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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骗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幺傻
他们说“可怜的孩子。”
女孩名叫叶子。我在她家住了三天。
这三天里,我和叶子全家一起去田地里干活,我们拿着头敲碎地里的土块,然后把地里的柴草连根翻起,晾晒在田垄上。有时候,会有一只田鼠突然愣头愣脑地跑出来,看到我们,又赶紧掉头逃窜。我和叶子在后面追赶着,我们的笑声在山谷间回荡,经久不息。
叶子的邻居家,也就是我看到房门上挂着铜锁的那一家,只住着一个中年女人和两个孩子。那个女人满脸的苦大仇深,嘴边有两条凄苦的纹路。叶子说,那两个孩子的爹去年离开家,说是去外地做生意,但是过年都没有回来。他们家以前过得挺好,他们是从外地来到这里的,女人还戴着首饰,有好几种式样不同的衣服。
三天后,估计凌光祖回来了,我就走向香涌寺。
我回到香涌寺的时候,没有见到凌光祖。他今天会不会回来,他如果还不回来,我夜晚该怎么办我正在痛苦地思考的时候,突然看到山下走来了一个和尚,和尚后跟着一个挑担子的人。
和尚对我招招手,我感到奇怪,我不认识他呀。
那和尚喊“呆狗,过来帮个忙。”
我走前两步,定睛一看,那个和尚居然是凌光祖。凌光祖身穿袈裟,头皮铮亮,三天没见,他像大变活人一样,变成了一个和尚。
凌光祖后面那个挑着担子的人,和凌光祖成为绝配。凌光祖又高又瘦,那个人又矮又壮;凌光祖浑身透着狡诈,那个人浑身通着憨厚;凌光祖皮肤白皙,那个人皮肤黧黑。多年后,我在电视上看到相声节目,感觉他们就是一对说相声的。
我跑到他们跟前,问凌光祖“你怎么成了和尚”
凌光祖还没有说话,矮胖子就开腔了,他说“是在寺庙削发的,当时我还在场,是尚明法师给他念经的,念完经就剃头发了,尚明法师说把他们的头发给他保存起来,他说不要了。他既然不要了,我就把头发扫到了一起,想找个东西装起来,找不到,你知道寺庙里一向都很干净,后来我找到一片木板,把他的头发盛起来,放在木板上,端到房间外,埋在寺庙后面。从房间到寺庙后需要走一段台阶,你知道寺庙有多少个台阶吗我猜你不知道,我告诉你吧,有二十二个台阶”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给我重点强调寺庙里有二十二个台阶,可是我知道寺庙里有多少个台阶,和我有什么关系,哪怕他有二百二十个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想知道凌光祖怎么当了和尚,可是他不说,也许他压根就不知道。
我看到他担着竹筐,累得气喘吁吁,就指着竹筐说“我帮你拿几件吧。”
他闪在一边,说“这是我的任务,我的任务就是担筐,你的任务就是念经。担筐的念不了经,念经的也担不了筐。要是念经的担筐,担筐的念经,这不全乱套了。”
他说了一大堆话,又把自己说的气喘吁吁。他满嘴的河南口音,可是却啰里啰嗦。在江湖上,河南人素以说话简洁而著称。传说两个河南人一起住在客栈,其中一个人起床,一个人突然惊醒,就问“谁”“我。”“咋”“尿”。短短的四个字,就言简意赅地传递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要是让这个矮胖子说,估计一个时辰也说不完。
凌光祖看着我,用嘴角努着矮胖子说“这个七路是帝寿,没个星枝,老念让来的。”
我知道凌光祖说的是江湖黑话,但是我听不懂,我的江湖黑话才学会了几个词语,我仅仅能够听到他说到老念,老念是江湖黑话中和尚或者道士的名称。既然他说到老念,那么这个饶舌的矮胖子肯定与和尚道士有关。
来到寺庙里后,矮胖子一边前前后后走来走去地看着,一边用手掌在脸边扇着风。破败的寺庙让他灵感大发,他看到每一样物品,都能联想到另一座寺庙的同一类物品,他喋喋不休得出的结论是,他所在的寺庙比这座寺庙好。
我看着这个矮胖子的独自表演,感觉好笑,就把凌光祖拉到一边,偷偷问他“你刚才用黑话说什么”
凌光祖说“我说的意思是,这个男人是个傻子,没有老婆,那座寺庙的和尚让我带他来。”
我问“他还走吗”
凌光祖说“不走了。”
矮胖子听到我们在一边窃窃私语,就笑着赶过来,脖子伸得老长,他问“你们是不是在说我”
凌光祖说“没有说你,我们在说一个傻子,没有老婆。”
矮胖子好奇地问“这个傻子怎么和我一样,我也没有老婆。”





中国式骗局 第三十章:学江湖黑话
矮胖子的竹筐里装着很多我没有见过的东西,戒牒、木鱼、佛珠、袈裟、经书这些东西都是和尚的用品。
中午时分,凌光祖也给我剃光了头发,他说“你以后就是一个小和尚了。”
我问“我为什么要做小和尚”
他说“你住在寺庙里,吃在寺庙里,你不做和尚怎么行”
凌光祖给我剃完头发后,又给我教了江湖黑话,他说“今天教给你数字,你要牢牢记住。一称流,二称月,三称汪,四称则,五称中,六称神,七称星,八称张,九称崖,十称足,百称尺,千称丈,万称方。”
我跟着凌光祖一字一句地学说着数字江湖黑话,感觉江湖黑话没有任何规律可循,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发明了这种故意让常人听不懂的语言。
我说“黑话真难记。”
凌光祖说“再难记也要记住,今天出了要记住这些数字,还要记住几个名称娼妓称花帝,官吏称拖尾,商人称子孙,香客称一哥。”
我说“我记得头都大了。”
凌光祖说“头再大也要记,寺庙马上就要开张,我不会等你学会了江湖黑话再开张。在一哥面前,你不说江湖黑话,难道还要给我说让人家能够听懂的话”凌光祖已经开始给我说起了江湖黑话,一哥在寺庙里指的是香客,在商场里指的是顾客,在饭店里指的是食客,这是一个特定场合里有不同所指的称呼。而现在,一哥成了老大的专指。
我们在说话的时候,矮胖子一直在忙来忙去,打扫庭院,整理花坛,勤勤恳恳得像一只蚂蚁。凌光祖对我说“我们以后说到诈骗的事情,要避过这个帝寿七路。”
竹筐里还有一面杏黄旗帜,上面绣着大大的佛字,凌光祖把它挂在绳子上,升上高高的旗杆顶。然后,它又取出几面横幅,有的横幅上写着“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诸葛在世,刘基重生信阳高家寨高王胜敬赠。”有的横幅上写着“有求必应,送子观音”,凌光祖告诉我,这是他掏钱从山下的一座镇子上缝制的,有了这写横幅,就不担心没有生意。
竹筐的东西腾空后,我把竹筐放进后院的斋房里,突然,听到前院一片喧哗声。
我在斋房的窗户里,看到一群人涌进了庙门里,有人惊奇地问“寺庙又来了和尚啊呀,这里都几年没有香火了。”还有人说“从山下看到这里飘着旗子,就想着会有人,果然是的。”
凌光祖迎上前来,手握佛珠,低眉顺目,口中念念有词。
一名愣头小伙子看到横幅上的字,就问身边一位年龄稍长的人“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年长者念了一遍,愣头小伙子说“骗人的吧,听说现在有了假和尚,专门骗钱的。”
凌光祖不愠不怒地说“佛祖面前,施主不可妄言,否则会有血光之灾。”
愣头小伙子梗着脖子说“我就说了,你们是假和尚,专门骗钱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凌光祖连声叫着“罪过,罪过,七日之内,施主家要遭受横祸。”
愣头小伙子哈哈大笑“你这套只能骗了别人,骗不了我。”
凌光祖又说“七日之内,施主家要遭受横祸。请回吧。”
愣头小伙子临出门的时候,洋洋得意地说“我在家中坐七天,我就看横祸怎么降临。”
这伙人离开后,凌光祖把我从斋房里叫出来,让我用布衫包住头颅,跟在这群人后面,千万不能暴露身份,暗暗记住那个愣头小伙子家住在哪里。
那时候的乡下男人衣着都是一样的,墨黑色的上衣裤子,或者靛蓝色的上衣裤子,北方乡下人的脚上蹬着千层底布鞋,南方乡下人的脚上穿着草鞋。那时候乡下男人的发型也大同小异,要么全部剃光,要么剪成短发,相当于今天的寸头。那时候的乡间也有从城市纺纱厂贩运而来的棉布,有各种各样的颜色,但是很少,乡下人把这种纹理细腻的棉布叫洋布。这种称呼沿用至今,在北方一些偏远的乡村,那些老头老太太还把从店铺买回来的布匹叫洋布。
但是,这个愣头小伙子不一样。他的头发留得较长,而且还在前面分叉,相当于今天的中分发型。那时候的人把这种发型叫做学生头,或者叫洋楼。小伙子穿的衣服也和别人不一样,他穿的是洋布做成的罩衫,袄领竖起来,裤子也不是大裆裤,而相当于今天这种直筒裤的式样。这个小伙子无论从衣着还是从发型来看,他都不同于和他一起前来的农民。而且他的皮肤也不像那些农民那样粗糙黝黑。
他是一个在城里上过学的乡下学生。
在城里生活几年,又回到乡下,这类人最容易躁动,看到什么都不如意,看到什么都要抨击。
这样的人在乡间知名度很高,凌光祖就要拿他开刀。
要在一群人中跟踪一个人,是一件较为困难的事情,弄不好很容易混淆。然而这个愣头小伙子很好跟踪,因为在一群农民中,他就像鹤立鸡群一样引人注目。
我假扮成一个赶路的,在他们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偶尔我还停下来拍打拍打脚上的尘土。他们一路欢声笑语,并没有留意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走出了一长段路程后,我看到那个学生离开了人群,独自走上了一道岔路口,然后,在一片树丛中消失了。
我悄悄走进那片树林,发现树林里只有一座院子,几间房屋,房屋崭新。树林之后,是一片更大的树林,那里住着十几户人,房屋破烂。学生的形象在农民中鹤立鸡群,学生的家庭也在农村里鹤立鸡群。
学生家属于农村的有钱人家;学生属于农民中受过教育的人。
五天后的夜晚,没有月亮,满天星光,我跟着凌光祖来到了学生家门前,凌光祖把菜油浇在学生家的院门上。
火光点燃后,我们迅速离开。
走上了一座山包,回头望去,看到火光中有几个人影在奔跑。
第二天早晨,庙门刚刚打开,矮胖子拿着扫把准备出门打扫地上的尘土,寺庙里就走进了两个人,一个是老头,一个是老太。他们跪在佛像面前,连连叩头。
接着,庙门外来了更多的人,他们在寺庙里跪倒了满满一大片。
矮胖子看到寺庙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他兴奋异常,放下扫把就高喊“师父,师父。”
我敲着木鱼,从禅堂里走出来,问“何事慌张”
矮胖子问“师父呢”
我故意大声说“师父昨日去山外云游,至今没回来。”
回头望去,我看到凌光祖躲在窗棂后,狡诈地笑了。
学生事件在山村里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一夜之间,香涌寺在大别山中闯出了牌子。前来进香的人逐渐增多。
有一天,我在进香的人群中,看到了叶子。叶子的爹娘跪在佛像前,嘴中念念有词,但是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叶子跪在爹娘的身后,趁着爹娘不注意,站起身来,跑到庭院里玩。庭院里有一棵大槐树,大槐树上垂下了几只墨绿色的虫子,它们正在拉线。
我悄悄走到叶子身后,喊了一声“嗨。”
叶子吓了一跳,她突然转身,看到是我,就嗔怪地打了我一下。她用手掌摩挲着我的头皮说“你有头发好看,没有头发也好看。”
我故意说道“你看我好看,那你就嫁给我。”
叶子说“好的啊,那我回家就告诉爹娘,我谁都不嫁,就嫁给你。”
我说“那你要等着我。”
叶子说“这几天都有人上门给我提亲,爹娘想把我嫁出去。只要你娶我,我就只嫁你。”
叶子的爹娘站起身来,凌光祖走上去搭讪。叶子跑过去对着爹娘喊道“爹,娘,我谁都不嫁,你们把那些媒婆轰出去,我只嫁给呆狗。”
爹娘看到站在叶子后面的我,说道“女娃子懂得什么,呆一边去。”
叶子说“我就要嫁给呆狗,就要嫁给呆狗。”
她爹说“呆狗不能嫁。”
叶子说“为啥呆狗不能嫁”
她娘说“一个女娃子家,大喊大叫要嫁人,你还知道不知道羞耻”
叶子撅着嘴巴说“那你们和媒婆说嫁我,知道不知道羞反正我除了呆狗,谁都不嫁。”
叶子赌气跑出了寺庙,凌光祖摸着我的光头哈哈大笑。




中国式骗局 第三十一章:夜半坟茔地
媒婆上了门,叶子要嫁人。这件事情让我感到很恐惧。
凌光祖对我说“我们是和尚,和尚是不能娶老婆的。叶子要嫁人就让她嫁了吧。反正你以后有钱了,什么女人不能娶想娶几个就娶几个。”
我说“不,我只要叶子,我谁也不要。我只喜欢叶子,我喜欢她一辈子。”
凌光祖说“我是过来人,我告诉你,男人都会喜欢女人,但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女人一辈子,也没有哪一个女人会喜欢一个男人一辈子。过了那个热乎劲,你看她就跟看别人一模一样。你再见到下一个女人,还会有那种热乎劲。这世界上,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钱最重要,没有钱哪个女人想嫁给你,有了钱哪个女人不想嫁给你”
我说“叶子在家等着我娶她。”
凌光祖说“我们是和尚,你怎么娶她”
我说“那我不当这个和尚了。”
凌光祖说“纯属放屁,不当和尚了,你吃什么,穿什么,你自己都饿死了,还怎么娶那个女娃”
我一想,真是这样的。离开了凌光祖,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谁会收留我,我怎么生活,叶子怎么生活。
凌光祖说“我们在这里只呆三年,挣够了钱就走出大别山,在大城市里买房子买铺面,置办家业,到那时候要什么有什么,如果你还想着叶子,你就把她娶到大城市里。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谁愿意来”
我问“如果这三年里叶子嫁人了怎么办“
凌光祖说“她嫁就让她嫁啊,你就找别人去啊,这世界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有钱还愁找不到女人。”
我说“我不想让叶子嫁给别人,我只要她嫁给我。”
凌光祖说“三年后,你肯定会忘了这个女娃。世界上的女娃千千万,胜过这个女娃的何止万千。”
尽管凌光祖经常以过来人的口吻对我谈话,但是我仍然想着叶子。有时候,趁着夜晚有月亮,我会提着一根棍子,走上十几里山路,来到叶子家找她。我和叶子约定后,如果她家门口传来两长一短的青蛙叫,那就是我。
叶子走出来后,我们就会手拉手,来到一处隐秘的不为人知的地方,有时候是在打麦场,有时候是在山洞里,还有时候会爬上大树,躺在纵横交错的枝桠上。
叶子总是说“媒婆又来上门提亲了。”
我把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在媒婆身上,我认为只要这个可恨的媒婆不上门,叶子就不会嫁给别人。我开始密谋怎么整治这个该死的媒婆。
媒婆是一个五六十岁的扎着旱烟袋的老女人,媒婆的胆子很大,她经常迈动着一双小脚,奔走在乡间漆黑的夜晚,她的足迹遍及乡间方圆上百里的每一座村庄,哪个村子里有尚未婚配的男子,哪个村子里有待字闺阁的女儿,她都了如指掌。媒婆就是乡间的活地图,是乡村的统计员,是乡村的播放机,是旧时代的巾帼英雄和三八红旗手。
媒婆家在王家楼,王家楼村外有一片乱坟岗。我准备埋伏在乱坟岗里整治媒婆。
我在那片乱坟岗中等候了三天,才等到了媒婆。媒婆经常走夜路,但媒婆不是每天都走夜路。
那天晚上,月色朦胧,星光暗淡,天空中有一片一片的浮云,聚集在月亮周围,像鱼鳞一样。
媒婆走到乱坟岗的时候,就快要到王家楼了,她也走累了。媒婆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稍作休息,点燃了一锅旱烟。她嘶嘶地吸着,感觉很幸福。
我在那片乱坟岗中等候了三天,才等到了媒婆。媒婆经常走夜路,但媒婆不是每天都走夜路。
那天晚上,月色朦胧,星光暗淡,天空中有一片一片的浮云,聚集在月亮周围,像鱼鳞一样。
媒婆走到乱坟岗的时候,就快要到王家楼了,她也走累了。媒婆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稍作休息,点燃了一锅旱烟。她嘶嘶地吸着,感觉很幸福。
媒婆吸完旱烟后,把烟锅子在石头上轻轻磕了两下,目的是要把锅子里的烟灰磕出来。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尖叫。
媒婆惊异地转过身去,看到身后站着一个女子,她的脸色非常惨白,她的衣服翩翩冉冉,她的头发纷乱不堪。
媒婆颤抖着声音问“你是谁”
那个女子问“你又是谁”
媒婆嚅嗫着嘴巴说“我是媒婆。”
那个女子理直气壮地说“我不管你是谁,就算你是媒婆,你也不能把烟灰磕在我的裙子上。”
媒婆低头看去,突然又是一声尖叫,她看到面前这个女子悬空站立,她没有双腿。
媒婆问“你的腿,你的腿呢”
那个女子平静地说“今天晚上被人砍断了。”
媒婆听得毛骨悚然,她颤抖着声音问“谁砍断了你的双腿”
那个女子说“一群小鬼。今天吃晚饭,我和他们抢饭桌,抢不过他们,他们砍断我的双腿,把我扔出了坟墓。”
媒婆听得魂飞魄散,她转身就跑,可是没跑几步,就被那名女子从后面追上来了,堵在了她的前面。
那名女子说“今晚我没地方睡觉了,就和你一起回家睡。”
媒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连连告饶“放过我,放过我,我没有做过亏心事。”
那名女子说“你正在做亏心事。”
媒婆一个劲地磕头,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名女子说“叶子已经有人了,你偏要给叶子找婆家,你做的就是亏心事。我不放过你。”
媒婆赶紧作揖磕头,她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女子说“你家在王家楼,我天天夜半溜到你家看你干什么。如果你再敢踏入叶子家一步,我就把你带到我家里。”
媒婆嚎啕大哭,她喊道“我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看着媒婆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我高兴不已。我脱掉身上的女人衣服,从脚上卸下高跷,坐在刚才媒婆抽烟坐着的那块石头上,美滋滋地回味着刚才的那一幕。
突然,坟墓里传来了沙沙沙的脚步声,我扭头看去,看到一个人影飘忽不定,又瘦又长,在坟茔间跑来跑去。
我胆怯地问“你是谁在那里干什么”
那个人回过头来,我看到他的脸上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只有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
我从石头上滚落下来,体如筛糠。那个人影发出了瓮声瓮气的声音“天黑从这里走出来,喝了点酒,怎么就找不到家门了。”
我愈发害怕了,爬起身来,想要逃走,可是我走不脱,后面有一个人的手臂拉着我的衣襟,我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无法挪动一步。
我压抑着狂跳的心,回头望去,看到坟墓中的那个人转过身来,向着我虚抓,他和我相隔了十几米远,却能够凭空抓住我的衣襟。
后来,我干脆不挣扎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抖动得像一片暴风雨中的枯叶。
那个人退后几步,走到了坟茔边一棵碗口粗的树下,高声喊道“小小孩儿,竟敢冒充吾辈鬼魂,坏了鬼魂的名声,吾辈岂能放过你。”他一掌砍去,树木应声而倒。
我睁圆眼睛,魂飞天外。今晚碰到的不仅是一个鬼,而且是一个厉鬼。这个厉鬼一掌都能够劈断树木,要是劈在我的身上,我岂不被劈为两段
厉鬼劈断树木后,向我走过来,他脚步轻飘,好像走在草梢上一样。我闭着眼睛,想着今晚活不成了,干脆就坐着等死吧。
然而厉鬼走到我的面前,突然停住了脚步,他问我“为什么要装神弄鬼,吓唬媒婆”
我说“媒婆要给叶子寻婆家。”
厉鬼说“人家寻婆家,管你什么事”
我说“叶子是要给我当老婆。”
厉鬼问“你是谁”
我说“我是香涌寺的小和尚。”
厉鬼突然不说话了。
我偷偷睁开眼睛,看到他叉开双腿,像两根靠在一起的竹竿。突然,他问道“谁点您出来当相的”
我眼前豁然开朗,一骨碌爬起来,答道“师爸。”
他又问“您的师爸贵姓”
我高兴地跳起来,朗声答道“姓凌。”
他继续问“请问您的身份”
我答道“举人。请问您的身份”
他答道“探花。”
我大喜过望,扑上去抱着他。原来是三师叔到了。




中国式骗局 第三十二章:菩萨显灵了
刚才我和三师叔的对话,都是江湖黑话。凌光祖向我交代过多次,遇到同门中人试探,应该怎么回答。应该用哪些话来寻找同门。
我们这个派别,依靠算命问卦为生,在外人眼中叫相术,但是在我们江湖中人眼中,叫做江相派。在江湖上讨生活的人太多了,耍嘴皮子说相声的,光着膀子卖大力丸的,身藏绝技给人当保镖的,拉着打狗棒沿街乞讨的这些人和我们算命问卦的都不在一个档次。我们算命问卦的依靠智慧吃饭,他们依靠力气吃饭。他们耍的是二杆子,我们耍的是脑花子,在这些走江湖中,我们算命问卦的称丞相,谁还敢称太宰这就是我们这个帮派叫江相派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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