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易淳
这样的父亲,他甚至觉得比四太子还好。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妙。
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想要维护自己的阿爹。
但是,这个夜晚,却不是他自己来的,是有人要自己来的。
可是,一来就看到这样的情景——飞将军,他竟然将自己的妈妈赶出来——半夜三更的,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赶出来,赶在雨夜里。
一个孩子目睹这样的情况,真是情何以堪?
一个半大的孩子,看到自己的母亲受到其他男人的“凌辱”——因为,他现在的年龄,根本无法理解事情的真相,只觉得愤怒,一股热血冲上头顶。
自己敬重的,亲爱的妈妈,竟然被人“凌辱”!
自己的妈妈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仿佛自己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紧紧地捏着拳头,恨不得一拳挥过去,狠狠地揍飞将军一顿。
花溶身子一踉跄,脚无意识地践踏在刚刚坠地的衣服上面,脑子里一片空白,连二人在说什么都听不见了。
“文龙,你妈妈……”
“你不要说了……”陆文龙狠狠地盯着他,一脸的愤怒,又失望,仿佛这个人,根本不是自己素日所尊敬的飞将军。
“文龙,带你妈妈回去……”
“你凭什么这样待我妈妈?我妈妈哪一点不好?”
“文龙,马上带她回去!”
“飞将军,这也是你的命令?”少年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在黑夜里,低声怒吼,“你知道我妈妈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她从临安跑到金国,为了给你报仇,杀王君华,杀秦桧,杀赵德基……九死一生,她只是为了找你!她只是想找到你。她这样做,有什么错?”
飞将军往后一退,没有做声。
“她是找你……她以为你是岳阿爹……所以她才待你好,可是,你凭什么打她?”
“我没有打她!我怎么可能打她???”
“我看到的,我亲眼看到你推她出来……她本来身子就不好,你说你不是岳阿爹就算了,跟她说清楚了不就好了?你那么凶狠干什么?你推她干什么?”
飞将军但觉口干舌燥,一生,从未遇到这样的情况,面对一个孩子,更加说不清楚。
跟她没法解释,跟一个孩子,更加无法争辩。
“她只是认错了人,她以为你是她要找的人……就算她认错了,你告诉她一声不就行了?她来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为什么一直拖着不告诉她?那么多人,她不找,为什么非要找你不可?我就不相信,你说清楚了,我妈妈还缠着你,我妈妈不是那样的人……”
有些时候,孩子比大人更加明白。
“我知道,你利用她!你利用我妈妈帮你出主意……那个时候,她帮你出谋划策,帮你打了胜仗,所以,你对她客客气气,还故意送些好吃的好穿的笼络她。现在,你不需要她了,你就翻脸了……如果不是这样,有那么多时间,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不给她说清楚?”
欲奴 第699章 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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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来军营已经好些日子了。连一场大战的时间都过去了。难道他没有时间说出真相?为什么?骗鬼么?
孩子一直都在愤怒,愤怒母亲为什么会留恋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边不肯离去——尤其,阿爹已经来了,还发生这样的事情。
真是不可忍受的羞耻。
可是,他无法跟自己的母亲说这些话,只能对这个罪魁祸首发泄——
飞将军竟然怔在原地,无言以对。
是啊,她来了很久很久了,久得自己都习惯了。可是,又仿佛昨日才来,不不不,仿佛是今天刚刚到。
他也在问自己,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她真相?为什么一直不肯让她死心?或许,是故意这样拖拖拉拉的?
但凡人心,总有软弱的时候,谁又真的是百毒不侵?
他移开目光,竟然不敢面对陆文龙咄咄逼人的质问。这些,无论是花溶,还是秦大王,甚至他自己,都不敢挑明的问题。反而是一个孩子挑明了。
陆文龙的眼里掉下泪来,“妈妈,她以为我们不知道,其实,我们都知道……她一直找你,就是因为,她以为你是岳阿爹……她在金国的时候,常常给我讲岳阿爹的故事,天天讲,岳阿爹的大小事迹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以前,我也以为是的,因为,我亲眼看到你给小虎头盖被子,你给他烤兔子,你待小虎头比待我还好……还有那天,我阿爹来的那天,王奎和刘武叔叔争论岳氏兵法,说你比岳阿爹厉害,说我们用的我妈妈记录下来的岳氏兵法太娘们气息……所以,我都以为你是岳阿爹了……其实,你根本不是,不是……”
飞将军的声音逐渐严厉起来:“文龙,马上带她回去,她这样更会生病……这是命令!”
“命令!命令!你有什么了不起?”他狠狠地捏着拳头,“要不是妈妈以为你是岳阿爹,我们才不管你是谁呢!你竟敢这样侮辱我妈妈!就算你救了小虎头的命,我阿爹也帮过你的忙,帮你出生入死,算是还你了!我叫我妈妈走,我妈妈永远也不会理睬你了……骗子!你这个骗子!”
“文龙……”
他根本不听,抱起母亲就走。
这时,花溶已经昏迷了过去,完全不知道两个人争吵了些什么。
连天的雨幕慢慢地大了起来,无边的丝雨,已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陆文龙走得飞快,走得几步,才想起来,一把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母亲头顶就跑。
飞将军呆在原地,站得跟一截木桩似的。
心里是麻木的,既感觉不到疼,也感觉不到委屈。
可是,为什么此时,偏偏还会伤心?
许久许久。
一声叹息,是从背后的阴影里传来的。一个人站在黑夜里,眼睛那么明亮。别说喝下去了一坛黄酒,就算是喝下了十坛八坛,他也不会轻易醉倒的。
飞将军蓦然抬头,眼神锐利。
“飞将军,其实,你何苦如此?告诉她真相不就行了?”
飞将军淡淡的:“秦大王,我很抱歉。尊夫人认错了人。”
“对,她是认错了人。她这个人,眼力向来就不太好。还请飞将军原谅一二。可是……”他话锋一转,语气那么凌厉,“飞将军,既然她认错了人,你何苦还要煞费苦心,叫文龙带她走?”
“人非草木,岂能万事齐全?尊夫人巾帼英雄,只是认错人而已,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我没放在心上。倒是你,飞将军,如果你没放在心上,你这么长时间,何苦作茧自缚?”
“!!!”
“岳鹏举!!难道你承认自己是岳鹏举,就那么艰难?”
飞将军的声音冷得如铁:“岳鹏举早已死了!尊夫人头脑不清楚,难道你秦大王也不清楚?”
秦大王冷笑一声:“岳鹏举,你这个小兔崽子,当我是三岁小孩?你能骗得了花溶,还能骗得了我?花溶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要是你是张三李四,你以为她会多看你半眼?她怎么可能认错人?她跟你那么久,你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文龙说得没错,她不过是想要一个真相,不希望明明那个人就站在自己身边,却不肯相认。她有什么错?而你这个小兔崽子,明明没死,又一直装神弄鬼干什么?莫非是你想当皇帝?你放心,别说你想当皇帝,就算你想当阎罗王,老子也不会干涉你……”
“秦大王,你口口声声认定我是岳鹏举。好,我问你,那你是希望岳鹏举死了,还是希望他活着?”
秦大王一怔。
“要是岳鹏举真没死,你怎么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秦大王你是亲口说的,尊夫人便是岳鹏举的遗孀。如果岳鹏举没死,你是不是肯心甘情愿地把你的妻子儿子,拱手还回去?”
“!!!!!”
“实不相瞒,尊夫人寻上门来,已经好几次指认我是岳鹏举。所以,我对岳鹏举此人也来了兴趣,这些日子,仔细研究过他的过往,包括他的临安之死。秦桧是何许人?他亲自监督,岳鹏举岂能死里逃生?秦大王,你也算好汉了,竟然能在那样的危险里,救出尊夫人。这天下,除了你,只怕再也没有任何人做得到了。你这一生,倾尽全力,救了尊夫人,照顾小虎头,陆文龙……江湖传言,你是唯一一个不纳妾的大佬,英雄好汉到这个地步,就连我都尊你一句痴情种。就算是岳鹏举在世,他就能比你做得更好?他就能理直气壮地来索回他的妻儿?要知道,那是人,就算曾经是他的妻儿,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而你,不是他的管家。你出生入死救护他的妻儿,难道只是为了做一个保管员的角色?难道尊夫人也只当你是一个保管员?如果尊夫人竟然离去了,你甘心么?你会甘心?”
秦大王如挨了重重的一棒,竟然一言半句都答不上来。
“尊夫人又该如何取舍?我在太行山的时候就听过,尊夫人为了营救你,一夜白头。难道,她对你就没有半分夫妻之情?几个女人会为了男人白头?她对你的心意,毋庸置疑。她之所以苦苦追寻岳鹏举的下落,只是因为不死心而已。如果岳鹏举真的没死,她会如何取舍?难道她见了岳鹏举,就一脚将你踢开?这对一个女人来说,何其残酷?”
“!!!!”
这是心里的一个结,一个解不开的死结。自己这些日子,哪一天不是在焦虑着这个问题?否则,怎会一回到岛上,得知她出走,马上就急吼吼的寻来?千里万里,那种几乎要杀人的愤怒,几曾松懈过?甚至今晚,明明知道她灌醉自己的用意——那种悲痛,不言而喻的愤怒和伤心,都是清清楚楚的。
陆文龙尚且如此愤怒,何况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半夜三更,去寻别的男人,连鞋子都忘了穿,偷偷摸摸。当时,真是连杀死飞将军的心都有了。
飞将军竟然笑起来,轻描淡写的:“秦大王,你看。这不过是认错了人而已,是不是?岳鹏举是谁,就那么重要?若以一个已死之人来搅乱了许多人的生活,岂不是非常不明智?他死了就死了,活着的人不该是好好活着?尊夫人情痴堪怜,可是,她的确是认错人了。在下昔日之所以待她特别客气,只因为敬重她的为人。这也或许给她造成了一种错觉,加深了她的误会。以后,在下会注意分寸,如果在下有对她任何的不敬,还请大王原谅,在此,向大王赔罪。”
秦大王低着头,呼吸声那么沉重。雨飘落在他的脖子里,竟然不觉得寒冷。不止花溶,就连他都迷惑了。飞将军,他是迷一样的人,谜一样的出现,谜一样的,离去?
“只等这一场决战之后,我就会再纳几房妾室。到时,还请大王赏脸,痛饮一杯。”
秦大王强笑一声:“恭喜,恭喜。”
飞将军的语气轻松自如:“大王何必羡慕我?依照大王的条件,要什么女人会没有?所以,在下才特别感慨,天下如秦大王者,实属罕见……”
“唉,我这一生,就好这一口,也实在无法了。”
飞将军哈哈大笑。
仿佛之前,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有侍卫巡逻经过,远远地看一眼又走了,只以为二人是在这里聊天谈笑。只想,为什么在雨里谈笑呢?
二人客气地告辞。各自往相反的方向。
直到秦大王的背影完全消失了,飞将军才进了屋子。他也是一身冰冷,被雨水淋湿了,沾在身上。他的屋子里没有生火。从冰天雪地的西域走来,从飞沙走石的大漠里出来,南方的这个初冬,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是,这一次,却觉得冷,无比的冷,一种微薄的火热,从心里彻底被抽走了。整个身心,都变成了一块冰冷的铁石。
他随意脱掉了外衣,扔在一边,合身躺在冰冷的地上。唯有这样,才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和大地,是如何地融为一体。
无酒无欢,就连那一夜醉酒的温情也不见了。就连她在身边发出的那种淡淡的呼吸,温暖的握手,统统不见了。而且,今生今世也不会有了。如钢铁一般的眼珠子里,竟然涌出泪水,狠狠地倒下去,连翻一下身都觉得那么艰难。
陆文龙说“那么多时间,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不是?你跟她说清楚了,她不就走了吗?你又不是岳阿爹,我妈妈才不会理你,一辈子也不会理你了……”
那么多的时间都没有告诉,现在,自己说得很清楚了么?
断送一生憔悴,只需几个黄昏。
他迷迷糊糊地,但觉一阵无法负荷的压抑和喘息,仿佛马上就要击破心口,猛烈地跳动出来。
外面,天就要亮了。
欲奴 第700章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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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王回去的时候,其实天已经微明。只因为麻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楚,所以还以为是暗夜。
他进门的时候,只有陆文龙守在床前,一见了他,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阿爹,妈妈她……妈妈她……”
他神色十分温和,拍拍儿子的肩头:“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妈妈她……阿爹,妈妈她是来看我,淋了雨,生病了……”
秦大王凝视着他通红的脸,语无伦次的声音。这是他第一次撒谎。以前,他从没听过陆文龙撒谎。可是,这一次,撒谎仅仅只是为了维护母亲——这孩子,是发自内心地热爱自己的妈妈。
他略觉欣慰,就更是和颜悦色:“我知道,文龙,我都知道。有我照顾你妈妈,你放心回去休息吧。”
陆文龙迟疑一下,才站起来。
“傻小子,回去休息吧。你还要随刘武出征,别耽误了。这一次,该你们大显身手了……”
陆文龙却摇头,嗫嗫地:“阿爹,其实我不想在飞将军这里打仗了……”
“为什么?”
“我想回海上。”他忽然鼓足了勇气,“阿爹,我们回去吧。就算是打赵德基,以前我们在海上也可以海战啊?也可以痛快淋漓地跟赵德基拼个你死我活啊?为什么非要投靠飞将军呢?我根本不想投靠他。我们回去,回长林岛,我喜欢我们的大海船,喜欢跟陆地战争不一样的场面。不是说赵德基可能从海上逃窜么?我们何不在海上拦截他?……还有,我很想念小虎头……我们回去吧……”
秦大王鼻子一热,自己这一生,再是辛辛苦苦,再是风尘仆仆,至少,还有两个孩子的真挚的情意。虽非亲生,远胜亲生。这种浓烈的父子之情,他不由得伸出手,轻轻抱了儿子一下:“文龙,等你妈妈醒来,我们就走。只要她答应回去,我们马上就走。”
陆文龙这才露出欢颜,高兴地出去了。
这一日,花溶一直在沉沉熟睡。身上的湿衣服已经换了,从冰天雪地里出来,置身于温暖的床上,秦大王还专门生了火盆,整个屋子里,洋溢出一股温暖的气息。疲倦了,太疲倦了,在荒漠里走了太久,从一个希望,追逐到另一个希望。如今,希望全部破灭了,她反而心安理得了。她睡得很死,就连秦大王想叫她起来吃点东西也喊不醒。有好几次,秦大王觉得不妙,伸手探她的鼻息,发现鼻息温暖,而且没有发烧转热的迹象,才略略放心。直到傍晚,她才慢慢地睁开眼睛。
屋里是空的,黑洞洞的,看不见任何东西。仿佛一个人,又回到了荒野之地。好一会儿,眼睛才发现角落里的火盆,温暖的,旺旺的炭火。
她惊惶得大喊:“秦尚城,秦尚城……”
声音是嘶哑的,嘀嘀咕咕的,传不出很远。她正要跳下床,门开了。点燃的火烛,是秦大王,后面跟着两名使女,一名侍女端着一个大食盒子。一名侍女捧一盆热水。
秦大王见她坐起来,惊喜地喊:“丫头,你醒了?”
她呆呆地,又退回去,躺在床上。
使女们放下食盒退下去,秦大王关了门,揭开盖子,是一个大瓦罐,厚厚的,里面的东西还咕嘟咕嘟地滚烫着,香味随着热气飘出来。
“丫头,我等着你吃晚饭。你醒了就好。快起来吃点热的东西,吃了就有精神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拿了洁净的帕子,在热水里滚过,拧干,才拿过来给她擦洗。她的脸孔深深地埋在滚热的帕子里,瞬间清醒。昨日的点点滴滴,全涌上心头。秦大王,他其实是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
他只是以这种方式,无声地维护着自己的体面——不让自己太过难堪和羞辱。
昔日那么一个凶恶的人,仿佛被拔掉了牙齿的老虎。自己这一生被蹉跎了,谁说他的一生,又不是被自己蹉跎了?
她的眼泪涌出来,不知道是热水湿了眼睛,还是眼泪滚烫了帕子。
门口传来敲门声,咚咚咚的。
“进来。”
是陆文龙进来,欣喜地:“妈妈,你饿了么?阿爹,我想跟你们一起吃晚饭。”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要来,所以,今晚的饭菜,叫他们送得特别多。快,儿子,盛好饭,开饭了……”
花溶早已服饰整齐,坐在桌子边,端了碗,默默地吃饭。
父子两都看着她。她偶尔抬起头,看到二人的目光,看着他们夹在自己碗里的小山一般的菜,她想,这一种温暖,是谁也取代不了的。
至于飞将军,他说他是陌生人,那他就是陌生人罢。
她抬起头,缓缓道:“我们回去吧。”
“丫头,我们不看这一场大战了?”
“为什么要看呢?我们难道不可以参与么?红鸭港镇还驻扎着那么多朝廷的士兵,赵德基的一部分兵力还在。而且,他也可能从海上逃窜,我们回去,不是可以更好地给他沉重打击?何苦在这里看着别人作战?马苏,周五他们再厉害,还是不如你亲自指挥,对不对?”
陆文龙兴高采烈:“对对对,妈妈,我也跟阿爹说好了,我也要回去。”
“文龙,你是飞将军麾下一员猛将……”
“飞将军又不缺少我这员将领。他手下能人多得很。再说,刘武叔叔不是留下了么?我留不留下有什么关系?我更喜欢海战,我特别喜欢阿爹船上的那种火炮,一发射出去,就能击垮敌人的船舰……妈妈,我要回去,我认为,回去了,我能发挥的作用会更大……”
花溶看秦大王的脸色,知道他们父子一气,既然秦大王已经答应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呢?而且,陆文龙是真心想回去。
“妈妈,我们哪天走啊?我想去镇上给小虎头买点东西……”终究是孩子,得意洋洋的,“我还有二两金子,可以给小虎头买许多玩意儿……”
“不用买什么,岛上什么都有,小虎头的玩意儿够多了,吃的玩的,什么都有。别把他惯坏了,这钱留着做盘缠……”
“有阿爹在,哪里需要我们准备盘缠?大不了,我只花一两金子,留一两做盘缠嘛……”
秦大王哈哈大笑:“对对对,有老子在,文龙,你爱买什么买什么。钱不够,老子再给你……哈哈,丫头,你就不用管他了,儿子挣的赏金,不是已经孝顺你了么?要做盘缠也够了……”他一边说,一边竟然真的从怀里摸出一把金叶子,“儿子,乱世铜钱贱如泥,钱钞更是买不到什么东西了,要金银才好用……拿着,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花溶简直无语,她的本意是不想惯坏了小虎头,也希望陆文龙养成良好的习惯,不要挥金如土。但是,想到这孩子自来有分寸,而且她向来不是这父子仨的对手,只好投降。
陆文龙乐颠颠的:“阿爹,我想起了,明天就是逢集日,栎阳镇很热闹的,有许多好东西,我们出发的时候,正好去买东西……”
“好好好,那我们明天就去。”秦大王答应着,又看花溶的神色,“丫头,你身子还不适,再休养几天再说,也罢,明天我们先去逛街……”
“不用了。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长期呆在军营里,反而不舒服。明天我们就走。”
“可是,你的身子还没好……”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累了渴了,路上不也是有客栈么?”她学着陆文龙的口吻,“有秦大王在,哪里需要我们考虑这个问题?吃的穿的住的,不都有你么?”
秦大王哈哈大笑“好好好,既然如此,我们明天就走。老实说,老子早就不想呆下去了,早就想走了。来,吃菜,文龙,多吃点,丫头,你也多吃点……”
花溶端着滚烫的一碗汤,听着他们父子的谈笑风生,心里,这才慢慢地死下来。既然世上再无岳鹏举,自己强求,也是求不到的。
清晨,天公作美,是久违的一个艳阳天。连续两日的冷雨停止,气温迅速回升,本是冬天,却形如小阳春。这是今年的第一个暖冬日。军营周围的常青树绿得更是乌黑,一溜碎石子铺就的甬路通往元帅的大营。已经连续有两支大军开拔,军营里只剩下了不到五千人,较之寻常,显得格外的空旷和冷清。
飞将军闻讯出来的时候,看到一家三口已经收拾好,陆文龙提着大大的包袱,他的身高如雨后的春笋,节节拔高,而且,还长了小胡子了,下巴上一轮青龇。见了飞将军,立即跪下去,伏地请安:“飞将军,请允许小将辞别军营。”
秦大王也开口:“飞将军请恕罪。犬子文龙想随我们回到海上。他这些日子在你麾下锻炼,不知给你添加了多少麻烦,现在还请你允他归乡,也感谢你对他的栽培。”
“秦大王这是哪里话?这孩子不仅没有给我添麻烦,反而帮了我不少忙。说实话,我觉得很遗憾,文龙是颗好苗子,假以时日,他必定是一代名将。不过,他回到海上也好,反正有秦大王那么一支强大的海军,也有他大显身手的地方……”飞将军亲手扶起了陆文龙,一笑:“军人一事,本就勉强不得。文龙,既然你想回去,我也就不强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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