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易淳
秦大王哈哈大笑:“莫非,那些鞑子还要攻打到我的海边?”
飞将军摇摇头:“这倒未必。蒙古大军铁骑横行,但是水土不服,根本不可能大肆攻打海边,这是他们的一个禁区……”
就如当年的金兀术,搜山捡海,声势那么浩大,最后也不得不灰溜溜地退回去。
茫茫大海——自古以来,无论是中原的统治者还是游牧民族,都是一条死胡同。
可以说,得大海者的天下——再不济,自保是完全可能的。因为,无论是哪一方的统治者,势力都从来没有真正达到大海。(直到今天,我国对于领海的掌控,都还严重不足。所以,那些周边的小国家,天天都偷偷开采我们的石油,政府却只能干瞪眼。)
二人越谈越是深入。昔日,秦大王以为灭杀赵德基,就是天下第一等的难事了,不料今日听得这般传闻,方知道天外有天,这支蒙古大军,估计很快就要如蝗虫一般席卷而来。
“秦大王,以后我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助。”
这时,秦大王也被激发了豪气:“哈哈,好得很。我倒要看看,那支什么蒙古大军,是不是真的有三头六臂,能够踏平这个世界。”
“我现在的想法是,灭了赵德基,你把守海洋,我们也许要更换新的防御体系,如此,才可能抵挡蒙古铁骑的南下……”
二人没有继续再就这个问题谈下去。倒是秦大王忽然想起来,直言不讳道:“郓王呢?郓王,他都同意你的这些想法?”
飞将军淡淡道:“郓王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要做皇帝。只要能做皇帝,其他的事情,他并不太介意。”
秦大王此时已经完全明白,所谓的郓王,肯定是一个傀儡,一个飞将军起事的傀儡。也许他存在,也或许,郓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
但是,此时显然不是追究郓王身份的时候。他看看时间不早了,只转移了话题:“飞将军如此雄才大略,没有妻儿在身边照顾,岂不是很不方便?”
“只可惜,我的妻儿都还在西域,为了安全着想,这乱世纷纭,就没让她们随同出征……”
“哦,你已经有妻儿了?”
飞将军反问:“你看我这样的年龄了,怎会没有妻儿?秦大王,我的妻儿都在西域。有两个儿子,都比小虎头还大几岁,但是,却不如文龙这孩子少年英雄,所以一直不曾带出来磨砺。以后有机会,我倒要带他们和文龙等切磋切磋,长长见识。”
“呵,也好也好。我生平最满意的,便是我那两个儿子,文龙,小虎头,都是聪明伶俐的好孩子。”
飞将军话锋一转,忽然道:“不过,我长期在中原,自顾不暇。部署们都劝我在中原再成一个家。以前,因为战争忙碌,我无暇考虑这个问题,日后,等打败赵德基,我倒要真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所以,提前和大王讲一声,到时,恭请大王夫妻喝一杯喜酒……”
秦大王好生意外:“飞将军的意思是?”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王奎,云五经常劝我该再娶一房……”
秦大王一惊,这话的意思,当然不是说男人纳妾的问题了。打败赵德基,然后三妻四妾,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的一统天下?
若是皇帝,别说三妻四妾,就是三宫六院都是非常正常的。
“秦大王,到时,少不了请你们夫妻喝一杯喜酒。还请赏光。”
“哦?飞将军已经有中意的人选了。”
“这些日子,各地送来好些美女,也有好些是江南大户的千金小姐。这和我们西域的女子是截然不同的,她们温柔驯顺,哈哈,凡是男人见了都会动心,我岂能不动心?……”
秦大王越听越是释然——别的先不说,如果肯再娶,肯纳妾,那绝不是岳鹏举。
要是岳鹏举,依照他的性子,是绝不会如此的。
尤其,他想起那个崔三娘,不时出现在飞将军身边,在他的军营里来去自如,显然是人选之一。
飞将军又道:“呵,上一次,尊夫人还曾经替我做媒……”
“竟有这事?”
“尊夫人替我做媒,就是崔三娘,崔家小姐,你见过的……说来,颇令人汗颜,这小姑娘,是故人之妹,但是任性妄为,在军中来来去去,不拘小节。我本是当她为子侄辈人,不料,她竟然搬了她的哥哥做说客,日前,我收到她哥哥的来信……”
秦大王立即明白过来。传说中,飞将军等人早年获得崔三娘哥哥的支援,给予三千子弟兵,又送了军饷若干。崔三娘虽然和飞将军年岁差了一截,可是,美女爱英雄,老夫少妻,自来是良配,而且,有利于联姻,增强实力,可谓两全其美。
“飞将军,恭喜,恭喜。”
“大王,你倒要转告尊夫人一声,上一次,我还寻思着崔三娘不合适,可是,现在故人来信,实在不好推脱……”
“哈哈,飞将军,理解,理解……我倒要先恭喜你了。拙荆既然给你做媒,现在成了,她当然会比我更高兴。”
这时,他的心底反而高兴起来,兴致勃勃的:“好,飞将军好事近了,我们无论如何也是要喝一杯喜酒的。哈哈哈,恭喜,恭喜。”
“南朝美女众多,果然繁花似锦,难道大王就不曾心动?”
“哈哈,我倒是心动,可是我家那位,是一个典型的母老虎,醋坛子,只怕我有什么想法,就会闹得不可开交。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飞将军也笑起来。
“其实,不止是部署催促,就连我的西域妻子,也担心我在外无人照顾,一直希望我娶一房侍妾在身边照料。也不会太久了。就这一场大战之后。我准备,击败赵德基之后,立即再娶,免得部署们一再催促。”
“恭喜恭喜。对了,飞将军,多谢你送来的药,拙荆服用了之后,好了许多了。”
飞将军不经意地:“对了,今日繁忙,我差点忘了此事。尊夫人的病情如何了?”
秦大王仔细查看他的神情,但见他轻描淡写的,不似作伪,仿佛花溶只是某一个什么重要人物的妻子,他的关心纯粹出于礼节,此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含义。
“多谢飞将军问候,拙荆已经无甚大碍。”
二人相谈甚欢,互相告辞。
这一晚,秦大王回到小院里时,已经天黑了。
花溶这一病,只是普通的伤风感冒,比起她以前受的伤,已经算很小很小了。可是,醒来后,精神状况却极差。
外面的大军已经在开拔了,是王奎一路人马。只是一支先锋队,其大部队早已在西边驻扎,只等王奎连夜赶回进击。
行军的号角吹响,火把映红了半边天空。
花溶坐在床沿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又是深秋了。南方的深秋和北方不同,不时还有艳阳天,也不太冷,窗外的一棵红叶树,明显地被霜染了,一簇簇的叶子,仿佛艳红的鲜花一般。
这艳红,也是战争的火把。
这才想起,大战当头。文龙又要随军出征。飞将军也会出征……而自己呢?自己除了生病,还能做得了什么?
秦大王呢?
这时,听得外面的脚步声。那是秦大王特有的声音,她非常熟悉,所以,立即躺了下去。不知为何,很不敢睁开眼睛看秦大王。只要和他说上几句话,便会泄露心底的秘密。
有开门声,是秦大王进来。带着一股子肃杀的秋风,门一关,秋风被彻底关在了门外。
“丫头……”他的声音很温和,怕惊扰了她。
花溶依旧闭着眼睛,假装熟睡了。也许是太累了,竟真的希望这样闭着眼睛,永远也不要再醒来。
其实,再也醒不来,才是人生最好的结局。
可是,脑子里偏偏是非常清楚的,就连额头上的最后一丝温度也退了——就连那一身高烧也退了。
欲奴 第695章 人老色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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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王已经走到床边,见她熟睡着,就点一支蜡烛。明明灭灭的烛光,他看到被子下面的脸,那么苍白。长长的睫毛也垂下去,遮住青色的眼睑,仿佛一只飞了太久的蝉。一只蝉,在幼虫的时候,必须呆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深层好几年,终究有一天,慢慢地从土里破壳出来,成虫羽化,见到天日。可是,成长的时间这么久,死亡却来得很快,成蝉的生命是非常短暂的。歌唱了一个夏天,短短的一两个月日子,便香消玉殒。
他暗自长叹一声:“丫头,你想吃点什么?”
她还是闭着眼睛。
秦大王心里一疼,是隐隐明白过来的。自己见到飞将军后,尚且有那般的猜想,何况是她。对于她来说,这么多年,无论是当初暗杀赵德基未遂,还是万里迢迢抛弃儿子去金国,以及现在的寻找……每一天,每一年,她几乎都是走在寻找岳鹏举的路上。
替他复仇,替他完成使命。
从来不曾有过片刻的消停。
所以,见到了飞将军,也难怪她有这样的情绪。因为抱着太大的期望,所以,更是不能承受。
他依旧温声地:“丫头,你睡了太久,这样下去,精神会更不好。起来走走吧。我陪你。”
花溶再也无法装睡,睁开了眼睛,声音有些嘶哑:“秦尚城……”
秦大王见她终于开口,微笑着,很是喜悦,坐在床头,扶起了她:“丫头,你先吃点东西,我再陪你出去走走,呼吸下外面的空气。”
一碗米粥,精心地熬制。秦大王喂她喝了一碗。她的精神的确好了许多。这时,秦大王才抱着她披衣下床。
已经是深秋了,她穿得很厚,脸色却苍白得出奇。好些衣服,都是这些日子在军营里,飞将军叫人送来的,每一件,都是合乎她的身形。虽然算不得什么华贵,但是,却都是很舒适暖和的。
她站起身,秦大王拉住她的手,二人就往外走。
暮色里,秋风里,是出征的兵马。
二人隐隐听着马嘶的声音,只停留在这一颗千年古槐树之下。此时,槐树已经变得十分苍黄,对面则是一排银杏树,也变成了满目的苍黄。风一吹,叶子簌簌地往下掉,旋转着,飘落在脚边,踩上去,一地沙沙的声音。
二人第一次这样漫步在铺满落叶的林间小道,并不是浪漫,而是一种无限的辛酸。
花溶看着这迷离的夜色,仿佛周围的人,这个世界,全是迷离的。只隐约地记得,自己生病这两天,飞将军从未来看过自己。一次都没有。
她想,那不是鹏举,绝对不是。
若是鹏举,绝不会这样的。
当初在鄂龙镇,自己被秦大王打伤休养的一年,是他三百多个日夜无微不至的照顾,从不厌倦,从不埋怨,一切都是那么心甘情愿,体恤怜悯。
若是鹏举,怎会自己生病了也不来看一眼?
绝对不是。
她在寒风里瑟缩一下,如一只凄切的寒蝉。
一只大手伸过来,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感觉到那掌心传来的温暖,她才低声问:“秦尚城,他们下一步是要怎么安排?”
秦大王便将今天的军事会议大体上给她说了一下,末了,叹道:“我真没想到飞将军竟然如此厉害,比我想象的厉害多了。当日,我只预料到他会占领两河,如此,便形成金军,飞将军,赵德基的三足鼎立,不料,他的部属是要瞄准天下,统一南北。如果消灭了赵德基,先统一了南方,再反攻金军,真正统一,并非是什么难事。”
花溶忽然道:“难道金兀术就不会背地里使坏?”
秦大王兴致勃勃地:“四太子这厮,从来不肯吃半点亏的。就算做了阶下囚,只怕要他乖乖听命,也不是易事。可是,丫头,你猜,这一次,他为何肯乖乖听话了?”
“为什么?”
“因为一支蒙古大军已经在进攻金国了。他们首当其冲,自顾不暇。”
花溶一惊,立即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岂不是攻打赵德基的真正的良机?乱世出英雄,只要灭了赵德基,便是飞将军的天下了。
“丫头,这一次,飞将军的战略部署里,有我们的一项任务,便是沿海阻截赵德基的逃窜。为此,我早已布防,是马苏和周五周七兄弟,以及张十五,林四郎等沿途设防,就算不是铜墙铁壁,也是固若金汤了……”
花溶有几分惊讶地看着他。秦大王安排好了这些布防,所以呢?
“所以,我想留下看一看这场大战!”
这是百年难遇的机遇。但凡在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目睹这样的盛况,都是不愿意错过的。
就要发起总攻了,是飞将军对赵德基的一次对决。
从飞将军的部署安排,以及双方的军力对比,战争供应,以及战线的布局来看,都是飞将军这一方占据了颇大的优势。赵德基,已经被完全掌控在了江南的一隅。
而且,飞将军的麾下,大多数是熟悉江南地形,擅长江南战役的中原豪杰。
也许,决战,就是在年底。
拿下了赵德基,好过年了。
花溶本是要催促他马上上路的,此时,反而无法开口。秦大王,他竟然希望留下来观战,为什么?
就算她再有兴趣,却是根本不想留下来的——至少是不想留在飞将军的军营里的。
可是,就如一个走了很远的路的,在沙漠里横行了许久的人的热切——终于看到水了——前面就是水草了,也许只是海市蜃楼,也不得不热切地追过去,追过去,别无选择,无法后悔。
她竟然也是希望留下来的。
哪怕只是留下来看看,赵德基如何死去。
他——至于他——只是看看,他如何得到江山而已。
而不是这样遥遥分开,杳无音讯。
秦大王还是兴致勃勃的:“对了,丫头,飞将军这人蛮有意思的。他在西域有妻子,还有两个儿子。现在,他还有在南方再娶几房妻子……”
花溶心里一震,但觉背心一寒,却是淡淡的,漫不经意的:“哦?他要娶谁?”
“你看到那个天天走来走去的崔三娘了么?我想,她就是其中之一。再说,飞将军要女人,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呢?他说,现在很多地方官给他送来美女,都是些千金闺秀,他久在西域,现在充分领略了南朝的温柔之后,哈哈,估计就抵挡不了这花花世界的诱惑,说攻下赵德基,就会成亲……貌似聘礼都送出去了,还邀请我们,无论如何留下来喝一杯……”
风一阵一阵地卷着银杏树的叶子,金黄的叶子,像一曲绚烂的宋词,也或许是晚唐的诗歌,铺满了一地,也铺满了花溶的满头满脑……她的发梢,衣裳,都是黄叶,整个人,就如一堆泛黄的叶子。
这才明白,冬天真的马上就要到了。
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冬天——有一个人,马上就要打败赵德基,马上就要完成自己多少年无能为力的心愿。
女人在乱世,总是无能为力的——如今想来,自己那么多的日子,所做的一切,仿佛都不过是一场笑话。
一场闹剧而已。
就如追赶太阳的夸父——追了太阳几辈子,终于渴死了,可太阳还是高高挂在天上。
因为没有力气,也找不到正确的办法。
不像后羿——后羿用了自己的金箭,那么潇洒地,就将9个太阳射落下来,威慑天界。
自己就是夸父。
而飞将军,他才是那个真正英雄了得的后羿。
要射杀太阳,唯有靠他——唯有靠杀!
而不是追。
追,是永远也追不住的。
像飞将军这样天下无敌的英雄,的确,就如秦大王所言,要什么美女会没有?而像他这样的人,如果慎重其事地告诉秦大王,要请喝喜酒了,那就是真的——
他是真的要娶亲了。
其实,崔三娘也好,其他女子也罢。只要他肯娶,自然有的是人选。
秦大王还是兴致勃勃的:“丫头,我们倒要想想,到时准备一份什么样的礼物送给飞将军?”
她也笑容满面的:“是啊。得准备一份厚礼。他毕竟救过小虎头的性命。救命之恩,要怎么样才能回报他呢?”
也许,是秦大王面上的笑容太久违了,她有些好奇:“秦尚城,你是不是很羡慕飞将军?”
“哈哈哈,羡慕,羡慕得要命……是男人,谁能不羡慕呢……”秦大王纵声大笑,“可惜,我娶了个母老虎,就算是有贼心,也没这个贼胆了……再说,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瞎折腾干啥?我可没有什么崔三娘之类的美女仰慕我……唉,没法……人比人,就是气死人……”
她也笑起来,笑声轻轻的:“其实,秦尚城,只要你肯娶,就算再过些年,也有大把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肯嫁给你的……至于我……唉……至于我……”
至于自己,三十几岁的女人了,就如雨打后的花,已经凋谢了一大半,只剩下一把残花败柳。这便是女人的宿命,男人经历了岁月,更有吸引力。女人经历了岁月,便是人老色衰。
这有什么办法呢。
两片银杏叶子掉下来,正好粘在她的双眼之上,谁都看不见她眼里的神情。
这时,她听得军号的声音更加密集。
那是一种特殊的犀牛角做的号子,在夜晚吹起来,比在边塞听过的胡笳,更加紧迫而凄切。
是战争。
是战争改变了这一切。
………………………………
她站在原地,微微侧了身子。
从这里看去,秦大王就只能看到她的侧面了,是一个背影——侧翼的背影。她穿的衣服也是灰色的,没有什么花纹,也没有什么太艳丽的色彩,整个跟那棵大树融合为一体……大树也是灰色的。
欲奴 第696章 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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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轻轻拂掉粘在眼皮上的黄叶,秦大王竟然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丫头,你累了?”
“!!!!!!”
无声。只有晚秋的风,晚秋的火把,晚秋的夜晚,在这个异乡。
“丫头,生气啦?”
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平淡如水:“秦尚城,这些年,你是不是很辛苦?跟我在一起,也许,你一直都很辛苦……”
这一次,轮到秦大王楞了一下。
“这些年,你总是找我,帮我,照顾小虎头……我不要你这样,不要你那样,不要你娶李汀兰,也不许你纳妾……秦尚城,你朝朝暮暮对着这样一个女人,是不是觉得很辛苦?”
他定定地看着她。
以他的粗豪的心思,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的。可是,却又是隐隐明白的。
他本是从不会和任何女人探讨这种问题的。因为,一个男人和女人讨论是否该纳妾,本来就是很愚蠢的。
就算心里那么想,也不能那么说。
但是,他却是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
“你如果觉得我很麻烦,其实,可以根本不必将就我……你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何必这样的忍受……”
她口不择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脑子里一团糟,模模糊糊地悲伤。自己三十好几岁了,雨打残花,一身病躯,红颜老去,人生,其实并没有多大希望了。
而他,他——他们,都还有很多希望,还有很多女人爱。
这一刻,竟然是充满怨恨的,无法排解的一种愤懑和压抑。
哪一个人,又是大公无私的呢?竟然看不得别人好——看不得臆想之中揣测的那个人获得幸福——不,不希望他幸福,一点也不希望。
也因此,就更是愤怒,彻底失控了:“秦尚城,你根本不必来找我。辛辛苦苦为的什么呢?你随便另找几个女人不好么?反正我也没待你好过……我老了,我什么都算不得了,就算你要的姿色都没有了……你还找我做什么?你走啊,我根本不希望你来找我……”
“真的不希望吗?”
她在黑夜里,竟然泪眼朦胧。
是啊,真的不希望吗?她竟然无法回答。
那已经是一种习惯了,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种习惯。已经漫长地深入了骨髓里,无关乎爱与不爱,而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深厚的情意,仿佛他就是自己的兄长,是自己的父亲,是自己唯一可以求助的守护神。是漫长苦难之后,唯一的一点温暖。能给自己,给小虎头,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除了他,再也没有别人了。
四周那么安静,只有他的反诘,一遍一遍地在风里回荡:真的不希望吗?
她听不出疲倦,而是咄咄逼人的反诘。仿佛自己是很弱势的一方,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也许回答一声“真的”,他立即就会掉头走人。
飞将军——飞将军要纳妾了。
秦大王,秦大王累了。
都累了。只有自己还在折腾。她低声地咆哮:“对对对,就是真的,你不要找我,再也不许来找我了,你走,你走,秦尚城,你马上就走……你不走,我走……”她转身就跑。
可是,没有跑出几步,她的身子被拽住,他的温暖的气息重重地吹在她的耳边,呵呵地笑起来:“丫头,你是我的老婆,我一日没休你,你一日就休想跑掉。”
她彻底崩溃了,倒在他的怀里只是抽泣,声音却是压抑的,不让它在这个暗夜里传出去。秦大王紧紧搂住她,就如搂住一个不时会犯横撒泼的小孩子,好一会儿他才开口。“的确,以前我从没想过自己的一生会这样过,也从没想到,男人是不能纳妾的。这样说吧,如果我不是娶了你,我肯定会娶其他许多女人,只要是漂亮女人都可以,也许几十个小妾都可能……我向来认为,女人越多越好,越新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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