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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逢时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明开夜合
两天后,姜词去教五上课,看见自己画的那展板正好好地立在那儿。这天晚上她没留宿舍,第二天趁天还没亮的时候,拎来两大瓶墨汁,泼在了展板上。
这事儿,包括退了社团的事,姜词自然没告诉梁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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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学期所有课程收尾,开始准备期末考试之时,陈觉非放暑假了——澳洲在南半球,所以这边放寒假的时候,那边放暑假,且假期长度十分可观。姜词一想起陈觉非那副二五不靠的样子就有些头疼,无事都能被他掀起三分波澜,要让他不小心发现自己在跟他舅舅谈恋爱,恐怕闹得天都要塌下来。又想到放寒假都不能随心所欲与梁景行单独相处,不由更觉憋闷。
姜词忙着备考,而陈觉非回国之后同他的狐朋狗友有数不尽的聚会,两人一时也没碰上面。一月上旬,试考完了,姜词的生日便近在咫尺。
陈觉非是个人来疯,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找梁景行借了别墅,非要替姜词办个烤肉派对。姜词的朋友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自然意兴阑珊,但架不住陈觉非念叨,只好应下来。
崇城刚下过雪,别墅的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一大早,梁景行将姜词从家里接来。陈觉非还没到,两人便拿了工具过来铲雪。
姜词铲了一会儿,觉得累了,将铲子立在雪上,看着一旁的梁景行,“都下雪了,何必非得继续烧烤呢,说不定一会儿火都生不起来。”
梁景行笑说:“吃烧烤暖和。”
姜词缩了缩脖子,“屋里待着更暖和。”
梁景行看她一眼,她穿着水粉色的羽绒服,头上戴着一顶厚厚的毛线帽,脸颊被冷气吹得通红,“你要是冷,先去里面待着吧。”
姜词摇了摇头。堆积的新雪纯白平整,她丢了铲子,过去一通乱踩。转头一看,见梁景行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便团了个雪球,慢慢走回去,往他背上一扑,将雪球从领子里塞进去。
梁景行顿时冻得一个哆嗦,赶紧抖了抖衣领,见姜词咯咯笑着打算逃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也从石桌上抓了把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姜词本就怕冷,这下冻得像只蚂蚱一样跳起来,梁景行大笑着替她掏出领子里的雪,警告道:“你给我老实一点。”
姜词哪里肯依,挣开了手腕又要去捏雪球,梁景行从背后将她往怀里一揽,贴着她耳朵沉声说:“乖,别闹了。”
气流钻进耳中,姜词立时缩了缩脖子,“……你这是不战而退。”
梁景行笑了一声,在她颊上亲了一下,松开手,“进去给我倒杯热水。”
姜词脸涨得通红,也不继续反击了,乖乖进了屋。刚将杯子递进梁景行手中,大门外响起一道女声:“大雪天的,怎么起这么早。”
是许尽欢,穿着短款棉衣和牛仔裤,套了双雪地靴,打扮十分休闲。许尽欢到了跟前,将一只纸袋递给姜词,往手里呵了呵气,笑说:“听觉非说了,生日快乐啊。”
姜词接过,礼貌笑着道了声谢。许尽欢拿起铲子,帮着铲了两下,懒得继续耐这个烦,又丢下了,“觉非还没来?”
“刘原接他去了。”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等梁景行将雪除尽了,生起了火,又开始准备食材。
“陈觉非这小子,说是要烧烤,这下倒好,只等着吃现成的了。”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车轮碾过雪面的声音。不一会儿,车停在了门口,陈觉非率先从车闪下来,朝着几人摆了摆手。片刻,又有一个女生紧跟着下了车。
姜词一怔——是多日未见的张语诺。
张语诺似有些惴惴不安,目光甫一碰到姜词,立即移开,最后又对上去,几分不自然地勾了勾嘴角。
刘原下了车,三人一起进来。许尽欢指挥几人进屋搬凳子,见储物柜上还有圣诞节没用完的彩带,一并拿了出来。其他人在摆凳子准备烧烤的时候,她就将彩带缠到了台阶的扶手上,笑说:“怎么样,是不是比较有过生日的喜庆感?”
“舅妈,你审美太寒碜了。”
许尽欢抬头毫不留情往陈觉非脑袋上拍了一掌,“告诉你多少回了,别叫我舅妈。”
“不叫你舅妈,叫谁舅妈?”
姜词不由想到上回梁景行告诉她的许尽欢“夺吻”事件,低低笑了一声,忽觉有一道目光正落在自己脸上,不由抬眼扫了一圈,然而大家各忙各的,似乎并没人看着她。
许尽欢对烧烤很有一套,但嫌麻烦,懒得自己动手,只指挥别人,偶尔教导两句,“不是我吹,我有一年在帝都,身上三千块钱被扒手摸去了,卖了一个月烤串,连本带息挣回来。”
刘原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原来卖烤串这么赚。”
“可不是,比你给梁景行当助理强多了……要不这样,刘原,你跟着我干吧,保证两年时间就把你那破大众车换下来……”
姜词眼皮一跳,往门外看了一眼。车头看不清,但看车型,确乎就是大众,黑色的。
第32章 绛紫色(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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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觉非笑说:“刘原,你别听我舅妈瞎说。她丢了钱会第一时间找家里要,怎么可能辛辛苦苦卖烤串。”
许尽欢被他揭穿了也不介意,嘻嘻哈哈笑了几声,将他手里刚烤好的鸡翅抢了过来。
陈觉非主要负责烤,烤好了就搁在一只干净的大盘子里。张语诺坐的位置比较偏,很难拿到,只好自己动手。可她偏挑了个最高难度的鸡腿,烤了半天,一半已经糊了,一边还是白生生的带着血丝儿。
姜词看她一眼,从大盘子里拿了数串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张语诺动作一顿,几分受宠若惊,想同姜词道声谢,而姜词已挪开了目光。
“语诺,把你那边的孜然递给我。”
张语诺回神,拿起罐子递陈觉非,又匆匆忙忙坐下,这一下,立时打翻了面前的蘸碟。她低叫一声,迅速退让,然而衣服前襟上还是沾了一大块儿。她抽出几场纸巾,飞快擦了擦。
姜词见她越忙越乱,搁了筷子,站起身,“跟我过来。”
张语诺一愣,急忙丢了





爱不逢时 章节28
纸巾跟上前。
到了厨房,姜词找了块干净的无纺布,沾了点洗洁精,低头替她搓着衣服上的油印。片刻,将无纺布浸湿擦了擦,又找来吹风机将水迹吹干。
吹风机嗡嗡的声音里,张语诺咬了咬唇,低声说,“姜姐姐,谢谢你。”
姜词神色未改,直到七八分干了,关了吹风机,放回原处。
见她要出去,张语诺立即出声:“姜姐姐。”
姜词停步转身,“什么事?”
张语诺站在台子前,垂着头,却似难以开口。
“你有什么事就说,以前怎么不是这么扭扭捏捏的性格。”
张语诺听她语气里并无责难,也并无不耐,似长了信心,抬头看她:“你还生我的气吗?”
姜词讶异,“我什么时候生你气了?”
“我以为……”
姜词退后一步,背轻轻抵着台子,语调十分平淡,“那跟你没关系,别想多了。陈觉非过生日时你躲着我,我以为你和张叔叔一样,不想再见我。”
“其实,那时候是有些想不开,毕竟我爸……”张语诺笑了笑,“可你以前对我好都是真的。”
姜词一时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静了片刻,问她:“你现在读高三了,怎么样?”
“还好,数学有点跟不上。”
“和陈觉非一直有联系?”
张语诺怔了怔,点头,“他跟我提起过你的情况……”
“我和他联系不多。”
张语诺张了张口,“嗯。”
沉默片刻,姜词还是开口,“张叔叔……”
“我爸去年七月就出院了,我们搬了家,不住原来的高层了,方便我爸进出。”
姜词打量她一眼,崭新的羽绒服,一顶白色绒毛的帽子,穿着还不错,不像受了多少苦的样子。“刘阿姨现在工作了吗?”
“在超市找了个工作,每个月能拿个几千块吧。”
姜词一时没接话,却听外面陈觉非喊道:“你们再不出来,我们就吃完啦!”
烧烤吃了一个多小时,一箱啤酒见了底,食材倒还剩了大半。几人将桌子草草收拾一遍,梁景行去屋里提出一个尺寸十分巨大的蛋糕。
陈觉非一边往蛋糕上插蜡烛,一边自我夸耀,“怎么样,这蛋糕是不是十分秀色可餐?我亲自选的。”
姜词:“……你成语用错了。”
梁景行掏出打火机将蜡烛点燃,笑看着她:“许个愿吧。”
姜词还记得去年生日时寒碜的情形,和今年自然无法相比,可她觉得很好,今年也很好。
吹完蜡烛,几人分了蛋糕。最开始还是老老实实吃着,后来许尽欢冷不丁蹿到姜词跟前,往她脸上抹了一指奶油。
刘原口瞪目呆,以为自己即将见证一场腥风血雨,谁知姜词愣了片刻,不服输般抓了把奶油,飞速地反击回去。场面立时闹开了,大家不分敌我乱抹一气,就连表示不参战的梁景行也未能幸免,被欺负得惨不忍睹。
闹剧终于收场,许尽欢左手勾着陈觉非,右手勾着张语诺,左拥右抱地进了屋里去洗脸。
刘原留下来帮忙收拾现场,忙了一会儿,手机响起来,是他女朋友催他回去。
姜词将剩下的食材分门别类放好,望着门口刘原的车子驶远,忽问:“刘原开的什么车?”
“大众。”梁景行笑了笑,“怎么问起这个。”
“没,就随口一问。”
两人默不作声地收拾着东西,前方树枝上的雪“啪”一下落在地上,厨房里遥遥地传来许尽欢和陈觉非的笑声,院子里显得更静。
姜词素净的脸上沾满了奶油,有一点正在鼻尖上。梁景行看她一眼,不由停了动作,静看了片刻,低头缓缓凑近。
正这时,一阵笑声从厨房传出来,梁景行又迅速移开。
姜词低声一笑。
三人出来,也不接手善后的工作,而是在雪地上打起了雪仗。
姜词和梁景行将院子都收拾干净之后,进屋去洗脸。姜词打开水龙头,从梁景行手中接过毛巾,正要往脸上擦,手腕被轻轻捉住。
玻璃窗外的雪光照得屋内一片亮堂,姜词呼吸不由放缓,看着梁景行的脸缓缓靠近,紧接两片温热轻轻碰上自己嘴角。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上了窗户。两人吓了一跳,立即退开,一看,玻璃上雪花四溅,正缓缓往下滑。
姜词目光一凛,瞧见窗外白色的一角一闪而过。
两人洗了脸,简单擦了擦衣上的奶油,回到院子里。那三人战况正酣,张语诺和许尽欢组成一队,将陈觉非砸得四下逃窜。姜词微抿着唇,盯着张语诺看了片刻,收回目光。
陈觉非遥遥地招了招手,“姜词!赶紧过来帮忙!”
张语诺赶紧喊道:“姜姐姐!不准帮他!不然我跟你绝交!”
姜词见她表现如此正常,稍稍松了口气,只说:“你们自己玩,别想拉我下……”话音未落,一个雪球兜头而来,砸在她肩上。
姜词撸起袖子就要上,梁景行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套递给她,“戴着这个,尽管下狠手,别留情。”
姜词笑起来,“那可是你亲外甥。”
梁景行闷笑一声,姜词耳根一热,戴上手套冲上前去。
四人玩得筋疲力尽,总算收了手,回到屋内,瘫在沙发上不想动弹。梁景行端出刚刚煮好的奶茶,给每人倒了一杯,“晚上打算吃什么,还是烧烤?”
陈觉非急忙摆手,“累死了,烤不动了。”
许尽欢坐起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在姜词身上停留一瞬,“让姜词静一静吧,都闹她一整天了。觉非,我买了辆新车,你想不想试一试?”
陈觉非跃跃欲试,“正好我刚拿了驾照。”
许尽欢笑了笑,“那行,就这么定了。等会儿去试车,完了我带你俩去金运大厦顶楼吃大餐。”她顿了顿,看向梁景行,“那姜词就麻烦你送回去了。”
梁景行看她一眼,“嗯”了一声。
歇了一会儿,三人结伴走了,留下姜词和梁景行。
姜词立即蹬了鞋子,整个仰躺在沙发上,“总算能跟你单独相处了,陈觉非可真黏你,一周能有四天跟你在一块儿。”
梁景行笑了一声,“你跟他吃什么醋?”
姜词拍了拍沙发,示意梁景行坐过来。她将头枕在他腿上,仰头看他,“如果他知道了会怎么样?”
梁景行轻抚着她的头发,卷了一绺在指间,又缓缓松开,“不会怎么样,我要找什么样的人,谁也别想干涉。”
姜词颇为受用,“你要是一直这么强硬就好了。”
梁景行挑了挑眉,“这话怎么说。”
姜词笑了笑,摇头未答。屋内暖气很足,加之梁景行梳发的动作分外轻柔,过了片刻,姜词不由打了个呵欠。
“去床上睡,在这里容易感冒。”
姜词不动,双眼似睁非睁,朝梁景行伸出双臂。梁景行无奈笑了一声,将她抱起来,缓缓上楼,放在卧室床上,替她掖上被子。
起身要走,手腕被一把捉住。
梁景行回头,对上一双清亮的黑瞳,“我又老一岁了。”
梁景行轻声一笑,“你还算老。”
姜词缓缓起身,跪坐在床单上,定定地看着他,“我很喜欢我生日与你生日之间的这两个月。”
“为什么?”
姜词脸颊轻轻靠向他的手臂,眼眸低垂,低声说:“因为我们之间的差距,缩小到十一岁了。”
空气一时静了,梁景行呼吸一滞,另一只手在身侧攥紧,又缓慢放松。
姜词手往下滑,握住他的手指,“但也无所谓,不管十一岁还是十二岁,这样的差距原本就很动人。”
这样的差距很动人,差距造就的观念分歧很动人,分歧导致的挣扎、辗转于隐忍很动人,所有困难最终解决的圆满也将很动人——你已历经繁华,而我刚刚走入绮年锦时。但我们分享过同一片绿荫,看过同一天的月色。这是你最好的年岁;而遇到了你,又何尝不是我最好的年岁?
她眼睛一分分抬起来,被雪光照得一片清明,“梁景行,你还要教我等吗?”
第33章 绛紫色(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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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时竟似凝滞,而下一秒,她便被狠狠一推,整个人仰躺在轻柔而温暖的丝绒被上。那人覆上来,粗粝的手掌捏住她的下颔,附上不由分说的一吻。
姜词闭眼,环住他的背。
八岁学画,第一次见陈同勖,被要求现场作画。她那时已在兴趣班学了两年,有了些基础。她画了一个倒吊的女人,笔法粗劣,但用色大胆。大片的红与蓝,便似天穹裂了道伤口。
陈同勖看完心惊肉跳,遣了姜词出去,与姜明远单独交谈。姜词趴着门缝,听得一清二楚。陈同勖说,孩子早慧,领悟力太强,但这是柄双刃剑,若不好好引导,未必是件好事。心性敏感之人,将世界看得太透彻,生命便会过于浅薄锋利,若一意孤行,只会走入极端,所谓慧极必伤便是如此。还有一言,现在讲兴许为时过早,这孩子,在情爱方面恐怕也得遭遇劫难,心性太高,必有毁天灭地的架势。
她自然不信,一个人哪能从一副画中看出这么多,不像画家倒像神棍。
然而此时此刻,心口一点热血急剧翻涌,只想将此身化作熔岩,打碎泥塑木身,就此毁天灭地。让人窒息的吻中,她上衣被推高,大掌紧捏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似要将其生生折断。
一寸一寸,攻城拔寨。
她似被置于利刃之上,在狂风骤雨之中瑟瑟颤抖,一只手猛然覆在她胸前,她身体跟着一个战栗……然后一切都停了。
姜词猛喘一口气,缓缓睁眼,却见梁景行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眼神如淬火的刃,只静静喘气,看着她。
姜词不明所以,而下一秒,梁景行已翻身起来,喑哑着嗓子说道:“抱歉,我太冲动了。”
姜词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口,“梁……”
梁景行迈开脚步,飞快离开了房间。
熔岩熄了。
耻辱,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姜词头痛欲裂开,已不想去分辨。她睁眼静看着天花板,不知过了多久,从床上爬起来,缓慢地整理好衣服。
梁景行正倚着窗户抽烟,周身烟雾缭绕,脚边一堆丢弃的烟蒂。姜词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进了洗手间。
镜子里自己嘴唇红肿,头发凌乱,狼狈如丧家




爱不逢时 章节29
之犬。她面无表情地往镜子上浇了捧水,忽觉门口光线一暗。
梁景行走进来,伸手将她一拉,不由分说地按进自己怀中。姜词挣扎了一下,梁景行便抱得更加用力。
“阿词,对不起。”
一时所有的愤怒和耻辱尽数化作无尽的委屈,姜词紧咬着牙,“你是不是觉得我哪里不好?”
“不,不是你的问题。”
“那是你的问题?”姜词一愣,缓缓抬眼,错愕道,“你……你有问题?”
“……我没有问题。”
都这时候了,她竟然笑了出来,笑完却觉眼眶一热,立即紧咬着唇,硬生生逼回去。
“你还太小了。”
“不小了。”
“太小了,”梁景行微微卸了几分力道,腾出一手轻抚着她长而柔顺的黑发,“我有罪恶感……”
“那你喜欢我吗?”姜词闷声问。
“远比你想得更深。阿词,我能给你庇护,但我恐怕同样可能给你造成不好的引导。再等一等,我们之间还要磨合……”
“你别跟我打官腔。”
“没有,我不会敷衍你。”
姜词静了数秒,“那我问你,去年四五月份的时候,你为什么开着刘原的车停在我家附近。”
梁景行一怔。
姜词仰头看他,“你敢说那不是你?”
沉默片刻,梁景行终于回答,“附近乱,我怕你回家不安全。”
“就这?”
“嗯。”
姜词盯他看了许久,从他怀里挣脱,退后一步,背靠着流理台,“那你究竟是什么时候下的决定?”
梁景行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姜词声音不由冷了,“守了两个月,结果还是在高考当天出了事,所以心怀愧疚?”
“阿词,并不是……”
“你的确不敷衍我,”姜词似是疲累不堪,闭眼叹了声气,“你只是骗我。”说罢静站了片刻,也不看他,从旁擦过,闪身出去了。
她回房间锁了门,在床上躺下,脑中一片混沌,自然毫无睡意。数分钟后,她听见梁景行敲了敲门,没应。过了片刻,又三下叩门声,她仍是没应。等了片刻,门外静悄悄的,再无任何声响。
姜词拿了个枕头盖在脸上,无声地落了几滴泪,自觉矫情,又急忙抹掉了。将所有事儿翻来覆去想了一遭,仍似面临一堆乱麻,束手无策。
年纪是道坎,毫不讲理地横亘在那儿,似是当年愁倒了愚公的王屋太行,可她纵有移山的心,那人只当她是个孩子。
上了岁数的人都是这般顽固自大,仗着早生了几年,就能冠冕堂皇地以长辈自诩,无论说起什么,统统以“我是为你好”打回去。
她有次在公园遇见有个女孩儿跟妈妈吵架,五六岁的小姑娘想吃香蕉,她妈妈却往她手里塞着苹果。僵持了几分钟,女孩儿拿着硕大的苹果,哭着走了。她在旁看着,数次差点忍不住上前:“她想吃香蕉,你给她香蕉就好了啊。”
安安静静空空荡荡,似有一只巨掌攥住了她的心脏,使那里传来虽非剧烈,却绵延不绝的隐痛。
她以为两人在一起就可以了,现在才知道不过是万里长征第一步。而她此刻深感无力,因为深知梁景行便是这样一个人,如果他不肯说,如何哀求胁迫都是徒劳。她只能尽力去相信,他的隐瞒和拒绝都是善意,他不会伤害她——就像当日人走茶凉之时,唯他一人愿意冒雨前来,为她寒伧瘠薄的岁月,送来些许温暖。
为了这一点善意,她愿意信他。
迷迷糊糊间,还是睡了过去,竟梦到从未入梦的姜明远。是一个雾天,姜明远面容清癯,似是年轻模样。她一愣,上前问他:“爸,你伤好了?”姜明远不回答,只说要去一个叫做“王谢桥”的地方,她跟着他,一趟一趟赶车,直到醒来,也没到达“王谢桥”。姜明远遥遥地对她笑:“你回去吧,你帮不上我的。”
醒来天色已暗,姜词从床上起来,抱膝坐了片刻,一时只觉惝恍。
客厅里只开了沙发旁的一盏立灯,茶几上搁着笔记本电脑。梁景行仰躺在沙发上时,右手手臂盖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姜词缓缓走过去,在沙发一侧坐下,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梁景行,去床上睡,小心感冒了。”
梁景行小腿一弹,睁开眼睛,看了姜词片刻,目光才渐渐聚焦,他揉了揉额头,“不好意思……饿了没?”
“有点。”
梁景行坐起来,“出去,还是就在家里吃?”
“随便煮碗面吧,我吃完了早点回去。”
梁景行一顿,伸手捉住她的手指,“阿词……”
“没事儿。”姜词笑了笑,抽回手,从沙发上站起来。梁景行将她手腕一捉,“想不想出去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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