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散皇后(伊人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伊人
她略做思考,随即靠了过去,透过扶疏的花木,看向那边。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绝美的背影,穿着一袭水红色的丝绸长裙,肩上嵌着貂毛,齐腰的头发瀑布般垂了下来,头顶则随便插了一致古朴而精致的钗,单单只是背影,便有种说不出的窈窕华贵。
而站在这女子对面的锦衣男子,眉眼如画,轻蹙的眉头如九曲十八弯的溪水,风情乍现——正是贺兰雪!
难怪伊人觉得声音耳熟。
她微微一哂,便待走出去,向贺兰雪问好。
恰在此时,贺兰雪开口了,低沉悦耳的声音,却蕴着淡淡的惆怅与傲气:“小容,我知道你过得并不如意。难道你真的打算,这样青灯古佛,度此一生?难道,你是想借此惩罚我,惩罚我当日的懦弱?”
“逍遥王缪言了,我不是小容,而是皇后,希望王爷以后不要唤错了称呼。另外,本宫绝对没有怪王爷的意思,更加没有过得不如意——何况后宫之事,王爷最好不要越矩。”女子冷冷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敛步向前:“这是本宫最后一次单独见王爷,往日种种,如大梦一场,本宫已经醒来,望王爷不要沉迷。告辞。”
说完,那个绝美的背影就这样毫无留恋地娉婷而去。
只留下贺兰雪一人,呆呆地站在花木丛丛间,眼眸轻垂,满园花落叶飞,拂得他白衣翩跹,倒有种萧条的意味。
伊人犹豫了一下,终于步了出来,贺兰雪听见响动,抬眸略有点惊奇地望着她——只是眼神冰冷,倒似要将她结成冰。像传说中的寒冰掌——不,寒冰眼。
伊人干咳数声,清了清嗓子,然后仰头若无其事道:“今天天气真好啊,咦,贺兰雪,你怎么也在这里?”
虽然有点不懂,可连傻子都看得出来:贺兰雪与当今皇后有一段旧情,而今天,他彻彻底底被皇后甩了。
伊人从前也有朋友闹失恋,虽然自己从未恋爱过,却也知道失恋的感觉不好受。那么多影视作品,那么多歌曲诗句,都抒发过失恋的情感。没吃过猪肉,难道没见过猪跑吗?
她觉得,此时贺兰雪大概需要安慰吧。
而且,刚才的糗事,他大概也是不愿意让旁人看到的。
懒散皇后(伊人版) 章节_10
“你不用装了。”贺兰雪的目光依旧冰冷的可怕,拢在两侧的手微微合起,全身气机微胀,衣角无风自扬,竟有股杀气丝丝浅浅地漫了出来。
伊人全然未觉,只是吐了吐舌头,摸着脑袋道:“不是故意看见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笑你的。失恋而已。”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摆了一个夸张的表情,用广告词般的语调道:“地球人都失恋!小事,小事!”
话说完时,她已经走到了贺兰雪的身前,很义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养我吃喝,我也无以为报,如果有什么话想发泄,不用找树洞了,可以全部向我说。我嘴巴很牢的。”
事实上,平日里连话都懒得说。今日若不是看在贺兰雪是自己衣食父母的份上,她也难得这般好心。
贺兰雪一愕,只感到一只软绵绵的小手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两拍,那满心的杀意,竟这样消失无踪。
(三十三)蚁梦
“我只问你,刚才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贺兰雪察觉到自己的心软,神色一凛。目光越发冰寒,凝视着她,问。
“其实也没听到什么。”伊人老老实实地回答。
只根据那只言片语,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看见她了?”贺兰雪又问,咄咄逼人的样子。
伊人摇头,“没看到。”
这是实话,她只看到那人的背影——当然,虽然没看到,却通过他们的谈话得知了对方的身份。
不过贺兰雪的问题是“看到与否”,又没有问“知道与否”。
伊人还是挺理所当然的。
贺兰雪敛起双眸,深深地望着她,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清澈无垢的剪水双瞳。
在那样的眸光下,贺兰雪没办法怀疑她在说谎。
念及此,他心中稍定,那最末微的杀气,也随之消失无踪。
“不过,你的样子……好哀伤。”伊人顿了顿,突然抬起手,抚上贺兰雪的眉眼,轻声道:“像丢了什么似的。”
方才,在落叶残花中静立的贺兰雪,是如此的失魂落魄。
以至于伊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抹平那份失落。
她的动作全然没有征兆,却偏偏自然得如空气、水一般。
贺兰雪忘记了躲避,就这样被伊人摸了摸脸,温润的手指,拂过他微长的睫毛。
可是在挨上的那一瞬间,他又如触电般弹开了,有点恼怒地望着对面一脸无辜的伊人,气道:“像你这样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的人,又懂得什么!”
伊人眨眨眼,依旧无辜,无辜且关切。
“你怎么知道失去的痛苦!”贺兰雪更是恼怒,却并不是恼怒伊人,而是恼怒自己,恼怒自己为什么要向一个不相干的傻子述说自己的感受。
伊人这回似听明白了,轻轻垂眸,那长而翘的睫毛,便如帘子一般遮映在双眸上,仿佛受到委屈一般楚楚怜人,倒让贺兰雪有一瞬的错觉:难道自己在欺负弱女子吗?
“给你讲个故事吧。”哪知伊人很快又抬起头来,方才楚楚动人的幻象转眼寂灭,她扬起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似乎对贺兰雪的诋毁丝毫不在意。
“什么?”贺兰雪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有一个人在树下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成为了一只蚂蚁,他在蚂蚁国里呼风唤雨,风风光光地度过了一生,当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仍然只是蹲在树下的一个人而已。他不知自己是蚂蚁的梦,或者蚂蚁是他的梦,只是王朝霸业,转眼变成秋日高阳——也许你们的存在,也仅仅是因为我的一个梦境而已。”伊人自顾自说了一通贺兰雪完全不能理解的话,然后歪着头,很老气横秋地总结道:“所以,你不用太在意自己的得失。也许得到的是幻境,失去的也不并不是你真的想要的。更何况,反正得到的东西,到头来都要统统失去,不是吗?”
贺兰雪怔怔地望着她,半响,才冷笑道:“蹩脚的借口,简直不知所谓。”说完,他似乎不满自己现在的处境,挥了挥衣袖,傲然道:“如果你已经见过琳妃,便随本王回府,别在宫里给本王丢人现眼。”
“哦”伊人赶紧应了声,方才讲故事时认真凝重的表情马上被平日里白痴的样子所取代,脸上清浅的笑容,是那么没心没肺,无所内涵。
可是看在贺兰雪眼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笑容,白痴得像一个幻象,而自己,从来也没有看透过她。
(三十四)劫持(上)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各自沉默,走了一会。
等转到宽阔洁净的官道上时,右方突然传来一阵极大的喧哗,刀剑相击的脆响,夹杂着宫女的惊呼以及侍卫们凌乱的脚步。
贺兰雪脸色一变,盯着那个方向,口中念了两字‘小容’,便如大鹏展翅般,向声音的来处飞跃而去。
伊人被甩在了后面,刚准备迈开小腿追上去,想了想,又停了下来。
她对看热闹,委实没有兴趣。
伊人是地球上少有的、缺乏好奇心的女人。
见越来越多的人朝‘事发现场’奔去,伊人决定发其道而行,另找个地方寻清净。
她绕到了离人声鼎沸远远的花园里,找了个假山,坐在山脚的岩石上,挨着山体晒太阳,顺便等着贺兰雪将自己认领回去。
太阳已经西斜,暖暖和和的,透过树影,筛在她身上。
远处吵闹依旧,有时候很远,有时,又很近。
然后,她隐约听到一个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伊人悚然一惊:说话声似已响在耳畔,正是假山对面的位置。也就是说,她与说话的那人,只隔着一座假山的距离。
只听那人说:“贺兰将军,只要你放了方才抓捕的人,我自然不会伤害这位娘娘。”
“你放开她,我还能给你留条全尸。”说话的却是贺兰雪,只是那么低沉威慑的声音,伊人从未听过。
只是听着,便有一种想屈膝求饶的冲动。
“原来逍遥王爷也在。”假山后的人嘿嘿一笑,丝毫没有被威胁:“能惊动王爷这般失态的,看来我运气不错,逮了一个贵人。”
“你——”
“三弟!”贺兰钦的断喝打断了贺兰雪的怒斥。
贺兰雪果然收声。
“你们闯入天朝禁宫,到底为何?”贺兰钦显然比贺兰雪老道多了,即使同样义愤填膺,可是语气却不露痕迹,稳妥大方。
“我们只是想借一样东西,却料到贵国不会相借,被逼无奈,只得硬闯,本无伤人之意。望贺兰将军原谅则个。”那人见贺兰钦一副打算谈判的样子,语气也放客气了一分。
“却不知你们要借的是什么?为什么料定我们不肯出借?”贺兰钦问。
那人却咬紧牙关不肯松口,只是重复道:“我们技不如人,本不该多说,只是这些兄弟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义士,我不能让他们死于非命,还望大将军仁慈,将他们尽数释放,等我们退出禁宫后,自然会放了这位娘娘。”
“私放钦犯需要得到陛下的首肯,本将军不能做主。”贺兰钦沉吟道:“如果你成心讲和,不如先放了她。”
“你以为我是傻子么?”那人冷笑一声,显然不肯讲和。
“那你杀了她吧。”一直沉默着的贺兰雪也是一声冷笑,道:“她只是凤临宫的一个宫女,叫做小容,并没有什么显赫的身份,她死了,天朝也没有什么损失。”
“你骗人!”
“你自己看看她,若真的是贵妃娘娘,怎么会只穿了一件单衣,素面朝天,全身上下连一样值钱的首饰都没有。”贺兰雪慢条斯理道:“我们之前紧张她,只是担心这件事会丢了我们天朝的脸面,可如果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变成死人,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他的话音一落,不仅闯入者怔了怔,连后来追上来的侍从、太监、妃嫔们,也不约而同地吸了一口凉气。
难道要为了保存面子,将在场的人全部杀了么?
(三十五)劫持(下)
劫持者显然被触动了,场面一时陷入僵持。
躲在假山后面的伊人本打算悄悄地转移位置,可是蹑手蹑脚地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转过身,偷偷地趴到假山边上,看向对面。
首先看到的,便是劫持者的背影:黑色的夜行服裹在身上,显得彪悍壮实,而他手中用长剑挟持的女子,伊人仅看到她的侧面,可只是侧影,都让伊人倒吸了一口气。
她从未见过这样清丽的女子,虽然伊琳已经是难得的美人,可是比起她,却失之俗艳。
她是那么干净、纤弱、高不可攀。而且,在这样的情形下,脸上亦没有恐惧,只是淡淡然,如空谷幽兰。
伊人已经通过她的服饰认出了她是谁,之前跟贺兰雪私谈的女子,天朝的皇后。
伊人心念一动,目光随之转向对面的贺兰雪:对面站了许多人,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贺兰雪与贺兰钦,后面则是一大堆宫女侍卫,还有拿着手绢、吓得花容失色的妃嫔——只是那些妃嫔眼中,或多或少都有点幸灾乐祸的神色。在她们其中,还有伊琳。
可惜伊人并没有看到她,她的注意力全然被前面的贺兰雪吸引。贺兰雪站得很稳,一脸的满不在乎、淡然自若,可她分明看见,他拢在袖子里的手,轻藏在背后,捏得那么紧,甚至颤抖不已。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挣个鱼死网破吧!”正在这时,僵持被劫持者的大笑声打破,伊人看到那人扬起长剑,看见众生许许多多、或惊或喜的表情,看见贺兰钦的愤怒,以及,贺兰雪的恐惧。
贺兰雪眸中再也掩饰不住的恐惧,在长剑映亮黄昏时,摇碎了那一树桃花缤纷。
“等一下。”伊人鬼使神差地从后面蹦了出来,冒冒失失地去抓那柄即将挥下来的长剑。
挟持者显然没有料到会突然冒个人出来,动作一顿,那剑刃竟然真的被伊人抓到了手里。
淋漓的鲜血,从她的掌心滴滴落下,只是痛感还未袭来,伊人恍若未觉。
那人一愕,剑顺势一转,向中间劈去,也不知是砍向伊人,还是砍向小容皇后。
电光石火间,一直紧绷着的贺兰雪也凌空跃起,在近前伸手一捞,将他心心念念的小容搂进怀里,然后极快地跳出险境。只是在跃开前,他歉疚地看了伊人一眼,奇怪的是,他在伊人眼中看不到埋怨,反而是松了一口气的坦然。
伊人被独自留在劫持者旁边,双手流血,傻傻愣愣。
恼羞成怒下,那劫持者的剑似要挥下。
“妹妹!”躲在后面的伊琳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剑刃堪堪停在了离她不足一毫米的地方,那人回头朝伊琳看了一眼,于是看到了一位异样艳丽,身穿七彩罗衫,满头珠光宝气的女子,女子眼中的惊诧,也不像伪装。
在宫里打扮得如此华贵的人,应该是贵妃娘娘吧,能被贵妃娘娘称为妹妹的人,估计是也皇帝的一个妃子。
心思电转之际,那个人将‘杀之泄愤’,重新改成了‘挟持’。
伊人只觉得颈脖间一阵冰凉,对面的贺兰雪依旧将小容皇后搂在自己怀里,波光盈盈的看着她——眼神复杂得让伊人看不出所以然。
相反,贺兰钦的神色却爽快得很:“你若是伤害这位姑娘,我反而不会杀了你们,而是让你们个个生不如死,不知你听过剐刑没有?活剥皮?油锅?”贺兰钦说着,突然露出一个极阴险的笑:“从军中回来后,我可好久没有这么玩过了,手正发痒。”
伊人察觉到挟持自己的人,轻微地打了个寒颤。
“我说过,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只要求你们放出我的兄弟。”那人依旧咬紧牙关。
贺兰钦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我给你们时间考虑,三天后,北川桥头,我们再行交易。”那人深知此地不宜多留的道理,决定先走再论,丢下一句话后,便迅疾地往后退去。
伊人被他拉得踉踉跄跄,只觉那横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随时都要割进来。
她突然想起过年时外婆杀鸡的情形,也突然想起那年在肯德基吃的炸鸡腿。
形势再变、人群四散。
“逍遥王妃为救国母舍身求仁!”旁侧一个太监突
懒散皇后(伊人版) 章节_11
然喊了一句。
伊人微微一哂:自己还没成仁呢。
而且,她只是觉得,自己得做一件让贺兰雪感动的事情,这样,他才会死心塌地地养自个儿一辈子,不然,他若是哪天心血来潮,把自己赶出去了。那岂非还得自己为三餐温饱去打拼?
这就是她挺身而出的全部原因——远没有众人所想的那么伟大。
当然,她还没有来得及将自己的真实动机说出来,只觉衣领一紧,人已腾云驾雾,不知所踪了。
(三十六)营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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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持者显然并没有孙悟空‘一跟头十万八千里’的水平。
他落地时,伊人发现身前还是高高的宫墙,只是从墙里面,变成了墙外面而已。
这是背向大街的一面,宫墙外荒郊野岭,适合逃生。
就在那人准备夹着伊人继续窜逃之时,从墙角拐弯处突然跑出一个人来,劫持者大惊,抬剑欲刺时,却又硬生生地停下了动作。
来人扯下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还算清秀却陌生的脸。
伊人则听到夹着自己的人一声惊喜的‘方泽!’,然后舍下她,张臂迎向来人。
“你怎么没被抓?不是所有人都被贺兰钦抓去了吗?”劫持者问。
“我当时躲在了假山的山洞里,没被发现,这才幸免。”那个被称为‘方泽’的年轻人激动地回答。
伊人本是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兄弟劫后余生,可是在听到那个‘方弟’开口说话时,不知为何,眼睛眨了眨。
那声音也是陌生的,如同那张脸一样,可是很奇怪,伊人却有种莫名的亲切——就是那种,让人很安心、很温暖的亲切。
“无论如何,你没事就好,大哥还以为你们都……”劫持者说着说着,竟有点噎不能语了。
伊人偏头打量了一下那个对自己要砍要杀的劫持者,终于看清了他的容貌:平平常常的一个中年人,五官周正得近乎忠厚,没有想象中的穷凶极恶,相反,此时他悲戚的神情,倒让人觉得同情。
见此,伊人心中本来就不浓烈的敌意,顿时消失了一大半。
“大哥,我方才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听说你抓了一位人质,可是这位姑娘?”方泽安慰地紧了紧搭在那人身上的手,一面将注意力转移到伊人身上来。
“是,估计是个王妃。这次能不能将其它兄弟救出来,全靠她了。”那人终于恢复常态,松开方泽,重新走到伊人的旁边。
他这次没有用剑胁迫她——大概刚才伊人的异常合作,让他放松了警惕。
“她的手正在流血,会留下踪迹的,小弟来处理一下。”方泽观察入微,已经瞥到了伊人掌心几乎快凝固的血迹,‘撕拉’一声扯下衫子下摆,然后大步向她走了过来。
他的动作很是自然,让人生不出丝毫怀疑。
可是在他抬起伊人的手,给她进行包扎的时候,伊人的鼻子里闻到一股淡淡的熏香。
就是介于墨香与兰香之间的一种,在一个人俯身教她弹琴时闻到的香味——裴若尘的香味!
伊人吃了一惊,猛地抬头,定定地看向方泽。
这才发现,那张并不太出众的脸上,竟有一双温润如宝石般的眼睛。
她看到他唇角的浅笑,以及放在胸前的手,弯成的一个、轻微的‘噤声’手势。
伊人顿时觉得方才热辣辣的手心也不再疼了,有种安安全全的感觉,像冬日钻到被窝里,等着入睡的那一刻。
(三十七)营救(2)
三人顺着后山偏僻的小道一路潜逃,方泽来到后,自然改成他押送伊人,而那个中年人,则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方泽——裴若尘的动作显然没有中年人那般粗鲁,事实上,他抓着伊人手臂的手,看似很用力,其实极轻柔,便如同秋日郊游时牵手约会的情侣一般。
伊人便这样被他牵着,从后面望着他虽然伪装过、却依旧好看的背影,脚似踩在棉花上一样,恍恍惚惚。
她从前只觉得他长得好,琴也弹得好,却不知他也这般会演戏,而且机警妥帖,一点也不像只花瓶。
这样想着想着,竟觉得裴若尘真的是无处不好,那份眉眼,那份优雅,侵入鼻端的那份如兰似墨的香味,以及他熨帖在她手腕上的温暖,都让她晕晕乎乎,前所未有。
正在此时,裴若尘又回过头来,冲她安心地笑了笑,笑容很浅,一闪而过,可就像拔河绳那端最后一只蚂蚁,让伊人的脑子轰然炸开。
漫天星光飘散,这长长的逃亡之旅,竟破天荒地不觉疲倦,反如腾云驾雾一般。
她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也许在贺兰雪遗弃她,任由她孤单影只、被别人掳去的时候,伊人虽然觉得理所当然,可是心底,也是有畏惧的吧。
她并不是不怕死的英雄,事实上,她怕死,怕累,怕疼,怕吃苦,就是一个什么都怕的小女子。
而裴若尘就在这时候来了,改头换面,温润可靠。
——也正因为他的伪装,她可以不再被他的外形所惑。
“就这里。”也不知走了多久,中年人突然停住脚步,停在了闹市中间一座大房子前。
伊人抬头看了看,见上面一块大大的匾额,写着‘南天茶庄’四个大字。墨迹淋漓得有点嚣张,也不知出于何人之手。
她突然想起大隐隐于市的古话。
说话间,中年人已经抬手敲了敲茶庄前古朴的木门,三长两短,‘咚——咚——咚——咚,咚。’
木门‘咿呀’一声被拉开,从里面钻出一个戴着小毡帽的人头来,见到中年人,那毡帽小子面上一喜,道:“尤主管,你回来了,得手没?”
“进去再说。”被称为尤主管的中年人警惕地看了看大街左右,然后做了一个‘当心’的手势,快速地闪进了门里。
裴若尘与伊人自然紧随入内。
门板在身后重新被合上了,伊人只觉得眼前一黯,半天才适应里面的光线:这才发现自己已置身在一间装修雅致的厅堂里,厅内桌椅齐全,,家具、书架皆为浓厚的红褐色,右侧长案上的笔架,笔筒,宣纸摆放得整整齐齐,墙上挂着颜色素淡的字画,首座的茶几上还有一壶新泡好的茶,让整间内室都充斥着淡淡的茶香味。
便像一户有钱人家的会客厅,又有点像书房。
“尤主管,东西呢?少主……”见到进来的三个人后,那毡帽小子显然有点担忧了,圆而灵活的眼睛在他那张小小尖尖的脸上,滴溜溜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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