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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易淳
月色慢慢地从窗口移过,一地的清辉朦胧而寂静。
怀里的女人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这些日子是第一次安枕,躺在他的臂膊里,头上的头巾已经除去,一身单薄的睡衣,紧紧依偎着他,身子不胜孱弱。她的手是伸出的,和他十指交扣,那么亲昵地依赖着。
他手臂一弯,摸着那垂散在自己臂弯的白发。还是光滑的、柔顺的,却那么美妙,那么舒服。他微微笑起来,她的一切,就算是白发,也这么好看啊。白发,黑发,其实又算得了什么?
一阵倦意袭来,他在她耳边低声地说:“丫头,我这一辈子一定要活100岁,每一天都好好照顾你,再也不让你吃一丝一毫苦头了。”
她在睡梦里仿佛听到了,微微侧一下身子,脸完全贴在他的身上,柔软的,带着热气,带着女体的那种温存的柔软。
他心满意足,看着外面的月亮,一个人笑出声来,是啊,自己这一次,才真真是要迎娶美娇娘了。
而且还有两个儿子。他也咬着嘴唇,得意非凡,成亲那天,管叫这两个小兔崽子跑腿牵花球。
人生到此,又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当然,自己还要有一个亲闺女,那就更完美了。
众人在种家庄住下,两个孩子总是上午念书,下午练习刀枪或者结伴玩耍。陆文龙很快喜欢上了这样的日子,他对念书,尤其是宋国的诗文,有着一种天生的兴趣,加上年龄的原因,很快能沉下心来;小虎头虽然调皮捣蛋,但是,他崇拜哥哥,哥哥的话比老先生的话还有效,因此,也总是乖乖地坐在哥哥身边,跟他一起念书习字。
秦大王养伤,日子也不枯燥。每日花溶都陪着他,有时她会给孩子们做一些小小的针线,有时又给他做一个小小的香包。或者把孩子们带到身边,教他们习字画画。偶尔心血来潮,她还会给他们弹几支曲子。
燕京的皇宫。
虽然失窃了十五万银子和绢帛,但燕京的皇宫还是按时完成了。因为狼主合刺打开了国库,从上京运来的大量珍宝,用在了燕京的皇宫,点缀着富丽堂皇的龙椅。这位年轻的帝王,肆意欣赏着它的金碧辉煌,想象着它和宋国的皇城还差了多远的距离。
不过,此时已经无人能告诉他了,因为宇文虚中早就死了,投降大金的那些早年的汉臣也多半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了。所以,在无参照物的情况下,他自认,这些金碧辉煌应该已经远远胜过宋国的东京了。
在城墙的问题上,合刺也是想效仿宋国的。书上说,大宋的皇帝被称为“官家”,为什么呢?所谓“三皇官天下,五帝家天下”,因为宋国的都城都不高,是一种开放式的,甚至隔着城墙,能看到皇城里面的人在干嘛。这种开放的民风,唯有最繁华顶端的宋时能够办到。
想想,诞生了苏东坡、王安石、范仲淹、司马光、柳永、黄庭坚,秦观等群星璀璨的人物,更有李师师等艳冠天下的名妓,风流天子,风流才子,艳丽佳人,隔墙相望,这是何等的香艳浪漫?
合刺对城墙的问题,便分外热衷。
岂料这一提议一出来就遭到了群臣的反对。理由是燕京很多敌对势力横行,一定要高筑墙。而且,城墙的目的是为了防御,绝不可能是为了美观。女真贵族,无一认同他的观点。
合刺只好作罢。幸得国库的珠宝来自宋辽,珍异无数,应有尽有,虽然不足以装饰外墙,但他自用的大殿,已经绰绰有余,几进几出,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他之所以敢如此忌惮,是因为当初参与打太宗屁股的人——大金国的四太子,没有出来阻止他。
自从那场大战之后,四太子以养伤为由,在家深居简出,足不出户。
谁也不知道四太子情况如何了,尤其,一些政敌还散布流言,说四太子伤重难愈,已经瘫痪在床。狼主也几次派人探视,但都没什么确切消息。
不料,就在皇宫落成后的第一天,狼主大宴群臣时,四太子竟然出现了。
这是两个月来,群臣第一次见到四太子,无不惊奇。就连合刺,也特意在左边安排了一个位置,留给“皇四叔”。
众人骇然,合刺现在权势熏天,完全是汉家天子“我主天下”的气派,大权独揽,但是,毕竟,四太子与众不同,他树大根深,直到此时,他还握着金国十之七八的兵马。天下者,掌握兵权的人之天下。
君臣礼仪行完,大金毕竟还是不如宋国礼仪的繁琐,君臣之间便开始宴饮。
最先发难的是海陵。他端着酒杯:“四叔,你的伤可痊愈了?那个刺伤的女人却逃跑了,真是可惜啊。”
众目睽睽之下,金兀术深知这些年,自己当然不可能没结下政敌。相反,这些数量众多的政敌,隐忍了这么久,也该到发作的时候了。
海陵这句很恶毒,提醒着众人,四太子的伤是一个女人刺伤的。这个女人,他们都隐约听过,知道她是谁。四太子负责追缉银两,可是,不但损兵折将,而且让那个女人跑了,甚至他的儿子——竟然也是敌国将领陆登的儿子。
四太子到底在干什么?敌国的女人,敌国的孩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此次贡银失窃,是否有他徇私舞弊的因素在内?否则,以大金的兵力,怎么可能如此任人横行?
此次,金兀术的确没有徇私,却偏偏被人认为徇私了。就算是政敌的攻击,他也觉得荒谬。人生,是多么可笑的一场荒谬?
早知如此,不如徇私。
在海陵的带领下,政敌们相继咄咄逼人:





欲奴 第610章 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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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王潜伏已久,一个强盗而已,我们大金连宋国和辽国都灭亡了,为什么拿不下一个强盗?”
“那15万银子怎么追查?”
“谁来弥补?谁去再跟宋国接洽?我们如此窝囊,岂不被宋国嘲笑?”
…………
众人大肆追问,金兀术也不开口,只顾喝酒。合刺一向没分寸,也只喝酒,任随群臣们吵闹。
待得声音稍小,金兀术才不慌不忙:“海陵,你可知,银子是在你手里失窃的?还有那三千黄衣甲士是怎么惨死的?”
海陵的口沫横飞散了。也有点慌了。银两正是在他兄弟二人的手里失窃的。三千黄衣甲士也是在他手里折损的。他不经意地看看狼主,发现狼主愤怒的目光。这是狼主的亲卫队,比损失了三十万精锐更让合刺惧怕。
他甚至怀疑是海陵故意的。
伴君如伴虎,海陵知道这个道理,见合刺目露凶光,自己张口结舌,只能跪地叩头:“臣死罪,臣死罪……”
四太子,总是善于四两拨千斤,把自己的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海陵忿忿的,姜还是老的辣,四太子这厮,谁也拿他没办法。
他如是想,但其他大臣可不如是想。海陵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但四太子不同。四太子是大金的民族英雄,是赫赫有名的一代名将。海陵可以败,他怎么能败?他败了怎么说得过去?
他们需要一个交代,尤其是四太子蛰伏了这么久后,总得有个什么合理的交代吧?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有海陵跪在地上叩头。
右副相站起来,向狼主合刺呈现一个匣子。合刺打开,面色巨变。海陵察言观色,只见合刺劈头盖脸将匣子向他砸过去,愤怒道:“不中用的东西……”
匣子散开,里面全是海陵和耶律大用勾结的证据。
众皆色变,难怪敌人会处处得先知,难道是海陵搞的鬼?
可是,海陵有什么必要这样做?
海陵面如猪肝,这证据其实是模棱两可的,本来是指向当初他和耶律大用的合作,只是剿灭大蛇部落的那一次。但是,显然呈现者故意用词暧昧,大家的猜想便也变得很暧昧,都引到了后面的道路上——秦大王既然和耶律大用结盟,他们就是一伙的。海陵和耶律大用结盟就是和秦大王结盟。
既然出了内奸,怎能怪四太子不尽力?
就算是一些刚刚滋生的对四太子的怠慢和轻视之心,也赶紧去掉了。四太子,女真的民族大英雄,他怎会败给一个汉人的强盗!
不可能!除非事出有因,这一切,都怪海陵。
另一名政敌察觉不妙,转了向:“既然银子失窃在宋人手里,就该让他们赔偿。立刻照会秦桧,让宋国准备赔偿……”
“对对对,让赵德基赔偿,不赔就打过去……”
……
…………
左丞相咳嗽一声:“海陵,这些是怎么回事?”
海陵急了:“那是当初我想利用耶律大用杀掉大蛇部落……但是,事后,我再也没有跟他们有任何联系了。这事,狼主也是知道的……”
他急忙转向合刺:“陛下,您也是知道的……”
合刺偶尔貌似听他谈起过剿灭大蛇部落的事情,但是也不清楚。他终究要给这个兄弟留点面子,而且平素兄弟之间的关系也不错,只好含混地点头:“的确,朕也略知一二。”
既然皇帝都知道了,众人还能说什么?虽然无比蹊跷,却也不敢再追究下去。
反倒是金兀术,他静坐,一点也没有趁机逼问,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本来他的一些党羽还要借机攻击海陵的,但见四太子不发话,便也只好作罢了。
众人却立刻回到了失窃的银两话题上。
“听说秦桧被人刺伤了……是一名女刺客……”
“不说是银木可么?怎么又变成了女刺客?”
“听说是有人冒充了银木可,他和秦桧无冤无仇,干嘛去刺杀秦桧?”
“银木可尸体何在?”
“早被毁尸灭迹了……”
“秦桧死了没有?”
“听说伤得很严重……”
“那岂不正好?宋国无人,赵德基胆小如鼠,我们不如趁机打过去,趁着他们混乱,大捞一把,干脆兵临杭州,听说杭州花花世界,比昔日东京更加繁华……”
……
满屋子一片喊打喊杀之声,早年的掠夺,战果的丰盛,南朝的美女,苏东坡的字画……强大的物质刺激再一次让这些新生代的金人红了双眼。就连合刺也蠢蠢欲动,眉眼之间露出强烈的渴望。自己登基以来,一直软弱无力,还从未御驾亲征过。遥想父祖的威风,当年的金戈铁马……自己如果有一天也能披上战袍,那是何等的威风?
“陛下,这真是极好的借口,最好的时机……”
“可是,有宋金和议,我们岂能轻易违背条约?授人以柄?”
“宋金和议?还不简单,是宋人先违背,是秦大王抢劫了我们的银子,是他们先背信弃义……”
“对对对,杀过去,南朝美女也多,我曾听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美女如云……哈哈哈,我们也该去见识见识……”
“宋国不过一个岳鹏举,韩忠良也早已被罢免了,怕他作甚……”
金兀术一直坐在原地,静静听着这群人的聒噪。他们也许是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竟然已经如此孤陋寡闻。宋国没了岳鹏举,也没了韩忠良,但是,还有刘琦,有其他名将,就算这些人声望一般,但是,那几十万精锐,难道都是白吃米的?赵德基早已站稳了脚跟,积累了多年的财富,岂能跟当年的逃亡相比?
“打……”
“打……”
“我们该打过去……”
……
合刺也激动得满面通红,这时才想起问静坐一旁的金兀术,他才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他最有发言权。
“四叔,我们不如趁机打过去?”
金兀术淡淡道:“你们推举谁为先锋,谁为主帅?”
众人一愣。难道不是四太子做主帅?
金兀术拉开自己身上的宽大袍子,转过身。众人惊呼起来,看着他满身的累累伤痕。其中许多深入,纵横交错,不堪目睹。原来,四太子能做到今天的高位,绝非浪得虚名,一刀一枪,那是用血肉之躯换来的。满身的伤痕,不仅象征着他的功勋,更象征着他的忠诚,对大金的忠诚。
合刺急忙道:“来人,将日前番邦进贡的红花油拿出来,给四叔擦伤。”
“多谢陛下恩典。”
金兀术在众人的惊愕声里,缓缓拉下衣服,淡淡道:“本太子伤重未愈,无法出征。你们可以推举人选,也可以自荐。”
众人放眼,竟然没有合适的人选了。这些年,文臣武将都沉浸在极大的财富享受,沉浸在美女的肉体香味里,一个个大腹便便,消磨了雄心壮志,只知道淫乐和享受。金国战将,凋零如斯。除了四太子,还有谁足以披挂上阵?众人的目光又看向激动无比的海陵,可是,要海陵出征宋国,他也是不敢的。他垂下头。
“还有谁主动去?”
无人应答。老一代的人,早已有了汉人贵族一样的庄园豪宅,有了成群的奴婢美妾。也有吹拉弹唱,也有金银财宝。他们已经不匮乏物质了,不缺少美女了。打仗是要死人的,就算有大诱惑,谁又愿意白白冒这个风险?
而其他的年轻人,却多半是在皇宫里长大的了,虽然照样能骑马射箭,可是,跟父辈祖辈徒手伏虎杀熊相比,早已更像汉家的少年郎了,骑马射箭,不过是一个装饰。
环境竟能令人迅速退化至厮!
唯一两个敢于逞强的,可是,资历尚浅,众人一看他们自荐,都笑了起来:“你小子,毛都还没长齐呢……”
“瞧你那个熊样,只能在女人怀里喝奶……”
“哈哈哈哈……喝酒喝酒……”
金兀术在众人晕晕乎乎的觥筹声里退场,悄然离去,不时,还能听得一些醉醺醺的人在大肆责问海陵,为什么会失掉了这么大一笔银子。
出了门,才擦一把冷汗。
这是醉醺醺的时候,自己使用的一个“小把戏”,政敌们并非蠢猪,一些人不过是见风使舵而已。他们总会很快明白过来。就算银子失在海陵手里,自己也要负上很大的责任,无可推卸。然后,政敌们还会想出许多其他的把柄。
不和宋国开战,便会朝堂内斗,这就是政治,无论宋金都一样。只是,他想,自己已经厌恶了战争了。实在太厌恶了,鼻端的血腥还没擦去,又如何能鼓起勇气提刀再战?恍惚中,自己的铠甲都早已扔掉了的。
四太子府的书房门口站着心神不宁的高益恭,一见了他,立刻跪下去:“四太子,秦桧有密函。”
金兀术接过密函,走进书房坐下,打开。
是秦桧的求救,要他出兵借口银两的失落,攻打宋国。就算是假意作势也好,如此,他才可以在赵德基面前邀功,再次担任调停人的议和角色。当然,他开出的条件很丰厚,以大宋宰相的名义开出的。
金兀术仔细看了两遍,放在烛火上,幽幽的,一阵蓝光,就化为了灰烬。他想,秦桧倒是和女真贵族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秦桧也忽略了,现在金国,能战善战的还有几人?金国,其实现在还不如宋国了。
只是赵德基被吓怕了,从来不知道而已。或者是连想也不敢想而已。就如一个习惯做妾的女人,一见到男人不自觉就成了奴隶,永远只敢委曲求全。
他自嘲地笑一声,出征,谁去出征?又是自己去?早在扔掉那一身铠甲的时候,他已经发誓,此生再也不会上战场了,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会上战场。




欲奴 第611章 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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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毕生最后一战,只是交战的时候,选错了对手,如此而已。
腰上的伤还在隐隐做疼。那一箭的威力,成了永恒的记忆。
他按住,那疼痛却穿过手指,喷涌出来,一发不可收拾,仿佛如她一瞬之间的白头。他才发现秋天来了。北国秋寒,凉风凄冷,吹在腰间,不堪寒疼。这才想起自己的“儿子”,想起那个女人。
她是否还在痛恨自己?
一定是的。自己要杀她,她不痛恨才怪。也罢,就算是痛恨,难道也不是最深刻的一种念想?
不爱怜,就痛恨吧!
他笑起来,依照她的倔强脾气,会不会有朝一日,再来找自己复仇?会么?他无限期待,如一个幼稚的小孩。
谁的一生,不曾幼稚过?
他按住伤口,喝一口热茶,才发现自己端着的正是当日的那套玫红钧窑茶盏——美丽的玫红,晶莹的瓷胎,凝聚了多少的美丽多少的柔情。自己,曾用这套茶具替一个女人煎茶——堂堂的四太子,替一个女人煎茶斟茶,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却又是多么浪漫难忘。
一切的一切,都如一个梦。
这两个月,他曾多次派人打探消息,但那群人过了宋国边境,就彻底失踪了。生死不知。此后,是不是一辈子都生死两茫茫?隔了重重高山,重重海洋,就算她能生还,想必也是在那个海盗头子的岛上,从此比翼双飞?
甚至自己的儿子,也随之成了那个海盗头子的儿子?
只是,秦大王,这个恶棍,难道他不会死么?但愿他已经死了!但愿!
他伸出手,向他们伟大的昊天上帝祈祷。无比虔诚。祈祷完毕,一口热茶入喉,胸口一阵翻涌,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
他想,自己就算死,也希望比秦大王后死。四太子蛰伏两月,除了养伤,还因为越来越加重的病情。只是,政敌们还不知道这一秘密罢了。
武乞迈匆忙进来,焦虑道:“四太子,小人马上请郎中。”
他摇摇手,阻止了武乞迈,惨笑一声,自己这伤,这病,郎中来也是没用的。
“你先出去,我静养一下。”
武乞迈只好退下。
门外,三个女人等在门口,其中一名正是生下了儿子的那一位第28娘子,旁边的一位貌似奶妈模样,抱着一个婴儿,还有一位是她的贴身丫鬟。
28娘子母凭子贵,众人都羡慕着她即将获得的封赏,可是却悄无声息。甚至快要到满月了,也没有任何的庆祝,因为,这些日子四太子正在征战和伤病中,整日浑浑噩噩,要应对政敌的攻讦,根本无心想到这些事情,仿佛忘记了这个儿子的存在。
她见武乞迈出来,仗着生子的身份,急忙问:“四太子怎样了?”
武乞迈对她还算客气:“回28娘子,四太子精神不太好,刚刚才睡着。”
28娘子对这个称呼显然很不满意,放眼四太子府,唯有自己有儿子,难道自己不该是最尊贵的女主人?就算是昔日得宠的侍妾们也都在议论,她可能做到王妃。她心里也暗暗这样猜测,又因为是边缘地方来的女子,性子直,不太有心计,情绪就表露在脸上,对武乞迈很不以为然:“你去禀报四太子,奴家有事找四太子。”
“你有什么事情?小人可代为通传。”
她态度十分强硬:“不行,奴家必须跟四太子面谈。”
武乞迈还是客客气气:“请28娘子原谅,四太子刚刚睡下,他吩咐了不见外人。”
她叫起来:“好你个奴才,我是外人么?我是四太子的儿子的生母。”
武乞迈无可奈何,既不敢得罪她,也不敢违背四太子的命令。正在相持不下时,只听得屋子里一个威严的声音:“是谁在吵吵嚷嚷。”
28娘子高声说:“奴家带了儿子拜见四太子。”
“进来吧。”
她鄙夷地看着武乞迈,认为是武乞迈故意在捣鬼,低骂一声:“不开眼的狗奴才”。然后,趾高气昂地就走了进去。
武乞迈跟随金兀术多年,自来被视为左膀右臂,四太子和陆文龙父子,向来对他客客气气,尤其是陆文龙,也尊他一声叔叔辈。他和花溶虽然说话不多,但花溶向来待人客客气气,从无骄横之理;就算是不可一世的耶律观音,也能察言观色,对他礼敬三分。不料,这个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的渤海女人,因为生了一个儿子,就不可一世。他受到这种侮辱,异常愤怒,却又不好发作,又暗叹,四太子在女人的问题上,简直没有眼光,从耶律观音到王君华,再到现在这个28娘子,简直没有一个靠谱的。唯一一个真正平和的,却又追逐一辈子不肯嫁给他,反而带着陆文龙跑了。
28娘子抱着儿子兴冲冲地进了屋子,也不懂得看脸色,从奶妈手里接过儿子,声音十分夸张:“儿子,快给阿爹叩头……哟哟哟,儿子给阿爹叩头了……”
她自说自话,十分高兴,以为四太子也一定会高兴:“儿子,你出生后,阿爹还没见过你呢……”
金兀术怔怔地看着那个襁褓里的小孩子,还闭着眼睛,脸上红彤彤的,皱巴巴的,又有些小小的颗粒串在皮肤上,看起来十分丑陋。他曾经历过耶律观音“头生儿子”的狂喜,也曾在和陆文龙十几年相处的点点滴滴中培养出深厚的父子情意。可是,面对这个孩子,却觉得异常陌生。小家伙那么丑陋,双眼紧闭,也看不出有哪里像自己。
“儿子多乖啊……快快长到,以后就能叫阿爹了……”
28娘子将儿子递过去:“四太子,您要不要抱抱儿子?”
他茫然地接过去,看着那个孩子。
“四太子,你喜欢儿子么?”
他这才转头看着那个28娘子。她生产后不足月,但渤海人和大金的女子,都没有养足月的习惯,她已经生龙活虎,带着生产后的肥胖,身材十分臃肿。也许是因为来参拜他的缘故,她也精心打扮了一番,满头珠翠,脸上的胭脂浮现在胖胖的脸上,显得有些浮肿,更是面目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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