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骗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幺傻
三个鬼子都被带走了,那些穿军装的人又钻进飞机里,搜罗走了一堆东西,一起拿走了。
穿军装的人走远了,围观的农夫也离开了,现场只剩下了郭振海的人和大少爷的人。我问大少爷“你怎么在哪里”
大少爷没有回答我的话,他说“呆狗真是英武啊,三锤两棒子就干倒了日本柔道高手。哎,你怎么知道那个日本人枪里没子弹”
我说“我观察出来的。他的眼神一直惶恐不安,嘴巴半张着,他要是有子弹,就不会是这种样子了。如果枪里真有子弹,孤注一掷,他眼睛里就有发狠的神色,嘴巴也会咬紧。”
大少爷说“呆狗你真是观察人的高手你学过读心术”
我说“我学过算命,入过江相派,从每个人的神态和动作中,就能判断他心里咋想的。”其实,观察人是江相派的粗浅功夫,属于入门的必修课。江相派秘籍英耀篇开篇就说入门先观来意,既开言切莫踌躇。先千后隆,乃兵家之妙法;轻考向卖,是江湖之密宗。算命先生的第一步,就是先观察对方,看他的眼睛神态,就知道他心中所想。算命先生一旦开口说话,绝不能语气迟疑。先恐吓,后恭维,旁敲侧击,察言观色,气势逼人,大话压人,对方就对你每句话都奉若神明。在壮汉和柔道高手比拼的时候,我看到拿枪鬼子脸露恐慌,就知道他挨球的在装蒜。我打倒了柔道高手后,看到挨球的全身颤抖,就知道他拿着枪,是给自己壮胆,枪里早就没有子弹了。
郭振海走过来,他似乎和大少爷认识,大少爷称呼他大当家的。郭振海问道“大少爷怎么会在这荒山野岭”
大少爷说“久居城里,忧闷成疾,今日天色尚好,就出来打猎,刚好赶上了日本飞机落下来。”
郭振海问“你认识呆狗”盗我版者,一辈子戴绿帽子;看盗版者,一辈子怕老婆。
大少爷说“呆狗是我的结拜兄弟,一条响当当的好汉。”
郭振海有些得意地说“呆狗在我们帮会里。”
回到西安城中,因为这次终南山下的神奇经历,我在帮中的职位得到了升迁。
郭振海的这个帮派,叫做关西帮,帮中人个个身材魁梧,模样凶悍,清一色的关西大汉,一看都是出生在函谷关以西的纯种西北人。西北恶劣的自然环境,也培养出了这一带男人粗粝凶猛的性格,只要认准了,就一条路走到黑,九头牛都拉不回。2000年前,秦始皇就是靠着这一帮不要命的男人夺取了天下。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奋不顾身,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前赴后继,一往无前。
中国式骗局 第442章:用智不用力
关西帮的职位分三级天、地、人。我本来是人字级的最后一位,因为干倒了两个日本鬼子,被郭振海和亮子等人组成的领导层,提拔到了地字级。
地字级中有两个人不答应了。他们说,为了从人字级进入地字级,他们用了十年时间,而呆狗刚刚加入关西帮,一夜之间就走完了他们十年走过的路程,他们不服。
郭振海望着我,他说“呆狗,你给大家说说,你有什么能力,能够一夜之间就走完别人十年走过的路程。”
我看到向我挑衅的是两个大个子,一个黑色脸膛,一个红色脸膛。他们站起身来,满脸的不服气,就像两头被激怒了的公牛。
我彬彬有礼地问他们“我们要不要比试一下,内容、时间、地点都是你们挑选。”
红脸汉子说“我们现在就去外面广场,比拼拳脚,大家都认为你拳脚厉害,但我看来,就不过那两下子,没有啥了不起。”
我说“恭敬不如从命。好的,我们出去吧。”
大院外面是一片辽阔的草坪,地势平坦,是比武的好场所。我挽着红脸汉子的手臂走向大门外,后面跟着一大群人,大家都想看看这一场比拼谁是赢家,所以显得非常兴奋。
我们来到了草坪上,干枯的荒草像一床厚厚的棉毯子。我们站在草坪的中央,所有的人把我们围在中间。草坪的中央还有一棵钻天杨。红脸汉子摆了一个武术中常用的丁字步,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摊开手掌,掌心向上,这是比武前一个非常恭敬的姿势,表示邀请和手下留情。
我抱拳向四周行礼,说道“初到贵地,受到帮主和各位抬举,诚惶诚恐。”我又对着红脸汉子说,请他手下留情。
围观的黑脸汉子说“哪里来这么多屁话,敢打就打,不敢打就认怂。”
我没有看黑脸汉子,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皮夹子,看着红脸汉子问道“这是你的吗”
红脸汉子站直身子,在衣服上摸来摸去,他疑惑地问道“是我的,可是怎么会在你身上”
我又从身上掏出一包哈德门香烟,问道“这也是你的吗”
红脸汉子瞪大了眼睛,他说“是我的哈德门,刚买的,我还没有拆包呢。你”
我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钥匙上吊着一个虎头挂件,我问道“这也是你家的吗”
红脸汉子彻底泄气了,他收住拳脚说“是我家的。不比了,兄弟对你老哥佩服不已,兄弟此后甘居你下,愿听从你调遣。”
黑脸汉子听到红脸汉子这样说,就不服气地喊道“你到底敢不敢真刀真枪上见功夫,靠着这点鼠窃狗偷的雕虫小技,想要让我们服你,做梦去吧。“
红脸汉子对黑脸汉子说“你还没有看出来吗呆狗是高手,深藏不露,出手极快,日本柔道高手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刚才要是加害于我,我早就不会站在这里了。你快别再说了。”
黑脸汉子斜睨着我,不屑一顾地说“你是狗屁高手,不过会一点老荣的伎俩,就敢在老子面前充老大。你敢不敢和老子比拼器械,我们真刀真枪干一仗,你有这个胆量吗”
所有人都看着我,我沉吟不语。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个人既然敢于向我挑战说比拼器械,那么他肯定在器械上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领。而我没有练过器械,我到底该不该和他比拼器械,我如何才能赢他
黑脸汉子嘲弄地对着我说“怎么害怕了如果你不敢应战,以后就别在帮中充老大。”
我知道必须让这个黑脸汉子吃点苦头,否则,以后我在帮中不但没有出头之日,而且还会遭受人字级的奚落。我看着黑脸汉子,朗声答道“好,我迎战。”
我正在思忖着怎么才能赢黑脸汉子,却听见他说“今天我没有带刀,明天此时,在这里比拼,我只用刀,你的兵器,随你挑选。”
我点点头。人群散去了。
当天晚上,我回到了客栈里。
这几天,我离开了,心想神行太保肯定会在客栈里等着我,可是没有见到他。他去了哪里
想着明天就要和黑脸汉子比拼器械,我心里实在没底。当年在西域走镖的时候,小眼睛只教给了我武术的基本技法;在大同城外的荒山上,陶丽教给我赤手一招制敌和枪法,从来没有人教给我怎么使用器械,而明天就要和黑脸汉子比拼器械,这可怎么办
临近午夜,街道静寂,客栈也静寂下来,黑暗中传来了车轮碾过青石街面的轧轧声,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腐臭的气味,那是拉着粪便的车子从街面上走过。
过了一会儿,街道上响起了梆子声,梆子声每敲三下,就停顿一次;再敲三下,再停顿一次,我知道,午夜三更来临了。
梆子声过后,门外突然响起了叩门声,还有压低声音的喊声“呆狗,呆狗。”
我想着会是神行太保回来了,就毫不犹豫打开了房门,然而房门外站立的这个人瘦瘦高高,不是神行太保。借助着微弱的光线,我看到他长着一头乱发,如荒草一样披散在肩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我惊讶地问“你是谁”
他说“先别问我是谁,你先说说你是不是明天比武没把握”
我说“是的,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明天比武”
他说“我什么都知道。要和你比武的黑脸汉子家在五味十字,从这里出门向东走,穿过两条街道,向北拐,就是五味十字。黑脸汉子家在第二家,他有一口祖传宝刀,削铁如泥。”
我更加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说“我刚刚打听到的,我告诉你他家地址了,你自己想办法。”他说完后,就转身离去。他身高臂长,快走几步,一纵身,就攀住了客栈的墙头,翻身过去,悄然离去。
来如清风,去如流云。这个江湖高手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帮我
知道黑脸汉子家在哪里,知道黑脸汉子有一口削铁如泥的宝刀,我马上就知道怎么做了。
那天,一直到黎明,都没有等到神行太保回来。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应该不会吧,他早就是老江湖了,当年他还很小的时候,两个响马追杀他和那个玩嫖客串子的,他不但一路上给我们留下记号,还成功摆脱了两个响马的追踪,他已经是江湖上的高手了,肯定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中午时分,我来到了帮会中。黑脸汉子早早就来了,他怀中果然抱着一把刀,这应该就是他家的祖传宝刀吧。黑脸汉子看到我走进来,就自负地仰起头,用鼻子里发出两声哼哼。
方脸看到我来了,就悄悄把我拉到门外面,问道“呆狗,你有把握吗那个人可是刀术名家,如果你没有把握,我就让取消这次比赛。”
我说“没事的,我有把握的。”
我们一起来到了草坪中央,我和黑脸汉子站在树下,其余的人站在草坪边围着我们。黑脸汉子怀里抱着他的祖传宝刀,我空着双手。有人看到我这样,就喊道“呆狗,你怎么连武器都不拿,你打不过他的。”
我笑笑,不说话。
黑脸汉子看到我空着双手,以为我盲目托大,就高声喊道“胆大妄为,别怪老子不客气。”他抓住刀柄,想要抽出刀片,突然感觉到情况有异,一看,大惊失色,所有人看到了也都惊讶不已。
黑脸汉子的手上只拿着一把刀柄,没有刀片。
我飞快地爬上钻天杨,从树枝上抽出一把单刀,高喊一声“看刀”对着黑脸汉子凌空劈下。
中国式骗局 第443章:举头望明月
我落在了地上,黑脸汉子避让在一边,他拿着刀鞘鼓捣着,将刀片从刀鞘里倒出来。黑脸汉子一只手拿着刀鞘,一只手拿着刀片,他大惊失色道“这不是我的祖传宝刀,我的祖传宝刀呢”
我举起手中的单刀说“你的祖传宝刀在这里。”
黑脸汉子还没有明白,他问道“我家祖传宝刀,怎么会在你手中”
红脸汉子在旁边喊道“真是个榆木疙瘩脑袋,都着了人家的道儿,还不知道。”
黑脸汉子喊道“把我的祖传宝刀给我,我们比拼。”
红脸汉子说“你手上连兵器都没有,还比拼个屁呀。”围观的人先是哄堂大笑,后来就纷纷劝说黑脸汉子,别再丢人现眼了。黑脸汉子羞愧满面,那张生铁一样的脸,现在变得又黑又亮,如同猪肝。
郭振海站到了圈子中央,他对大家摆摆手,人群慢慢散开了。我把宝刀还给了黑脸汉子。黑脸汉子毫不领情,他从我手中一把夺过了宝刀,狠狠地说道“今日之辱,没齿不忘,你等着瞧吧。”
昨天晚上,我在客栈里没有等到神行太保,就悄悄溜出去,来到了五味十字第二家,翻墙进入了黑脸汉子家里。
黑脸汉子在炕上熟睡,炕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把单刀,单刀用红绸布包裹着,显得异常珍视。我猜想,这可能就是黑脸汉子家中的祖传宝刀。
黑脸汉子家的后院有好几把刀,插在木架上,显然是他经常练武的时候使用的,我拿出其中一把,别断了刀身,然后装进了祖传宝刀的刀鞘里,继续用红绸布包好,放在桌子上,而把他家真正的祖传宝刀偷出来,藏在了草坪中央那棵钻天杨上。
黑脸汉子拿到的是没有刀片的刀鞘,和没有刀鞘的刀片,而我那都是他家祖传宝刀,自然就无法和我比拼刀术了。
我们又回到了院子里,我坐在了地字级的第二位,位列黑脸汉子和红脸汉子的前面。
大家刚刚坐定,我看到有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拿着一封信从门外跑进来,递给了郭振海。郭振海拆开后,神色凝重。人群中的说话声渐渐平息,大家都望着郭振海,想要知道那封信上写着什么。
郭振海问道“帮中的老荣,最近有没有人出去干大活”
人们都不说话,望着郭振海。
郭振海又厉声重复一遍“帮中的老荣,最近有没有人出去干大活”
天字辈中站起来了一个中年人,他脸色蜡黄,长手长脚,眼睛眯缝着,似乎还没有睡醒。他说“帮主息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容我查明后,再回报您。”
郭振海抖动着手中的信件说“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当今全民抗战,日本鬼子是所有中国人的敌人,你们竟然敢偷军方的东西,人家军方都找上门来了,向我讨要东西。快速查出来,此汉奸是谁,按照帮规处罚,然后交给军方随意处置。”
中年人说“帮助放心。我下去查清楚,一定亲自给您押过来。”
这个不知道深浅的老荣,到底偷了军方什么东西,让郭振海这样大动肝火。我深深地知道,江湖中人即使名声再大,在军队面前也什么都不是。当年师父凌光祖是江相派的状元郎,然而在他鼎盛期却被韩复榘派人烧为灰烬,我也差点被烧死。郭振海家大业大,帮中弟兄数百人,但是,郭振海仍然不敢和军队抗争,更何况,现在大敌当前,敢于和军方作对的,都可以以汉奸论处。
军方的什么东西最重要肯定是机密文件。可是,一个普通的老荣,怎么会偷取机密文件呢他要机密文件干什么难道帮中真有老荣是汉奸
那天晚上,我回到客栈,仍然没有看到神行太保。但是,我看到炕上的被子不是我离开时的样子,就在我离开客栈的时候,神行太保又回到客栈睡觉了。而在我回到客栈后,他又离开了。我不知道他这样昼伏夜出,究竟去干什么。
那天晚上,月色很好,我一个人住在空洞洞的房间里,突然感到异常孤独,异常压抑,我感觉到房顶慢慢塌下来,地面也在慢慢抬升,将我压成一张纸片。
在关西帮,我可能是有史以来晋升最快的那个人,但是我没有丝毫惊喜。功名利禄在我眼中一钱不值,亲情、爱情和友情才是值得让我珍惜的东西。在西安,我听到很多人说话的口音都和我相似,甚至连一些方言也是一样的,我们都不把女孩不叫女孩,而叫碎女子;我们都把男孩不叫男孩,而叫碎子,或者叫碎怂。流浪江湖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口音会这样亲切,难道我的老家就在这里,难道那个名叫王细鬼的我爹也在这里。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丝毫也不会想念王细鬼,因为他在我和钱之间,选择了钱,而丢弃了我,让老渣把我贩卖了。然而,我对我娘的思念一如既往。我娘是一个小脚女人,胆小怕事,她一辈子都生活在王细鬼的阴影里,生活在王细鬼的威吓和恐惧里,但是世间一个当娘的能够对他娃有多爱,我娘就对我有多爱。
今晚月色融融,我突然特别想我娘。我不知道我家在哪里,因为我已经忘记了老家村庄的名字,当初被老渣贩卖的时候,那年我只有八岁。但是,我知道我的老家肯定就在这一带,也许和我只有咫尺之遥。然而,我却无法跨越。
今晚,我还想起了翠儿,我莫名地突然响起了翠儿。我想当年我要是和翠儿结婚了,会是什么样子。可是,在马戏团的那一天,我因为贪玩,到了很晚才回来,而翠儿却不见了,我此后再也没有见过翠儿,本来,我们说好了那一天夜晚是要一起私奔的。没有了翠儿,我走上了另一条道路;如果那天有翠儿,我走的肯定是另一条和现在完全不同的道路。只是因为我那天贪玩晚归,才造成了今天这样的结局。唉,时也命也,谁也不能预料。
有一个叫李幺傻的记者作家,写过一套暗访十年,这本书的第一句话就说“偶然决定命运。”看来这句话完全正确,每一个人一生的命运都是由偶然决定的,谁也无法摆脱偶然的魔咒。
那天我好像见到青儿了,如果妓院里的那个姨娘真的是青儿,那么她肯定知道翠儿的结局。可是,总是造化弄人,当我要去找到青儿相认时,她却跟着相好的逃走了,逃得无影无踪。
我的生命中还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女人,一个是燕子,一个是丽玛。江湖上只有英雄气短,哪里会有儿女情长。我一直幻想着会和燕子一起行走江湖,相濡以沫,仗剑天涯,无拘无束,然而,江湖不是我想象中的江湖,江湖血雨腥风,战争频仍,我们就像暴风中的两只小鸟,连自己都无法保护。燕子是我的未婚妻,但是我却没有给她带来幸福,也没有保护好她,我亏当她的男人。丽玛是那个让我从男孩变成了男人的人,然而她此刻杳无音信,她去了西域后,是生活在幸福中,还是生活在煎熬中,我仍然不知道。作为江湖中人,我可能比较称职,我身怀绝技,精通江湖各门技艺,义字当先,智勇双全;然而作为男人,我实在是一个不称职的男人。男人的职责就是保护好女人,可是我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
还有那些当年在江湖上照看我,对我恩重如山的长辈们,他们不是我的亲人,却胜似我的亲人,三师叔、虎爪、豹子、熊哥、黑白乞丐、胖大和尚、光头、白头翁他们现在都在哪里
月色撩人情思,令人肝肠寸断。今晚,我想起了自己走过的那些苦难路程,我想起了我所有的亲人、恋人和朋友,我的心口像堵着一块石头,真想在旷野上发疯奔跑,将胸中块垒洒落在旷野上。
我心中堵得慌,就爬上了客栈的房顶。凉凉的夜风吹过来,穿透了我的胸脯和四肢,我的思绪像一只蝙蝠,游荡在朦胧的夜色中。
突然,我看到远处出现了一道人影,他从一棵树上跳下来,沿着屋脊行走。
中国式骗局 第444章:夜半见老荣
在这样的夜晚,突然看到有老荣出现,我的烦恼像风吹流云一样,一扫而光,我精神抖数,双目炯炯地望着那个月光下的黑影,像一只老鹰望着一只突然出现的兔子一样。
我身体后仰,顺势倒在了屋脊上,这样,老荣就不会发现有人盯梢。
我看到老荣走在了屋脊尽头的飞檐旁,俯下身子,向院子里张望。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绳索,搭在飞檐上,顺着绳索溜到了院子里。我知道这种绳索,是老荣的专用工具,行话叫做软杆。老荣翻墙爬壁的工具有三种,分别叫硬杆、软杆、缩杆。上面介绍过,硬竿就是竹竿,软竿就是一端绑着铁锚的绳索,缩杆就是可以随意拉伸的拐杖。
我想看看这个老荣在干什么,就悄悄沿着屋脊走过去,走到头后,就提一口气,轻轻地踏在瓦片上,然后溜到了墙头上。沿着墙头行走,又攀上了几座屋顶,爬上了一棵树,攀着树枝,荡上一座房顶,就来到了刚才老荣站立的屋脊上。
老荣下去了,但是软竿还挂在房顶上,我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了铁锚,铁锚是那时候的人用来捞桶的工具,捞桶是一门古老的职业,捞桶人在乡间的地位很高,有人绞水的时候不小心把木桶掉到了水井里,就要找捞桶人,因为捞桶是一种专业性很强的职业。这种职业现在已经消失了。
我趴着飞檐向下张望,看到月光下的院子一片洁白,只有树影婆娑,望不见人影。这个老荣用软杆爬墙,又把软杆留在屋顶上,肯定是这户人家的院门在里面挂着铁锁,他无法从院门出去,要不然,也不会这样舍易求难。
我看清了贼路,就又沿着屋脊走回到了大树上,等候这个老荣出来,既然老荣要顺着软杆爬上屋顶,他肯定只会偷窃值钱的金银财宝。
可是,我在大树上等候了足足有半个时辰,还没有看到老荣的身影出现。院子里早就没有了人声,这么长时间,老荣如果动手,肯定早就得手了,可是,为什么他还没有出现
这个老荣肯定不是单单偷窃,他肯定还办了别的事情。一个老荣偷偷摸摸溜到人家的院子里,除了偷窃,还会干什么事情我想起了三师叔,三师叔如果在这种场合,他不但要偷财,他还要偷色。
我决定下去看看。
我顺着软杆溜到了院子里,先爬在月光找不到的墙角,静静地观察四周,看不到任何动静后,我才起身,顺着墙角,溜到了第一间房屋的窗前。
第一间房屋里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一个男人在梦中咯吱咯吱磨牙,一个女人在说着含糊不清的呓语。接着,不知道谁放了一个曲里拐弯的屁,宛转悠扬,不绝如缕,然后,又响起了不知谁的鼾声。浸泡在浓痰中的鼾声忽而雄壮有力,忽而奄奄一息,让我的心一阵阵哆嗦。
在这样的房间里,是不可能有老荣的。因为这么大的鼾声和磨牙声,随时会惊醒别人,有经验的老荣是不会冒这样的风险的。我悄悄走到了房门后,轻轻一推,房门果然在里面闩着。
我沿着墙角继续前行,我警觉地竖起耳朵,没有听到任何声响,老荣肯定也不在房间里。只要老荣在房间,他就一定会有轻轻的响声发出,别人听不见,但是,作为老荣中高买的呆狗,肯定是能够听见的。
我穿过了月亮门,来到了后院,后院里有一排房屋,在一间房屋的窗外,我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咳嗽声,是一个女人清脆的咳嗽声,我赶紧把身体贴在墙壁上,像一张纸一样贴在了墙壁上。咳嗽声过后,我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房间里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在呢喃私语,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声音很轻,断断续续,中间还夹杂着湿漉漉的亲吻声。我断定,这个男人就是老荣,而那个女人,应该是这户人家的女儿,或者小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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