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易淳
李兴正将碗还给庄户并道一声谢,却见一个女子匆匆走过,瞥了个侧面,些微眼熟。立刻细看,却只见她的背影了。
他早年曾随秦大王上岸,奔赴京城百十里方圆四处寻找花溶的下落。但她的老家早已一片荒芜,亲族散尽,没有丝毫消息。他们都试着劝说秦大王,花溶肯定早已葬身鱼腹,但秦大王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死心,这些年,从不曾间断过派人全国各地寻访。
这次,秦大王原是派李兴南下办点要事,因为李兴和几名海盗以前曾多次见过花溶,很熟悉她的相貌,所以,又令他不可放过机会,顺道再细查一遍。沿途上,稍有面熟的女子,他们都会留意,这次,也不例外,立刻问旁边的庄户:“刚刚这位走过的姑娘是谁?”
庄户听得他竟然问寨中女子,现在匪盗横行,立刻警惕起来:“那是老种经略相公的小姐……”
老种经略相公也还颇有几分威慑力,李兴心想,这女子是种家小姐,自然就不会是花溶了。而且,他本人早已认定花溶肯定死了,所以,也不怎么上心,现在水也喝了,就道谢一声,率领众人上路了。
这伙人一走,鲁达问:“阿妹,你认识这伙人?”
“为首的强盗是我见过的,叫李兴。以后,他们再来庄里时,一定要小心戒备。”
鲁达见天下越来越不太平,随时有盗匪出没,花溶一个人呆在这里也是危险,就道:“阿妹,你干脆随我去九王爷帐下……”
花溶迟疑片刻:“也不知九王爷会不会允许。”
“本朝杨门女将,天下皆知,你骑射皆精,胜过那些脓包官兵百倍,九王爷怎么会不允许?”
她大喜过望,立刻道:“既然如此,我明日就随你一起前去。”
再说李兴等人,行出二三十里地后,路遇一间茶棚。天气炎热,茶棚里三教九流的人吹着天南海北的牛。
只听一老者道:“那股土匪终于被消灭了,谢天谢地啊。”
另一男子则眉飞色舞:“领军的小队长岳鹏举大人才叫威风,长矛枪,大白马,天下无敌,听说匪首陶钧一两回合就被他生擒……”
“……”
李兴听得“岳鹏举”三个字,大惊,那个随花溶一起出逃的少年可不就叫“岳鹏举”?
会不是同名同姓者?这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他装着很有兴趣的样子:“岳大人老当益壮……”
“什么老当益壮?客官,一听您就是外地人。岳大人方弱冠之年,宣抚使为他庆功,小人有幸远远见了一面,那可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可巧,年龄也吻合。
一个叫岳鹏举的青年,一个侧面像花溶的女子——他拍拍大腿,立刻意识到,也许,秦大王要找的人,真正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且,就近在眼前。
秦大王的悬赏一年比一年高,能找到花溶者,除了赏赐黄金万两,而且立刻可以升任二大王。李兴双眼放光,立刻就付了茶钱,率领众人掉头往种家庄赶去。
向周伯交代了一些事宜,简单地收拾了一个包裹,花溶携了弓箭就跨上一匹青葱马,鲁达则骑一匹土黄马,二人扬鞭就往庄外而去。
刚出庄外,就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得得”的马蹄声,十分急骤,扬起大股尘土。花溶暗道不好,远远望去,果然正是李兴等人返回。
要对付这群人自然并非难事,可是,要是被他们认出来,惹上秦大王这个灾星,只怕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她竖起头盔,只露出眉眼,鲁达看出她不欲和这群人照面,立刻道:“阿妹,不必慌张,待洒家将这伙腌臜泼才赶走。”
李兴等人已经勒马,他已经看出马上一身男装的“男子”依稀是先前见过的“种小姐”的身影,此时心里已经有底,立刻大声道:“小人李兴奉秦大王之命,有请夫人……”
果然是秦大王派人来寻自己的。
鲁达听得这厮鸟乱嚷嚷,跳下马,拖着禅杖就迎上去,“你鬼叫什么?谁是你家夫人?”
李兴等人忽见一名怒目金刚一般的壮汉挡路,纷纷跳下马来,提了刀枪就向鲁达砍去。
鲁达一条禅杖舞得虎虎生风,不到七八回合,一众海盗伤了十之八九,李兴见势不妙,正要逃跑,却听得“嗖”的一声,一支箭射掉了他的头巾,若不是射箭之人生平还没杀过人,手下留情,只怕他的命早已不保。
远远地,听得鲁达中气十足的笑声:“你这群厮鸟要敢再来,洒家定叫你有去无回……”
李兴哪里还敢回头?快马加鞭,只暗道晦气,那个女子百步穿杨,又怎么会是娇滴滴的花夫人?
跑出七八里,见鲁达等人并未追来,又见同伴们伤得并不重,才停下来。
返回种家庄的时候,他以为花溶一个女子,强行带走就是,没想到吃了这么大亏,连面都没照上。他这次不再鲁莽,立刻吩咐众人乔装一番,悄然往宣抚使大营而去,探个究竟,岳鹏举是否就是当初海岛上的少年。
只要确定了岳鹏举的身份,回报秦大王,也不怕花溶再插翅而逃。
打发了李兴等人,花溶总算松了口气,两人再上路时,鲁达忽道:“阿妹,前面四十里,就是宣抚使大营,何不先去看看你弟弟?”
花溶原也有此打算,听鲁达一提议,欣然同意,二人直奔宣抚使大营。
值守的兵士认得鲁达,立刻禀报岳鹏举。
只一刻功夫,岳鹏举匆忙进来,见二人全副行头,是要出远门的架势,喜道:“姐姐,鲁大哥,你们来得正好,我正遗憾来不及去通知你们呢,因为我也要随军队开赴相州,半个时辰后就会开拔,我们正好同行……”
花溶大喜。
这拨队伍,许多是刚招募来的游勇,岳鹏举稍作安排,花溶就和鲁达一起混在里面,随着队伍出发了。
李兴等人混在路口的百姓堆里,见这支千余人的军队浩浩荡荡出发,为首的官兵骑大白马,拿丈八矛枪,很是威风。待得近了,分明看得清楚,这可不正是海岛上的少年长大了?
他大喜过望,立刻打了个暗哨,几名海盗立刻从四面八方离开。到了约定地点,他忍不住狂喜,大声道:“兄弟们,要发财了,夫人有下落了。我们立刻回报大王,立它个大大的头功,哈哈哈……”
花溶随军队一路往相州而去,途上,已经是风声鹤唳,战乱频繁。
再前行几十里,到了鸡公山,一路上全是逃亡的百姓,说金国已经灭亡了辽国,俘虏辽国皇帝,现在金国大将金兀术率兵南下,一路所向无敌,已经攻克了许多城市,正往滑台城而来。
此处距离滑台城不足五十里地。当天傍晚,岳鹏举就地宿营,为防止金军来袭,巡逻的队伍丝毫也不敢放松。
刚驻下,只见前方烟尘起处,忽然出现了大队来犯的金军,气势汹汹地逼过来。从烟尘判断,来人当在8000人以上,可己方兵力不足1000人,这些没有经历过训练的散兵游勇,立刻就要逃跑,被岳鹏举挥枪拦住。
花溶提着弓箭,鲁达挥舞了禅杖,低声道:“阿妹,别怕……”
“要是害怕,我就不跟来了。”
鲁达见她早已全副戒备,岳鹏举混乱之中看她一眼,姐弟二人目光交接,心意相通,岳鹏举立刻放下心来,大喝道:“金寇虽然众多,但不明白我们的情况,不敢贸然进攻。我们若是一逃,必然会被他们瞧出破绽,乘势掩杀,很难生还,不如趁他们立足未稳之际冲杀过去,乱中取胜……”
说完,挥着长枪,一马当先,就突入敌群,众士卒紧随其后。
领军的大将正是金兀术,这一路横扫千军,对大宋摧枯拉朽的战斗力不屑一顾,只派一副将迎战,副将哇哇大叫着扑向岳鹏举,岳鹏举用枪荡开,顺势向前扎去,正中副将心窝。
金兀术大惊,正要亲自上阵,却见一支利箭“嗖”地射来,幸亏他闪得快,饶是如此,利箭也射入肩头,他一看,射箭之人,身形单薄,眉目姣好,竟如妇人女子,这一惊非同小可,又见岳鹏举挥着长枪杀入己阵,蹭着伤,挨着亡,而一名使禅杖的大汉,也不逊色,所向披靡,又不辨对方兵力虚实,调转马头,下令撤军逃奔……
欲奴 第三十三章 秦大王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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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战告捷,这些散兵游勇信心倍增,收拾了战利品各自安寝不说。
夜已经深了,岳鹏举巡逻回来,见鲁达坐在一堆篝火边睡着了,发出很响的鼾声,不远处,花溶靠在一棵树上,歪着身子,也在假寐。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脱了身上衣服给她盖上,手刚一离开,花溶就醒了,微笑道:“你也歇着吧。”
他点点头:“姐姐,这一路上都很辛苦,你怎么受得了?”
“更多苦我都受过,相比之下,这算什么?何况,我们今天还大胜一场,我开心还来不及呢。鹏举,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以后我就跟着你,看能杀退多少金寇……”
篝火燃得噼里啪啦的,将她的脸映得红彤彤的,岳鹏举瞧得一眼,移开目光,心里涌起一股极其陌生的甜蜜的感觉,仿佛这条满是荆棘的路上,从此开满了鲜花。
花溶想起遇见李兴的事,又道:“还记得海盗李兴不?他竟然找上种家庄……”
他见花溶脸有忧虑之色,知她害怕那段岛上被凌虐的日子,情不自禁地拉住她的手:“姐姐,别怕,我绝不会再让人欺侮你了。”
拉着的那双手,软绵绵的,跟少时的记忆一样,此刻却多了一份陌生的心跳,他下意识地立刻放开了她的手。花溶却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很是开心,这次重逢,岳鹏举不仅长成了个武艺出众的男儿汉,他的用兵之道和处变不惊,更是让她刮目相看,虽是弟弟,但有他在身边,仿佛天大的危险,自己都无所惧怕了。
夜越来越深了,在柴火“荜卜”燃烧的声音里,花溶慢慢地靠在树上,看满天的星斗。这一路前去投靠九王爷,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满朝文武,个个奸佞,单凭一个九王爷,又是否能够力挽狂澜?
忽忽数年,一路的逃亡生涯,别说为父母复仇,连回家的路也是背道而驰,越来越忘了方向。她低叹一声:“朝云横度,辘辘车声如水去。白草黄沙,月照孤村三两家。飞鸿过也,万结愁肠无昼夜。渐近燕山,回首乡关归路难。
坐在她身后的岳鹏举听得她的惆怅和满心的凄凉,低声道:“姐姐,以后,都有我在的。”
以后,都有我在!
她笑起来,觉得这话那么有力量,一阵倦意袭来,慢慢地靠在树上,闭上眼睛睡着了,十分安然,比在种家庄的日子更觉安全。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头已经从树上倚靠到了岳鹏举的肩膀上,不曾醒来,但梦中,觉得枕着舒适的靠枕,十分舒服。
这一路风餐露宿,到达九王爷府邸时,已经是初冬了。
一声通报后,侍卫出来回复,说九王爷正在研究军情,叫众人等候。
快到傍晚,鲁达坐不住了,拖了禅杖:“洒家出去走走。你们去不去?”
这是相州大营,不可乱动。
二人还没开口,只听得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为首的,正是九王爷。三人立刻行礼,九王爷呵呵笑着:“免礼免礼,今见故人,不胜欣喜……”他很是欣慰地拍拍岳鹏举的肩头,“本王已经听说你屡立战功,以少胜多大败金寇,这次,升你为秉义郎……”
“谢王爷。”
“鲁达,你也留在小王帐下吧,本王很需要你这员猛将。”
“谢王爷厚爱,但洒家闲云野鹤惯了,又还有点俗务缠身,以后再说吧。”
九王爷知他生性不羁,便也不再勉强,这时才转向一边的花溶,只看得一眼,目光就亮了起来。当年孱弱的逃婚少女,如今已经变成了英姿飒爽的模样,素白衫子,淡黄软袜,柳眉倦烟,目似秋水,香肌玉雪……初见面的秀丽仿似经过成长,如一朵花开到了恰到好处时。
九王爷在皇宫长大,见惯粉黛无数,如今,竟觉得生平所见女子,统统加起来也不及面前女子之万一。
花溶身为女子,前来投靠,也不知九王爷作何打算,收还是不收,但见他一味打量自己,心里一急,行了一礼才道:“花溶这几年略微习得一点骑射之术,乱世之下,无所去处,但求在王爷帐下做名小兵,恳请王爷恩准……”
九王爷这才回过神来,大笑道:“许才之早前去种家庄时,曾回报本王,说姑娘已经练就百步穿杨的高超箭法,古有花木兰,本朝也有杨门女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本王自是求之不得……”
花溶大喜:“谢王爷。”
九王爷唤来许才之,“你立即吩咐下去,为花小姐安排一间独立的房间。”
“是。”
花溶见他不仅答允,而且为自己考虑周到,很是感激。岳鹏举本来担心姐姐终是女子,混在男人军营里诸多不便,现见九王爷给她安排了单独的房间,比她还高兴。姐弟俩对望一眼,鲁达也呵呵笑着:“阿妹,洒家现在就放心了。明日,洒家一早离开相州,就不向你道别了……”
花溶这些年多番得他照顾,早已视之为兄长,虽有不舍,但知他素来习性,也不多说,只点点头,然后,三人各去安寝。
花溶的房间是帅营的一侧耳房,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十分干净。推开窗户,可以看见外面成排的绿杨,枝干笔挺,标枪一般刺向天空。
她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凳子上坐了一炷香功夫,听得敲门声。她去开门,却是九王爷,后面掌灯的侍卫,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她赶紧将九王爷让进屋子,才道:“九王爷,有事么?”
侍卫把盒子放在桌上,打开,九王爷环视一下房间,微笑道:“屋子太过简陋,真是委屈了姑娘。本王知你素常练字,所以送上一套笔墨……”
乱世军旅,花溶自然不会带上笔墨累赘,所系包裹,不过一二兵书,现见九王爷考虑得如此周到,急忙谢过。九王爷也并未逗留,很快离开了。
第二天,花溶循例早起,练了一会儿鲁达教授的拳法,才听得远处的校场上传来震天价的操练声。她悄悄沿着那排树木往前走,在一处隐蔽处停下,只见九王爷亲自在视察,还不时纠正一下持枪士兵不合格的姿势。
本朝的军队,正是因为疏于操练,一触即溃,但见这支大军,很有一番中兴气象,花溶很是高兴,暗道自己和弟弟并未投错明主。
傍晚。
一艘巨大的战船向海岛驶去,快靠岸了,速度早已缓了下来。
一望无垠的海面十分平静,天空蓝得依旧如往日一般看不穿,看不透。近了,浪花拍击岩石,发出闷闷的声音。
岸边一字排开上千艘大小船只,其中包括那架古老的五牙战船,但它显然已经不算什么了,因为这里泊着的,至少还有七八艘比它大得多的战船,而最大的一艘当数正慢慢靠岸的这艘三层战船,上面装备完善,不仅有发射的连环掩护弓弩,还有海盗们弄来的突火枪。
船刚一靠岸,秦大王就跳下船,在他身后,几百名全副装备的海盗陆续下来,列着整齐的队伍。秦大王威风凛凛地走在最前面,目射寒星,眉浑如漆,如天上魔星,人间太岁,完全是这片海洋上真正的海盗之王了。
这些年,他陆续收服了沿海各大岛屿的十几股海盗势力,手下喽啰由以前的不足百人到现在5000余人,船只上千,屡败朝廷水军,成为这片海洋上真正的“霸主”。他曾多次扬言,自己所拥有的战船、火器、兵力,早已超过朝廷全部的水军势力。
秦大王虽然还控制着沿海七八个岛屿的势力,但主要活动还是在自己这个老巢。岛上的建筑也有了大规模的改善,由原来简陋的窝棚到几百间屋宇,很有几分世外王国的气象了。
最奢华的当数秦大王的“皇宫”,在原来的基础上,重新加固修缮,弄得金碧辉煌,很有几分气派,岛上的议事厅也设在这里。
但无论多么气派,海盗们常年有大半时间不在这里,端的还是四处亡命的生涯。
刚回到议事厅,就有值守小海盗回报,说南下的李兴回来了,有要事禀报。
秦大王立刻道:“叫李兴。”
早已侯着的李兴小跑步进来,先行一礼,带着满面邀功的喜色:“大王,有好消息……”
秦大王面色不改,六年了,他已经不知多少次听过四处搜寻回来的“好消息”报告,但所谓的“好消息”,事后被证明,全是一无用处的冒名领赏。
多年无果,他几乎快要死心了,那个丫头,也许早已葬身鱼腹了。
他随口问问:“李兴,什么好消息?”
“小的这次外出,路过种家庄时,见到一女子,样貌酷肖夫人……”
李兴是认识花溶的,他做事向来谨慎,跟其他咋咋呼呼的冒名小海盗自是不同。秦大王几乎要跳起来:“此话当真?”
“当真。小人向庄户打听,庄户说是种家小姐。小人当时没在意,再前行时,听得路人议论,说最近有一位叫做岳鹏举的年轻军官,带领官兵,以少胜多,用奇计剿灭了当地横行一时的土匪陶钧等……”
“岳鹏举?就是那个小兔崽子?”
“正是。小人得到这个消息,立即返回种家庄,却见那女子匆忙离去,带了头盔,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小人待要看个究竟,惭愧的是,因为护她离开的是关西鲁达,小人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挥舞禅杖,打伤大半,不敢再追上去……”
欲奴 第三十四章 追上花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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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王双目一瞠:“关西鲁达是什么东西?”
“江湖上著名的绿林好汉,人称鲁提辖,原是种将军麾下猛将。”李兴急忙道,“小人为求实证,立即去宣抚使大营打探消息,半路遇到一支临时开拔的朝廷军队,领军的果然是岳鹏举……”
“真的是岳鹏举?你肯定没认错?”
“对。小的躲在人群里看得十分仔细,他虽然已经长大,但大面目不曾改变……”
秦大王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一回过神,几乎要跳起来:“李兴,你说的是真的?你肯定没认错人?”
“绝对没有。”
“奶奶的,要是你认错了人,老子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小人绝不敢欺瞒大王。不过,小人终究未能亲眼见到那个‘种家小姐’的真面目,不敢断定是不是夫人……”
秦大王却立刻就断定那女子一定是花溶,不然,怎么一见李兴就匆忙离开?估计她正是认出了李兴,才仓促逃走的。他大笑道:“蠢才,当时岳鹏举和她一起逃跑,如果得出生天,自然是一起活着。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大王英明。不过,那种家小姐,箭法精妙,百步穿杨,一箭几乎射穿小人脖子……”李兴不敢稍有隐瞒,“若是夫人,怎会有这等功夫?”
秦大王也错愕一下,花溶娇滴滴的,虽然天足,较之寻常女子也算有点力气,但怎会百步穿杨?
但岳鹏举活着,花溶就必然活着,他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喜道:“李兴,这次你立了大大一功。本王重重有赏。”
“谢大王。”
秦大王兴奋得不停走来走去,六年了,时间一晃就过了六年,这一次,带回来的消息,并非是某地某女子像花溶,而是确切的消息。
事情忽然变得那么简单,找到岳鹏举,丫头自然就有下落了。
六年了,那个丫头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
“李兴,准备一下,三日后启程,随本王出发,带回夫人……不,三日后太久了,后天就启程……”
“大王,这……”
秦大王见他面露难色,瞪眼道:“有何不妥?”
“大王息怒,我们虽然在海上天下无敌,但陆地上就不同了,岳鹏举手握一定兵权,加之武艺出众,鲁达虽是和尚但是个不折不扣的魔王,也是著名好汉,小人听得他叫夫人‘阿妹’,如果直接去找夫人,只怕着了他们的道儿……”
“老子自有安排,你不用啰嗦,即刻安排启程便是。”
“遵命。”
秦大王喜滋滋地道:“来人,先把李兴的赏赐拿上来。”
管账目的小头目奉上一堆珠宝黄金,李兴大喜过望,急忙拜谢。秦大王这些年为了悬赏,采用“千金买马骨”。起初,他对于欺骗冒领的人试图杀之,老海盗劝谏他,说人们看到你假的都重赏,真有人发现消息,才会报告你,他就答应下来,这几年,也不知赏赐了多少银两出去,这一次,才真正获得确切消息。
李兴兴奋地退下,早有小喽啰奉上美酒,秦大王在宽大的坐塌上畅饮一回,越想越是乐开了花,忽然从怀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纸来,正是花溶当初写的两人的名字,仿佛结婚的契约和铁证,她还怎么逃得掉?
喝得多了,“花溶”二字似在变幻,那么漂亮的人儿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宜嗔宜喜,他一伸手就抱住了,大笑:“丫头,可想死老子了……”
手一空,就倒在坐塌上,呼呼睡着了,这一夜,简直香甜无比,仿佛一场连绵不绝的春梦,那种渴想入骨的销魂的感觉,又回来了。
一早醒来,他还沉浸在春梦那种销魂的滋味里,这一下,如何还能忍得住?只恨不得,立刻就能将朝思暮想的人儿抱在怀里,从此再也不放开了。
他乐得一个劲地呵呵大笑,自言自语道:“丫头,这一次找到你,非要你给老子生七八个小丫头小崽子,让你再也离不开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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