五人，平日里最郁闷的就是心音！实际上她虽未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但好不容易脱困了，总难免想去真切的看看如今世界。可信妙香在，她根本连动一下手指头都不由得感觉心虚，甚至比在封印中的日子还更感拘束。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抱怨，否则就凭这家伙的脾气，马上就能另造一个封印让自己永生永世也不用妄想脱身了。况且她也大致了解了眼前情况，信妙香不愿意发生什么意外并不奇怪！可心音一旦出现人前，那就必然甭想安生了，这也是没办法。

    四个和尚自去明察暗访寺院的情况，信妙香的注意力就放在了都城里那些高官显贵身上。说白了，假如发现此时朝中重臣和皇室成员身边都有奸细，信妙香根本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可最后，信妙香却只从两个人身边发现了奸细的迹象。一个是肃王皇甫旭，另一个是大司马吴横，齐王皇甫谦的岳父！

    这翁婿二人手上握着整个承天国近半的兵马，吴横本身还是皇甫达昔日得力干将，可谓于国于加都有汗马功劳，朝中地位也是非同小可！

    果然，现今只有此二人是太子之位最大的威胁！庄王的实力固然不容小觑，但毕竟人在江南，一时还不足畏惧。

    但肃王是一国的财神爷，有钱办不了的事从来都不多。何况此人的行事作风，虽都是自保为先，可绝非是无欲无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