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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明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王梓钧
沧州知州张奇说:“许副镇,还请速速南下。此时此刻,王御史正统率三省强兵,与新桥万余大军夹击贼寇!”
“什么三省强兵?什么万余大军?”许泰听得一头雾水。
张奇解释道:“新桥驿有万余官军阻截,王御史又带着浙江、广东兵马追击,贼寇腹背受敌必败无疑。”
许泰越听越迷糊,难道是宣府、延绥的边军,已经在新桥驿完成包抄,所以南边有万余大军?
但也不对啊,左路边军加起来只有几千人。
那就是跟京营汇合了,否则哪有万余大军?对,一定是这样!
可浙江、广东的兵马又是什么鬼?
许泰再三追问,终于搞明白情况,原来是负责押送兵器的地方卫所部队。
王渊带着二百精骑,都能杀溃万余贼寇,如今又多出一千火铳、弓箭兵,还有上万友军配合,怕是要把反贼直接剿灭。
不能让这个新科状元把风头抢光,否则边军的脸往哪儿搁?
许泰直接打马出城,坐船来到大营,下令道:“饱餐之后,立即开拔。放弃所有辎重,全军带着干粮急行,务必要在新桥驿之前追上反贼!”
得,遇到一个抢功的。
对此,王渊巴不得多来几个,全都跑来新桥驿抢功才好。
……
聂瓛、满正稀里糊涂加入队伍,到现在为止,连王御史是新科状元都不知道。
只随便说了几句,他们就被王渊催着赶路——主要是害怕露馅儿,不敢多说什么,反正忽悠其行军,不给二人静下来思考的余地。
半路上,满正偷偷问聂瓛:“这二百精骑是哪来的?看起来好凶悍。一个个精神得很,根本没把反贼当回事,看样子个个都想急着杀敌立功。”
聂瓛笑道:“前方有万余友军配合,谁不想杀敌建功啊?我们不就是去建功的?”
“也对,但他们的军备是真好。”满正一脸羡慕的望着那些骑兵。
二百精骑每人两支手弩,还有骑枪和马刀。幸好铠甲没拿出来,否则个个披挂铁甲,必定把聂瓛和满正吓得够呛。
赶路半天,一千卫所兵首先撑不住,不断有人累得掉队。
王渊也不杀人立威,而是笑着对那些卫所兵说:“你们都是当兵的苦哈哈,什么时候有出头之日。前方就有贼寇主力,刘六、刘七、齐彦名、杨虎、赵鐩皆在其中。根据朝廷的悬赏,只要抓住其中任何一人,就能从小兵直升世袭千户。本官用自家先祖的名义担保,只要你们能立功,谁都不能把功劳抢走。累点苦点算什么?你们若是走得太慢,贼首就被新桥驿的万余大军杀完了!”
此言一出,士气大振。
卫所兵也不再喊累,只怨自己没有长翅膀,恨不得瞬间飞到新桥驿。
又行半个时辰,聂瓛突然对满正说:“满兄弟,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啊?”
“有什么不对的?”满正问道。
聂瓛皱着眉头说:“我也不知道哪里没对,但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满正笑道:“这位王御史,还能骗咱们不成?”
就在此时,突然有锦衣卫哨骑奔回来:“贼军扎营不动,二千贼骑杀回来了!”
“如何是好?”满正大惊。
王渊从容不迫,笑道:“辎重队结车阵,卫所兵躲在车阵内御敌。骑兵全部着甲,随我冲杀!”
片刻之后,聂瓛和满正目瞪口呆,看着那清一色的铁扎甲说不出话来。
在正德年间,卫所制度还没败坏到极点,武将蓄养家丁的现象也不普遍,主要还是靠在籍军士在打仗。
铁扎甲这玩意儿,只有边军精锐才穿,其他地区也就将领穿着显威风而已。
明中期已经掌握四孔拉丝技术,可以大规模生产锁子甲。因此王渊这二百骑兵,个个拥有四十五斤重的锁子甲,之前几次打仗都披着这玩意儿。
此刻面临贼军骑兵的主动出击,二百精骑在锁子甲外,又批了一层铁扎甲,全套铠甲重达一百多斤!
之前只穿锁子甲打仗,是为了减轻战马负担,也是为了发挥速度优势。如今把全套铠甲披上,那就是准备硬碰硬了。
就连战马,都披了一层锁子甲!
聂瓛忍不住出声询问:“王御史,你统率的是边军骑兵?”
王渊哈哈大笑:“此乃陛下豹房亲军!”
朱英也跟着笑道:“吾乃御马监朱英。”
伍廉德说:“吾乃锦衣卫伍廉德。”
聂瓛和满正顿时不说话了,他们感觉自己似乎上了贼船。
全副武装的二百重骑,缓缓走到车阵侧方,只等着贼寇的骑兵过来送死。
又过片刻,贼军来了,足足一千八百余骑。
……
一般而言,各路贼首都有骑兵。特别是起义之初,因为抢到无数战马,一些小股反贼甚至全骑兵阵容——准确来说是马匪阵容。
但流窜数省好几个月,中间吃了许多败仗,反贼的骑兵数量越来越少,步卒的比例则越来越高。
到现在,贼首们你统领几十骑,我统领上百骑,都把骑兵当成了亲卫,很少集合起来单独进行使用。
王渊实在欺人太甚,从静海县到沧州,一路都跟着不放。
反贼们数次想要进攻,王渊都带着骑兵逃跑。出兵太多追不上,出兵太少又被王渊吃掉,最后索性不理这二百精骑。
但贼寇已在攻打沧州时激起凶性,损失惨重之下,又被王渊一路尾随。现在都失去理智了,集合仅剩的将近二千骑兵,付出一切代价都要把王渊弄死。
齐彦名是反贼当中,绝对的骑兵统率,他麾下的直属骑兵就有三百,数量跟刘六、刘七、杨虎加起来相当。
“齐大哥,你看!”贾勉儿指着二百精骑的方向。
“嘶!”
齐彦名倒吸一口凉气,他看到全甲重骑的一瞬间,立即就不想再打了。
“还杀过去吗?”宋禄问。
“杀个屁,老子又不傻!”齐彦名气急败坏,直接带领一千八百余骑回营。
聂瓛本来紧张莫名,此刻扭头问满正:“这就走了?”
满正笑道:“换我,我也走。”
贼军真没走,而是把数千步卒拉出来,想要把王渊的辎重队吃掉。一旦失去辎重队,二百精骑还能自己驮着铠甲追赶不成?他们是真被王渊烦死了,抱着被重骑冲阵、死伤惨重的决心,也要彻底让王渊失去尾随的能力。
聂瓛和满正全部傻眼,他们是来划水捞功的,可不是来打硬仗的。
王渊笑道:“二位可以选择逃跑,我也不会上疏告状。但提醒一句,对方可有将近两千骑兵,就问你们是否跑得过。反正我的重骑,可不会傻到去追赶轻骑,我只会带人冲击对方中军。”
“我们不跑。”聂瓛和满正齐齐苦笑,心里已把王渊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
数百民夫、一千卫所军士,背靠大运河结成车阵。
杨虎、赵鐩、刘惠等人,率领四千步卒来犯。齐彦名、贾勉儿等人,统率一千八百余骑掠阵。
剩下还有一千余贼寇,都跟中箭受伤的刘六、刘七,以及贼寇家属和粮草一起窝在船上。
反贼的情况有些复杂,那些船只都是抢来的。
杨虎害怕刘六刘七带着财货、粮草坐船开溜,因此船上也有许多杨虎的人,岸上又有许多刘六刘七的人。他们互相之间有所防备,败仗越多,矛盾越大,没自行火拼已算十分克制了。
“杀!”
首先发起进攻的,居然是刘六、刘七。
这二人都已在沧州受伤,此刻坐在船头,驱船向岸边的官军车阵发起冲锋。
好在贼寇没有弓箭兵,仅有的箭矢,也在沧州城外消耗殆尽,否则车阵将变得非常难以防御。
“老子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相信读书人的话!”聂瓛郁闷得吐血,对满正说,“满兄弟,你的弓兵守河边和右翼,我的火铳兵守正面。一定要守住,看王御史能不能冲破贼寇中军。”
满正欲哭无泪,回答说:“也只有这样了,此地离新桥驿不远,希望那里的万余大军能够快快赶来吧。”





梦回大明春 132【乱战】
朱元璋时代,沐英曾在云南使用三段击,以火铳兵大破土司的象兵。
洪武八年以前,明军火铳由宝源局制造,后来改为兵仗局(内府)和军器局(工部)制造,并且将火器铸造权全部收归中央。
工部首先败坏,军器局造出的火铳质量奇差,被明英宗勒令向太监们的兵仗局学习。
结果军器局没学好,兵仗局却学坏了。
到正统年间,中央造的火铳已不堪使用,于是将火器制造权下沉地方,其中四川最先开始铸造火铳。
聂瓛手里的广东火铳,比朱元璋那会儿更加细长,足有成年男子一个半手臂那么长。
眼前贼军步卒杀来,聂瓛将五百火铳兵分为三排,喝道:“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点火!”
结果,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这些只是普通卫所兵,能玩火铳已经算厉害,你还想指望他们临阵不乱?
贼寇都还没进入有效射程,第一排士卒就已慌张点火,只射翻了几个反贼当中的倒霉蛋。
聂瓛大怒:“谁再不听号令,老子砍了他!”
第一排退回去填充火药,第二排顶上去双手发抖,随时准备撒丫子逃跑。让他们在沧州城墙上射击还行,平地面对反贼冲锋,已经超出了卫所兵的职业素养。
“不许退,退者皆斩!”聂瓛亲自提刀站在后边执行军法。
这家伙也是个狠人,或者被形势逼得发狠了。
直至敌军相距三十步,聂瓛喝道:“点火!”
“轰!”
一小段反贼军阵被打乱,许多贼寇敢顶着弓箭冲锋,却不敢顶着火铳冲锋,慌乱之下像没头苍蝇般逃窜。
“第三队上前。”
“点火!”
又是一阵巨响,实际杀伤并不大,却把正面相对的两千反贼轰散。
“不许退!”杨虎亲率督战队,连续斩杀三十余人,终于勉强收拢阵型,不要命的朝着车阵冲锋。
聂瓛大吼:“第一队上前……娘的,第一队上前。”
提前射击的第一队,在退回去之后,至今没有把弹药重新装好。
满正的弓箭兵,一半在射击船上反贼。由于侧翼的反贼还没赶到,他立即把另一半调去正面,用弓箭来为火铳兵赢得装填时间。
眼见贼寇已经逼至十余步左右,第一队火铳兵终于上前,在聂瓛的号令下完成齐射。
“轰!”
随着一声巨响,战场上出现壮观画面。
当面的前排反贼,像是被从战场上抹去,左右士卒吓得惊慌逃命,杨虎的督战队都止不住。
而立下大功的火铳兵,在放完这枪之后,也扔下武器转身逃跑——实在是离得太近了!
双方的溃败都引起连锁反应。
官军这边,火铳兵一跑,立即带动弓箭兵和民夫溃逃。
反贼那边,整整两千多人奔逃,而且逃兵方向冲击杨虎、赵鐩的中军。
菜鸡互啄,同时溃败!
聂瓛和满正已经气疯了,这个时候还跑个屁啊,再来一次齐射就能取得决定性胜利。
杨虎和赵鐩也是心累,疯狂大呼:“官军已败,官军已败!后退者斩!”
刘六、刘七已经驱船上岸,这两个悍匪身上带伤,却身先士卒冲入车阵,撵着弓箭兵、火铳兵和民夫胡乱砍杀。
聂瓛和满正收不住溃兵,只能各自骑马逃走,哪里还有继续杀敌的勇气?
而王渊那些家伙,一直在场边冷血看戏。
朱智笑道:“王御史,贼军乱了。”
“重骑突击!”
王渊手持马槊,朝着敌方中军直扑而去。
他们前方是刘惠率领的两千结阵矛兵,左翼还有齐彦名率领的一千八百骑兵。
“杀!”
没有任何花哨战术,两百个披挂锁子、铁札复合甲的重骑,对准由两千精悍老贼组成的矛阵冲去。
齐彦名率领一千八百贼骑,集体调整方向,想要跟矛兵前后围杀官军。只要二百重骑不能在一瞬间冲破矛阵,就将面临腹背受敌的窘境。
“射!”
二百重骑举起手弩,射出一箭立即扔掉,又摸出第二支手弩射击。
第二箭射完,双方已然接战。
“后退者斩!”刘惠骑在马上大喝。
刘惠同样威望很高,在历史上,赵鐩有段时间跟杨虎失散,就带领其他贼首奉刘惠为主。其江湖地位,跟杨虎、齐彦名差不多,只不过个人武力没那么强悍而已。
这些全是核心老贼,面对二百重骑冲锋,居然少有溃逃。
王渊挥舞马槊一扫,当即扫飞四五个贼寇,自己差点被那反冲力给撞下马。他丢掉马槊冲入阵中,手起刀落连斩十多人,披着锁子甲的阿黑也撞飞几个,居然直接单骑穿透敌阵。
皇帝爸爸的二百精骑,此刻迎来惨重损失。
在接敌的一瞬间,就有三十多人落马,全是被反冲力给震下去的。
但那些核心老贼也完蛋了!
见过车祸现场吗?
眼前就是一个大型车祸现场,当面之贼被撞得血肉模糊。就算有些侥幸活下来,手里的长矛长枪也根本握不住,全都被撞得脱手了,严密的矛阵轻轻松松就被凿穿。
齐彦名领着一千八百余轻骑杀来,看到的只是自家矛阵被凿出的巨大缺口。他率领骑兵从缺口穿过,挥刀砍死挡路的友军,疯狂大喊:“杀敌!”
杨虎、赵鐩好不容易收拢溃兵,还没来得及重新结阵,就见一百多重骑突来。
只一瞬间,这些惊魂未定的反贼再次溃逃,把杨虎、赵鐩等贼首也裹挟着逃命。
“大势已去,杨大哥,快走吧!”赵鐩无奈道。
杨虎已经杀红了眼,喊道:“还能再战,我们还有一千八百余骑。都不许逃,都给老子稳住!”
稳不住,就连杨虎自己都稳不住。他身边全是溃兵,想要回去跟王渊厮杀,必须先在溃兵当中杀出一条通道。
不得已之下,赵鐩、杨虎等人,只能顺着溃兵逃跑。
齐彦名、贾勉儿更加抓狂,他们虽是一千八百轻骑,却撵在一百多重骑后面,从背后袭杀说不定真有机会获胜。
但问题是,一百多重骑已经冲进溃兵队伍,自家的溃兵反而把齐彦名的骑兵给挡住了。
“让开,都让开!”齐彦名连续斩杀几个溃兵,吓得周围溃兵直接朝大运河奔去。
“大哥快看!”齐彦名的小舅子庞文宣,突然指着沧州方向。
“撤!”
齐彦名只回头看了一眼,便立即下令撤退。
却是副总兵许泰急着抢功,居然扔下大部队,亲率千余骑兵追赶过来。
聂瓛和满正二人一番奔逃,远远望见援兵来了,顿时调转马头,收拢溃兵大呼:“援军已至,儿郎们,都随我杀贼!”
刘六刘七本来已经占领车阵,打算去援救溃散友军,此时也被吓得逃跑:“快回船上!”
满正眼见追赶不急,骑在马上胡乱抛射一箭,自己都不知道箭矢落在何处。
刘七双臂攀在船沿上,正被手下往上托举,突然一箭射到他背部。这厮在沧州中箭受伤,刚才一阵冲杀已经崩裂伤口,现在吃了一箭,直接脱力摔进大运河中。
“刘七哥死了!”
一个贼首狂呼。
众贼大惊,争先恐后的往船上爬,同时还把抢位子的友军给推开。
刘六和亲卫都被人推开了,而船上贼寇见官兵援军到来,吓得提前开船顺着大运河而逃。
“老子还没上船呢!”刘六气得破口大骂。
齐虎头急道:“六叔,快换身衣服跑吧!”
刘六立即脱下自己的丝绸衣裳,换上阵亡贼寇的破衣,都顾不上穿好,便混在溃兵当中胡乱逃窜。
齐彦名带着一千八百贼骑跑路了,王渊穿着重甲无法追赶,只得率领重骑折身冲杀那些核心老贼。那些老贼也全都在溃逃,根本无人抵抗,有些干脆扔掉长矛跪地求饶。
太监朱英早跟伍廉德率领的哨骑躲得老远,根本没参加之前的恶战。此时见到大获全胜,立即化身为猛男,挥舞大刀开始狂追:“杀敌报国,就在今日!”
副总兵许泰隔得老远就看清战况,满心焦急道:“快,快,再慢就没贼可杀了!”
王渊不再理会那些矛兵,转身杀向身后的贼寇,那些贼寇腹背受敌直接选择跳河逃跑。
齐虎头根本不会游泳,眼见进退无路,突然想起朝廷的悬赏文书,似乎贼首之间互相擒斩可以不追究本罪。
“六叔,等一下!”齐虎头大喊。
刘六正待跳河,下意识回头,却见一道刀光劈来。
齐虎头砍掉刘六的脑袋,迎着王渊的重骑大呼:“不要杀我,刘六首级在此,我要戴罪立功!”
“刘六首级?”
朱智听到这话立即加速,奔过去问:“你是何人?”
齐虎头说:“我是齐彦名之子齐虎头,刘六已经授首。这位将军,请允许我投军报国,我定将父亲也劝说回来自首。”
“哈哈哈哈!”
朱智哈哈大笑,小心翼翼下马,穿着重甲走过去,微笑道:“你很好,很机灵!”
齐虎头赔笑道:“将军,我父亲手里还有一千八百骑兵。只要我跟随你们打仗,定然将他说来归降。”
“不错,不错。”朱智连连点头,突然一刀砍出。
齐虎头脸上的笑容未散,却又生出惊惧表情,笑与惧同时凝固在脸上。
朱智手里提着两颗脑袋,仍然不觉满足,生擒一个逃贼问:“刘七在哪里?”
那贼跪地磕头道:“刘七将军中箭落入河中了。”
朱智仿佛刚中五百万,又中五百万,狂喜大呼道:“快下河捞尸!”




梦回大明春 133【受命回京】(为盟主“欧天明”加更)
许泰知道这是贼军主力,他从霸州一路跟到沧州,沿途斩杀不少零散贼寇。
正是兵部侍郎陆完的歼灭战,以及副总兵许泰的追击战,才让贼寇主力从五六万变成一万余。其实被官军擒斩的不多,大部分都溃散变成流民,或者成为小股反贼劫掠乡镇。
在沧州城下,贼寇主力损失近半,同样是逃跑的占大多数。一些贼首见久攻不下,且军中粮草不足,干脆偷偷带着手下跑了,提前劫掠乡镇或许还能大赚一笔。
这些情况许泰都明白,他是武状元出身,官至副总兵,从宣府带兵过来就是要立功的。所以友军还在半路上,他却撵着贼寇主力追击上千里,怎么甘心让煮熟的鸭子飞掉?
“杀!”
许泰带着千余骑兵追杀溃贼,杀得一片一片跪地求饶。
“将军,这里有个贼将!”手下大呼。
许泰纵马奔回,却见一个着甲贼首,被倒毙的战马压着双腿。他立即问道:“你是何人?”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某乃刘惠是也!”刘惠冷笑道。
“哈哈,”许泰高兴得大笑,下令道,“快给此贼治伤,献俘京师之前别死了。这可是只排在刘六、刘七、杨虎、齐彦名之后的第五号贼首。”
就在此时,旁边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许副镇,你这手也捞得太长了吧?”
许泰转身见到一个魁梧军汉,立即反问:“你又是何人?”
那军汉突然撕掉自己的胡子,冷笑道:“御马监朱英!”
许泰顿时不敢怠慢了,连忙抱拳行礼:“原来是朱太监当面。”
“不敢,我只是小小的奉御官宦。”朱英昂首挺胸,用鼻孔看向许泰。
太监正四品,少监从四品,监丞正五品,可不是所有宦官都能称太监——虽然在明朝时就已经乱喊,但如果碰到不熟的,自不会容许对方这样套近乎。
朱英的真正职务,是御马监奉御宦官,从六品,品级非常低。
但是,就像巡按御史品级虽低,却可以威风八面一样。奉御宦官同样不好惹,他们是给皇帝写公文、做记录的,一个个全是皇帝的亲信。
当年的大太监汪直,便是御马监奉御出身,跟朱英此时的职务一模一样。
许泰更加小心翼翼,抱拳说:“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朱公饶恕。”
朱英指着被小兵抬出来的刘惠:“此贼是我军擒获,许副镇是想来抢功吗?”
“不敢。”许泰伏低身体,肚子里直骂娘。
王渊此时已经卸甲,牵着马儿走过来,对朱英说:“许副镇追贼千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随便分润些给他们吧。”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朱英,立即变得温和起来,笑道:“既然王御史发话,那就给你几分面子。”
许泰早已接到皇帝的通报,惊问道:“可是翰林院那位王御史?”
朱英笑着反问:“除了今科状元,还有哪个御史如此骁勇?”
许泰可不管什么御史、状元,他只在乎皇帝的态度。皇帝把王渊的战绩传报诸军,自然是宠信有加,万万不能得罪。这个御马监奉御宦官,都对王渊唯命是从,那就更让许泰对王渊高看几眼。
“王御史以状元之身,以寡敌众数败贼寇,真令我等武将汗颜,”许泰一通马屁拍过去,“可惜我赶到的时候,王御史已经卸甲,不能一睹王御史之杀敌英姿,此乃平生一大憾事也!贼寇余孽还未扫清,想到能与王御史并肩作战,我这辈子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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