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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八师兄轻拂院服广袖,像神仙般飘然走了过来,然后一屁股坐到五师兄身旁,看了一眼宁缺说道:“小师弟,虽说是为了给你解闷逗趣,但你也得认真些下。虽说是代你行子,但我还是不想输给他。”
北宫未央在旁冷笑一声,说道:“听说老师给了小师弟三本书,看他如今神态,只怕心神消耗巨大,哪里还有精神陪你们下棋?”
宁缺心想这句话说的真是妥贴靠谱。
北宫未央转头望向宁缺,说道:“小师弟,还是由我和西门吹奏一曲,来替你清心静神吧。”
宁缺略一沉默,望向五师兄说道:“师兄,我走先。”
…………琴声淙淙,箫声清雅悠远,棋子落在滴水木棋盘上发出清脆动人的声音,时不时响起五师兄的怒斥,八师兄怒其昏庸地替宁缺不停支招,无数种声音混在一处,哪里还有什么美妙可言,乱嘈嘈的无法言喻。
此时的崖洞绝壁,哪里还有半点寂寞孤清,热闹的仿佛清晨长安南城的菜市场,宁缺拈着一枚黑子,有些怔怔地想着,这样也算是闭关?
他忽然间有些怀念先前的空虚寂寞冷。
一直沉默在旁的四师兄终于看不下去了,严厉地把那些痴人赶离了洞口,然后看着如释重负的宁缺说道:“大家也都是好心。”
宁缺诚恳应道:“我能体会。”
四师兄又说道:“我们这些人学的东西,对你破关没有什么帮助,今日前来主要还是替你鼓劲,不知你想要些什么?”
宁缺笑着摇了摇头,准备让桑桑泡茶水给诸位师兄喝,虽说他现在是书院绝壁囚徒的身份,但草屋里着实有些好茶。
然而当他望向桑桑时,发现小姑娘这时候正和六师兄站在崖畔,对着草屋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六师兄不停憨厚地点头。
…………当六师兄走回崖洞前时,众人才知道先前他和桑桑在商量什么。
二人竟是准备把草屋彻底改造一番,加固翻新不说,最关键处是要修一道雨廊,直接把草屋和崖洞连起来。
如果是在平地里,这般规模的改造工程,自然算不得什么,然而崖坪高悬于后山绝壁之间,单是物料的运送便是极大的问题。
北宫未央看了眼陡峭狭窄的石径,脸色骤然变得极为苍白。
他的预感果然没有错。
四师兄冷冷看着众人,说道:“都得动手。”
…………看着都是些痴于音律棋枰花树、手无缚鸡之力的痴人,但毕竟都是夫子的亲传弟子,事实上都是早已入洞玄上境的强者。
新树旧石,无数物料源源不断送上崖坪,然后交由六师兄亲手打造,不到半天时间,这项看似艰难的工作竟然便顺利完成了。
崖畔草屋被加高了一层,由十四根横梁依崖固定,王持偷偷去山那面的草舍偷了好些老师最喜欢的霜色长草,由细铁链锁死在梁上,看上去不仅美观大方,而且此后更不用再担心什么暴风骤雨。
草屋与崖洞间的雨廊,设计的更为精妙,没有剥去树皮的细树,横在半空之中,上面覆着七师姐从二师兄院子里抢来的六张草席,草席被撕开了很多小洞,幽绿的细藤穿行其间,为天空添了诸多生意。
宁缺站在洞口,看着崭然一新,美丽至极的崖坪,看着那些满身泥土汗水的师兄正对着雨廊青藤傻笑,忽然觉得山间微寒的风都变得暖和了起来。
(未完待续)





将夜 第一百九十章 新东西,新学生
青藤并不茂密,中间露着很多缝隙,天光投射其间,被微细的叶片折射,变幻着明淡,便成了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宁缺向师兄们表达了最诚挚的感谢,并且挽留他们留下来吃晚饭,却惹来好一番嘲笑。
众人笑道,即便是在崖畔结庐而居,小师弟你终究也是个被囚的可怜鬼,并不是真的隐士,何必还要摆出主人家的模样?
浑身污脏、像极了苦力的师兄们与他挥手告别,扶着石径旁的崖壁,揉着酸痛的腰颈,呻吟着走下山去。
六师兄因为要对翻新的草屋进行收尾工作,所以多留了一段时间,直到红日西斜,暮色笼山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告别之时,宁缺问了问前些时日拜托给他的那件事情。
六师兄说道:“三把刀合铸为一把,难度并不算太大,设计已经结束,工序也已经排好,只是你要求三把刀都在里面,那么这把新刀的刀身不免过于沉重,普通材质很难满足要求,需要一种球墨粉,朝廷已经派人去南方矿山开掘,下个月应该便能回来。”
他算了算时间,接着说道:“如果材料齐备,那么夏天之前应该能出来。”
离开岷山去到渭城之后,宁缺一直惯用的武器便是那三把细长的朴刀,凭着那三把刀在草原上不知杀死了多少马贼,也帮助他一路从边塞杀回长安城,杀进春风亭的雨夜,再重新杀回荒原之上。
正是在荒原中遭遇的连番的战斗,让他有些遗憾地发现,三把朴刀在修行强者层次的战斗中,已经不能再像以往那些年里一样,给予自己最笃定的信心和最强大的支持,反而因为脆弱拖自己的后退。
如今宁缺手边最强大的武器,是元十三箭以及符纸,四师兄和六师兄已经替他把元十三箭完美地修复如初,但他依然想要拥有一把合手的近身武器,因为过往的感情和熟悉,刀自然是第一个选择。
前些时日,宁缺把自己视作生命伴侣的三把细长朴刀,郑重交付给了六师兄,请求他帮助合三刀为一,这个要求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极不符合冶炼铸造的标准,想的太过简单甚至有些无聊。
所以对这件事情,他并没有抱太大期望,内心深处却又一直存着份侥幸,此时听到六师兄的话,不禁大感惊喜。
要知道知道六师兄虽然沉默寡言,内心却像炉火一般热情,品性像百炼精钢一般纯粹,没有把握的话绝对不会说。
六师兄看着他憨厚笑道:“师弟你还有什么需要做的?”
“我现在就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师兄你打造出来的那把刀,究竟是什么模样,哪里还有心思管别的事情。”
宁缺笑着说道,忽然间看见正站在雨廊青藤下系线的桑桑,顿时想起了一件事情,眉梢微微轻挑。
当初在荒原大明湖畔,他和莫山山二人携手,竟依然不是道痴叶红鱼的对手,尤其是当叶红鱼召唤出来的那条水鱼深处,绽放出万道光线,将青翠山谷和静湖照耀的炽白一片时,他竟生出根本无法与之对抗的念头。
对于那场战斗里的很多细节画面,宁缺都记的非常清楚,但真正能在他心中留下长时间悸意的画面,还是那轮湖面上生出的太阳。
如果不是莫山山在关键时刻,以神符蒸腾湖水为雾霭,让那万丈光芒稍微暗淡了些,只怕当时他就已经死在了叶红鱼的手下。
事后宁缺才知道,叶红鱼当时施展的是西陵神殿的神术,便是她自己也才刚刚领悟时间不长,却已经拥有了如此强大的威力。
身为书院弟子,理所当然要想着如何对抗那座桃山,身为小师叔衣钵传人,宁缺先天便有与西陵神殿对抗的理由,而做为一个入魔之人,他必须时时刻刻想着怎样战胜昊天道门的强者。
尤其是在毁了隆庆皇子之后,相信神殿里的人们,一定期盼着击败甚至毁灭他,而这些事情,理所当然会由叶红鱼来具体实现。
宁缺和叶红鱼战斗过,交谈过,同行过,知道万法皆通的道痴少女拥有怎样深不可测的境界和潜力,更知道她大概是世间修行者中为数极少的、如自己一样精通战斗技巧以及本质的人物。
他如今境界突涨,进步飞快,但他觉得叶红鱼的进步速度绝对不会低于自己,所以他必须想些方法,拉近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
首先要做的事情,便是找到应对昊天神辉的方法。
宁缺问道:“师兄,有一种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做。”
六师兄这辈子就喜欢做东西,而且他知道洞里这位小师弟时常有些匪夷所思的妙想,听着这话便高兴起来,说道:“你设计的?”
“应该不算吧。”
宁缺有些犹豫,举起双手中空虚握着,放在自己的眼睛上,轻声开始叙说那个东西大概是什么模样,又有什么特征。
听着宁缺的叙述,六师兄思考片刻后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比那把刀好做多了,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也没有什么难度,十天便能做出来,到时候你出关取刀的时候,顺道带走便是。”
送走六师兄后,宁缺坐在崖洞口,撑着下巴看着桑桑在雨廊间忙碌的身影,忽然笑了起来,笑的有些得意。
六师兄觉得那东西太过简单,没有什么挑战性,所以觉得有些遗憾,但宁缺却很高兴,因为那东西如果真能对付昊天神辉,那么做为光明神座传人的桑桑,就算会了神术,想来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能在与西陵神殿道痴的战斗中胜出,或者说保住小命,当然是很重要的事情,但能在与自家小侍女的比较中胜出,或者说保住男人以及家长的尊严,对宁缺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崖畔草屋修葺一新,雨廊青藤的细枝随风轻摇,绝壁风光美丽之余,陡然多出很多别样的风景,生活的气息。
师兄们的到来,让那种被世界遗弃的孤独感,让那些最不好的带着桑桑在世间颠沛流离的回忆,尽数消失不见,宁缺的心境平静了很多,依旧读书冥想养气静思,再也不像前些天那般浮燥郁闷。
最关键还是心态的转变,六师兄离开时很随意说到他让破关取刀时顺道拿走那样物事,他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有任何自怜自艾,很自然地应了下来,因为他已经想明白,既然那夜已经对桑桑下了决心,那么三个月后如果还真的不能想出破解夫子布下禁制的方法,直接把体内的浩然气毁了便是。
这个认知或者说决定看似简单,实际上却蕴含了很可怕的绝决坚狠,普通人的心境根本无法承受这种痛苦,但宁缺能。
因为他能,所以他现在可以平静从容。
…………被囚崖洞第二十一天时,三师姐余帘依照约定前来替他解疑授课,只是这一次她的身旁多了一个同样娇俏的身影。
宁缺看着唐小棠稚气未脱的容颜,震惊说道:“你还真赖在我们书院了?老师真收了你?难道我以后要叫你小师妹?”
唐小棠清脆地笑了起来,说道:“多个小师妹难道不好吗?”
宁缺说道:“我现在是被囚山崖,当然不能多个小师妹,想着便觉得有些发堵,如果你再唱两句荒人民歌,我可能会吐血。”
崖洞旁的人没有谁能听懂他的抱怨或者说吐槽,便是桑桑也不能。
余帘微微一笑,说道:“小姑娘太调皮,还不快拜见你小师叔。”
宁缺目光在师姐和唐小棠的脸上来回移动,犹豫片刻后有些不敢确定问道:“唐小棠她……拜在了师姐门下?”
余帘平静地点了点头。
宁缺大感震惊。
唐小棠乃是魔宗少女,她的的兄长唐更是当代魔宗天下行走,书院居然真的把她留了下来!要知道无论是夫子亲自收徒,还是让三师姐收她为弟子,在世人眼中都是书院庇护魔宗的铁证!
余帘看着宁缺淡淡说道:“师弟你见过我这弟子,也知道她身份有些特殊,所以日后在外间尽量不要提起她。”
如果书院收了一位魔宗余孽为徒的事情传到世间,必然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西陵神殿和天下亿万昊天信徒,肯定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书院就算再如何强大不可一世,也不可能战胜整个世界,以及这个世界里无处不在的昊天神辉,否则当年又怎么会发生那些事情?
宁缺想着自己体内的浩然气,想着遭天罚而死的小师叔,沉默片刻后看着三师姐神情凝重说道:“理当如此。”
他望向唐小棠,发现少女清稚的脸上神情坦然,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书院求学,会给这座大山里的人们带来多少麻烦和危险。
他本想提醒她几句,但想着自己已经入魔,已经给书院带来了很多尚未展开的麻烦,让老师不得不把自己囚禁在此,不由自嘲一笑。
“道痴叶红鱼和她哥哥,那位知守观天下行走,都见过唐小棠的样子,以后必须警惕小心,尽量少让她离开书院。”
宁缺提醒余帘。
余帘平静说道:“这丫头既然拜到了我的门下,那么如果不能杀死叶红鱼,又哪里有资格离开书院?”
(未完待续)




将夜 第一百九十一章 新一代的小师叔
听着这番对话,唐小棠睁着大大的眼睛,困惑问道:“但我那时候一直都是拿狐儿尾巴遮着脸的,他们怎么能认出我来?”
余帘看着自己新收的学生,缓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痕迹,尤其对于修行者来说,你可以理解为味道。”
宁缺没有参与到讨论当中,沉默坐在崖洞内,脸上的神情平静,内心却因为三师姐先前那句话而掀起了阵阵波澜。
当年他还是前院普通学生时,曾经在剑林里与余帘相遇,余帘知道他想进书院二层楼后流露出不赞成的意思,并且表示如果他放弃进入书院二层楼,那么她可以介绍一位不弱于柳白的强者做他老师。
剑圣柳白乃公认的世间第一强者,余帘常年远离人群,居住在书院里,又去哪里认识不弱于柳白的强者?宁缺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听到这番话后的震惊,更记得当自己表示依然想进书院二层楼时,她那声可惜了的感慨。
今天余帘所说的这句话,听上去平淡寻常,却是那般的自信骄傲,因为这等于在说——唐小棠既然拜到她门下,那么如果将来不能战胜甚至直接杀死道痴叶红鱼,会是件很没道理的事。
她的神情依旧恬静,并不是刻意骄傲嚣张给任何人看,只是基于某种近乎本能的自我判断,很随意地说出了这句话。
正是这种随意和寻常,愈发显得有些深不可测。
联想起当年剑林里的对话,宁缺的思绪不禁有些紊乱,书院后山所有人都知道三师姐是洞玄上境修为,她那份平静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宁缺想了想,最终归类于书院后山弟子共同的气质特性,三师姐排位仅次于大师兄和二师兄,本来就有资格无道理的自信。
他诚挚道:“师姐是后山同门里第一个收学生的人,恭喜。”
余帘说道:“都是老师的安排。”
她回头看着唐小棠,平静说道:“过来给师叔见礼。”
唐小棠走到崖洞前,站在那根线外面一点的地方,收敛笑容,神情凝重认真地行礼,拜道:“小棠见过小师叔。”
宁缺注意到小姑娘身上的旧皮袄换作了崭新的书院院服,脚上那双旧皮靴,换成了一双小巧的青布鞋,显得很是清爽。
正打量着她,忽然听着小师叔三字,他不知为何忽然心情变得极为舒爽,片刻后便明白了这种美妙心情由何而来。
首先他不要担心自己多出一位小师妹,其次他比唐小棠高了一辈,那将来岂不是那位魔宗行走也得敬自己三分?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对书院而言,小师叔是具有特殊意义的一个称谓。
书院后山上一位小师叔,是世间最了不起的角色,是二师兄念念至今依旧崇拜到无以复加的传奇人物。
如今宁缺他成为了下代弟子口中的小师叔。
每一代中,小师弟只有一个,小师叔自然也只能有一个,想着从今往后,可能会有更多的人不停对自己恭敬行礼,喊自己小师叔,他便觉得很是得意。
唐小棠行礼完毕,直起身来,发现宁缺的神色变幻不停,似乎陶醉到了极点,自然想不到他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在荒原上便相识,于长安城重逢,她在书院里最熟的便是宁缺,而且二人年龄相近,真的很难把对方当成真正师长来看待。她偏着脑袋看着他,觉得他此时的神情好生滑稽可笑,竟是忍不住格格笑出声来。
宁缺看着她说道:“再叫两声小师叔来听听。”
唐小棠当然不想喊他小师叔,在她看来像宁缺这样实力弱小、又很是无耻的家伙,哪里有资格做自己的师长。
先前是因为老师有命,而且初入书院总要见过所有人,所以她才会捺着性子行礼,喊了一声小师叔。
“快喊啊。”
宁缺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乐滋滋说道:“我最喜欢听别人喊我小师叔了。”
“书院三代弟子现在就是我一个。”
唐小棠咬着牙,看着他说道:“哪里有别人?”
宁缺说道:“所以你以后多来崖洞探视我,多喊我几声小师叔。”
唐小棠生气说道:“你要再这样,我以后不来找你们玩了。”
宁缺得意说道:“我现在辈份比你高,你必须听我的话。”
唐小棠恼怒说道:“不要忘了我是书院三代弟子第一人,也就是说我将来会是书院大师姐,小师叔你如果不想以后的儿女或者是爱徒,被我欺负一辈子,最好现在不要太过欺负我。”
宁缺怔了怔,感慨说道:“繁华中原果然是蚀骨污魂地,一个不通世务的荒原小姑娘,只用了这么短时间,便变得狡猾起来,真是无趣。”
唐小棠不再理他,走到桑桑身旁,牵起她的小手把她拉进草屋里,开始关心她在崖坪上过的好不好,有什么需要她做的。
桑桑有些不习惯她的开朗和热情,愣了愣后才想起来月前在山那边的草屋外,她们已经说好要做朋友,小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她向唐小棠讲了讲在崖坪间的生活,虽说听着有些无趣,但似乎一切都好,唐小棠确认自己这个最好的朋友,没有受小师叔宁缺的欺负,也没有吃什么苦头,才如释重负,拉着桑桑坐到地面上,开始玩耍起来。
桑桑未满十五岁,唐小棠年龄更小,尤其是心性都很简单,其实都还是小姑娘,凑在一起玩的还是那些孩童们喜欢玩的石子棋。
崖洞口,余帘师姐正在翻看宁缺这些天记下的学习疑难,静思片刻后,她抬起头来开始轻声讲述其中的某些道理。
宁缺专心致志地听着师姐清雅柔和的声音,发现有很多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经由师姐简洁描述提醒之后,顿时豁然开朗。
余帘明显不懂浩然气,但对天地气息的运转规律,尤其是在不同材质上间的细微差异上极有研究,而且她的知识渊博到了极点,信手便能拈来一段修行往事或是精妙比喻,最让宁缺震惊的是,这位师姐的思维方式竟是那般的飘渺,常常能于不可能间发现可能,于山穷水尽里看见山青水秀。
时间缓慢流逝,绝壁外的日光渐趋强烈,宁缺沉浸在师姐为自己点破的那片风光中无法自拔,对师姐的敬佩更是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心想果然不愧是书院后山仅次于两位师兄的女子,无论见识智慧乃至眼光,竟都强大到了如此程度,即便是陈皮皮和她相比起来,只怕也有极大一段差距。
…………余帘的授课向来简洁明了,没有任何废话,时间刚刚过午时,她便已经解答完了宁缺所有的疑难。
不等宁缺致谢,也没有任何寒喧的意思,她平静站起身来,唤出草屋里的唐小棠,向洞中轻轻点头,便飘然下山而去。
狭窄陡峭的绝壁间,两道娇小身影和那两件款式相同、宽松相似的院服时隐时现,没有用多长时间,便来到了那道瀑布处。
先前在崖坪草屋里,唐小棠拉着桑桑玩耍,要她陪自己下石子棋。
石子棋是从荒原到大河国所有孩童都会玩的简单游戏,也正因为简单,所以输赢往往没有什么规律,然而她竟是一局都没有赢过!
唐小棠是意志力坚强、极为好胜的魔宗少女,一开始连输十余局,如果换作别的人,面对如此简单的游戏大概便会觉得很是无趣,就此罢手,但她却是坚决不干,非要和桑桑继续下,最后竟是输了一百二十九局!
如此简单的石子棋,居然连输一百二十九局,唐小棠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她再如何意志力坚强,此时的小脸上也不免流露出几分沮丧神情,看着身旁的老师苦恼问道:“老师,我是不是很蠢?”
余帘缓步自绝壁悬崖畔走过,向那道窄峡里走去,说道:“你不是蠢,你只是愚蠢地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对手。”
唐小棠远远跟在她身后,好奇问道:“我知道桑桑是光明神座的传人,但下棋这种事情又不是修行,再说怎么可能一盘都赢不了呢?”
余帘平静说道:“数十年间,西陵神殿那座桃山之上,便只有光明神座拥有真正的智慧,他所挑选的传人自然非凡,至于为什么一盘都赢不了……那是因为她把你当成了真正的朋友,所以她很认真。”
听说桑桑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朋友,唐小棠稚嫩的脸上流露出开心的笑容,蹦蹦跳跳像个调皮的石头般追向余帘的身影,先前的沮丧和难过仿佛像叶屑一般,被峡谷里风瞬间拂进深渊之中,再也找不到了。
想着自己的好朋友终日呆在鸟迹罕见的绝壁之上,唐小棠忽然又不开心起来,抱怨说道:“宁缺这个无耻的家伙,自己被囚也就算了,还要拖累桑桑……”
余帘停下脚步,说道:“那是你的小师叔,岂能直呼其名?”
唐小棠在她身后吐了吐舌头,辩解说道:“我喊宁缺喊习惯了。”
余帘平静说道:“教后再犯,依院规当罚。”
唐小棠微惊问道:“怎么罚?”
余帘说道:“走到这道瀑布之上,再跳下来。”
唐小棠看着不远处那道急落如束的银色瀑布,愁苦说道:“好像有些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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