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将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黑色马车离开月轮,穿越泥塘沼泽,终于来到了金帐王庭所在的荒原上。
金帐王庭是一个被中原诸国都快要遗忘的国度,除了唐人。
宁缺在渭城从军,隶属于大唐北方边军,在梳碧湖打柴多年,对金帐王庭,对这片荒原,自然熟悉到了极点。
黑色马车都沉默地在人烟稀少的草甸间穿行。
像朵黑云。
(未完待续)





将夜 第三十六章 碧湖近了
金帐王庭所在的荒原,气候相对较好,水草肥沃,牛羊众多,繁衍生息千年,人口渐密,形成二十几个大部落,直属王庭的精锐骑兵便有近十万之众,实力十分强大。
除了大唐,没有任何国家是金帐王庭的对手,也正是因为大唐强硬地把金帐王庭压在荒原上数百年,中原诸国才会渐渐遗忘金帐王庭的存在,以至于南晋也敢大言不惭自称天下第二强国。
即便是大唐,对金帐王庭也是打抚结合,并不愿意全面开战,当年大唐公主李渔殿下远嫁荒原,虽然主要目的是为了避开钦天监那道批谕引发的混乱,也从侧面证明在唐人眼中金帐王庭的重要性。
宁缺和金帐王庭的骑兵以及那些骑兵假扮的马贼,打了很多年交道,他很清楚这片荒原上的蛮人的实力——除了那些凶悍至极、骑术惊人的骑兵,王庭供养的十余位大祭司,都有接近甚至达到知命境的修为。
所以虽然知道金帐王庭并不信奉昊天,也没有冥界入侵的传说,但当黑色马车行走在这片荒原上时,他依然保持着极高的警惕。
在沼泽里与叶红鱼一战,宁缺受了很重的伤,正在慢慢调养,桑桑动用了神术,昊天神辉损耗不少,体内那道阴寒气息愈发蠢蠢欲动,甚至就连佛法都快要镇压不住,咳嗽的非常厉害,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凉。
他很担心桑桑的身体,也很担心那些追杀桑桑的人,观察痕迹与车辙,他确认,已经有很多佛道两宗的修行者,已经来到了荒原上。
幸运的是,离开沼泽之后的连续数日内,荒原的天空都是阴云密布,一直跟随着桑桑的那片乌云融入其间,很难被人分辩出来。而荒原初春时,有很多鸟儿自岷山里和大唐北方数郡里飞来,黑色乌鸦也不再显得那般刺眼。
宁缺结了草藤,密密挂在马车四周,稍作伪装,又用灰粉岩融水为泥,把大黑马涂的乱七八糟,借着上天的恩赐藏匿行踪,继续向东潜行。
某日,桑桑感知到后方十余里外,有修行者追来。
宁缺看前方一片莽莽平野,无法藏身,便把马车驾到近旁南向一片乱石堆里,继续藏匿,如果被人发现,这里也算是一个很好的伏击地点。
最先来到这片原野间的,却不是那些追杀桑桑的修行者,而是一百余名草原骑兵,看那些骑兵身上穿着的软甲,队伍后方的一道轻辇,宁缺的神情微凛,判断出这队骑兵应该是直属王庭的精锐,轻辇上的人极有可能坐是祭司。
片刻后,三名修行者骑马而至,便在那片乱石堆的北面原野间,与金帐王庭的直属精锐骑兵相遇,那三名修行者身负道剑,应该是出自道门,只是不知是西陵神殿的神官,还是世间某座道观里的客卿。
宁缺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但看三名修行者的姿态神情和那些草原骑兵提缰的姿式,便知道这三名修行者完美地展现出了修行者对普通人的风度,那便是骄傲冷漠与轻蔑,不由沉默无言,心知马上便是一场战斗。
荒原蛮人有三座王庭,其中右帐王庭崇信佛法,侵略性不强,左帐王庭面临着荒人南下的威胁,所以被迫与中原诸国联军多次并肩作战,唯有金帐王庭本身最强,而且从来不吝于展示自已对中原人的敌意。
如果说普通人对修行者会产生某种天然的敬畏,这些金帐王庭的骑兵明显没有,只听得一声唿哨,数十名骑兵猛蹬马腹,离开本营,如闪电般向着那三名修行者冲杀而云,手里的黄杨硬木弓早已绷紧待射。
那三名道门修行者常年在中原道观里修行,深受普通民众敬畏爱戴,哪里想过普通人敢向自已出手,顿时勃然大怒,一捏剑诀,身后鞘中的道剑倏然而起,随着荒原上的风凌厉而去,瞬间便刺落一骑。
宁缺看着剑光纵横,这才知道,这三名修行者竟然都是洞玄境的高手,其中一人甚至已经到了洞玄巅峰,难怪身在荒原,态度依然如此强硬。
看着骑兵队伍后方那道轻辇,他依然不认为这三名道门强者能够占胜这支百骑精锐,要知道这里是金帐王庭,可不是修行者可以随意骄傲的中原。
停留在原地的数十名骑兵,首先发箭,羽箭如雨般向那三名修行者袭去,一名修行者召回道剑,在身前布下一道剑幕,挡住绝大多数羽箭,然而紧接着,那些骑兵从马鞍旁抽出短矛,沉喝发力,再次掷出。
短予的重量远远超过羽箭,数十枝短予破空而至,声势显得颇为惊人。
那名修行者连捏剑决,道剑在空中不停劈砍,却再也无法像先前抵挡羽箭那样,轻而易举地把这些短矛砍落,甚至道剑被击打的颤抖不安。
十余声闷响,坚硬地短矛插进荒原地面。
其中有一根插进一名修行者骑着的马腹间,那马一声惨嘶,痛苦地乱跳,顿时把那名修行者掀了下来。
骑兵首领一声厉喝,留在原地的数十名骑兵也加入到了冲锋的队伍,最开始冲锋而去的数十名骑兵速度奇快,已经到了三名修行者的身前。
那三名道门强者神情骤凛,念力疾出,一时间只见剑光纵横,不停有骑兵堕马,或是战马惨嘶倒下,但道剑的威力终究有限,甚至有时只能在皮甲上切开一道小口,而且很多骑兵藏身马腹,便是飞剑也难刺中。
数十丈的距离看似极长,对金帐王庭的骑兵来说却很短,数次呼吸的时间,百余骑兵像数道浪花一般涌了过来,瞬间把那三名修行者淹没。
只听得唰唰数声干净利落的刀声,鲜血横飞,王庭骑兵提缰散开,场中央那三名道门强者倒在地上,已经变成了尸体。
那名洞玄巅峰强者,浑身是血躺在新草之间,双手各握着一样物事,右手握着的是他保命的手段,左手握着的是个烟花传讯装置。按照约定,如果他看到宁缺和冥王之女,便要把这个装置打开,通知大部队。
然而无论是保命的手段还是烟花传讯,他都来不及打开,便被这些像狼群般的王庭骑兵杀死,可以想像这一切发生的多么快。
王庭骑兵打扫战场,然后快速离开,看马背上驮着的尸体数量,大概只有十余人死在那三名修行者的飞剑之下。
…………荒原上的一场偶遇,变成了突如其来的战斗,三名洞玄境修行者,面对百余名王庭骑兵,竟显得没有任何抵抗能力,便被干净利落地杀死。
黑色马车出了乱石堆,折向南行,宁缺想着先前那场突然开始突然结束的血腥战斗,沉默思考片刻后,再次确认了一个观点。
非武道修行者,如果没有入魔,或是晋入知命,永远不是军队的对手。
这个结论与世间大多数普通百姓的印象截然不同,却是事实,因为修行者都有一个无法解决的弱点,那便是他们的身体。
修行者的身体和普通人的身体一样弱小,晋入知命境也是如此,无论是羽箭还是弯刀,都能轻易地收割他们的生命,更不要说两军对阵时的万箭齐发,或是攻城战时那些恐怖的投石车和弩车。
更重要的是,修行者用天地元气操控本命飞剑,飞剑的杀伤范围受到念力程度的限制,绝大多数飞剑,都无法超出羽箭的射程。
而且飞剑想要破开各种盔甲,便需要打磨的极为锋利,又偏偏不能太薄以免破甲之后自身损伤,所以铸造起来极为困难。
这正是为什么普通的修行者根本不敢与国家对抗,还要替各国朝廷服务,这也正是为什么传统观念里,剑师的身边总要有一位武者近侍。
宁缺在渭城从军的时候,基本上没有见过修行者,更没有与修行者战斗过,只是记得马将军喝多后讲当年沙场之上的故事时的神情。
马将军的态度很轻蔑,他认为修行者单独很强,但在战场上没什么大用,所以对于今天这场修行者与军队的战斗的结果,他并不觉得意外。
但战斗的过程让他有些意外——那辆轻辇里的王庭祭司,始终没有出手,骑兵们便简单利落地完成了战斗,把那三名修行者变成了死尸。
金帐王庭的精锐骑兵果然还是那么强大,甚至显得比前些年更加强大。他看着车窗外渐渐变得有些眼熟的风景,神情略显沉重。
英武神勇的前任金帐单于——李渔的男人,小蛮的父亲——英年早逝并不见得是件好事,他的弟弟接任了单于之位,如今看来于拥有不下于其兄长的智慧与才干,而传闻说此人拥有更多的野心。
宁缺是唐人,更是一位驻守边疆多年的大唐军人,此时虽然是在带着桑桑逃亡,依然难以自抑地开始担心大唐北疆的局势。
桑桑看着窗外的荒原风景,小脸被吹的微红,说道:“看着有些眼熟,以前我们是不是来过这里?”
宁缺向窗外看了一眼,说道:“我以前带你来过一次,再往南走,就是梳碧湖。”
(未完待续)




将夜 第三十七章 回到梳碧湖的砍柴人
梳碧湖近了,渭城还会远吗?
马车里很安静,桑桑看了宁缺一眼。宁缺没有做出回应,在白塔寺里做了决定,他如今连书院都不回,去渭城做什么?
梳碧湖在大唐边境七城寨和金帐王庭之间,是荒原上比较少见的淡水湖,岩石材质的湖底,经过无数年的蚀化后,向着西向延伸出几道口子,和长形的湖身相连,看上去就像是一把梳子,所以才得了此名。
商队经常在湖畔停留,于是马贼也经常在此出现,鲜血与金钱的战斗持续了很多年,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商队渐渐被迫选择更偏远难行的路线,而梳碧湖则变成了马贼群的聚集地和藏匿所。
傍晚时分,黑色马车来到梳碧湖外围,被云层覆盖的天空,遮住了绝大多数阳光,天色早已晦暗如夜,远远能够看到湖畔已经燃起火堆,隐隐能够听到歌声,甚至还能闻到烤肉和烈酒的香味。
车轮碾压着湖畔岩山密林里的土质简易道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非常顺利地避过马贼留下的暗哨,来到湖边,对于无数次来到这里、对梳碧湖像家一样熟悉的宁缺来说,轻车熟路四个字是非常准确的形容。
湖畔有十余处篝火堆,篝火堆依着远近距离不同分作三处,数百名马贼围着火堆正在吃肉喝酒,应该属于三方的势力。
荒原上的马贼是最冷血狡诈的生物,极度贪婪,从来不会相信任何外人,尤其是同行,如果这些马贼们在荒原上相遇,说不定早就已经互相厮杀起来,但在梳碧湖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因为这是规矩。
每堆篝火底部都有一根极粗的木柴,发着噼啪的轻响,火苗像巨人的舌头不停地舔噬着翻滚中的烤羊,烤羊滴下的油脂就像是那个无形巨人的口水。
歌声酒令还有女人的娇媚轻呼,回荡在梳碧湖畔,马贼们喝酒玩着女人,显得极为快活,但刀箭离自已的身边都很近,随时可以拿起。
马贼的弯刀一般都没有插在鞘里,火光的映照下,可以看到斑驳的血痕,有的还很鲜艳,想来不久之前有商队或是落单的巡骑,惨死在刀下。
这几年马贼们过的很幸福,金帐王庭和大唐之间对峙日久,双方都很小心谨慎,所以很少会有大部队进入荒原清剿,马贼面临的压力顿时小了很多,尤其是那厮走后,马贼们更是觉得生活无比美好,盼望着一直这样美好下去。
越是幸福越要珍惜,马贼也懂这个道理,所以马贼群之间的自相残杀少了,警惕性没有任何降低,所以当黑色马车出现在湖畔,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辆孤伶伶的马车,出现在梳碧湖,出现在三百名最残忍的马贼面前,就像是一只小白兔走进饿了无数天的狼群。
然而马贼们没有怪叫着冲上去,反而显得有些警惕,三名马贼群的首领隔着火堆互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不安。
梳碧湖早已出名,所以无论商队还是旅客,都不会选择在这里留宿,这辆黑色马车自荒原里来,敢于单独上路,甚至敢来这里,是件很诡异的事情。
一名马贼首领看着黑色马车,声音微哑说道:“不知是何方贵客,居然会来我们这些穷苦人的破家陋舍,还请出来相见。”
回答这名首领的是一枝羽箭,只听得嗖的一声,一枝羽箭准确地射进他的眉心,钻出一道血洞,首领瞪圆双眼,就这样倒地而死。
篝火旁的马贼们一片哗然,纷纷推开怀里的女人,握着刀站了起来,尤其是那名首领麾下的数十名马贼,更是厉声呼喊着,向马车冲了过去。
嗖嗖嗖嗖,箭声不绝,在极短的时间内,七八名冲在最前方的马贼,眉心都多了一根羽箭,就像被砍倒的树般,不停倒下,重重砸到地面上。
宁缺背着箭匣走下马车,手里拿着黄杨硬木弓,看着那些被震慑住的马贼,说道:“梳碧湖什么时候又变成你们的地方?”
夜色暗淡,篝火在风中飘摇,昏黄的光线,落在他的黑色院服上,也落在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把他的眉眼照的非常清楚。
梳碧湖是荒原马贼的老窝,就算是大唐边军,也必须要编组大队才敢前来,然而这个人居然说梳碧湖是他的家?
一名马贼首领看着他的面容,眉头渐渐皱起,皱的越来越紧,似乎在回忆什么往整个,忽然间,他的脸色骤然苍白,想起几年前那片黯淡无光、风雨飘摇、惨不忍忆的时光,转身便向自已的座骑跑去。
一路奔跑,一路拼命地踢打那些仍然在发呆的下属,他颤着声音吼道:“都他妈瞎了,赶紧起来,都跟着我滚!”
篝火堆畔的马贼们,不明白首领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心想那人虽然箭术精妙,但毕竟只有一个人,难道还能把三百多名马贼全部杀光?大哥平日里最是勇敢狠辣,今天怎么却变的比娘们还要胆小?
另外一名马贼首领此时也想了起来,看着那辆黑色马车旁的年轻男子,脸色苍白,厉声喊道:“快走,砍柴人回来了!”
梳碧湖畔陷入一片死寂,马贼们脸上的神情变得极为怪异,世界仿佛凝结,然后下一刻,随着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尖叫,马贼们醒过神来,四散而逃。
“打柴人!是渭城那个打柴人!”
“砍柴人!”
…………在梳碧湖没有文字的历史里,最出名的人物,不是传说中把万两黄金藏在湖底的前代马贼大首领,而是渭城的一名唐军少年。
唐军把清剿马贼,或是冒充马贼抢劫马贼的活动,称为打柴,执行此项活动的,必然是最优秀的精锐骑兵,一般都叫做打柴人,或砍柴人。
而自从渭城那名唐军少年加入打柴队伍之后,荒原马贼们口中的打柴人,便成了单指那名少年,这便是马贼们口口相传的梳碧湖砍柴人。
那名唐军少年抢的银子不是最多,杀的马贼也不是最多,但绝对是梳碧湖马贼们最恐惧的对象,那些惨淡的时光,直到今天仍然是他们回忆里的伤痛。
直到那名唐军少年离开渭城,去往长安城,梳碧湖的马贼们才回复了勇气,重新收获了迎风挥刀的快感和幸福的生活。
梳碧湖砍柴人,是所有马贼的恶梦,没有马贼不害怕他。
当长安城的消息传到荒原,马贼们知道他居然成为了书院二层楼的学生,成了大唐皇帝陛下最信任的下属,那份恐惧甚至是有些畸形的仰慕情结,顿时攀升到了顶峰,但同时他们以为那人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不可能再回到梳碧湖与自已这些相对低贱的马贼打交道,所以也放心了不少。
然而今夜,砍柴人重新回到了梳碧湖。
…………梳碧湖畔响起无数声尖叫,女人在尖叫,平日里冷血残忍的马贼们也像女人一样在尖叫,篝火堆旁一片混乱,马蹄急促,极短的时间之内,数百名马贼便带着他们的女人像风一般离开,湖畔变得无比安静。
在这个过程里,没有一名马贼敢于尝试攻击宁缺,甚至没有人敢向他所在的位置看一眼,显得惊恐无比,甚至感觉有些荒唐可笑。
宁缺把黄杨硬木弓背到肩上,拉着缰绳,把黑色马车牵到湖畔一处篝火堆旁,然后把桑桑从车上扶了下来,让她在马贼遗落的毛毡上坐好。
篝火上的烤羊还在滴着油脂,散着诱人的香味。
宁缺不会与马贼客气,拿出锋利的小刀,挑着最好的部位,割了三大盘肉,又去旁边的篝火堆旁拎了两皮囊未开封的烈酒,递给桑桑。
桑桑小口吃肉,大口喝酒,宁缺大口吃肉,小口喝酒,不一会时间,便把盘子里的烤肉吃完,囊中的酒饮酒。
宁缺转头望向多年未见的梳碧湖。
桑桑看着他的侧脸,说道:“不怕马贼把我们的行踪泄露出去?”
“梳碧湖南便是大唐的势力范围,无论是金帐还是佛道两宗,都不敢随意入境,就算要杀我们,也应该是唐人来杀。”
宁缺忽然注意到,湖畔有堆焦木,焦木四周围着一圈石头,上方搁着一整只羊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祭台,却不知道是拜祭什么神。
在他的记忆里,无论是金帐王庭的蛮人还是马贼,都没有这种祭拜仪式。
远处一卒篝火堆旁,有名马贼醉到不省人事,被同伴无情地抛弃,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宁缺走过去把他扔进冰冷的湖水。
…………被冰冷湖水一激,那名马贼顿时清醒过来。宁缺没有费什么功夫,便打听到自已想要知道的一些事情,比如渭城如今的情形,比如金帐王庭的近况,也知道了湖边那座简易祭台是最近几年在荒原上兴起的一种宗教。
那个宗教祭拜的神,叫做长生天。
宁缺没有听过长生天这个名字,也没有听过这个宗教,沉默思考片刻后,决定不再去想,抽出朴刀砍下这名马贼的脑袋。
他挥刀斩首的动作很流畅,就像是重复过无数遍,事实上,这个动作他确实做过太多次,所以更像是一种习惯。
在砍掉那名马贼脑袋后,宁缺才醒过神来,自已现在已经不是大唐军人,也不是梳碧湖的砍柴人,没有必要把这个人杀死。
不过杀便杀了,他不会有任何负疚的情绪。
所有马贼的手上都有无辜者的鲜血,都该死,先前他放那三百名马贼离开,是历为他现在很疲惫,没有心情,而且确实很难把对方全部杀死。
这名马贼既然敢在梳碧湖喝到烂醉,那么便死吧。
就当作是砍柴人对梳碧湖的祭拜,或纪念。
(未完待续)




将夜 第三十八章 渭城醉
宁缺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梳碧湖畔一片漆黑,他把剩的羊肉倒进身前篝火的灰烬里,抱着桑桑走回车厢,然后让大黑马启动向南行去。
黑色马车的速度不再像前些天那般快,凌晨未至时出发,快要近正午的时候,才来到梳碧湖南方的那座土城外围。
桑桑早已醒来,一直靠着车窗,看着那些越来越熟悉的风景,没有说话,直到看到远方那座黄土围成的边城,神情才微有变化。
宁缺看着远处那座小城,说道:“多看两眼,以后我们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二人自幼在岷山里的生活充满了冷酷血腥背叛,直到来到渭城从军,才终于拥有了相对安宁的生活,第一次品尝到人间原来也有温暖,在这座边城里,他们生活了很多年,拥有自已的家还有很多债。
渭城才是他们真正的故乡。
…………马士襄在渭城任裨将已有多年,因为没有家世背景,大唐与金帐之间又没有什么大的战争,军功积攒极难,所以始终没能升官。
再过一年,他便要离开边军荣休,回到瑯玡郡的家乡,对此他很满意,因为这些年积攒了不少银两,唯一遗憾的便是近几年打柴的钱少了很多。
自从那个家伙带着他的侍女离开渭城之后,渭城的气运似乎也变差了,荒原上金帐王庭对大唐边境的压力渐渐增大,虽然金帐王庭依然不敢犯境,但那些大部落的骑兵,经常冒充马贼,袭击去往贺兰城的后勤马队,令包括渭城在内的七城寨甚至是整个北方边军都感到不胜其烦。
现在令马士襄更加烦恼的是另一件事情,他看着渐渐向渭城上空飘来的那片乌云,花白的头发微微微颤抖,心想怎么才能应付城里那些大人物?
如今的渭城里,除了数百名经验丰富的骑兵,前些天还来了很多大人物,帝国军部的两名真正的将军带着数十名弩手、天枢处的十余名官员,还有钦天监的三位大人,都因为某个原因,来到了这座不起眼的边城。
据说七城寨里别的几座边塞情况也差不多,只不过渭城明显是长安城里大人物们监视的重点,那十余名天枢处官员里竟有好几位南门观强者。
长安城里的强力衙门,似乎把所有的力量都抽调到了过来,极为直接地接管了边境的管辖权,令人吃惊的是,北大营对此竟是没有做出任何激烈的反应。
世间没有能够绝对保守的秘密,这些人来到渭城的原因,前两天便已经流传开来,渭城里的人们很是震惊,然而也不得不接受,因为他们都看到了西陵神殿颁下的诰令,知道那件事情是真的。
随着那片乌云越来越近,马士襄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他不知道自已应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当那名军部大员发布军令时,竟惘然地没有听到。
“马将军,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马上带领骑兵出城,赶至那片云层,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那辆黑色马车给我拦在外面!”
1...272273274275276...471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