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歌

    “哎！信妙香果然厉害，亏得狼王还千叮万嘱让我们小心呢……”

    人形出现，信妙香看到一个中等身形的男人，但一眼就知道是个山魅成精了！

    山魅本也山野精气汇聚借尸还魂而成，通常属于凡尘禁现，而一旦入世必遭天谴。不过最近天上的神佛都太忙了，根本就顾不上他们给凡尘定的那么多规矩了。

    而这类山魅本属灵类，和一般的妖怪还有区别，他们平常如果是隐藏在人群中，等闲还真就未必能看得出。另外就是山魅基本无缘天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到成神。

    所以，古往今来，这一精灵族类本就极其稀少，更没什么厉害的出现。可他们却有种特殊天赋，虽然没有呼吸、脉搏，但平时和常人无异，谁会没事大街上找个人去探人鼻息，给人号脉呢

    此外，就是山魅可以自由隐藏形态，因其并无实际气息，所以今天即便是信妙香，若非本身戒备深重，加上他本就身兼数道修行，恐怕也未必能发现。

    先前遇到百窍虫，如今又有山魅，信妙香不得不承认，天狼星的用人之道还真是做到了人尽其才。

    飘然上前几步，山魅悠闲的坐在供桌上，还轻摇双腿，面对信妙香居然毫无惧意！

    信妙香对此也不以为怪，反正不怕死的主儿他也见多了！

    “你挺有趣，我可以让你自己选个死法。”

    山魅听了微微一耸肩：“怎么大仙连口供都不打算问问”

    “你说的我还真未必会相信，再说，你这种不怕死的货色，我也懒得跟你浪费时间！”

    “哈哈！好好……”

    山魅抚掌赞叹，半晌问：“可若我有话想说呢”

    “哦”

    轻轻一笑，山魅飘下供桌，横向来回踱了几步：“虽然时间、地点和情况都和狼王交代不同，可我觉得难得有此机会提早说清楚也无不可！”

    “小……他有话让你对我说”

    “没错！原本狼王交代，三月初洛城以北大河决堤，到都城之内全部庄家、人畜皆灭。到时候，玉京山与大仙相见！”

    信妙香一听就明白，三月初正是种子将发之际，整个北方庄家全淹，不仅受灾之处人畜难活，天下间要饿死的还不知多少。那么大的灾难，仅凭凡人势必解决不了。到时候玄宗难免要入世解救，自己恐怕十有**非得到玉京山，开启传说的太虚转生救世。

    “我明白了，不过没关系，我已经知道你们最后的杀手锏是大洪水了……”

    “哦大仙真明白吗……”

    信妙香皱眉沉声说：“你确定要继续这样跟我谈下去”

    “好！好，别着急，我说就是了……”

    天狼星原本就没打算隐瞒大洪水的事，归根结底，其实但凡信妙香对凡俗有一丁点关心，几年过去了他怎么会毫无察觉

    而且，其实天狼星派在都城附近的这帮密探，都是为了到时候准备万一洪水势不可阻要设法牵引流向，只是没想到一夜之间都让信妙香给拔掉了。

    而天狼星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让信妙香亲眼见识一下大洪水的威力，然后不得不妥协与之联手一同对付天界群神！

    归根结底彼此都心知肚明，想要跃过人间直取天界是不可能的，否则群神也早就不让人类存在了。可要灭掉人间，能跃过信妙香吗

    为此，天狼星很希望可以和昔日好兄弟天眼玲珑心一同攻上天界，把那帮自以为是的王八蛋拉下来，这也是唯一有可能避开人间的办法。

    不然，天狼星即使真自信能直接击溃天界群神，甚至覆灭中原大地，说到底他还是不能确信自己还能尚有余力。

    信妙香明白天狼星想报仇，凡尘人类他也认为是无辜的，但偏偏这些无辜的存在必然就是仇敌的屏障。信婉茹的出现，信妙香大致估计没错，可更重要的还是为了验证信妙香如今并非对凡尘毫不关心！真正明白到，继续下去彼此就肯定是回避不了的。

    天狼星想先让信妙香知道厉害，然后再谈条件，可其实不这样信妙香也知道厉害。目前关键问题，信妙香倒是没考虑天狼星怎么打算，也没考虑其他人，而是在想天界群神，或者更直接说昊天和大悲对这一切到底了解多少

    昆仑玉虚顶上出现的浮屠，只是为了警告自己事态的严重性天泉县外，此时信妙香不禁在想，昊天和大悲不见得会突然悔悟借自己的手去释放心音，可金铃呢

    的确，若没有心音，信妙香不会知道那愰魂铃可以引导天界神力。而返回头想一旦要取愰魂铃，心音也必然是关不住了的。

    既然自己可以利用世间凡人，那就没必要去反感被天神利用。不过，凡人的生死本就不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上。可自己不同，想一点代价不付出，白白利用自己干活信妙香也好，天眼玲珑心也罢，似乎都不是那么厚道的人！

    若不想神佛所想，信妙香或许仍要尽心竭力。可既然是有好处可图的，又凭什么不要何况若是对下还罢了，对上面的，不要白不要！

    一念及此，信妙香脸色立刻缓和了很多：“他很清楚，如果可以，我也绝对不愿与他为敌。可说到底我本就不愿牵扯到任何纷争中，但到了必须权衡的时候，我也知道取舍是难免的。不过今天一切，你自问又资格跟我谈……”

    山魅点头微笑：“当然，凭我区区一山魅，凭什么资格与天眼玲珑心谈条件更没资格代表狼王，毕竟事关重大。不过还请大仙赏个话，也好让我回去有个交代！”

    点点头，沉吟半晌信妙香缓缓说：“你回去告诉他，以前的事我终究不记得了。但过去这三十年，我却从没片刻忘记过。现在我也别无奢求，只希望能有个妥当的方法尽快结束一一切！”

    “就这样”

    “就这样！”

    想了想，山魅明白信妙香此人不是自己能轻易看透的，到底还是得天狼星去决断。而此时，往大说自己没资格再多废话，往小说幸运的捡回条命，还要如何……

    放走山魅，除了信妙香自己没人知道。而此时他也更明白了，天狼星的野心可绝非只是报仇，否则何必担心事了之后没有余力对付自己所以非得搞大洪水。

    肃王府和大司马身边的密探，也足以证明不是随便安排的。

    而一旦如山魅所言，大洪水淹没了承天半壁江山，到时候肃王和大司马身边的高人出面解围，他们必然会身价大涨。而对于天狼星，好的话自己和他联手一切更容易简单，至不济从此中原大地信妙香的影响力必定大大降低！

    好啊！天狼星！果然是没有一丁点昔日小狼的影子了！仅凭这个信妙香想象中已可杀之千遍万遍。可一旦真相遇，看到他，自己是否还能如此清醒理智的明辨这一切毫不手软这一点信妙香自己都没有十足把握！

    今时今日，信妙香以往的所有成功大半可以归功对手有太多的欲求和图谋！然而，今天自己成了不得不诸多筹谋，纠结的一方，还真是很不适应啊……




92、未然真味妄言誓
    未来的事谁知道起码对自己，我知道！因为我虽然不是先知，却正因为我知道自己不属于那千中之一，万中之一，所以未来在过去很早就写好了——

    一整夜的折腾，都城里还好，有骆云白手下军队协助，沈云和蒋月娥夫妻俩对付那些虾兵蟹将也很顺利！

    可城外一开始虽然不明显，但天一亮消息很快就传出去了。十六座寺庙一夜间全被袭击，其中还有几座被毁，其余的也或多或少损失。有些比较普通的倒是比较安全，可越是会武，越是有实力的，其中凡是高手必然被杀。当然，也有像万圣寺一样整个被烧成白地，连具尸体都找不到。

    这怎么说也不是小事，官员哪敢隐瞒不报而这时有人提出大驸马深夜中也带着军队在城内抓人，皇帝自然要问的。而骆云白没得到信妙香明示，不敢当中说。

    皇帝心知这女婿颇有才能，而且为人非常谨慎，绝非肆意妄为的人。若非他身为东海国皇子，原本是很可以重用的。此时见其神色有意，皇甫达料想其中必有内情。

    翁婿独处书房，骆云白略一思考信妙香既然把事情搞那么大，必然想到不可能善了。对别人且还罢了，但对皇帝就没有隐瞒的道理了。何况这样的事无论为谁，凭自己若是大包大揽，那就等于是嫌命长！

    而听了女婿的禀报，皇甫达极为惊讶！可他也明白，信妙香是不会闲极无聊忽然跑入红尘来杀人过瘾。再说了，就那位，连仙凡，人畜从来都不会去特别区分对待的主儿，说他会为了玄、释两教争地盘杀和尚这种事根本没人会相信！

    于是，皇帝便命令骆云白全权负责此事。并且暂领宫中禁卫军，以及其手下军队一同出城，听从信妙香的指挥。而在此之前，还要加强城内的巡守，务必避免事态扩大……

    接下来，骆云白带着军队出城，看到人的时候，信妙香正席地而坐发呆，周围站着四个和尚，还有几十个在更远的地方。

    独自下马走进，骆云白向四名僧人点头示意，然后看着信妙香轻声说：“师兄！小弟奉旨带兵前来听从指挥……”

    半晌，信妙香才似乎神游归来，抬头看向他：“贤弟辛苦了！”

    “哪里师兄为天下苍生奔波劳碌才是辛苦，小弟区区小事何足一道！”

    缓缓站起来，信妙香思索片刻：“渡悲、三位师傅，此间事暂交由官兵料理，请各位帮忙安抚人心。稍后，贤弟麻烦你帮我先安顿一下这些位师傅，他们也都辛苦了一夜。之后……，我现下暂住东城秋景宅，有事可去寻我……”

    收尾的事就算信妙香要干，谁敢让他干就他那脾气，这帮和尚好不容易算是活下来了，万一哪点不小心惹着他，岂非全都搭进去了

    信妙香独自回到城里，现在他好歹知道了一件事。天狼星无论多希望自己能乖乖就范，但绝对不会是真的完全相信自己，不留任何后路！所以要是现在就放松，那就等于活该死！

    “利用人心”这种事，对信妙香就是不得已而为之，已经是很烦闷了。若再要非得去为达目的不折手断，就算不是自己愿意，也觉得心里有道坎难过。

    很多事信妙香明白，知道怎么做才最简单，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永远是让自己能够真正心安理得的功成身退！可现在他明确知道有人被天狼星利用当做退路，按道理就应该毫不犹豫的干掉，但之后的一切问题自己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信妙香从始至终对于世俗一切的规矩、道德从来就不当回事，甚至很多让他极度厌恶！他有自己的原则，就是公平！

    信妙香从来不会无条件去要求别人如何，所以也绝不会随便答应别人的要求。舍己为人的良心，他从来不需要。他也没想过要上天享福，可也不会愿意被和世俗捆绑一起。

    超凡入圣很难，但要真正融入人群对他似乎更不容易，哪个王八蛋说独善其身简单

    回到住处，信妙香一头扎进卧房，盘膝床榻，神游物外去了。

    独自坐在云端思考，现在，信妙香决定要妥善利用自己的价值。世上有很多人想去操控别人，但他对此从无兴趣。他不算没有朋友，但也的确找不出什么至交。

    不过，信妙香也从未奢望过，因为自己只愿远离浮躁、纷繁的尘嚣，只要知道这是自己无论如何最不可能改变的底线，再多的补偿都毫无意义！

    现在，信妙香需要耐心等待，等那些对自己有所图的人，或什么东西主动现身……！

    魂游归来，信妙香缓缓睁开眼窗外天色已经全黑了。可发现自己房间里却灯火通明，不禁一怔！

    “醒了”

    循声看去，此时心音正独坐桌边静静的自斟自酌，桌上还有几盘清淡的小菜！

    “喝两杯”

    “我从不喝酒……”

    “哎！你知道吗我从来不认为男人就非得一定要喝酒，因为我觉得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没有酒的人生实在太枯燥乏味了！”

    信妙香冷笑声：“你尽兴就好！不过，地方似乎选的不太合适”

    “没办法！房子不小，可人就这么几个，都已经被喝倒了。你肯定不会愿意我出去找人喝吧”

    信妙香听了一愣！原来沈云和蒋月娥也都是辛苦了一晚上，回来的时候难免疲惫。心音对金婆婆说，信妙香虽然无所谓，可那夫妻俩即便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不成问题，但眼下这时候能靠饮食尽快恢复体力对他们总是比较好的！

    金婆婆当然早被信妙香告知此女危险，而且也一直非常小心在意。可这些日子下来，实在是一星半点也看不出这么个女子会有什么危险而且，金婆婆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你信妙香是怎么都没关系，可人家两口子终究还是人，而且你总也还得用人家做事，起码让人家能吃饱肚子也是理所应当的。

    于是，金婆婆便跟着心音一同出去买了些酒食回来。午后那夫妻俩醒来的时候，四人便一同围桌吃喝。最后倒是金婆婆兴致高昂起来，虽然也确实海量，可最后还是三个人一起被灌倒了！

    信妙香淡然问：“有什么话就直说！”

    心音看向他，轻叹摇头：“你平时对老婆也是这样态度吗若是，我还真是很同情她了！”

    信妙香缓缓走到她对面坐下：“若你有兴趣和我交流男女之间的事，我眼下的确是没什么心情！”

    心音瞥了他一眼：“信妙香，其实你明明懂风情，晓世故，可为什么非把自己活得时时处处那么格格不入呢”

    “很简单！也许再过个百八十年，如果我还没死，说不定我会因为闲着难受去试一试你说的风情，世故，但一定是浅尝辄止。我不是草木顽石，但也绝不是会自找麻烦的白痴！”

    心音略一沉吟，微微点头：“我懂了！你不是目中无人，根本是连神、连天地都从来不在你眼里。信妙香，其实你才是世上最骄傲的那个！”

    “有问题吗我有义务特地跑出去对谁假客气若果就是和我无关，我当然可以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这不是很正常吗”

    “那我呢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非要绑着我不放”

    “哼！明知故问！监视你不是怕你跑，而且今时今日其实你还能去哪呢我只不过是不想在如今事情没结束前再横生枝节，一旦事情结束。那时候你爱去哪去哪，只要不犯到我信妙香，玄心门，就算你杀光世人，你看我到时候会不会多看一眼……”

    深深凝视着他，半晌心音缓缓点头：“信妙香，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就赌，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让你为我喝酒，甚至……为我心痛！”

    信妙香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问：“你喝多了吧”

    “怎么不敢赌”

    信妙香脸现无奈轻轻摇头：“哎！我原本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可今天我才发现，你和世俗那些有几分姿色就自以为是，认为天下男人都该对自己趋之若鹜的肤浅女人没什么区别！因为得不到，就会想尽办法去算计。然后，一旦满足了就可以随意抛之脑后。若是终究得不到，就会被自己逼疯……”

    “只有女人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