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明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王梓钧
“宜速平叛,否则为害愈烈。”许成名非常担忧,他是山东聊城人,乱贼刚去他老家逛了一圈。
五人闲聊着前往翰林院,突然一骑从皇城而出,在长安大街跟他们撞上:“陛下有旨,王翰林请速入宫!”
眼见王渊潇洒走进承天门,余下四人艳羡无比。
本就是翰林院修撰,起步便为从六品,而且还简在帝心,今后多半能做阁老啊。
王渊却很纳闷儿,皇帝已经两个多月没见自己,怎么突然跑来翰林院相召?
……
杨廷和、杨一清、王敞、孙交等重臣,早已在豹房等候多时。
李东阳今天没来,他的肛瘘频繁发作,把具体事务都交给杨廷和处理。
面对如此高风亮节的放权举动,杨廷和感动得直想骂娘——李东阳哪是放权啊,纯属甩锅!
全国各地都有叛军,户部已经穷得跑耗子,一旦前线打败仗,真正干事儿的就被弹劾。
言官们特别起劲,不但弹劾军务事,还咬着靳贵不放。
科举舞弊案已经过去四个月,言官们天天弹劾。就在上个月,靳贵失去对翰林院的掌控,改由礼部左侍郎毛纪兼掌翰林院。
也即是说,王渊的部门最高领导变成了毛纪。
王渊被带进豹房,立即看到这一群大佬,稍微发愣,便从容不迫的给他们行礼。
大佬们看到王渊,则齐刷刷皱起眉头,他们今天要谈军国大事,把王渊招来是什么鬼?
“人都到齐了?”朱厚照突然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太监张永和张忠。
众臣纷纷行礼。
朱厚照瞟了王渊一眼,说道:“想必你们都已得到消息,乱贼再次逼近霸州,离京城也就二三百里了。朕派出那么多官军平叛,现在平成什么样子?”
“臣有罪!”
刚刚还只是弯腰行礼的众臣,此刻直接跪伏于地。
王渊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的站在旁边,只当自己是空气不存在。
乱军此时已分散成好几股,刘六刘七在山东、河南打转,其偏师甚至杀到湖广和南直隶。剿贼官军疲于奔命,又担心南直隶安危,全都云集在徐州一带。
结果,刘六刘七突然杀个回马枪,其主力再次肆虐山东。还没等官军赶回来,这些家伙就直奔京畿而去,似乎又想到北京城外搞一次郊游。
杨虎更莫名其妙,明明是山东反贼,打着打着,竟把半个山西给搅翻天。
现在,两股反贼全都杀回京畿,明显是打算在北直隶会师。而追击他们的官兵,皆被甩开几百里地,不知何时才能赶到。
朱厚照气得拍桌子:“朕不想治你们的罪,朕想治反贼的罪,都给我站起来!说,这乱子怎么平?”
兵部尚书王敞起身说道:“当务之急,是保京师安全。十二京营大半已被调出平叛,如今只剩一些老营士卒,必须立即操练起来,免得反贼兵临城下,京营却没有守城之力。”
阁臣们明显提前讨论过,杨廷和此刻建议:“可令闲住后府的都督同知白玉,坐营操练老营士卒。”
王渊听得震惊莫名,京城居然已经危险到,必须操练老弱病残来守城的地步。
朱厚照非常不满意:“然后呢?朕不要什么守城,朕要你们征讨反贼!”
太监张忠突然说:“还是上次提出的法子,调边军来京畿讨贼。”
一众文官很想反对,但又不敢反对,万一反贼真把京城攻陷了怎么办?
由于杨虎之前在山西作乱,山西边军一直在追着他打。但追到广昌县就不敢追了,再追就要进入北直隶,此刻山西边军停在那里听候指示。一旦朝廷允许,他们立即就能挥师杀进,与其他官军围剿乱贼。宣府三卫也在边界地带,沿着官道能很快抵达京师。
“就这么定了,立即让山西边军过来平乱!”朱厚照拍板道。
文官们面面相觑。
朱厚照又问:“负责追击杨虎的山西将领是谁?”
王敞回答说:“宣府右卫百户杨信。”
“就一个百户?”
朱厚照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难以置信道:“给他升官,让他总领蔚州附近的卫所官兵。”
王敞想了想,说道:“可升为署指挥佥事。”
杨一清提醒道:“山西兵力空虚,要防止蒙元余孽入寇。”
朱厚照说:“让他们加紧练兵!”
几位大臣一番讨论,又征求太监张忠的意见,最后的结果是即令:万全都司署都指挥同知陈勋,山西行都司都指挥佥事姜义,协同操练卫所军士,以防备可能到来的边患。
太监张永说道:“宣府三卫离京师最近,可调他们来守城。”
“守个屁!”
文官们本来想说“不可”,结果还没开口,朱厚照就给张永怼回去:“严令诸路官军,没有命令不得进京,给朕在半路上把反贼平掉!就算贼寇兵临城下,朕会亲率文武百官守城,他们必须在城外给朕杀贼!”
杨廷和与众文官立即大呼:“陛下圣明!”
朱厚照突然喝道:“王渊!”
王渊不紧不慢的行礼:“臣在。”
“可敢冲锋陷阵?”朱厚照问道。
王渊笑道:“敢。”
朱厚照说:“朕在豹房有二百骑兵,常年操练不辍,乃天下之精锐。你给朕全部带出去,把刘六刘七的脑袋提回来!”
王渊领命道:“遵旨。”
杨廷和突然提醒说:“陛下,王翰林是文官。”
朱厚照对杨一清说:“给他安排个职务。”
杨一清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职务。
朱厚照没工夫瞎等,直接说:“给他临时安一个监察御史的职务,巡按保定、河间、霸州、涿州!”
行吧,你是皇帝,你说什么都可以。
朱厚照估计是真的生气了,反贼来一次也罢,居然还来两次,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把京师当公共厕所吗?
朱厚照对王渊说:“把你上次单骑追敌的威风拿出来,两百精锐骑兵交给你,这次给朕狠狠的杀!”
梦回大明春 122【御赐武器】
王阳明已经搬家了,自己租了一个院子,从李东阳家里搬出来住。
跟王渊差不多大的王祥,成为王阳明的管家,另买了一个婆子烧火煮饭,买了一个侍女端茶倒水。
至于宋灵儿,名义上是王阳明的学生,其实差不多当女儿来养。
王阳明自小体弱多病,年轻时还服汞治疗肺疾,膝下一直无子无女。前几年,妻子好不容易怀上,却因为王阳明下狱,忧虑过度而难产,大夫说今后怕是再难怀孕。
若非宋灵儿是土司之女,估计王阳明直接收她做养女了。
“王渊,这个好吃,你快尝尝。”宋灵儿端来一盘蜜饯。
王渊笑问:“你自己腌的?”
宋灵儿说:“我哪有那本事,在店里买的。”
王渊就着茶水吃着蜜饯,问道:“那你都学了什么本事?”
宋灵儿说:“之前在学《孙子兵法》和《将苑》,还有一些宋代的阵图。现在可头疼了,先生每天教我《九章算术》,说什么为将为帅必须懂计算之法。”
“《九章算术》也不难嘛。”王渊笑道。
“还不难?学得我脑壳疼,”宋灵儿捂着额头说,“先生说算经十书,我必须学会五本,才能做一个合格的将领。”
“等我这次打仗回来,教你一种更简单的算法。”王渊又吃了颗蜜饯。
王阳明突然走进来,王渊和宋灵儿立即起身问候。
“坐吧,”王阳明笑道,“今天御史们的奏章,听说十本里面,至少有八本反对你当巡按御史。”
王渊无奈道:“我又成靶子了呗。”
王阳明说道:“确实违制。”
主要是巡按御史官儿不大,跟县令一个品级,但权力却大到没边。因此,历代都逐渐加大对巡按御史的限制,比如规定年龄、规定新科进士不得充任等等。
但这都是扯淡,文官们带头违反。
比如贵州苗部叛乱,历史上的平叛主导者是谁?
一个是总督魏英,一个是巡按御史徐文华。
徐文华是四川人,正德三年进士,杨慎也是那年参加第一次会试。两人关系好得穿同一条裤子,后来的嘉靖朝大礼议,徐文华甚至协助杨慎带领百官哭门。
再过一个月,不满三十岁的徐文华,就将被任命为巡按御史前往贵州。
而且这个任命,此时已经确定下来,只不过还没正式发文件而已。杨廷和为啥不敢当面阻止王渊担任巡按御史?因为他已经带头破坏了规则。
言官们现在上疏反对,许多也不敢拿年龄说事儿,只逮着王渊今科进士的身份不放。
王渊对此颇为不屑:“又不是我主动请官的,随他们怎么说,反正陛下是铁了心的。”
“陛下对你期望颇高啊,否则没必要让你做巡按。”王阳明感慨道。
朱厚照应该是对前线官兵太过失望,包括太监谷大用在内。谷公公此次总督军务,所有京营都归他指挥,结果打了好几个月,反贼居然跑来京畿会师。
王渊临时获得的七品职务,相当于给谷大用做副手,拥有插手两府两州军政的权利。除了谷大用之外,其他平叛军官和当地文官,都必须认真听取王渊的建议。
七品以下文武官职,若被王渊发现作奸犯科,耽误了平叛事宜,王渊可以直接先砍了再说。
当然,朱厚照也可以安排王渊做兵宪官,整饬北直隶兵备道。但兵备副使是正四品、兵备佥事是正五品,王渊同样没资格爬那么高,兵备佥事以下的道官又没啥鸟用,那二百骑兵容易被谷大用呼来喝去。
反正都是逾制,还不如让王渊当巡按御史,自由指挥那二百骑兵——谷大用知道二百骑兵是皇帝的宝贝,肯定不敢轻易使用。甚至有可能叛乱结束,那些骑兵都只在旁边围观,顶多打胜仗时派上去扫尾捞功。这就违背皇帝的初衷了。
王渊说道:“这次学生前来拜访,是想向先生求教一些建议。”
王阳明笑道:“我不知道详细军情,哪敢胡乱建议。但从已知的军报来看,乱军的战力并不强悍,真正棘手的是骑兵众多,稍微败绩就远遁千里,让平乱官军疲于奔命。”
“该如何防止乱军逃窜?”王渊问道。
“不知。”王阳明说。
王渊有些失望,但又觉很正常,毕竟没有掌握详细军情,很难做出实质性判断。
王阳明又说:“且不提庙算,真正打起仗来,最重要的是攻心。人心变化莫测,军心同样如此。掌控己之军心,摧垮彼之军心,则无往而不胜。你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牢牢控制那二百骑兵,做到如臂使指。否则别说打胜仗,关键时刻他们不听号令才糟糕。”
“这个我晓得。”王渊点头道。
“那就去吧,”王阳明告诫道,“从今日起,你需与二百骑兵同吃同寝,否则他们可很难收心呢。毕竟他们长期驻留豹房,皆为陛下身边亲信,早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骄兵。”
王渊笑道:“我不怕他们是骄兵,就怕他们是窝囊废。”
京营这次跟乱军打仗很扯淡,明明打得乱军抱头鼠窜。
结果呢,打了胜仗的京营官兵,每每表现出畏敌情绪;各种吃败仗的乱军反贼,反而越败越气焰嚣张,因为死的都是裹挟丁壮,真正的乱兵骑兵伤亡很小。
王渊这次的任务,就是消灭乱军骑兵。
乱军步兵是杀不完的,这些贼头子逃窜之后,随便席卷几个州县,又能轻松裹挟数万人。
临阵抱佛脚,王阳明又传授弟子几张骑兵阵图和骑兵战术。
都是些最基础的东西,王渊只需要大致了解即可,免得太外行了被那二百骑兵轻视。
回到宿舍,王渊还在熟悉骑兵战法,朱厚照又派人来了。
一个太监满脸微笑,传旨道:“王翰林,皇爷让我告诉你,谁的命令都不用管。只需盯着那些贼首,盯着乱军的马队,就算不把刘六、刘七、杨虎的脑袋砍来,至少也要弄几颗什么齐彦明、朱千户的首级。”
“臣领旨。”王渊行礼道。
太监侧身让出位置,一个皇宫侍卫上前,将一杆马槊交给王渊:“王翰林,这是陛下赏赐的,望你能够马到成功。”
“谢陛下!”王渊抄起马槊。
两位皇差说完便走,王渊也懒得打点银子。毕竟他是贫寒士子出身,如今还在住集体宿舍,太监和侍卫能够理解他的境况。
马槊这玩意儿,早就被淘汰了,现在主要用于礼仪场合。
没办法,造价太高,耗时太长,制作成功率太低,不是土豪根本用不起。
王渊以前没接触过马槊,骑马在院子里挥舞一阵,发现还挺好用的,绝对是战场上的杀人利器。
翌日,王渊前往豹房,正式接管那二百个三千营骑兵。
梦回大明春 123【娇兵怨将】
朱厚照这两百骑兵有点扯,名义上隶属于五军都督府,但却由担任锦衣卫都督同知的太监魏彬掌管。
魏彬自然不懂如何训练骑兵,具体训练事务,由一个叫朱智的宣府边将代理。
一听朱智这名字,便知是朱厚照的干儿子。
来到豹房,朱厚照并未现身,负责跟王渊接洽的,是一个叫朱英的太监。
朱英生得人高马大,可能是要去打仗的原因,居然给自己粘了两撇小胡子。他骑着马过来,落马抱拳道:“卑职朱英,参见王御史。”
王渊搞不清楚状况,甚至没看出此人是太监,回礼道:“在下初来乍到,还望朱兄弟多多指点。”
朱英的任务本来就是这个,皇帝怕王渊搞不定那帮丘八,也镇不住其他友军单位,才扔一个太监过来当副手。
朱英笑着解释:“王御史,卑职一直在御马监做事,此次从军没有什么具体职务。勉强算是监军,但监的是那二百骑兵,并非王御史本人。另外,来往文书,粮饷调配,交涉友军,联络斥候,这些都由卑职负责,王御史只需给皇爷打胜仗即可。”
好嘛,原来是个太监,王渊感到颇为意外。
朱英又带着王渊去接手部队,算上领头的朱智,一共二百零一人。
那天比试骑射,王渊就见过朱智,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打交道。
“本人朱智,见过王御史!”朱智都懒得下马,直接骑在马背上跟王渊说话。
这是非常没有礼貌的行为,朱智在宣府只是个世袭百户,因为平乱时表现亮眼,被刘瑾招来进献给皇帝,专门负责二百骑兵的日常训练。
在给皇帝当干儿子之后,朱智挂职某京卫指挥佥事,正四品武官。
虽然王渊的翰林院修撰只是从六品,临时职务巡按御史更是只有正七品。但这两个官职,随便拿出来一个,都不是正四品武官能怠慢的,就算遇到四品文官都能硬刚。
太监朱英笑着不说话,都是爸爸的干儿子,他不能直接教训朱智啊。
王渊长身立于校场,仰望着马背上的朱智,心平气和地问道:“朱将军似乎对我不满?”
“岂敢!”朱智冷笑道。
这家伙自负武勇,在山西经常打胜仗,但功劳总是被人抢走。后来当了皇帝的干儿子,连续数年苦心训练骑兵,就盼着有朝一日能立下泼天大功。
结果呢,莫名其妙来个状元,抢走他亲自训练的骑兵,这让朱智联想到自己被人抢功的不堪往事。
能给好脸色才怪!
王渊转身问朱英:“朱监军,你认为该如何处置呢?”
朱英笑答:“卑职只负责协助王御史,不敢越俎代庖替王御史做主。”
敢情这二人唱双簧呢?
朱智冷笑道:“还能如何处置?皇爷既然让你领军,咱们便听你命令呗。什么时候开拔,你定个日子,我先回去养精蓄锐。”
王渊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喝道:“立即开拔!”
朱英连忙劝说:“王御史,这还没准备好呢。”
王渊半眯着眼,向朱英瞟去:“朱监军,半天时间,能准备好吗?”
虽然不知道王渊想干什么,但做太监的自有其直觉,朱英估计自己若是不配合,这位状元郎恐怕要来狠的。他下意识答道:“能准备好。”
“那就定在今天傍晚,城门关闭之前出去!”王渊说道。
朱智忍不住出言讥讽:“王御史,你到底懂不懂打仗,哪有快天黑了开拔的?”
王渊面无表情,质问道:“陛下认为我懂打仗,朱将军是在怀疑陛下的眼光吗?若是,我们立即去陛下面前对峙!”
“行,你懂,你比谁都懂,”朱智阴阳怪气道,“状元郎嘛,文曲星下凡,看书就能学会打仗。”
王渊懒得再理会此人,又召见了两位领军百户。
一个叫朱聪,一个叫朱翔,都是皇帝的干儿子。他们估计是整个大明,最名副其实的百户,真真就刚好统领一百士卒。
朱聪对待王渊的态度,比朱智稍好一些,但总体说来没啥差别,都对空降过来的文官感到不爽。
这些家伙,在豹房好吃好喝数年,兵饷给得很足,又兼皇帝的干儿子,居然连状元都不放在眼里。而且,王渊还是单骑追敌数十里的状元,仅凭武勇是没法慑服他们的。
只有朱翔对王渊还算热情,他就是那天跟王渊比试骑射之人,打心里佩服王渊的神射技艺。
情况大概清楚了。
监军朱英一肚子坏水儿,阴阳怪气不知道想干啥;骑兵统领朱智和百户朱聪,都对王渊表现出敌意;只有百户朱翔愿意配合王渊,但这种配合也有限,否则就要被同僚孤立。
王渊又去领了一套札甲,便牵着马儿在原地等待。
直至傍晚,开拔出发。
加上王渊在内,一共二百二十三骑。其中,二百骑为三千营,二十骑为锦衣卫斥候,那是正德皇帝临时送来的。
另有六百民夫,负责运送粮草、盔甲,以及各种行军器械。
那些锦衣卫斥候的头头,居然是个熟人。
即目睹王渊追击贼寇的锦衣卫探子伍廉德,此时已经被升为总旗,皇帝让他带二十哨骑,专门负责打探战场军情。
“伍兄弟,好久不见啊!”王渊哈哈大笑。
伍廉德连忙说:“王御史身份清贵,卑职不敢兄弟相称。”
“都是自家人,何必说两家话。”王渊暂时无法拉拢骑兵头领,那就来拉拢锦衣卫哨探。
又是一番好言好语、折节下交,伍廉德果然感动莫名,对王渊的印象好到了极点——不好都不行,他上次升官,全靠跟在王渊屁股后面割人头,而且还因此获得皇帝召见。
关系热络之后,王渊把他拉到一边,在伍廉德耳边小声叮嘱。
队伍从城里出发,来到京郊不远,天色已经渐黑,王渊下令原地扎营休息。
骑兵和民夫都抱怨不已,觉得王渊多此一举,直接住在城里,明天再出发多省事儿啊。
夜晚,朱智、朱聪和朱翔聚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吐槽。
“这些大头巾根本不懂打仗,哪有快天黑了才开拔的。”朱聪首先表达态度。
朱翔劝道:“算了,皇爷安排他领军,那就随他去呗。而且王御史武勇过人,单骑追敌数十里,骑射也比咱们厉害得多。跟着他打仗,总比跟着杀鸡都不敢的文官打仗强。”
朱聪冷笑:“武勇过人有个屁用,他懂骑兵战法吗?他连什么时候开拔都不知道!”
朱翔看向朱智:“大哥什么打算?”
“看他会不会做人,”朱智表情阴狠道,“若是不听话,硬要跟咱们兄弟对着干,惨死在乱军阵中也说不定。”
朱聪闻言一脸冷笑,朱翔则有些不忍。
皇帝这二百骑兵水太深了,总领队和两个百人长,居然早就私下拜了把子,甚至打算在战场上阴死王渊。
鬼知道三人怎么想的。
估计他们自己都不清楚,一方面想要立功,一方面又不愿犯险。因为他们在豹房好吃好喝,就算不打仗也能快速升官,何必到战场上生死相搏呢?
这些不仅是骄兵,更是娇兵,被朱厚照养成了深闺小姐。
他们不敢怨怼皇帝,只能对着王渊撒气,而且是莫名其妙的怨气。
三人喝了足足半个时辰,酒酣耳热之下,越说越离谱,朱智甚至说了句“皇爷识人不明”。
此话一出,突然帐篷被人掀开,三人惊慌抄起兵器。
账外也有三人,分别是王渊、朱英和伍廉德。
太监朱英不吭声,一脸阴沉看着账中三人。
王渊问朱英:“朱监军,我对军法不太明白,要不你帮我陈述一下?”
朱智冷笑道:“军中饮酒,大不了几十军棍。”
王渊又对伍廉德说:“伍总旗,你来说吧。”
伍廉德厉声道:“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你敢!”三人吓得站起来。
“对了,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说陛下识人不明?”王渊阴恻恻说。
三人吓得脸色惨白,额头不停冒汗。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王渊笑着走过去,端起酒壶喝了一口,对朱智说,“朱指挥,我一个新科状元,便立下大功也不方便升迁太过,你觉得我会抢你的功劳?”
朱智之前根本没认真思考过,此刻回答说:“应该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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