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歌

    纯阳心里始终觉得不方便，而且也的确不情愿。可王小王和李香却一个劲儿的替他做主，让他干张嘴都说不出话来。诸人被安排住下，三公主要先回宫中一趟。

    之后单独相处，王小王才对纯阳说：“你这孩子在世上走了一遭，怎么还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如果能有机会和南诏王联手，那也是有百利无一害的。”

    纯阳听了微微皱眉，李香接口：“你误会老王的意思了！他是说，现今南疆全在神炎教的掌控中，可风云山庄扩展迅猛，还无法确实神炎教的态度。但万一他们之间真的已经有了勾结，甚至公开狼狈为奸。那么如果有南诏王的支持，南疆就还不是毫无机会挽回。虽说这俩老东西小气、吝啬、鸡贼了一辈子，可这把年纪总也不是白活的，不至于去谄媚个要啥没啥的傀儡国王！”

    王小王二人丝毫没介意这话中的奚落，还连连点头同意，仿佛只听到了那其中勉强算夸奖的意思。

    而纯阳的想的则是，夜阑虽然在玄心门也算常来常往，可其实他自己本身并不算熟悉。但对其这个小徒弟，却如此精灵剔透，颇识大体，着实让人意外，而纯阳也不禁有点自惭形秽！

    “你觉得之后该如何应对”

    “不卑不亢足够了！我想，那位三公主现在一定已经对南诏王提到咱们了。可未免遭疑，肯定不会公开的召见咱们。多半是让三公主和咱们接近，然后伺机行动。我们也不用过于谄媚，什么也不要提，且看她如何行动再说……”

    一番话说得纯阳，乃至王小王和金山心悦诚服，惊叹其城府！夜阑虽然原本也是顶聪明个人，可性情一向比较稳重，沉稳。但这当师父教徒弟，倒是看起来比信妙香强多了！

    不过其实这也还真未必，李香别看年纪小，但阴冥派本来人数就少，她兄妹又是夜阑仅有的弟子。所以平时早就帮着师父打理门派琐事，还经常外出，加上人本身也确实很机警。

    纯阳本也是个机灵百变，天马行空的性子，只是对世事尚未有足够的通透，加上遭逢变故之后心情始终没能平息下来，现在很多事根本没法理清思绪！

    此时，李香俨然就成了拿大主意的那个，纯阳知道了此时可能关系到师门也就不再只想着自己躲清静了。

    徒弟在外，再如何总归都还是年轻孩子。夜阑来到玄心门见了信妙香，也转告了徒弟传回的消息，说明已经和纯阳相遇走到了一路。

    信妙香对此不置可否，夜阑忍不住问：“神炎教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可说！”

    “啊……”

    “我已经有段日子感觉不到赤野的剑气了，恐怕可炼十有**已经……。在你们八个剑主中，可炼的天分不算低，但毕竟都年过二十才正式开始修道，根基始终不够扎实。但他胜在肯努力，所以在你和艳艳之后，他是第一个练到玄上境界的剑主。可这些年来，赤野的剑气急遽减弱，可炼的生命力明显降低。我到不能确定是否有什么意外，可也料到神炎教已经不是他做主了。”

    “既然如此，你就不担心会被风云山庄捷足先登”

    信妙香淡然一晒：“哼！对我而言，不管杨原自己怎么想，风云山庄也不过只是被摆到我面前的幌子而已！再像千屿门，没了宇文俊你觉得还有什么威胁神炎教同样，现在的南诏国论国力连自保都费力，这一切在我眼中不过是风云山庄自己背到身上的负担。就算看起来人多势众，可真能用上的少之又少。而现在他们一心只想着不断扩张，那就随便他们了。等到了最后他们就会明白，只要我不在乎杀什么人，他们现在以为有用的，都只不过是日后一根根把他们压死的稻草罢了……”




41、祸不单行
    在三公主的私邸住了两天，多数人都有些不耐烦了，只有李香坚持要静观其变。而且连王小王和金山也非常坚持，不过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俩老东西是因为公主府吃好住好，舍不得走。

    纯阳思往及今，尤其想当初在金陵城的时候，这二老曾经就提醒过自己三人。而如今回想当时他们说的若自己有一点往心里去了，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更何况李香的心机是见识过了，她绝非平庸之辈，既然她也如此坚决那必定是有道理的。别人爱走由他们就是了，纯阳只是和米开比较熟悉，所以道别之际略有不舍！但无论如何，这剩下的五个人是肯定抱团的。

    直到第三天傍晚，府中大排宴宴，三公主亲自请五人赴宴，席间谈古论今，倒是李香与她两个小女孩相谈甚欢！

    不过除了李纯，其他人也都听得出两个小姑娘席间作为主角的明枪暗箭，精彩程度着实不输湖！

    湖此刻席间倒是有两个不折不扣的湖，老得都快啃不动了，但他们在干嘛吃、吃，还是吃……

    “三公主……”

    “李姐姐看来比我稍长，我名叫赵欣，若不嫌弃可以叫我欣欣便是，无需那么生分！”

    “也好！反正我看欣欣你颇有江湖儿女气度，既然如此，我便有话直说了。我们这趟来的确也是奔着传言而来，你必然也是心知肚明，所以故意等那些闲人离开才来开门见山！如今四面八方还不断有人赶来南疆，其实若真有那法宝存在也早就看不到了。不过以欣欣你的身份，我想或许有办法让我们一饱眼福”

    纯阳听得心里暗暗佩服！其实他并不是全没考虑过，幻幽镯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但根本来说其实谁都明白一件法宝万万引不来这么多人，只不过所有来的人都难免想分杯羹。只是此时此刻恐怕神炎教早就有了完全准备，一般人可想而知不会轻易能见到什么。

    赵欣听了轻轻点头：“姐姐果然是明白人……”

    按她所说，地震的灾区在数百里之外一片山脉中，当地大约有十来个部族居住。但事实上里面究竟什么情况，恐怕谁也不知道。因为消息传出来之后，根本谁都不知道那“幻幽镯”的消息究竟是如何出来的。反正神炎教的动作快的异乎寻常，很快就彻底封锁了整片灾区，连里面的灾民都不能出来。据说是因为灾后发现了瘟疫迹象，所有的赈灾物资也一概由神炎教的人接手。

    至于幻幽镯，神炎教对外声称只是传说，真相始终不明。而无论这些是真是假，可以想到的是不会有多少人真相信。

    而神炎教的说辞，必定被人认定是他们想要独吞法宝。但南疆毕竟是神炎教的地盘，外来人谁敢擅闯何况一切其实说到底还都是传言，谁传的怎么传出来的这些始终无法印证，因此也没人敢就为了个没影的消息去和神炎教为敌，无论如何神炎教好歹还人多势众。

    这些倒也不难理解，可他们如此刻意隐藏掩饰，就说明神炎教也并未真的达到目的。只是如此封闭的环境中，消息是谁，如何发出，目的又是什么就更让人费解了！

    纯阳想了想问：“公主，不知风云山庄近期可有何行动”

    “风云山庄的确向灾区运送了大量物资，而且一直遵守神炎教的规矩，其他便没什么特别了！”

    “那公主可知神炎教前教主，可炼前辈近况如何”

    “这个！我在大姐和二姐的家书里所知，她们也已经很久不曾见过老前辈了。而教内传言颇多，也实在难辨真假。”

    几人听了暗暗寻思，都觉得事情很诡异。不查不甘，可又不敢贸然行动！

    赵欣自小也是聪明通透的人，对事情也大致可以理解，当即沉吟问：“几位果然是为了那法宝而来那是想要……”

    李香淡然一晒：“其实那东西到底算不算个宝或者究竟是什么宝这些眼下还都难说，若是能看看起码图个放心。若不行就只当出门玩一趟罢了，非我们自负，就算真是什么了不起的法宝，凭我两派也未见得就怕它什么了……”

    赵欣听了果然脸色略变，随即微笑点头：“姐姐果然好聪明！”

    “妹妹何尝不是”

    其实事情就是不复杂，对于玄心门和阴冥派来讲，就真是有什么厉害法宝出现，信妙香还会怕吗可对于别人就不一定了，而且万一出现什么问题首当其冲要倒霉的就必定是南诏。所以归根结底，谁急谁自己知道！

    半晌，赵欣缓缓说：“朝廷如今的确没什么办法拿出足够的赈灾物资，可起码按理也许需要慰劳一番的。只是进了灾区里面范围不小，宝物何在又没人知道。而且首先，就是要设法先避开神炎教的耳目。”

    “这个倒不必担心！有这俩老宝贝，加上你这位三公主，别人的注意力就想挪开也未见得能办到。到时候我们三个设法潜入灾区深处，就算遇到什么麻烦，料想逃跑总还不难！”

    纯阳见她看向自己，便也点了点头。同时他也在想，神炎教是划定灾区范围，重重守卫，即便南疆是他们的地盘，可这种行径已经有违江湖人的行事作风。所以其实若说现在已经有人潜入其中，这也并不是不可能。所以就算真的发生什么事，到时候头疼的还不知是谁呢……

    纯阳、李纯和李香三人假扮成公主卫队，而王小王和金山则大模大样的与赵欣一同进入灾区。神炎教的头目即不敢阻拦公主，何况朝廷遣使劳军也是理所当然的。

    有人带路将他们领到了营地，沿途道路情形看很明显不是神炎教对外宣称的那样简单。可幸存的灾民究竟在哪情况如何

    按事先商量好的，在搬运物资的时候三人伺机逃脱。赵欣对灾区内的情况也几乎就是一无所知，听说的肯定不能作准。所以三人知道，一切还是得自己亲自去找，去看。

    从表面看，被圈进的范围内并没有什么明岗暗哨，而且始终也没发现有灾民聚集的迹象。当三人终于找到那形似弹弓的山头，才发现周围很多神炎教徒，还有些服饰各异明显身手不弱的人围绕这一个很大的深坑监督。

    而正中间的深坑中，正有起码上万人在开山凿石。这情形就是个矿区，哪是什么灾区啊

    而要说这里有什么像灾区的地方，就是那些干活的劳力不只青壮年，还有老弱妇孺！以此看来，这些劫后余生的灾民，居然被迫在此做起了苦力。

    能干出这种事的还能算人吗可此时三人势单力孤，想救人完全有心无力！原本说好找机会赵欣要探视灾民，到时候彼此就能伺机汇合。但显然赵欣一定见不到灾民，三人等到天黑仍旧毫无动静。

    不过好在事先也有过考虑，万一神炎教的人千方百计阻止赵欣见到灾民，她也不便强求。因此一旦三人陷入孤立无援之境，就只能自己设法离开，另行计较了。

    而此时看样子，神炎教显然是在挖什么东西。如果真的至少一只幻幽镯，完全不必要如此劳师动众。

    挨到深夜停工，那些劳力都被困在坑里，虽然有人在外监视，但并不很严密，看来只是做到防止里面有人逃出来。三人尽量远离营地，毕竟神炎教也是高手如云，还有那么多身份不明的人物，自己三个人万难救出这上万的难民！

    不过，看到那深坑虽然只有一个出入口。四周的守卫倒并不很严密，当然一般人面对此地也是无可奈何，但他三人攀山越岭也不当回事。

    趁夜找到个守卫最薄弱的地方，三人缓缓沿着坑边下滑。藏身岩石后面，看到灾民大致分作两边，一边是男女老少混杂一起。而另一边则是数人或十数人成群围拢，估计是各部落首领之类的人物。

    还有一处相对距离其他人较远，大约只有不到二十人，围着暗淡的火堆似乎是在祈祷。三人悄悄从后面靠近，听到那些人口中念念有词，可始终一个字也听不懂。

    倏地，距离三人大约几丈外一堆乱草中微光一闪。三人尚未反应，而那些人里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忽然低声问：“什么人……”

    三人一惊！那老者闭目祈祷的时候看不出什么，这一声低问却中气充沛，而且睁开眼目光如炬，凌凌然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度。

    此时，一个声音低颂：“罪过！罪过！冒犯了……”

    从草堆里走出个人，却是个和尚，而纯阳还正好认出正是澄清！适才一闪的微光，正是月光加火光恰巧闪过其光头。

    诸人此时明显都有戒备之色，而那老者却约束诸人，单手竖起：“原来是位大师傅，失礼了！”

    澄清固然是当今天下知名的释教名僧，但知其名者众，识其人者少之又少，何况此时还有些许伪装。

    但这是什么地方能避开诸多耳目守卫，不声不响的潜入这深坑中，任谁也明白肯定不是一般人物！

    “小僧澄清见过各位施主！”

    老者闻言一惊：“大师便是慈济寺少年高僧，澄清大师”

    “不敢当，正是小僧！”

    澄清也是聪明人，此时此刻与其浪费心力去试探，倒不如直截了当省得弄巧成拙。

    果然老人面色一阵激动：“请大师慈悲，相助我等苦命之人逃出绝境！日后我等必当诚心祈祷上苍，诚敬佛祖慈悲！”

    “老施主无需如此，释家弟子理当救苦救难！不过……，纯阳兄弟也请与贵友一同现身，大家也好共同商量……”

    三人听了一愣！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早就被人发现了。再藏没意义了，当即便一同走出来，而这一再介绍，诸人都是又惊又喜！

    慈济寺乃是天下四大名寺之一，澄清还是其中翘楚！而玄心门和阴冥派更是几千年的玄宗名望，在普遍世人心目中地位更加比慈济寺又大很多！

    当下，李香说时间紧迫，还是先说正事。当即老者便请四人咱避自己身后背阴处藏身，自己一众在前，低声讲述了发生的一切……



42、宝地、葬地
    老人自称“木川”，乃是南疆黑巫族一支的长老。

    自百年前可炼重建神炎教，并且公开支持赵氏仍未南诏王，虽然并未能彻底恢复往日的南诏国，可百年来境内倒也基本太平无事。

    只是自从可炼渐渐隐退，尤其是殷杨掌权以来。十余年中虽然没什么大事发生，可南疆各地不断发生很多奇诡异象。一来事情都不大，二来南疆地处偏远，部族繁多，派系复杂，彼此又多有独特习俗，所以始终都是各自为政，外人难以入手。

    而历来南疆多视白巫族为正统，对黑巫因为他们多行毒蛊和术式，所以始终不为普遍认同。而且黑巫族内部也是派系颇杂，互不相服，因此更加始终没能出头。

    而木川这一支虽然也是黑巫，但丝毫不同毒蛊之术，多是修习淬炼精华，与医药较为精通。

    大约一年多前，这附近方圆百里时常会发生轻微的震颤。不过山区地带也时常之事，所以并未有人太在意。同样，木川本也没当回事。不过以他的经验，天地震动必然是出现了某种异端，比如某种花木虫草之类的新异变化！

    于是，木川便带领着族人到处发掘寻找。可同时，他们意外发现了山中还有别人也在四处寻找什么。而且那些人人数很多，只是分散成很多小股，简直像是要挖山刮地皮一样。

    而不久之后，神炎教的人也出现了，并且明显也在做同样的事。本来神炎教在南疆那是说一不二的势力，不必如此鬼祟，所以必然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木川自觉惹不起，便带着人尽量躲避。可也许是天意使然，他一行误打误撞走进了这弹弓山内，是个族人在取山泉的时候意外发现了有个暗窟。

    木川查看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一时好奇心起，却没想到酿成了一场大祸！当他们一行挖开暗窟，发现里面竟然是个很大的山洞。进入深处探查，发现很多具有灵力残存的骸骨。并且洞中还散落很多各类器物，木川修为虽然不算高，但巫术擅长引灵，感知极其敏锐，所以当时就感觉到那些器物上都或多或少有灵力的迹象。而被传说出去的幻幽镯，当时便套在岩壁上突出的一块钟乳石上。

    真是一时手欠，木川万没想到幻幽镯接触了活人的生气居然会突然狂躁起来。而他一个没拿住，幻幽镯飞出山洞。而当时，他们逃出山洞后顷刻就只听到四面八方不断传来惊呼，整个世界仿佛突然天翻地覆的剧烈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