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梦回大明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王梓钧
谯楼备有各种天文和计时设备,钟鼓楼或者更夫给百姓报时,必须从谯楼阴阳师那里获得确切时间。他们还负责观测天文、记载地震等工作,地方举行祭祀活动,也需要阴阳师全力配合。
油水最厚的阴阳师职务在哪儿?
钞关!
比如杭州的南关和北关,都养着几个阴阳师,每日轮值测算开闭关时间,甚至直接担任通关登记人员。
在路边支一个算命摊子,俞鸿便坐在那里看书,看的还是王总督所著之《数学》。
《物理》和《数学》这两本书,已由皇帝下令在阴阳系统推广,全国各府、州、县阴阳学校,都将其作为官方教科书。
但俞鸿毕业得较早,为了跟上时代,只能通过自学来提升水平。
连续做了两道数学题,终于有顾客上门。
一个穿着棉袍的中年男子,坐在算命摊前说:“愈先生,烦你帮我算一卦。”
俞鸿立即放下《数学》课本,捋着胡须作高人模样,问道:“李员外要问什么?”
“问财运,”李员外说,“俞先生,你也是知道的,我常年做些小生意。今年运势一直很背,王总督在杭州府开海,好多商贾都赚了大钱,我居然还能赔本。你说这怪不怪?”
俞鸿道:“生辰八字。”
李员外连忙把生辰八字呈上。
俞鸿照着八字测算,很快写了小半页纸,皱眉道:“……甲木生于戌月,不得月令。秋土重重,财星当令,官杀得时而旺,日主无根无气,必要比肩来帮身抑财挡杀……身弱而财重,日主不胜财……咦?”
“怎么了?”李员外连忙问。
俞鸿像是遇到什么难题:“你今年刚好交庚金偏官大运,用神偏印得生,应当借着官府政令而财源滚滚才对啊!”
李员外急道:“可我真的折本了,我在南边收了一船货,运去杭州的半路上居然沉了!”
“我再给你看看面相,”俞鸿仔细盯着李员外,突然看到对方鼻子上有道伤痕,“李员外,你鼻子怎么了?”
李员外说:“做生意亏钱,我心中抑郁,喝闷酒给摔的。伤口早就好了,不过留了一道疤。”
俞鸿连连摇头:“鼻乃禄宫,鼻子留一道疤,恐怕今后数年都要破财。”
“这……这如何补救?”李员外忙问。
俞鸿说:“鼻子留疤破财,这只是表象,必然另有原因。黄员外,你可有溺死过女婴?”
李员外迷惑道:“怎么又扯到溺女了?”
俞鸿突然拿出一本《天妃转世度厄历劫经》,说道:“李员外也识字,你自己看看吧。”
李员外翻着经书仔细阅读,仅两千字的经文很快看完,顿时更加摸不着头脑:“这天妃转世,跟我李某人有何干系?”
俞鸿解释道:“天妃身具无上神威,可分出亿万元神投胎转世。而江南数省,又是最为笃信天妃的地方,因此天妃在江南转世最多。以李员外的命格,今年本应该发大财,缘何又露出破财之相?恐怕,李员外当年溺死的女婴,多半正是天妃转世!”
“啪!”
李员外惊得想要站起,却因太过肥胖,直接把板凳坐翻了。他瘫在地上,魂不守舍道:“天……天妃转世?我溺死了天妃转世?这……这这这恐怕有什么误会!”
俞鸿叹息道:“唉,天妃降生之家,必定十世富贵。可惜啊,李员外竟将天妃转世给溺毙了,你的福缘也会因此一年年衰败。今年开始一个开端,明年恐怕更困难,二十年之内必定家破人亡。”
李员外惊慌爬起,抱着俞鸿的腿说:“俞先生救我!”
俞鸿指着《天妃转世度厄历劫经》说:“且将这本经书请回家日夜诵读供奉。”
“好,好,”李员外问道,“请回经书要多少钱?”
这种事情嘛,自然要看碟下菜。
俞鸿说道:“李员外家世颇丰,给钱太少显不出诚意。你自己看着给吧。”
李员外说道:“我给五……不,十两……不,五十两银子,这样总有诚意了吧?”
“诚意十足,”俞鸿心头乐开了花,这笔生意够他吃几年,当即捋胡子正色道,“请回天妃经之后,不但要日夜诵读供奉,还要积德行善才行,切记万万不可再做那溺婴之事。”
“保证不再溺婴,”李员外问道,“这样就能转运了?”
俞鸿道:“只是天妃不再怪罪而已,你今后的运势如何全靠自己。而且,李家三代之内,都不可能获得天妃保佑。只有一直积德行善,一直不溺婴孩,三代之后天妃才会完全宽恕你的罪过。”
“不怪罪就好,不怪罪就好,”李员外说,“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银,可否写个欠条,把天妃经请回家再给?”
俞鸿微笑道:“可以。”
李员外写下欠条,小心翼翼将天妃经捧回家。
俞鸿端详欠条许久,屈指弹了两下,自言自语道:“王总督真乃我再生父母也,用天妃吓唬愚夫愚妇屡试不爽啊。”
《天妃转世度厄历劫经》,不但分发给全省道教系统,还免费分发给全省的在职阴阳师,并让道士和阴阳师快快传播这套理论。
俞鸿坐在算命摊之后,继续拿出《数学》课本练题。
突然间,前方传来喧哗声,却见王总督带着一队士卒快速而至。





梦回大明春 332【开刀要选大老虎】
王渊带着麾下士卒,从余杭县穿城而过,直奔郊外的黄家庄园。
黄云琛得到消息,立即惊慌失措:“这可如何是好?王总督定是来抄家的!”
管家提醒道:“老爷,快快命令全府上下,都把丝绸衣裳换下来。咱们家里没出官身,按制不得穿绫罗绸缎,千万别被王总督抓到把柄,他惯会用礼制来找茬子。”
“对对对,把丝绸衣裳都藏起来。”黄云琛连忙说。
管家又说:“还有,平民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一妾。老爷的姬妾太多了,这也是违制的!”
黄云琛惊讶道:“还有此等说法?”
“太祖定下的规矩。”管家急道。
黄云琛立即下令:“家中妾室,除了珍娘之外,其余全都换上婢女衣裳。”
王渊离庄园还有一里地呢,黄家已经被吓得鸡飞狗跳。
黄家只是土财主而已,建筑违制的地方不多,此刻也全部紧急拆除,待王渊到来之时竟已妥妥当当。
“开门!”袁达大喊。
黄云琛堆着笑脸,率领家人出门迎接,直接趴跪在地上说:“草民黄云琛,叩见总督老爷!”
“起来吧。”王渊面无表情。
黄云琛忐忑不安,不晓得自己哪里得罪了总督,只能陪着笑脸请王渊到家里做客。
一盏茶还未喝完,王渊突然问:“听说黄员外喜得千金?本督是来道贺的。”
黄云琛受宠若惊:“这真是折煞草民了,哪敢劳动总督大驾?”
王渊笑问:“可否把令嫒抱出来让本督见见?”
黄云琛立即吩咐家仆:“快去,快去!”
不多时,奶妈抱来一个女婴。
王渊面色古怪:“听闻浙江有溺毙头胎女婴的风俗,黄员外年近半百而无子,生了女儿不溺死,就不怕今后几胎生不出男丁吗?”
黄云琛唉声叹气说:“唉,不怕总督老爷笑话。我黄家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数代单传也就不说了,到我这一代更邪门。连续数胎子女,要么流产,要么夭折,至今竟无一儿半女。我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哪还管他男婴女婴?有个孩子能养大成人便足矣。大不了,今后招个赘婿,也能把香火传下去。”
王渊本来是想抓典型,没料到这位黄员外居然不溺婴。他有些遗憾,但更多是高兴,态度和缓了许多,抱拳说道:“黄员外,今日冒昧造访,叨扰贵府上下。”
“哪里,哪里,总督老爷大驾光临,这是我黄家的福分。”黄云琛终于也搞明白王渊的来意。
王渊笑道:“我看这女娃煞是喜欢,可否给她起个名字?”
黄云琛大喜,拱手说:“请总督老爷赐名!”
王渊屏退左右众人,写了一个名字在纸上,折叠交给黄云琛:“黄员外,为图吉利,请百日之后再拆开。”
“还是总督想得周到。”黄云琛笑得更欢。
王渊又写了个短幅,上书“积善之家”四字,并落下私印说:“希望黄员外能够积德行善,儿孙满堂!”
黄云琛捧着墨宝说:“承总督吉言。”
“时候不早了,告辞!”王渊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黄云琛再三挽留也留不住。
众人离开之时,袁达笑道:“黄员外,王总督不留墨宝的,你是天底下第一个。”
黄云琛更加欢喜,等王渊一走,立即派人请裱匠。不但要把王渊的墨宝挂起来,还想请人刻成匾额,挂在自家的祠堂正门。
……
王渊回到杭州,督促僧道、阴阳传播“教化”,自己则继续等待抓典型。
足足又是半个月,终于从稳婆那里得到消息,钱塘李家有一女婴降生。
“赶快把仵作叫来,一并前去!”王渊顿时来了精神。
本地招来的幕僚钟颢(秀才出身,负责普通文书工作),立即劝谏道:“总制,不可!”
王渊问道:“为何不可?”
钟颢说道:“不若换一家开刀,这个李家万万不能动。钱塘李氏与仁和李氏同宗,这两家从景泰年间就出进士,钱塘李旻更是成化朝的状元。李氏与杭州诸望族联姻,早已盘根错节,动他一家便招惹无数!”
“我打的就是大老虎,苍蝇拍起来有甚意思?”王渊冷笑。
钟颢哑口无言,不敢再劝。
钱塘李氏,就是被李旻带起来的,并且成功的跟仁和李氏攀上宗亲关系。
李旻乡试考了浙江第一名,赴京赶考却一波三折。当时都快过年了,北上船只不多,家里好不容易才找来一条船。
坐船到南直隶时,船上二人醉酒,居然动起了刀子,一刀砍在李旻肩上。
幸好冬天衣服厚,没有伤及皮肉,但李旻却觉得不吉利,于是决定不再前去应考。回到家中,过年时听到外边放鞭炮,李旻觉得那是在庆祝自己金榜题名,于是第二天就去找人算卦。
卦象大吉,李旻立即动身北上。因为去得太晚,已经过了报名日期,李旻花重金找关系,竟然跟礼部尚书搭上线。
考场的座位几乎已经排满,只剩下最后一排还有空位,险之又险的报名登记,居然一举高中状元。
李旻有三个嫡子、三个庶子,皆已分家。
他的嫡长子李万化,生下四个儿子,再生下五个孙子。
他的嫡次子李万新,生下一个儿子,再生下两个孙子。
他的嫡三子李万清,只有一个儿子,并且至今没有孙子。
这次降生的女婴,便是李万清的孙女,即李旻的曾孙女。
钱塘李氏的迷信,从李旻身上就能体现,进京赶考那么大事,居然觉得不吉利就中途返回。又因为算卦大吉,过年期间飞快北上,这他娘的像一个读书人该干的事儿?
李旻的子孙,恐怕也迷信得很,说不定就会悄悄溺婴。
王渊带着士卒和仵作,飞快出城,前往杭州府城外的庄园,把李家吓得惊恐交加。
李万清正在外地做官,其子李伯汉当家。
李伯汉立即派人向宗族求救,同时派人请杭州其他望族帮忙,就连浙江三司官员都请来不少,甚至请动了浙江镇守太监!




梦回大明春 333【开膛验尸】
李伯汉今年二十三岁,钱塘县学廪生。
十五岁他就是廪生,到现在还是廪生,乡试副榜都没中过。观其才学,除非突然开窍,否则这辈子都难以考中举人。
李伯汉的爷爷是状元,大伯获荫监生,二伯考上举人,他父亲也是举人,如今全都在外地当官。
分家之后,大伯那一房人丁兴旺,嫡子庶子达到两位数。其中三个堂兄考中举人,正在为考取进士而努力奋斗。
二伯那一房虽未再中举,但两位嫡出堂兄皆是秀才,还有一位庶出堂兄非常会做生意。
唯独李伯汉这一房很糟糕,他爹只生了他一个。而他自己结婚六年,到现在都还没有子嗣——压力山大啊!
“晚生李伯汉,拜见王总制。”李伯汉带领家人到门口迎接。
王渊并无丝毫跋扈模样,和善微笑道:“早就听说钱塘李氏乃书香世家,今日特来拜会,李朋友不会拒人于门外吧?”
“岂敢,王总制请进。”
李伯汉屈身恭迎,陪着王渊从正门进入,走半路又停下说:“寒舍有不少女眷,王总制麾下这些士卒……”
王渊笑着打断:“除了袁二,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此举给足面子,李伯汉稍微松了口气。他一路瞎鸡儿闲扯,走到会客厅时突然攀关系道:“说起来,我钱塘李氏,与王总制也有几分渊源。”
“不知有何渊源?”王渊问道。
李伯汉说:“晚生的祖父东崖公,成化二十年状元。阳明先生的父亲实庵公,成化十七年进士。他们两位都是浙江人,连续两科高中进士,足见我浙江乃文章锦绣之地。非但如此,当初阉宦刘瑾当道,他们两位都冒死直谏,同时被明升暗降到南京为官。实庵公在南京任吏部尚书,吾祖东崖公在南京任吏部左侍郎。”
李伯汉的爷爷,王阳明的父亲,两人关系简直铁到没边。
同乡就不说了,还紧挨着中状元,又一起被刘瑾扔去南京,而且职务属于上下级关系。
王渊作为王阳明的弟子,不看僧面看佛面,遇到李家也得抬一手。
王渊感慨道:“竟有如此愿意,看来我早就该来拜访。”
李伯汉感觉稳了,微笑道:“王总制日理万机,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已是不易,早几日晚几日又有何妨?”
王渊被请去会客厅坐下,家仆立即奉来好茶。王渊用碗盖撇着茶叶说:“听闻李世兄喜得千金,我这人最喜欢小孩子,不知能否抱来见见?”
李伯汉瞬间心头一紧,脸色不正常道:“唉,降生不足一日,便已夭折了。”
王渊带着悲伤的表情,安慰道:“李世兄节哀。”
李伯汉同样在飙演技,一脸悲痛说:“一切都是天意,吾命中当无此女,如之奈何?”
王渊又问:“令嫒已经下葬了吗?”
李伯汉更加恐惧,手指轻微颤抖道:“王总制为何有此问?”
王渊面色一冷:“李世兄,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即可。”
李伯汉额头冒汗:“已然下葬。”
“葬在哪里?”王渊追问。
李伯汉说:“屋后竹林之中。”
王渊说道:“带我去瞧瞧。”
李伯汉浑身发冷:“这个……就没必要了吧。”
王渊死盯着对方:“很有必要!若找不到女婴尸体,本督就以溺婴论处。李世兄,带路吧。”
李伯汉当然不可能亲自埋葬死婴,甚至他与妻子都不参与溺婴,毕竟读过圣贤书嘛。君子远庖厨,是不忍杀生,更何况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负责埋婴的,是一个李家老仆,硬着头皮将王渊带到庄园附近的竹林之中。
没有墓碑,甚至连坟墓都没有,挖坑埋下就直接填平了。
王渊没有前去监督挖尸,他要留在李家镇场子。一边慢慢品茶,一边跟李伯汉闲聊,两人尽聊些没有营养的废话。
不多时,袁达带着女婴尸体回来,是跟襁褓一起埋葬的,襁褓还站着许多湿润泥土。
“把郑仵作请进来。”王渊继续喝茶。
仵作与士卒,都在李家大门外,很快便被请进来。
郑仵作当场查验尸体,用手四处按按,再撬开死婴的嘴巴。对王渊略微点头暗示,才说:“总督老爷,需要开膛确认。”
这暗示,即仵作已经能够判定女婴为溺死。
王渊对袁达说:“袁二,令士卒包围李家,一个都不许放走。再派人去把钱塘知县常伦、主簿周明伦喊来,这是他们钱塘县的事情。郑仵作,等知县到了,你立即开膛验尸!”
李伯汉已经腿脚发软,用哀求的语气说:“王总制,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袁达立即出去办事,常伦还没有赶到,浙江镇守太监王堂、浙江左布政使王绍、浙江按察使原轩、杭州知府徐蕃就陆续来了。另外到场之人,还有钱塘李氏另外两房的当家人,以及杭州府其他几个大族当家人。
“坐,不要说话!”
来一个,王渊就让他们坐下,并且不得随便开口,没一会儿竟坐了十多个。
只有浙江镇守太监王堂,擅自开口劝解道:“王总制,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不如咱家做个和事之人,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翻篇了。”
王渊丝毫不给面子,当着众人的面问道:“你是谁的人?张永,谷大用,还是张雄?”
这三个大太监,随便拿出一个,都可以跟内阁和六部对刚,令朝中文武百官闻之色变。
但王渊,不仅直呼其名,而且毫无畏惧之心。
王堂尴尬一笑:“王总制,我是陛下的人。”
“那巧了,本督也是陛下的人,”王渊死盯着王堂,“陛下有令,浙江事务由我全权负责,你难道想违抗陛下的敕令?又或者,你怕本督太清闲,想找点案子让本督查查?”
王堂瞬间身形矮了几寸,赔笑道:“王总制说笑了,我只是来劝劝。”
“那你可以走了,本督不听劝。”王渊没给好脸色。
王堂估计得了李家的好处,居然还赖着不走,矮身拱手道:“王总制……”
“滚!”
王渊一声怒喝。
王堂吓得浑身一颤,拱手道:“王总制,那……那我就先走了。”
在场的官员看得目瞪口呆,王堂作为浙江镇守太监,平时作威作福嚣张无比,把浙江本地官员搞得焦头烂额。谁曾想,竟被总督当孙子呵斥,而且屁都不敢放一个就真走了。
本来还想为李家求情的原轩、徐蕃等官,顿时眼观鼻、鼻观心,犹如修炼枯禅的高僧一般闭口静坐。
左布政使王绍必须说话,因为他跟李伯汉的爷爷有旧,而且交情还不浅,不帮忙根本说不过去。王绍拱手道:“王总制,钱塘李氏乃书香世家……”
“书香世家?”王渊直接打断,“溺毙女婴,戕害骨肉,读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若这便是读书人,那我以自己身为读书人而感到羞耻!”
王绍说道:“这女婴多半是病死的,并非李氏所害。”
此时知县常伦、主簿周明伦已至,王渊面无表情道:“事实如何,验尸之后再说。郑仵作,开始吧!”
郑仵作放下木箱,拿出几样专业器材。他用小刀划开死婴肚膛,捣鼓一番,拱手道:“总督老爷,此婴确系溺毙。”
“你胡说八道!”李伯汉跳起来大骂。
王渊首先站过去观看,其他人也捂着鼻子靠近。
郑仵作指着腔膛说:“两肺表面润泽,颜色较淡,呈灰色,其中夹杂淡红色血斑。这种血斑,被仵作们唤为‘溺死斑’,是溺死之人肺部独有的斑点。”
王渊命令道:“郑仵作,你若有把我,就在验尸文书上签字。常知县,你负责审理此案。朝廷有法令,溺婴者流放充军,知情不报者同罪,不可放过任何一个知情者!”
“是!”常伦和郑仵作齐声领命。
王绍惊讶的看向李伯汉:“竟真是溺死的,贤侄你……你好糊涂啊!”
李伯汉直接瘫坐在地,突然又跳起来,指着王渊大喊:“我祖父是状元,我李家在朝中门生故吏无数,杭州望族皆为我李氏姻亲,你不能就这样把我流放了!”
王渊看向众人:“你们要为他说情吗?”
无人应答,就连钱塘李氏的长房、二房都闭口不言。连浙江镇守太监都滚了,谁再敢跳出来揽事儿,不是自己找死吗?
李伯汉见没人帮他说话,又歇斯底里道:“我是廪生,我有功名的,我有功名的……”
王渊一脚将其踹倒:“朝廷法令只说,官员溺婴者上报朝廷处理。你只有功名,没有官身,按制当流放充军。”
“我我……我不服,浙江溺婴之人,又非只我一个,凭什么只来我李家抓人!”李伯汉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什么话都往外吐,在场之人很想把他掐死。
王渊冷笑道:“都知道我在严查溺婴恶俗,和尚道士们搞出那么大动静,你居然还敢顶风作案。自作孽,不可活!”
李伯汉爬到王渊面前,抱着王渊的腿,哭嚎大叫:“王总制,你饶我一命吧,我下次定然不敢了。求求你,饶我一命吧,我爹就在贵州当官,他一定在贵州关照王家……”
众人听到这话,俱皆摇头不已。
常伦带着县衙皂吏,将李伯汉拖出去审问,而王渊也开始了真正的表演。
只见王渊望着女婴尸体,突然双膝跪地,磕头拜道:“天妃娘娘在上,本督来迟一步,还望娘娘恕罪!”




梦回大明春 334【杭州治世】
那里只有一具婴尸,堂堂浙江总督,居然跪下去自言自语。
王绍、徐蕃等官员若有所思,少数官员和士绅则半信半疑,毕竟这时的人们很多都相信鬼神存在。
一个张姓士绅忍不住问:“王总……”
“噤声!”袁达低声呵斥。
1...151152153154155...338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