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花清晨
从西陵川注意到司行风的那一刻之后,目光就不曾从他的身上移走,专注着看他的神情甚为火热。
“启奏王上,金碧皇朝的司农卿居袁修居大人求见。”司行风无视西陵川火热的目光,一脸漠然地重复着之前的话。
“哦?居大人这么快就到了,前两日孤王还念着呢。”西陵川总算注意到了居袁修,大声吩咐道,“来人,赐座。”
“叩谢王上。”居袁修行了大礼,便在雅座之上坐下。
整个大殿之上,除了伺候着的太监宫女,只剩下司行风一人突兀地立于大殿中央。
“爱卿,来,你坐到孤王身边来。”西陵川指着x下软榻的空位,毫不知避讳地对司行风道。
“微臣多谢王上美意。”司行风淡淡地应声,以行动拒绝了西陵川的“盛情”邀请,招了名小太监为自己看了座。
居袁修还沉浸在两人之让人捉摸不透的关系中尚未回过神,司行风已起了居袁修此番前来的话题。
听着司行风对白虎国各地地貌的详细介绍,居袁修对眼前这位俊雅的侯爷更增了一份钦佩之意。
西陵川始终保持着侧卧的姿态,目光在司行风身上不停地游走,似乎欣赏他的侯爷的言语举止比那农作物的事要重要得多。
未久,司行风语毕,抬首望向居袁修诚恳问道:“依此情势,居大人有何对策?”
“回王上,回侯爷,依臣之见,贵国田少山多,土质欠佳,石质较差,环邑皆高山以包谷为正粮,间有稻田种植,收获恒迟,贫民则以种薯为正务,最高之山唯种药材,近则遍植洋芋,穷民赖以为生。”居袁修寥寥数语,便将自己的观点阐述,也将白虎国最宜耕种的农作物道出,不愧是金碧皇朝的司农卿。
明亮的大殿之上,始终只能听见司行风与居袁修两人相互论谈之音,而榻上的西陵川在盯着司行风多时之后,美男不曾对己关注一眼,仍是专注着讨论之事,便顿觉无趣,不知在何时,竟昏昏沉沉地合上了眼。
司行风与居袁修论完相关事宜,便起身对沉睡中的西陵川叩了首,道:“启奏王上,明日早朝,微臣将于大殿之上再奏此事,具体事宜将交由稷官跟进。微臣告退。”
居袁修初遇此等事情,啼笑皆非,便随着司行风叩了首,轻声道了一句:“下臣告退。”
两人刚步出殿门,殿之上,一个慵懒的声音微响。
很快地,一名小太监便追了出来,拦住了司行风,道:“侯爷,请留步。”
司行风顿住脚步,并未转身,淡漠地问道:“何事?”
“王上在殿内,请侯爷回去。”那小太监回道。
司行风紧握了下拳头,对居袁修抱以歉意,请他稍等片刻。
再度回到殿中,西陵川已经从榻上起身,见着司行风,便眉开眼笑地道:“孤王好久没见着爱卿了,今日难得一见,爱卿竟是这般冷漠。”
“回王上,微臣每日早朝所立的位置是离王上最近的地方。”司行风沉着应道。
西陵川笑了一声,半敞着衣衫,露出瘦削的胸膛,缓缓向司行风走来,在他的面前定住脚步,笑眯着眼,道:“爱卿越来越不风趣了,孤王不过是很想爱卿罢了。”
司行风双目微抬,对上西陵川含笑的凤眼,面无表情,“王上如今应多花些心思在农作之上,明日大殿之上,微臣会以告百官。”
“呵呵,行风啊行风,你当我之前真的睡着了吗?”西陵川的大掌刚欲抚上司行风的脸庞,便被他避开。
“王上,若无他事,臣,告退。”司行风叩了首。
司行风方转身,西陵川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孤王真的很想你,否则,不会今日单独召见你与居袁修,大可按国法……”
司行风出声阻止,“微臣蒙王上恩宠。”说完,毫无犹豫地离开大殿。
“行风……”西陵川凝视着司行风的背景消失在殿门之外,笑眯着眼说,“好,那孤王便在初五那夜玉华殿上等你。”
玉华殿!
但听这三个字,便让司行风的眉心一蹙,紧紧攥着的拳头之上,青筋,随即便是没由来的一阵深恶痛绝。他想不通西陵川究竟想要做什么,究竟是想将他羞辱得更彻底,还是本身就是个。这一切,令他厌恶那大殿上的人,更厌恶现在的自己。现下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凌辱任人宰割的柔弱书生,但,为了苟延残喘的生存,为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他不仅舍弃了自尊,还舍弃了人的本性。
如果能在同一天将当年那些凌辱他的们找到,他恨不能将他们全部抽筋剥皮拆骨,让他们永不超生;如果时间可以逆转,娘亲也不会病死;如果可以,他早已不用在这里忍受屈辱,他现下便弃了白虎国……只可惜,大仇一日未报,这份屈辱他终要背负一日。
而正是这月例行的初五密会,把这个女人再一次的带到自己的身边!姓夏的女人果然都碰不得,一个给了他至深的屈辱,而五年后遇到的这另一个,却让他!唉!思及此,他加快脚步,奔密室而去!
爱奴 第七章 惊天秘密
第七章 惊天秘密
人走了,屋内只剩下了夏品妤一个人。
她将脸深深地埋在两掌之间,死命地搓揉着脸颊,心底就像是什么东西紧紧地压着,有一团气,永远都上不来,这是想哭的感觉。可是她却找不到一点泪滴,自始至终,她都不曾流过一滴泪,即便是失了女人最宝贵的东西,即便那种仿佛将她撕裂般的痛楚却也未曾让她流泪……
他们说得没错,她果真是个无血无泪的人。
手触摸到衣衫,她想要穿上,只是衣衫再不似之前一样完整,有着被撕裂的痕迹,就跟现在的她一样,再也不完整了。
完不完整,她不介意,该来的总有一天要来,只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罢了。
她木讷地将衣衫一一穿上身,撕了裙摆一处,在腰间扎了个结。
屋内,静得仿佛之前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她穿好衣衫之后,披散着一头秀发,出了那屋门。
在门外守着的人是耿忠,不见司行风的身影。
夏品妤咬着牙瞪着耿忠,心中憋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品姑娘,今日是耿忠对不住你,姑娘若有何怨气,尽管往我耿忠身上撒。从今日起,姑娘便是`无`错`小说`ledu侯爷的人,日后若有何难处,耿忠就算是丢了性命,定当全力为报。”耿忠对着夏品妤抱拳,朗朗有声。
夏品妤睇望他一眼,轻嗤一声,反讥道:“耿护卫的情,怕是品妤福薄,这辈子都消受不起。”
被这一讥,耿忠十分尴尬,于是别过脸拍了拍手,只见两名百花堂里的丫头端着两碗东西过来,一碗黑糊糊的像药,一碗是清粥。
他将药端给夏品妤,道:“侯爷暂时还不想要子嗣……所以请姑娘喝下。”
夏品妤看着面前那碗黑稠的药,想都没想,接过药碗,将药一饮而尽,难以言语的苦味在口中迅速地蔓延开来。
喝完,她将空碗还回去。
耿忠又将另一碗清粥递给她,道:“侯爷有命,请。”
她接过清粥一言不发,莲步轻移,跟在耿忠身后,又回到了之前的那间暗房。
司行风阴寒着一张俊脸,立在暗房正中,瞥见夏品妤端着清粥进来,便极力地避开目光,不去看她,示意耿忠解开被吊了的夏之洛。他决定将夏之洛丢给汪,汪会送她去百花堂前厅接客,折磨她,加上此后她会在人间的炼狱里永世不得翻身,这一切,只是暂时平缓了他内心的激愤。
这六年的仇恨与折磨,若不是凭着心中那一丝恨念,他是无论如何都坚持不到今日。
绳索一解开,夏之洛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在地。
出于本能,夏品妤伸手托住了她,让她依在自己的胸前。夏之洛万分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后,便冲着司行风意欲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在以为我死了的五年里,你过得幸福开心吗?哪怕只有一天,你有过吗?”
夏品妤看着司行风的脚步倏然顿住,身体僵直。他慢慢地转过身,凌厉深沉的目光直射向夏之洛,冷冷地道:“你想说什么?”
接下来夏之洛与他的话,让夏品妤有些困惑,她本不是个多事的人,可是不知为何,她越是不想听,两人的对话越是像长了腿一样直往她的耳朵里钻。
夏之洛说:“这事件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甚至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其实,我并不是这个时空下的人,而是来自异时空。在曾经的世界里,我也不知道会有你们这样的一个时空存在。至于我怎么会来到这里,我自己都不知道,就像通常所说的,我借尸还魂了,我这个孤魂野鬼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占了夏之洛的身子重生了。”
“我的本名叫洛宝,而不是叫夏之洛。夏之洛早在五年前就死了,遇到你的那年,其实她还没有死,但不知她为何少了一魂三魄,无法主宰自己,而是换了我这个鬼来驾驭这具身体。直到你的事抖了出来,我受了鞭刑,差点死去,我的魂与她的相遇了,她也自知自己活不了多久,于是,她成全了我,让我名正言顺做了这具身体的主人。”
夏之洛的话让夏品妤有些惊愕,曾经听人说过借尸还魂的事,但通常那都是大人骗小孩的话,又或是某些人逃避的说辞,也难怪司行风不信。
夏品妤微微蹙眉,半信半疑的目光轻轻略过夏之洛惨白的脸廓,夏之洛严肃的神情不似在撒谎。
然而司行风却并不相信这一说,摇着头不停地说:“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你在撒谎,一定是你在撒谎!”
夏之洛听了,便又道:“我就知道说出来没人会信。当我睁开眼时,我也不相信。在那个世界里,有我挂念的父母,有我忠诚的朋友,有我奋斗的事业,有我幸福的生活。六年了,我离开那里六年了,却始终找不到回去的路。久而久之,我也习惯了,我放弃了,或许这可能就是我的命。为了你,我差点再次命丧黄泉,为了你,我失去了我最爱的人。把你从撷香阁里救出来,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你会报复我,因为在我的意识里,我毕竟不是她。”
夏之洛的情绪也有些激动,一口气说完了这么多话,虚弱的身体开始喘了起来。
夏品妤见她很不舒服,便伸出手在她的后背心轻轻顺了顺,夏之洛万分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从两人的对话之中,夏品妤大致明白了一些,夏姑娘本名洛宝,并非夏之洛。在另一个世界里洛宝因故离开人世,灵魂误打误撞撞进了夏之洛的体内,而真正的夏之洛不知何故又少了一魂三魄,无法主宰自己,便由洛宝的魂魄驾驭了这具身体,并救了深困在撷香阁的侯爷。只是此前,夏之洛不知做了何等伤天害理的事伤害侯爷至深,让侯爷对其恨之入骨,误以为洛宝便是夏之洛,所以才有了今时今日。
她不知道两人有着怎样一段过往,只是方才的对话越听越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不过她看得出,侯爷对洛宝这样心狠手辣,着实是因为真正的夏之洛做了什么伤害他的事,令他蒙羞受辱痛不欲生了近六年,而这件事也是关于侯爷来白虎国前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的心猛然一惊,深觉自己听了太多不该听的东西。她稍稍动了动身体,专心替夏之洛顺气,只是她越不想听,两人争吵的声音越是一声比一声大。
夏之洛明知深受折磨的身体很虚弱,但依然毫不示弱地反击,而司行风积蓄已久的怒气更是处于一种濒临爆发的边缘。
沉浸于矛盾思绪里的夏品妤,突然听见他咆哮一声,看见他举起一旁的木椅向夏之洛扔来。
所幸,她眼明手快,以身体护住夏之洛,向一侧倾去,躲过那猛烈的一击,只听“嘭”的一阵碎裂之声,那把木椅砸在了两人身后的墙上,散了一地。其中一片碎裂的木块刚好击中夏品妤的腰侧,她咬着嘴唇,默默地承受下这份突如其来的痛楚。
只是抬眸,她便见着司行风就像是发了疯似的向她冲过来,一把推开她,怒红的双目狠瞪了她一眼,怒骂一声,“滚开!”
手掌猛然一下扎在了断裂的木椅上,一阵锥心的疼痛,从她的掌心迅速地向四肢蔓延开来。她不敢吭声,从地上爬起,乖乖地跪在一旁静候发落。
司行风无法相信夏之洛借尸还魂的这一说辞,更无法接受一个他恨了六年的人,实则应是自己的恩人,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疯狂的境地。
他一把抓住夏之洛,双手死死地扣住她的双肩。夏之洛拼了自己的力气,冲着他吼道:“生既无欢,死有何惧?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何苦还要再骗人骗己。信也好,不信也好,那都是你的自由。我不过是个倒霉透顶衰到极点的女人,见过衰的,没见我这么衰的。现在我要享受我最后的安宁,希望在我死了之后,你也能够得到安宁。”
生既无欢,死有何惧?
听到这一声,夏品妤下意识地蹙眉,夏之洛虽然声色严厉,但夏品妤却似乎听到了她有种一心求死的绝望。
就在夏品妤以为侯爷真要杀了夏之洛的时候,只见侯爷放开了夏之洛,并将夏之洛推在了她的怀里。
她扶住夏之洛,自始至终垂着眼眸,不敢造次,视线所及之处,却是侯爷的脚步连退了数步。
不知过了多久,那有些仓皇凌乱的步伐终于离开了视线行至远处,直到听不到脚步声,她方敢抬眸,然而在抬眸的那一刹,却对上耿忠幽黑的双眸,瞧见他一双僵在半空中想要接过夏之洛却不知所措的手臂。
对于这个将她推入火坑的粗犷男人,素来好脾气的她也不假以颜色,带着敌视的目光瞪了他一眼便错开,将洛姑娘轻轻推向他。
耿忠微赧,深知自己一心向主,是有过分之处,只好将她的怨愤悉数接收,遵照指示,抱起昏过去的夏之洛离开了这里。
夏品妤跟在他的身后,坐上来时的马车。
如今她的任务便是好生地伺候怀中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
垂眸深望窝在自己怀中,安然熟睡的同姓夏氏女子,她不禁微微抿了抿唇角。
今日能说出这样话的夏之洛,是她见过最美的美人儿,比整个白虎城内所有的嫔妃都要美丽,这样一个美若天仙,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女子,有着宁死不屈的拗脾气,又能做出何等万恶不赦的事让侯爷这般生恨,欲让她生死不能?
忽然,马车轻颠了一下,将沉思中的夏品妤惊醒,似乎她已经失去了平日的镇静,何时她会对别人的事这样上心?虽是生平第一次,但一点儿也不像是她。谁生谁死,孰是孰非,与她何干?何况自己的事情,都是一团糟,今日以后,未来的路该是怎样,都是个谜。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努力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一些。
复睁开眼,目光再次落在夏姑娘的身上,她以指将夏姑娘贴在脸颊上的乱发轻轻顺了顺。她盯着她绝美的容颜不禁发怔,她暗嘲,虽是初次碰面,夏姑娘却是如此信任她这个陌生人,这一点自己是永远比不上的。
对人,她的心中自始至终都竖着一道防线。
随着马车缓缓前行,不一会儿便到了平远侯府。
耿忠抱着昏睡中的夏之洛下车,夏品妤随后立在两扇枣红色大门前,她抬眸看着头顶上方苍劲有力的“平远侯府”几个大字,不由得一阵发怔。
历经十年的王宫生活,自由平凡生活在即,却在弹指之间化为烟飞灰灭,如今等待她的,是否又是另一个十年?十年复十年,她的命运究竟要到何时才能完全属于自己?
目光不由得落在身上十分凌乱的衣服上,她不禁深蹙起眉心,百花堂里是个错误,希望那个男人能忘掉那场错误,她亦不会再去想。也许,自由的那一天,未必是场梦。
夏之洛被安排在清风别苑,夏品妤自然而然跟着过去。
书房内,一片狼藉。
自从百花堂回来之后,司行风便一直坐在书案前,不停地猛灌着烈酒,不一会儿,又一壶酒见底了。
“哐啷”一声,他愤恨地将手中的酒壶掷了出去,那以蓝田玉雕制而成的酒壶顿时被摔得四分五裂。
他冲着门外,大声喊道:“酒,酒,关群,关群,给我拿酒来。”
话音刚落,屋门被人推开了。
“爷,您已经喝了很多了。”进来的除了关群,还有耿忠。
耿忠从进了门便低垂着头,不发一声。
司行风抬起醉眸,便看见耿忠,他怒喝一声,“耿忠,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我罚你去浸冷水的,谁准你进来的?你给我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若不是耿忠私作主张,在百花堂里他何须要那么狼狈?竟然失控得像个一样占有了那个姓夏的女人,愈想愈是怒火攻心,他执起书案上一纸书卷向耿忠掷了过去。
耿忠一把接过那书卷,愧疚道:“爷,属下是为了您的身体好,不想爷每一次都那般痛苦地强忍着,最怕王上的药性一次比一次强,爷终有一天会受不了,伤害自己。”
“你……你给我闭嘴!给我滚出去!滚出去!”司行风积羞成怒,嘶吼着将桌案上悉数书卷全部砸了过去。
关群见状连忙将耿忠推了出去,回身默默地拾起满地的书卷。待到书房恢复了之前的整洁,他便退出了书房,很快,又拎了两小坛酒进屋。
见着两坛酒端正地摆放在自己的面前,司行风扯了一抹笑,哑声道:“关群,你的外表与你这个人,不相符。看上去粗犷,实则细心体贴。”
“关群只知道,爷若是醉了,便不用再喝了。”关群一针见血。
司行风撕开酒坛上的封口,“那就陪我一起喝到醉。”
“属下遵命。”
先醉倒的不是司行风,而是那看上去高大威猛的关群。司行风半眯着蒙眬醉眼,凝视着醉俯在书案上的关群,他们哪里能真正明白自己有多痛,有多苦。如今的痛早已不是肉体上的折磨,而是精神的折磨。
脑中不禁浮现出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女人夏之洛。如今他只不过为了复仇而活,最恶的仇人已然在眼前,为何自己突然下不了手?若她说的都是真的,那又该如何……
究竟是恩人,还是仇人?
他紧抓着手中的酒坛,熊熊怒火在瞬间爆发,狂炽地焚燃而起,像狂风一样冲出了书房。
夏之洛昏睡了很久,直到黄昏时分才睁开眼。司行风怕她逃走,她的脚上依旧还戴着脚镣。
夏品妤轻轻推开那一扇雕花木门,将晚膳轻放在桌上,便倾身去扶夏之洛下床。
也许是折磨了,过于疲惫饥饿,夏之洛狼吞虎咽一般吃完了晚膳。夏品妤一直静静地守在一旁,待夏之洛用完晚膳之后,便开始为她细心地上药。
也许是夏品妤过于沉默吧,夏之洛开始拉着她说一些话,“请问……我怎么称呼你?”
夏品妤唇角微微轻抬,淡淡应声,“夏品妤。”
“你……也姓夏?”
“嗯。”夏品妤微微颔首,她早已料着夏之洛会有这样的表情,因为这样的表情,她在侯爷和花贵妃的脸上都见过。她知道花贵妃是金碧皇朝人,想来与眼前这位夏之洛也有着一定的渊源吧。
夏之洛突然说:“你恨我吗?”
夏品妤一怔,目光落在自己刚刚更换过的衣服上,咬了咬唇,说:“恨?为何要恨你?”就算没有这位夏姑娘,她依旧是奴婢命,不是宫人,也是下人。换句话说,主人即便是要了下人的身子,那也是下人的一种福气。也许这就是她的命,要恨,她也该恨自己。
夏之洛顿住,沉吟半分,便又轻笑开来,伸出右手,对她说:“洛宝,很高兴认识你。”
夏品妤有些愕然,她不明白夏之洛此举究竟所谓何意,只见她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握住,并上下晃了两下,再一次笑着说:“很高兴认识你。”
“你们家乡的习俗?”夏品妤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这是见面礼节。
夏之洛睁大了眼,漂亮的眼眸蕴满了光彩,“你相信?”
夏品妤会心一笑,轻点了点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发生在夏之洛身上的事应该就是所谓的借尸还魂吧,以前在宫中常听小宫女小太监们说些神鬼之说,虽然从未亲眼见过,但并不表示这样的事并非存在,何况一个将死的人,何苦骗人骗己。
所以,她相信她的。
“我可以叫你品妤吗?”
“嗯。”
“你要么叫我洛宝,要么叫我一声洛姑娘也行,就是别再叫我夏之洛了。”
“嗯。”
几句闲聊下来,洛宝正如同夏品妤想的那样,是一个不拘小节、个性爽朗的女子。十年宫内的生活,早已让夏品妤形成了习惯性沉默,因为多说多错。只是不知为何,今夜却是如同遇上知己一般,与洛宝聊了许多,洛宝将自己的事全盘托出。
原来夏之洛的身份乃金碧皇朝三皇子的王妃,为了得到三皇子的爱,用尽各种手段而无果,反致自己重伤,魂魄消散。六年前,洛宝借夏之洛的身体还魂之后,便成了三王妃,凡事代其受过,但也因祸得福,与三皇子相知相爱。可是谁也不知,当年酒醉的夏之洛无意中遇上了参加早春殿试的会元司行风,若是司行风单是长得俊美也罢,偏偏错就错在,他与三皇子长得极像。夏之洛见着这般长相的司行风如何能放过他。司行风自然是不从,夏之洛一怒之下便将他卖入撷香阁。
夏品妤不禁有些好奇,忍不住问:“侯爷与你的夫君长得真的很像?”
洛宝说:“很像,至少有七八分像,不过几年前司行风脸部线条比现在阴柔一些,现在要硬一些,更男人一些。也许是几年时间过去,他变得成熟了,不过看起来更像了,不然我也不会在街上将他错认成我夫君,然后被他抓来,遭这番罪。唉,所以说这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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