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明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王梓钧
王渊递上一封军报:“陛下,刚接到八百里加急,太原乱事已平。”
朱载堻连忙抢过军奏,只扫了一眼,便哭笑不得。
朱知熑打着“清君侧,诛奸相”的旗号,统卫所兵过万,又裹挟百姓两万余,风风火火杀向北京。一路杀过平定州,结果在新固关前不得寸进。
新固关只有一个千户所,战兵几百人而已,硬扛朱知熑的三万多乌合之众两天两夜。
随即,大同仅剩的两千精锐(其余都在河套地区),骑着驴马日夜兼程而来。一顿火枪轰过去,三万“大军”瞬间崩溃,逆首朱知熑自刎于阵前。
朱载堻说道:“大同参将、新固千户当赏。”
王渊提醒道:“陛下,朱知熑杀晋王自立,晋王无子嗣。”
“削晋藩?”朱载堻楞道。
“可削。”王渊说道。
被朱知熑杀死的晋王叫朱知烊,不但没有子嗣,连兄弟都死完了,堂兄弟们还找不出嫡子。历史上,这货病死以后,晋王之位一直空缺,堂兄弟的庶子们疯狂争抢,足足抢了三年,才由朝廷决定继承者。
此次作乱的朱知熑,也属于晋王系,完全可以追罪把晋王削藩,反正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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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载堻说:“那便削去晋藩,但晋府以下郡王、将军、中尉当保留。”
王渊说道:“作乱的庆成郡王一系当削!”
朱载堻点头,又疑惑道:“就一万多卫所兵,朱知熑和太原将官怎敢谋反?他们都傻了吗?”
“狗急跳墙而已。”王渊随口解释。
收复河套之后,山西从前线变成后方,不断迁徙卫所官兵到河套,同时还在清理山西的军田。这次作乱的军官,全都是改革中的利益受损者,朝廷清理藩王产业让他们看到了“机会”。
至于镇国将军朱知熑,是庆成王的嫡长孙,而且能诗善画、好弄兵器,可谓文武双全。
但是,他爷爷八十多岁了还不死,他父亲七十岁了还精神矍铄。等朱知熑熬死爷爷和父亲,继承庆成王爵位,估计他胡子都白了。于是,这货跟卫所军官一拍即合,抗拒朝廷清田的同时起兵造反。
活脱脱一场闹剧,可怜山西巡抚李文进死得冤枉。
而且朝廷也有收获,正好把庆成王一脉全削了,每年可以为朝廷节省无数粮食。因为历代庆成王太能生!
朱知熑的曾祖父,号称生子过百,查地方志可知:“生子四十七人,皆封镇国将军;生女四十四人,皆封县主。”好家伙,一人就生了91个儿女,而且全部健康长大。发展到现在,此人的孙辈163人,曾孙辈已经500多人。
朱知熑的祖父,较之其曾祖父,更是青出于蓝,仅儿子就生了70个。你说这人纵欲吧,八十多岁了还没死。
这种疯狂的宗室繁衍现象,都是被朝廷纵容出来的:“(宗室)乐善好书者百不及一,而即有好饮醇酒,近妇人,便称贤王。”
只要你整天喝酒,整天玩女人,那你就是贤王!
正统年间,蒙古入侵,宁化王带着五个儿子,想要参军报国杀敌。不但没受到朝廷嘉奖,反而被朝廷猜忌,只能主动交出仅有的几个护卫,以此来表示自己没有篡逆之心。
受到这种待遇,你让宗室如何奋起?只能整天造小人打发时间。
山西宗室问题是最严重的,这里本来就穷得很,偏偏同时有三个亲王存在。而且都已经封王很久,都他娘特别能生,几代传下来已经人口爆炸。
只能庆幸,这两代庆成王,幸好没有当上亲王。
他们若是亲王,那么两人生出的儿子,就有110多人要封郡王。两人生出100多个郡王,想想都得把山西官员吓死,地方粮食怎么供应得起?
……
山西巡抚李文进殉职,追赠右都御史,荫一子为国子监生。
平乱有功的官兵,各有封赏。
庆成王、庆成王世子,因教孙、教子无道,夺去一应封爵。二人本应发往凤阳,但念他们年事已高,可留居太原终老。
庆成王一系宗室,将军、中尉、县主数百人,皆贬为庶民,允其自谋生路。
晋王约束宗室不利,但谅其已经身死,不再追究本人过错,以亲王礼仪下葬。
晋王无子,族兄弟已死尽,且族兄弟皆无嫡子,从此削去晋王一爵,但晋王系宗室不受影响。
这种夺爵方式,是违背礼法的,但文官不会帮忙说话,宗室也不敢说话。更何况,晋王的子嗣和兄弟已经死光,只剩一堆继承性很弱的兄弟庶出子。这些庶出子,谁都没把握继承爵位,那他们还冒险跳出来干嘛?
若是今后哪个皇帝脑抽,很可能恢复晋王,因为晋王分出的郡王们还在,于情于礼于法都该恢复。
但至少现在,山西的三位亲王,被王渊借机搞得只剩下两个。
见隔壁晋王被夺爵,代王和沈王都吓尿了,老老实实配合官府清田。他们还鼓励中层和底层宗室,响应朝廷号召去读书,鼓励宗室学本事、找工作,不要辜负朝廷的改革善意,不要错过王阁老给的自力更生的大好机会。
最让人头疼的山西宗室,竟然清理得最为顺利,看来还是要见血才行啊。
山东那边,也已经审理出结果。
鲁王论罪发往凤阳高墙,鲁藩岁禄降为五千石,鲁藩赐田收回十万亩。
德王论罪,禁足自省,五年内不得出城,祭祀由世子代理。德藩岁禄降为八千石,德藩赐田收回一百万亩。
鲁王和德王两家,共计查出非法私田400余万亩,全部收归国有。另查出合法私田300多万亩,但欠缴赋税数十年,罚没其中100万亩用以补税。
曲阜孔家,问题很大。
文武百官已经吵起来,纠结着该如何处理,同时也对张璁的第二封奏疏争执不休。
梦回大明春 614【欺师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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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阜孔家到底有多少田产?
先来说祭田,这是历代皇帝赐予的,不用向朝廷缴纳任何赋税。
宋代赐田200顷,金国赐田400顷,元代赐田50顷,孔家共计得到650顷祭田。
这些姑且不提,就当全都战乱损失了,咱们只计算孔家在明代获得的田产:朱元璋赐田2000顷,朱棣赐田73顷,之后的皇帝陆续赐田数百顷,曲阜孔家在明中期的祭田约在2500顷以上。
请注意,这些都是大顷,一顷等于300亩!
因此,孔家不用纳税的田产,就已经超过75万亩。
另外所有曲阜孔氏子弟,只要是登记在册的,都不用交人头税,都不用服徭役。
朝廷还赐予了大量佃户,赐给孔家庙户、礼生、乐舞生、洒扫户等等。这些人,都不用交人头税,都不用服徭役。
……
朝会,廷议。
七品以上官员,皆可当廷言事。
户部尚书严嵩说:“据清田所知消息,曲阜孔氏除了70多万亩祭田,孔氏主宗还有300多万亩私田。这300多万亩私田,每年只交少量赋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曲阜孔氏各支族人,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上百万亩私田,这些私田同样大量逃脱赋税。”
刑部尚书颜颐寿,本是杨党出身,如今已彻底倒向王渊。他出列说道:“曲阜孔氏子弟,多有不法之事。打杀家奴、打杀乐户、欺行霸市、强买强卖、巧取豪夺、放高利贷、隐匿民田、隐匿民户、强纳良家女为妾……诸多罪行,不胜枚举,民不敢报,官不敢究。曲阜孔氏,藏污纳垢甚矣!”
文官们的脸色很难看,孔圣子孙搞出这么多糟烂事,每个读书人都觉得非常丢脸。
礼部尚书罗钦顺大步出列,手持笏板说:“有人检举衍圣公孔闻韶,历年代天子主持春秋两祭,皆不守礼,斋戒期间,亦饮酒、近妇人。”
此言一出,朝堂哗然。
这句话要从两方面解释,一是衍圣公代表天子祭祀,不守礼可称“不忠”;二是衍圣公祭祀自己的祖先孔子,不守礼可称“不孝”。
当代衍圣公,竟是个不忠不孝之辈。再加上之前那些罪名,孔家堪称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说实话,这些还不算什么,孔家更大胆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历史上,嘉靖皇帝削去孔子王爵,削去孔子诸弟子的爵位,只尊他们是先师、先贤。孔家因此觉得没面子,竟然不从朝廷法令,明代皇帝给的封号一概不用,只在孔庙供奉前朝皇帝的封号。
这个操作,严格来说算“谋逆大罪”,有“反明复元”的嫌疑。
此非胡乱杜撰,明末学者张岱的父亲,曾在鲁王府担任长史。张岱在崇祯二年拜祭孔庙,竟找不到“至圣先师”(嘉靖所封)的牌位,只能找到“大成至圣文宣王”(元成宗所封)的牌位。孔子诸位弟子的牌位,也沿用元代封号,坚决不用明代封号。
张岱记述的原文为:“(孔)庙中凡明朝封号,俱置不用,总以见其大也。”
张岱跟孔家子弟交流,更是被气得不轻:“孔家人曰,天下只三家人家:我家与江西张、凤阳朱而已。江西张,道士气。凤阳朱,暴发人家,小家气。”
牛逼不?
由此可知,明末就已经有“暴发户”的叫法,凤阳朱家就是最大的暴发户。
……
等把孔家犯下的事情说完,朱载堻突然发言:“众卿且议之,这曲阜孔氏究竟该如何处置。”
刑部左侍郎梁材首先说道:“臣认为,既是孔子圣裔,当以规劝约束为主。令衍圣公闭门思过,罚俸三年,夺其祭田千亩即可。至于犯下人命案的孔氏子弟,皆付有司论罪。”
左都御史陈雍说:“只论其在春秋大祭期间喝酒近女色,就不该再继续做衍圣公。他衍的是什么圣?无君无父,不忠不孝之辈也!”
罗钦顺道:“孔知德(孔闻韶)确实不宜再做衍圣公,当削其爵、夺其职。待其长子成年,再嗣封衍圣公。春秋两祭,则令孔氏族人代理。”
梁材反驳道:“陛下,天子应当仁厚,怎能以小过而削职夺爵?此令世人寒心也。”
吏部尚书何瑭突然冷笑:“你莫不是收了孔家的银子,竟颠倒黑白为孔闻韶说话。在代天子祭祀孔圣期间,还敢喝酒碰女人,你说这是小过?敢问梁侍郎,你觉得如何才是大过?”
梁材大怒:“就事论事,有话说话,为何污我清白!”
梁材是大清官,听不得别人说他收受贿赂。
朱载堻皱皱眉头,突然问王渊:“王先生如何说法?”
王渊说道:“陛下,请去孔子王号。”
“不可!”
一瞬间跳出来三十多人,以科道言官居多。他们只要能保住孔子王号,就算被贬官外放,也可以名震天下,受到无数读书人尊重。
王渊手持笏板如握刀,转身指着那些反对者:“借用张秉用(张璁)奏疏中言,尔等皆乱臣贼子、儒家叛逆也!谁铁了心反对,今日且站出来。”
三十多个文官齐刷刷出列,昂首挺胸目视王渊,一副舍身就义的壮士模样。
王渊转身对朱载堻说:“陛下,张秉用奏疏里说得很清楚。孔子作《春秋》,首书‘春王正月’,以此来尊周王。孟子亦言:‘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可知孔子之心,在孔子眼中,谁敢胡乱称王,谁就是乱臣贼子。后世儒家弟子不遵师名,竟至孔子于僭越之大不韪!”
张璁这个主修《礼记》的礼学宗师,在提议削去孔子王爵时,竟然拿《春秋》来说事儿。
《春秋》开篇:元年春王正月。
寥寥六个字,就为整本书定下基调,孔子是尊周王的,其余称王者皆乱臣贼子。
后世之人想干什么?竟将孔子封王!
张璁的文章太给力了,谁敢反对削去孔子王爵,谁就是欺师灭祖的王八蛋。他这个提出削去孔子王爵的,反而是拨乱反正的大好人。
可惜,帽子扣得虽好,却还是有不少铁头娃。
王渊对那三十多个文官说:“能听明白的,就自己回班!”
瞬间退回去十多人,但还有二十一人不动,铁了心要维护孔子的王爵。
王渊长揖道:“陛下,此等儒家叛逆,用心险恶,欲置孔圣于不义之地。请削其功名!”
百官大惊。
不是下狱,不是贬官,不是罢官,不是流放……而是剥夺功名。
朱载堻也觉得太严重了,打圆场道:“王先生,朝堂各执一词而已,没必要夺去他们的功名。”
王渊说道:“陛下,欺师灭祖,此乃大罪,更何况欺的还是孔圣。如此孽徒,玷污儒门,留着有何用处?若是无心之过,那他们都不修《春秋》吗?便是不修《春秋》,有人把道理讲明白了,他们竟还要固执己见。此类儒生,不是太坏,就是太蠢!”
阁臣汪鋐也出列:“陛下,请夺去这些人的功名,以正儒家视听!”
内阁和六部大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表态。在张璁扣下帽子之后,他们也同意削孔子王爵,也看不惯冥顽不灵者。但即便反对,顶多罢官就算了,剥夺功名未免做得太过分。
王渊再来一句:“陛下,身为儒家门徒,欺师灭祖到孔子名下,都还不夺其功名。那众臣身为天子门生,谋逆叛乱该如何定罪呢?”
众臣为之色变,顿时有好几十个官员,齐刷刷呼喊:“陛下,请夺去此等人功名!”
那二十一个冥顽不灵者,此刻脸色惨白,双股战战不能言。
他们只是为了求名,或许还自诩正义,就是贬为县令都不怕,但真没想过会被夺去功名啊。
朱载堻只能说道:“全部革除功名。”
“陛下!”
呼啦啦跪了一地,有几个直接瘫了,甚至有人吓得浑身发抖。
朱载堻终究还是心软,对那二十一个家伙说:“尔等回乡之后,好生闭门思过。若反思彻底,可再去科举,就从童生开始考吧。”
这是没有一棍子敲死,允许他们从头再来,而且肯定不会祸及子孙。
唐伯虎当年要是有这待遇,估计睡着了都能笑醒。
“谢陛下!”那些家伙仿佛回魂一般,忙不迭给朱载堻磕头。
文武百官高呼皇帝圣明,真心认为朱载堻是一位仁厚之君。
而那些反对改革者,心里对王渊又恨又怕。经过此事,他们更不敢出声,生怕自己的功名一下子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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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渊过分吗?
不过分!
因为他是孔子的维护者,谁都不能拿这事儿来骂他排除异己。
梦回大明春 615【死不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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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夺了二十一个京官的功名,曲阜孔家的处置就非常简单了,没人再敢站出来反对。
小皇帝朱载堻,连下两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内容为:
夺孔子“大成至圣文宣王”封号,改称“至圣先师”。改“大成殿”为“先师庙”(孔庙),改“大成门”为“庙门”。
孔庙当中,配祀香火者缩减为四人,即:复圣颜子、宗圣曾子、述圣子思、亚圣孟子。
儒门十哲以下诸弟子,皆称“先贤某子”;左丘明以下,皆称“先儒某子”。以上这些人,全部夺去公、侯、伯封号。
遵太祖朱元璋规制,供奉、祭祀孔子及诸弟子,只能拜祭神主牌位。牌位尺寸,遵照太祖定制,且只能用木头牌位,不能用其他高级材料。
遵太祖朱元璋规制,祭祀孔子及诸弟子,每年只许春秋两祭。曲阜孔庙、北京国子监、南京国子监,祭祀孔子用十笾十豆,全国各地孔庙用八笾八豆,乐舞只能用六佾。(注:笾与豆都是都是乐器名称,六佾是公爵等级的舞蹈规模。)
在春秋两祭之外,不经过朝廷批准,增加孔子祭祀次数的,又或者超出规制祭祀孔子的,主持祭祀者皆革除功名、夺职罢官。
第二道圣旨为:
收回孔闻韶“衍圣公”封号,罢免孔闻韶代天子祭祀孔圣的资格。待其子成年之后,可承嗣“衍圣公”。其弟孔闻礼,暂掌祭祀孔子之职,今后归还给下一位“衍圣公”。
收回曲阜孔家若干祭田,今后定额为一千大顷。(即孔家不用交税的田产,只剩30万亩,其余全部收回,今后的皇帝也不准再赏赐。)
罚没孔家100万亩私田,补充历年积欠赋税。
孔氏子弟,及其名下仆役、佃户、雇工等,今后必须缴纳人头税、杂税和服徭役。
孔氏子弟,若有作奸犯科者,当付有司依法定罪。
……
山东,曲阜。
孔家上下,一片哀嚎。
失去“衍圣公”身份的孔闻韶,已然泪流满面,捶胸大呼:“陛下何其寡恩,薄待圣裔至斯也!”
孔闻礼一脸怨怼,但忍着没说话。
孔闻韶在屋里走来走去,突然顿足道:“我要去北京,我要当面跟陛下说清楚,不能让陛下被那奸相蒙蔽!”
孔闻礼终于忍不住:“兄长,你还嫌朝廷对孔家的责罚不够吗?那王二权倾朝野,一次就革除二十多个京官的功名,谁还敢帮着俺们孔家说话?你若去京城,恐怕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反而招来王二的报复!”
“我咽不下这口气!”孔闻韶郁闷无比。
孔闻礼说道:“被收走的祭田和私田,肯定是追不回来了,孔圣塑像也不能再立起来。但神主牌位不能换,仍旧用文宣王号,不用那劳什子至圣先师!”
“至圣先师”四字,在后世深入人心,但放在此时却是个新词儿,由张璁借鉴孔子旧号而发明创造。
在孔家人看来,“至圣先师”就是个破老师,哪有“大成至圣文宣王”听起来威风?
反正清田完毕之后,张璁已经离开曲阜,那还怕个毛线啊。照旧沿用原来的王号,就算被本地官员或读书人看见,也基本不会有人去告状。就算有人告状,推说新号的牌位还没做出来便是。
于是乎,南京、北京的国子监,都把孔子牌位给改了,曲阜孔庙还供奉着元朝的“大成至圣文宣王”。
并且孔闻韶这个家伙,因为被夺去“衍圣公”封号,心中怨恨难以平息,竟然亲自编写王渊与太后的花边故事。好在他还没作死到底,编出来让心腹用左手抄写,然后拿去济宁那边悄悄散播,他还真没胆子敢在曲阜这样玩。
……
山东,济南。
“恭贺先生高升!”桂萼抱拳笑道。
张璁拱手道:“同喜,同喜。”
山东清田虽然还没彻底完成,但鲁王、德王和孔家搞定,剩下只需按部就班便可。
仅这三家,朝廷就收回赐田(可免税)155万亩,罚没私田200万亩,另查出隐匿田产300多万亩,远超杨廷和致仕前在京畿的清理成果。
桂萼、史道两人,做山东布政使还不满半年,自然不可能再次升官。但朝廷也嘉奖政绩,各自给他们升了勋阶,其余山东诸多官员也有升赏。
只有张璁,两封关于孔子的奏疏发出去,骤然之间名震天下,谁都知道他是儒学大宗师。
王渊推荐,破格提拔,直接从山东按察使,超阶擢升为工部尚书。
张璁收拾行囊,准备回京就任,山东官员送别至城外。
巡按御史詹荣匆匆赶来,低声对张璁说:“昨日接到曲阜儒生检举,曲阜孔庙的神主牌位,一块都没有换过来,全部沿用元朝封号。”
张璁冷笑:“好胆!”
“何事?”桂萼、史道、聂豹等人询问。
几人避开山东其他官员,悄悄商议此事,最终决定让右布政使史道去查。
张璁已经卸任按察使,新任按察使还没来,按察副使又有些镇不住孔家,至少要一个布政使出马才行。
王渊只主持过一次文举,即正德八年的顺天府乡试,而史道就是那年的乡试第一,考试结束后还拜了王渊为师。这层关系太亲密了,若非史道有些倒霉,以他的才干而论,估计已经是右侍郎。
倒霉在这家伙的进士,被掰开考了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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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九年会试通过,眼看着就要考殿试,突然收到父亲的死讯。于是连忙回家奔丧,三年之后跳过会试,直接跑去参加殿试。
张璁离开济南之后,史道没有立即对孔家下手。
他聘请工匠,制作孔子及诸弟子的牌位。让一位左参政,带着差役亲自送往孔府,说是工部精心制造的,让那位左参政亲自看着孔家换牌位。
又过数日,一位颜姓秀才,快马跑到济南:“史薇垣,在下让族弟去拜孔庙,发现孔圣及诸子神主,又换成了以前的牌位。”
“真是不怕死啊!”史道立即带着济世派弟子和差役,全部换便装前往曲阜,打算杀孔家一个措手不及。
那位颜姓秀才,正是复圣颜回的后人,同样享有朝廷的优待。
但是,儒门诸子在曲阜的后裔,岁米都是先发给孔家,再由孔家拿去分配。曲阜颜氏,不但没受到孔家帮助,反而在争田时受到打压,每年的岁米也经常不能足额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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