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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见此情形,夫子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牡丹鱼可以冻,解冻至七成,口感最佳,但如今海面温度太低,一不小心,便会冻过头,看你这符道本事,还真有了几分颜瑟的水准,也算是有资格吃这鱼了。”
…………桑桑做菜的水平很普通,但她的刀功就像她非人类的计算能力一样,非常精准,片刻功夫,毡板上便多出了很多片像雪花般的薄片鱼肉,堆在一处看上去,就像是木头毡板上,真的长出了很多朵白色的牡丹花。
他们此时在一间荒人废弃的帐蓬内,有宁缺的火符支撑,又拣了些粗壮的木头,帐蓬里的温度还算是比较宜人。
“桑桑这丫头的刀功,比慢慢要好很多。”
夫子在旁表扬道。
宁缺布置好碗筷,便准备吃饭。
他总觉得,这一天时间之内,吃的实在也太多了些,虽说跟着老师,吃的都是人世间最好的东西,可银票太多了也嫌沉啊。
夫子调好酱油、姜汁,还有一种青色的调料,夹了片鱼肉,如柳枝拂湖般,在碗中一点即起,送入嘴里缓缓咀嚼。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感慨说道:“这鱼没有往年肥嫩,只能将就着吃,说起来,热海已经快要冻到底部,也不知还有几条牡丹鱼。”
宁缺听着这话,有些不忍抬筷,又或许是吃的太撑的缘故,说道:“老师,既然热海里没有几条牡丹鱼了,我们就这么吃了岂不可惜?”
夫子训道:“蠢货,正是因为没有几条了,所以才得赶紧吃掉,不然等牡丹鱼绝种了,想吃到哪儿吃去?”
宁缺笑着说道:“被冻死,也比被咱们这样生切着吃要好些。”
夫子说道:“做为这么好吃的鱼,被我们吃掉,当然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宁缺腹诽道,怎么不见你把被昊天吃掉当成最好的归宿?
…………牡丹鱼很好吃,份量却不多,很快便被三人一扫而空,绝大多数自然还是进了夫子腹中,大概是觉得有些惭愧,夫子很慷慨地动用神通,在冰冻的雪海某种坳口里,生生融出两洼温泉,供大家享受。
热雾蒸腾,水温微烫,池畔便是山石残雪,这幕画面在星光之下显得格外美丽迷人,宁缺泡在热水里,觉得好生舒服。
桑桑坐在他身边,轻声说道:“你不要总和夫子吵架。”
宁缺沉默片刻后说道:“吵闹只是为了热闹……我总觉得有些问题。”
桑桑睁大眼睛,不解问道:“什么问题?”
宁缺说道:“你不觉得老师的表现很奇怪?带我们吃这么多好吃的,又说了这么多话,为什么以前在书院的时候,他不说?”
桑桑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宁缺看着她,说道:“我总觉得老师现在,就像当初你在瓦山时那样,是在向我交待后事,说的话都是遗言。”
桑桑闻言微怔,然后轻声说道:“你在瞎想什么呢?”
宁缺眉头微皱说道:“我也希望是在瞎想……身为书院弟子,我们坚信老师是最强的,尤其是这次之后,我更是确信,除了昊天,没有任何存在能够威胁到他老人家,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未完待续)





将夜 第六十八章 夜海泛粥及舟
雪中温泉,发着汩汩的声音,微烫的水里不可能有鱼,那便是气眼正在吐着泡泡,宁缺想着老师融一温泉,居然连这种细节都没有遗漏,再想着先前心中的警惕不安,情绪变得愈发复杂,沉默不语良久。
桑桑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抱着他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就像过去那些年里一样不说话,但确保他悲伤或难过时,能够确认自已的存在。
她的头发剪短后,不再像小时候那般黄萎弱细,变得乌黑了些,此时被水打湿后黏在颊畔,看着添了几分秀丽。
因为温泉里的沉默和异样的情绪,还有那抹不知从何而起的对别离的恐惧,宁缺觉得自已的怀抱很是空虚,想要拥抱,于是他把桑桑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两个人热泉中相拥着,然后开始亲吻,抚摸。
“你们还没有成亲吧?”
便在这时,夫子的声音从隔壁那眼温泉里传了过来。
桑桑被惊醒,赶紧离开他的怀抱,把不知何时滑落的毛巾提到微微隆起的胸上,面色微红,不知是羞的还是热的。
宁缺转头望向雪后喊道:“订亲的时候,您可是批准了的。”
夫子说道:“订亲和成亲可是两个概念。”
宁缺说道:“不就是差一个拜天地的程序?这时候夜天雪地,我和她拜拜便是。”
夫子说道:“有我在还用得着拜什么天地?而且昊天在上,它可不见得喜欢看你们两个人真的成亲。”
宁缺笑了起来,心想桑桑是冥王的女儿,自已和她成亲,要获得昊天的祝福认证,确实是有些不妥当。
然后他忽然想到自已先前和桑桑说的忧虑,沉默想着,莫非老师已经提前确认了那道不安的情绪,所以想在离开之前看着自已成亲?
…………夜穹里的星光变得明亮了些,雪海畔的坳湾里,白雾蒸腾,没有红烛,也没有知客,只有站在雪堆上的夫子,和跪在雪堆下的一对小儿女。
此情此景,颇似仙境,稍微有些遗憾的是,仙境里的三个人,穿的都不怎么周整,看上去和那些传说中的仙人没有什么关系。
夫子用一件大毛巾裹着,天寒地冻,他的身上依然热气蒸腾,就像是只白灼的鱼,从毛巾边缘滴落的水,落地而冰。
宁缺和桑桑跪在雪堆下,对着夫子磕了三个头,便算是拜过了长辈天地。
他们直起身来,额上发端残着雪屑,却发现夫子已经不在雪堆之上,那里只剩下一张快要被冻成冰块的湿毛巾。
夫子的声音混着马蹄声,从雪海深处传来。
“好好洞房吧,没有人会闹你们,我骑马出去玩会儿。”
…………一夜无言。
宁缺醒来时,天还未亮,依然一片漆黑,他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如今的热海已经近乎永夜,想要看到太阳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桑桑还在睡,不知梦见了什么,在他怀里拱了拱,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两颗洁白的门牙,看着就像只小灰兔般可爱。
帐蓬外传来一道极香的味道。
宁缺知道老师回来了,赶紧把桑桑摇醒,开始洗漱穿衣。
夫子用昨夜剩下的牡丹鱼骨,熬了一锅鱼粥。
桑桑掀开厚重的毛毡,走出帐外,寒风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走到锅旁,接过夫子手里的活儿,脸上微羞的神色,渐渐变为平静。
与桑桑的平静相比,宁缺脸上的傻笑挂了很长时间,直到吃完鱼粥,桑桑去温泉收拾碗筷时,他依然还在傻笑。
夫子拿着牡丹鱼的尾骨剔牙齿,一边剔一边看着他说道:“你今年不过二十出头,怎么感觉像是一间着了火的老房子?”
宁缺咳了两声,说道:“一起过了十几年,哪有您说的这么夸张?”
夫子忽然压低声音,好奇问道:“感觉怎么样?”
宁缺看着他手里拿着的那根鱼尾骨,无奈说道:“看看您现在这样子,哪里像是书院院长?人,不能为老不尊成您这样吧?”
夫子把鱼骨扔进雪里,说道:“我可不没有窥淫癖,只不过你这事儿太罕见,要知道你和她的洞房,将来是必然要上史书的,所以细节你得记清楚。”
宁缺不明白夫子这句话的意思,而且他有些累,所以又去补了一觉。
大黑马也在帐蓬里补觉,它昨夜在雪海之上狂奔百里,也很疲惫,而且觉得很是羞耻,虽说夫子不是普通人,但被一个赤裸的老男人骑了一夜,终究还是羞耻。
…………正午时分,热海畔依然一片昏暗,根本找不到太阳在哪里,一行人离开荒人部落放弃的定居点,继续向北进发。
据宁缺所知,人类所抵达的世界最北端,便在这片极北寒域,也就是热海北缘,所以他很好奇,北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而且有些不明白,历史上那么多强大的人类,为什么没有探索过热海的北面。
直到他看到那座雪峰。
昨天在热海畔的时候,他也曾经往北看过,却什么都没有看到,然而今日离开热海不远,这座雪峰便进入了他的眼帘,仿佛是撞进来一般,显得格外诡异。
那座雪峰陡峭高耸,在星光散发着幽幽的光芒,高不知多少万丈,从雪原处望去,只觉得峰明,夜穹里的这些星星的位置是固定的,与地面之间无限远又无限近,无法用距离来做计量。”
“老师,能简单点吗?”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封闭的世界。”
“再简单点儿?”
“这是一个没有边界的世界。”
“您先前不是说封闭?”
“只有没有边界,始终相贯,才是封闭。”
“星星所在的夜穹不是边界?”
“没有人能够触到,那便不是真正边界,只是你眼里和心里的边界。”
“老师,越说我越糊涂了。”
“昊天不想被人打破边界,所以它不肯让人看到边界。”
“于是?”
“于是,这证明了这是一个封闭的世界。”
“您又绕回来了。”
“不错,就像这个世界一样。”
…………(未完待续)




将夜 第六十九章 那一定很美
书院果然是天下第一,无论什么方面都是天下第一,就连耍贫嘴,夫子也能耍的如此平静高雅,时刻能让对话者产生吐血的冲动,却偏生吐不出血来。
宁缺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于是他明智地不再继续与老师在言语上抖机灵、在道理上做较量,直指漆黑夜穹里的那颗星说道。
“如果星星所在的位置足够远,那么它就会足够小,在望远镜中就算变大,也很难被肉眼捕捉到,所以您的推论,并不是那么立得住脚。”
“如果足够远,便足够小,那为什么我们在地面上能够看到它?”
夫子轻抚微寒的船舷,抬头望着那寂寥可数的几颗星,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微笑说道:“很多年前,我曾经向天空飞过。”
宁缺第一次知晓老师还做过这样无畏的举动,想象着老师乘青风直上天穹的画面,极为震撼,问道:“您为什么要飞?”
夫子转身望向他,说道:“你看见一座山,会不会想知道那座山后面是什么?如果你看见一堵高墙,你会不会想知道那堵墙后是什么?”
宁缺想了想后,说道:“总是会有好奇心的。”
夫子微笑说道:“我也有好奇心,我想知道天空到底有多高,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边界,我想知道那些星星究竟有多远。”
宁缺莫名紧张,声音微涩问道:“然后呢?”
夫子说道:“我飞了很长时间,然而天空还是那么高远,星星依然没有任何变化,更令我感到不解的是,脚下的地面,似乎还在原来的地方。”
“您飞了多长时间?最后发生了什么事?”
“天空上也有日夜交替,只不过当时的我自然没有心情去计算年岁,湛蓝的天空里先有雄鹰,还有白云,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只剩下我一个人。”
夫子说道:“很是孤单,心里也渐渐没有底,而且感到累和疲倦,然后我便转身飞回,当我重新降落到人间的地面上,才知道已经过去了三十几年。”
除了震撼和向往,宁缺此时心里无法生出任何别的情绪。
在他曾经熟悉的那个世界的规则里,覆盖着地面的是大气层,夫子当年飞了那么长时间,早就应该飞出了大气层,甚至飞出了太阳系,然而夫子的经历却并不如此,那么这似乎说明夫子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是一个封闭的、没有边界的世界,只是这样一个世界是怎样构成的呢?
“莫比乌斯环?”他自言自语说道。
夫子没有听说过这个词,问道:“什么环?”
桑桑一直沉默站在旁边,听他们说话,这时候想起小时候听宁缺说过这种环,说道:“一张纸只有一个面,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夫子微微挑眉,说道:“一张纸怎么只有一个面?”
宁缺醒过神来,说道:“她的说法不准确,不过大概意思差不多。”
夫子的眼睛微亮,看着他说道:“你教我。”
宁缺说道:“好。”
…………大船离开海岸,驶入黑暗的海洋,继续向北方前进,那座据说是人间最北处的雪峰,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更准确来说,是在视野中变矮。
有别的事物在视野中出现,那是一轮明亮的红日跃出海面,就如夫子曾经说过的那样,太阳就这样陡然地出现,根本没有任何预兆。
宁缺完全没有想到,在黑暗海洋的更北方,居然能够看到日出,被这幅画面震撼的无法言语,怎么也想不明白。
大船继续向北前行,看到太阳的次数越来越多,太阳在天空里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黑暗的海水,也渐渐变成美丽的深蓝。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船四周不再只有汪洋一片的海水,开始出现积雪的海岛、游动的海鱼,甚至有一天,他们看到了海岸线。
夫子带着他和桑桑登岸,看看岸上的风光,然后再次登船继续北行,一路上,他们去过寒冷的高原,见到了满被藓苔覆盖的无人大陆,看到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动物,还看到了像面镜子一般的大盐湖。
这是不见典籍的陌生世界,夫子带着他们环游,带他们去了很多美丽的地方,吃了很多没有吃过的食物,当然那些食物都是很好吃的。
有一天宁缺问道:“老师,这些地方你以前都来过吗?”
夫子说道:“这些年来为了寻找冥界,也为了寻找世界的边缘,我去过很多地方,有时候带着你大师兄,有时候就是一个人旅行。”
宁缺问道:“为什么要寻找世界的边缘?”
夫子看了一眼湛蓝色的天空,说道:“为了寻找世界边缘,我连天上都去过,难道我会不想知道脚下这片大地的真实模样?”
宁缺这才明白自已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说道:“世界的边缘在哪里?”
夫子说道:“这个世界没有边缘。”
宁缺说道:“宇宙无限,这很正常。”
夫子看着他微笑说道:“但你知道这个世界不是无限的。”
宁缺只有沉默。
…………大船行于海上,从来没有遇到过风暴,钓鱼,喂海鸥,晒太阳,喝船舱里贮存多年的美酒,这种日子很幸福,但宁缺总觉得心里不安。
夫子没有什么反应,每天除了享受人生,只做两件事情。
他教桑桑做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教她享受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然后便是命令宁缺教他很多这个世界上没有的东西。
那些东西是知识,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
宁缺剪开纸带,讲莫比乌斯环,用笔在纸上画三维图,形容更多变型,还讲了很多物理学方面的东西,只不过毕竟他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年龄还小,就算当年的学习成绩再好,能讲的东西都很浅湿。
夫子没有问他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知识,宁缺也没有说,师徒二人似乎形成了某种默契,又或者彼此早已心知肚明。
在海洋上航行了数十日,海面上终于出现了船只。
船只迅速变得密集起来,无聊了很长时间的大黑马,把头伸出船舷,看着那些熟悉的人类,欢快地嘶鸣,把那些船上的人吓的不轻。
千帆行于碧波间,这是一幕很美的画面,宁缺看着这幅画面,却变得非常沉默,虽然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但依然觉得难以接受。
通过和那些船上的人的对话,他知道再往北去数十里,便要抵达大河国最南端的一处海港,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回到了人间。
离开荒原极北寒域后,大船一直在向北行驶,怎么却来到了南方?夫子没有动用他的大神通,那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宁缺望向远处海面上的帆影,喃喃说道:“不是先看见帆尖,再看见船身,说明这个世界确实是平的,那么我们是怎么绕回来的呢?”
夫子端着一杯葡萄酒走到他的身边,说道:“当初在书院后山,我们曾经讨论过类似的问题,我说过,如果是一个球,便能解释很多现象,但既然我们身处的世界不是一个球,又不是平的,那么只能说明它是扭曲的。”
“就像你说的那个环一样。”
宁缺说道:“我没有见过那样古怪的世界。”
夫子饮了一口葡萄酒,说道:“你见过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宁缺看着老师眼中的深意,不知该怎么说。
夫子说道:“以前说过,你梦中看到过别的世界,能不能形容一下那个世界?”
宁缺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说道:“我梦中的世界……也有太阳。”
“那个太阳是什么样子?”
“和这个太阳差不多……但我可以肯定梦里的太阳是真实的,那是一个大火球,可以燃烧很多年,人间的能源、养分,基本上都来自于它。至于它为什么能够燃烧那么长时间,就是来自于前些天我和您说过的那个公式。”
“噢,那个简洁而至美、却无限广阔的公式。”
“是的……梦里的人类,也是生活在一个球上。”
“之所以不会掉下去,是因为万物之间自有引力?”
“是的,老师。”
时间就在师徒二人的讨论中缓慢流逝,这是夫子第一次接触到另外的世界,也是宁缺第一次向别人讲述那个世界,听的人感慨万分,说的人也自有感慨。
夜晚降临到海面之上,繁星镶满了夜穹。
宁缺看着夜空说道:“我梦中的世界,夜空也有星星,但那些星星都在移动,在视线里的移动,主要是因为人们脚下大地的关系,事实上,在近乎无限的遥远宇宙空间深处,它们自已也在移动。”
夫子叹道:“一个时刻发生着变化的世界,该是怎样的生机勃勃。”
宁缺说道:“最大的区别其实不是星星,而是月亮。”
他指着夜空说道:“夜晚如果无云,人们便能看见月亮,有时候它圆的像张饼,有时候它细弯的像根丝瓜。”
他没有解释月亮为什么会有盈缺变化,因为他知道老师肯定能明白。
夫子抬头望向夜空,仿佛看到一轮明月出现在那里,微笑说道:“万古长夜生明月,那画面想来一定很美。”
(未完待续)




将夜 第七十章 摘秧休妻换新天
桑桑很小的时候,偶尔会从宁缺嘴里听到什么月亮、桔梗小姐、狗之类的话,也会听他说一些关于什么环什么瓶的知识,只不过她不怎么感兴趣。
后来宁缺渐渐不提这些事情,于是她也渐渐淡忘,但月亮这个词还是会三不五时被宁缺说出来,她总以为这些是胡话,直到今天夜里,她站在夫子身旁静静听了半天,才知道原来那不是胡话,而是梦话。
她抬头把被海风吹乱的发发抿到鬓后,顺着夫子和宁缺的眼光向夜空望去,心想如果那里能有一个亮亮的东西,确实应该很美。
繁星映照下的南海,安静温柔,海风轻微温暖,海浪轻柔起浮,就像摇篮一般摇头如婴儿的大船,船舷畔一片安静。
从荒原往北,继续往北便来到了世界南方,数十日来见过太多,吃过太多,也听老师说了很多,宁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的眼睛忽然明亮,说道:“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好像叫什么的世界?
夫子微异,问道:“什么世界?”
宁缺摇头说道:“我忘了在哪里看过,也忘了名字,只记得那个世界是个假的,然后故事里的男主角划着船拼命地往边上走……”
那个世界里的很多记忆已经变得很模糊,他尽自已所能回忆,然后把记得的那些细节全部说了出来,一一讲述给夫子听。
夫子听完后,沉默思考了片刻,从袖子里取出一根短木棍,重重地在宁缺脑袋上敲了一记,教训道:“蠢货,难道你以为我们是在演戏给人看?”
宁缺第一次见到夫子是在长安城的松鹤楼露台上,当时他便被这根著名的棒子砸昏了过去,此时又被砸的生痛,不由好生恼火。
他想不明白老师平时把这根棒子藏在何处,却顾不得研究这个问题,指着头道:“椰肉久嚼,香过花生。”
宁缺正在专心等着老师的回答,没想到听到这样一句话,苦笑说道:“可没听人说过,也没见谁把椰肉当花生吃。”
夫子放下椰子,说道:“你问昊天害怕什么?它害怕的就是未知。”
“未知?”
“人也会害怕未知,就像很多人没有吃过椰肉,把椰肉当垃圾一样扔掉,很多人没有吃过辣椒,觉得那就是魔鬼,但人同样向往未知,所以才会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才会有我这样爱吃椰肉的人,才会有那些嗜辣如命的人。”
“面对未知,永远不会缺少勇于尝试的人,因为人们会恐惧,但也会好奇。未知和好奇是相生相伴的两个概念,正是人类最显著的特征。”
“就像那天夜里我与你说过的那般,看见一座山,我们总想知道山那边是什么,看见一片海,我们总想知道海底是什么,看见一片天空,我们总想知道天空之上是什么,正是因为好奇,所以人类才会不断地开拓进取,变得越来越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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