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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血水顺着盔甲的边缘向下滴着,渐渐汇成一条血流,流到插在原野间的那五柄剑处,然后顺着剑刺的地方,缓缓下渗。
那几把剑是他的战利品。
那些血也是他的战利品。
不知道这一场青峡之战,他要在身前种几把剑,又要用多少敌人的鲜血来浇灌。
他没有理会身上的血,只是静静看着前方的原野。
因为西陵神殿联军的攻击还在持续。
这真是一场无趣的战斗。
杀人,然后还是杀人。
战马的蹄声是那样的单调,联军骑兵的惨呼是那样的单调,不再美妙的箫声与琴声也是那般单调,所谓单调,就是重复。
天空上的日头渐渐西移,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洒向原野间的光线,也变得红暖了很多,青峡外的原野上,堆积着不知多少具尸体,尸堆里的惨呼渐渐敛没,四周死寂一片。
暮色中的原野,如涂满了血。
事实上,也涂满了血。
从正午到暮时,西陵神殿联军至少填了一千多名骑兵进去。
琴箫声一直没有断绝过。
因为北宫和西门很清楚,只要琴箫之声不停,二师兄便可以不动。
二师兄确实没有动。
他一动不动。
他始终站在原地。
没有向后退一步。
因为他的身后就是青峡。
青峡后面便是大唐。
原野南方,忽然响起鸣金的声音。
西陵神殿联军终于召唤骑兵停止冲锋。
不是他们承受不起这种损失。
而是西陵神殿联军里的将士们觉得很累。
书院弟子们很累,累在指间。
神殿联军很累,累在心里。
这种累,叫做畏惧。
但也有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畏惧。
宁缺一直认为她很适合进书院学习。
一抹血色衣影,出现在暮色中的原野间。
原野间响起叶红鱼的声音。
“君陌,与本座一战。”
二师兄看着南方那抹在暮色里仿佛要燃烧起来的血袍。
“你不是我的对手。”
说完这句话,他提着铁剑向青峡出口处走去。
青峡出口处,篷上残箭如草。
篷下炉上的锅里烧着水。
水快开了。
要吃晚饭了。
(未完待续)





将夜 第一百二十八 平静的来源 上
叶红鱼站在原野上,看着走进篷内那个背影,沉默了很长时间,眼眸里流露出有些复杂的情绪,然后她转身走回神辇。
夕阳西下,骑兵归营,青峡处的琴箫声也渐渐敛去。
北宫未央与西门不惑停了演奏,情绪却依然沉浸在先前的氛围中,亢奋快意与疲惫的感觉揉杂在一处,直到被重重拍醒。
四师兄看了一眼王持,用示意他做好准备,然后伸出手掌重重地击打到北宫和西门的后背上,出手极重。
北宫与西门只觉一阵剧痛,胸口受震,噗的一声吐出血来,正自惘然,还没有来得及恼怒质问师兄何意,便被王持塞了两颗丸药进嘴里。
一道清新的药意,瞬间在他们的胸腹间弥漫开来,先前那些烦闷躁狂的感受一扫而空,二人觉得舒服了很多,这才明白师兄为什么要打自已。
“像你们这样拼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四师兄说道:“夜里好生休息一下。”
北宫未央说道:“多谢师兄出手相助。”
四师兄说道:“我那一掌不是关键,十一的药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王持自幼爱思辩、爱花草、爱医人,医术不敢称天下无双,但所研制的药物,却绝对是世上最珍稀少见的品种。
听着师兄们的赞赏,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便在这时,二师兄走进了篷里。
众人赶紧上前,帮助六师兄一道把他身上沉重的盔甲卸下。
众人想着先前叶红鱼在阵前邀战,师兄只淡淡回了句你不是我的对手,便让对方退下,纷纷赞叹师兄气度潇洒。
二师兄平静说道:“那小姑娘厉害,要打赢她也要费些力气,能说句话便不打,自然是更好的选择。”
众人这才明白,师兄看似潇洒转身,实际上存的是这个念头,不由无语。
七师姐微嘲想着,原来你不像平时表现的那般二啊。
药丸在体内迅速散化,北宫未央觉得精神与念力恢复了不少,豪情壮志复生,说道:“待好好睡一夜,明日再与他们打过。”
西门不惑此时亦是逸兴未消,说道:“正是如此。”
没有人回答他们的话。
北宫未央此时容颜憔悴,十指尽伤,西门不惑在身前挥舞的双手,还保持着吹箫的姿式,看着就像鸡爪般可笑又可怜。
谁也看的出来,如果再让他们拼命,只怕真的就要把命拼掉。
“今日你们辛苦了,明天换我来吧。”
二师兄伸手在北宫与西门的肩头拍了拍。
北宫的身体骤然僵硬。
西门张大了嘴,眼角微湿。
二师兄微微皱眉,问道:“怎么了?”
北宫叹息一声,没有说什么,西门不惑擦掉泪水,感动说道:“师兄,入门这么多年,今天还是你第一次表扬我。”
二师兄沉默片刻,然后认真说道:“以后我会多表扬你们。”
七师姐看着西门不惑像鸡爪般的双手,打趣说道:“晚上燉鸡爪子给你吃。”
西门不惑疑惑问道:“为什么要吃燉鸡爪?”
七师姐忍着笑,认真说道:“以形补形。”
西门不惑苦笑说道:“那岂不是越补越糟糕?”
青峡出口处响起一阵欢愉的笑声。
水已烧开,米已淘好,七师姐开始做晚饭。
书院后山诸人,此番前来青峡,做了些准备,带足了米食和咸菜,而且有现成的火炉,她和王持一道动手,做起来并不复杂。
南方原野间,西陵神殿联军也开始收营垒灶做饭,看样子今日的战斗真的是暂时告一段落,炊烟处处升起,气氛终于变得平静了些。
青峡出口处的气氛却反而变得凝重起来,二师兄为首,诸弟子站在他身后,看着南方那些源源不绝的粮车,脸上的神情变得非常难看。
给西陵神殿联军输送粮食的是清河郡诸阀的民夫,那些粮食想必也是清河郡的存粮,而就在不久之前,那些都是大唐的粮食。
北宫未央厉声说道:“总有一日,要把这些叛贼统统杀干净!”
西门不惑沉声说道:“诸阀子弟必须死光。”
他们二人来自极南海岛,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唐人,但在书院生活了这么多年,早以唐人自居,甚至表现的要比四师兄等人更为愤怒。
四师兄举着沙盘计算了片刻,说道:“如果将来要收复清河郡,至少要杀二十万人,才能把诸阀势力清除干净,才能真正把这口气出掉。”
听着要杀死二十万人……北宫与西门脸上的神情骤然一僵。
他们是把生命奉献给音律的雅士,这辈子便是连鸡都没有杀过,虽说今天有千余重骑死在他们的琴箫之声下,但实在无法想象自已要做去血洗屠杀的事情。
篷下一片安静。
书院弟子守青峡,为的是长安城,是大唐,便是杀再多人,他们也无所谓,然而如果将来真有一日,需要他们举起屠刀……北宫忽然笑了起来,说道:“不是还有小师弟嘛。”
西门不惑恍然,连声说道:“不错不错,小师弟最擅长做这种事情。”
四师兄和六师兄也纷纷点头,心想书院若要杀遍天下,舍小师弟其谁?
二师兄没有说话。
王持在菜板旁说道:“凉菜拌好了,有没有带芝麻?”
二师兄说道:“吃饭吧。”
这时候众人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糊味。
七师姐叫唤了一声,急忙走到灶旁,一看饭已经烧糊了。
北宫未央看着冒着糊味的白饭,叹息说道:“老师带着大师兄去旅游的时候,后山里的伙食便一直不怎么好。”
西门不惑怀念说道:“还是桑桑在书院的那阵,大家吃的最好。”
没有人指责七师姐,但她自已觉得很不安。
青峡出口外的阵法已成,与二师兄和各有要务的师兄弟相比,她的主要工作便是负责后勤,很是轻松,结果这样都没有做好。
片刻后,不安变成了恼怒,她嗔怒说道:“六师兄这炉子是用来打铁炼剑的,温度太高,哪里适合做饭?”
二师兄眉头微挑,不悦斥道:“此言无理,无礼。”
七师姐怔了怔,生气说道:“嫌我做的不好,就不要吃啊!”
…………一顿简单的饭食结束,该休息的休息,该为明日做准备的准备。
四师兄说道:“柚子心理压力很大,所以才会有些羞恼,那时候师兄你训斥她,她愈发觉得委屈,所以才会对你嚷嚷,你不要怪她。”
二师兄微微皱眉,说道:“有什么委屈?”
四师兄说道:“她担心你才会失态,结果还要被你训斥,这就是委屈。”
二师兄闻言微怔,沉默很长时间后说道:“没有必要。”
四师兄不再说这件事情,因为书院后山弟子们私下议论这件事情已经议论了好几年,却始终没有议论出个所以然来。
他转身望向篷后的青峡入口,看着里面若隐若现的石块,说道:“如果神殿没有准备,我们还是应该在峡里守,这样比较省力。”
二师兄说道:“万事必求稳妥,那便是最大的不妥,今日战局明朗,神殿方面却不停出动骑兵,就是想把我们逼进峡内……虽然我不知道进入青峡后,他们会有怎样的手段,但不到最后关头,我不愿意退这一步。”
“为什么?”
“因为只要退出一步,便可能退更多步。”
四师兄转过身来,望向南方原野间黑压压连绵不知多少里的联军军营,说道:“我现在比较担心对方会不会发起夜袭。”
二师兄抬头看着夜穹里的那轮明月,说道:“有老师在天上看着,他们不敢。”
不知何时,篷内的同门也走了出来,站到二位师兄的身后。
人们抬头看着夜空里的那轮明月,各有怀念。
“这真是老师变的吗?”王持问道。
二师兄说道:“也许吧。”
六师兄不像同门们如此容易感怀,他习惯思考简单而现实的问题,说道:“柴火是个问题,要进峡采木,容易被人偷袭。”
二师兄指着篷外原野上,像麦田一般的密集箭枝,说道:“到处都是柴火。”
…………和时而热闹,时而感伤,基本平静喜乐的青峡口不同,西陵神殿联军营中弥漫着挫败与郁闷的气氛,非常安静。
白海昕喝了一杯酒,吃了两碗饭,便示意下属把食案撤走,然后他走出帐外,看着月光下的青山,眉头深蹙,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他是西陵神殿联军的主帅,但事实上,在联军里的排位连前五都进不了,难道他还敢对两位西陵大神官,对剑圣柳白发号施令?
这便是他的苦恼,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神殿大人物们的想法,不明白为什么要牺牲那么多的骑兵,只为了把书院诸人逼进青峡。
既然是要扼守要道,自然是要在峡里守更合适。
他更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书院诸人,宁愿在原野间与大军血拼,也不肯后退数步,进入青峡之中。
一名红衣神官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张纸。
白海昕看了两眼,眉头蹙的愈发深刻,心想明天还要继续送死吗?
“让诸修行宗派和各军中的武道修行者,全部来大帐。”
(未完待续)




将夜 第一百二十九章 平静的来源 下
联军大帐真的很大,此时坐着数百人,依然不显得拥挤。而且那些人都很沉默,于是空旷的大帐,竟然还多了几分静寂的感觉。
“这是神座大人的命令。”
白海昕看着这些用沉默表示抵抗的人们,神情漠然说道:“不要想着自已平日里在宗派中在人间享受的荣耀与尊重,要清楚现在是在军中,我们是在奉天伐唐,我们执行的是昊天的意志。”
一名洞玄境的修行强者盯着他,厉声说道:“重骑兵都没办法冲过去,我们这些人能怎么办?谁能扛得住琴箫的声音?”
白海昕说道:“既然要你们弃马而战,那么座骑便不用担心,至于琴箫之声……天谕神殿此时正在制符,稍后便会分发到你们的手中。”
“我不想再听到更多的疑问,你们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接受。”
不等那些平日里骄横无比的修行者出言反对,他面无表情继续说道:“普通将士做不到的事情,当然要由你们来执行,不然道门养你们何用?”
人群后方响起一道愤怒的声音:“这不是让我们送死?”
白海昕脸色骤然寒冷,看着声音起处,说道:“是谁在说话?”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敢回答,也没有人再敢说话。
此时大帐里有数百名军中强者和来自各国各宗派的修行者,如果是平时,哪怕白海昕是南晋大将军,也不会令他们噤若寒蝉,然而如今是在神殿联军之中,众人都清楚,白海昕的话代表着西陵神殿的意思。
不敢说话不代表不去想。修行者们脸色十分难看,他们都知道先前那人说的是对的,西陵神殿就是要让自已这些附庸道门的小宗派去送死,用自已的死亡去消耗书院弟子的念力精神与体力……“想想你们的宗派,是要千秋万代,还是要如烟花般消逝,想想留在家乡的亲人与弟子们,再想想苍穹之上的伟大存在。”
白海昕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大帐。
大帐里一片死寂,沉默此时代表着接受,不得不接受。
与青峡处的温暖气氛相比,此间好生寒冷。
…………绵延青山拦着南方大泽的温暖水气,清河郡向来以四季如春闻名,然而毕竟已是深秋,入夜之后,原野间的温度渐渐降低。
军营里燃起篝火。
夜穹上的繁星被明月的银晖掩的黯淡难见,此时被原野间的无数堆篝火映照,愈发渺茫,如果不仔细去看,甚至会以为夜空里根本没有星星。
一堆篝火旁围坐着二十余人。
这些人都是南晋剑阁的弟子。
众弟子围着一名男子,神态恭谨无比。
那男子身着麻衣,梳了个简单的发髻,面容普通无奇,只是一双眉毛极有特点,浓郁的仿佛是用墨笔画出一般。
在他的身边地面上,有一道:“小心些。”
今日粥饱神满。
诸事皆宜。
(未完待续)




将夜 第一百三十章 铁剑请你哭
天时尚早,晨光熹微,青山前的原野上飘着薄雾,光线晦暗,草叶上的露珠折射着环境里的光线,如同发黑的珍珠。
原野上插着五柄剑,那是二师兄昨日从剑阁弟子手中夺来的的剑。他没有像昨天那样,站到五柄剑前,而是绕了过去。
青峡之战持续了一整天,他没有退一步,反而向前走了一步。
薄雾深处,忽然响起一声断喝。
“三清山梁襄前来领教!”
三清山乃东南名胜,是道门大宗,只是这些年来烂柯寺声名太盛,所以相形之下有些籍籍无名,实际上派中多有强者。
梁襄是三清山里天赋最高、境界最高的年轻弟子,深得宗派长辈喜爱,即便是西陵神殿也多有关注,对自已的剑道很是自信。
昨夜领受西陵神殿军令后,他并不像别的修行者那般神情黯然,相反他很是兴奋,他想看看这位书院二先生究竟能不能接自已一剑。
所以他的声音很是自信,非常骄傲。
随着这道声音而至的,是一柄流光溢彩的飞剑,锋锐细窄的剑身,就像是羽箭一般轻而易举地刺破空气与薄雾,呼啸而至。
二师兄看着薄雾深处,没有什么情绪,没有看那柄飞剑一眼,伸出右手。
薄雾里传来一阵撕裂的声音。
就像是无数张纸,被有力的手指撕成了无数块碎片。
青峡前的天地气息,随着这阵声音,被生生撕开。
那柄飞剑拖着的一缕天地元气,随着无处不在的撕裂,自然断裂。
雾里响起一声痛苦地闷哼。
那柄呼啸而至的飞剑,陡然失去控制,缓慢至极地落了下来。
落向二师兄的手间。
二师兄握住那柄飞剑,随意掷向身后。
锃的一声,锋利的飞剑,深深插进微湿的原野地面。
和昨夜那五柄飞剑并排而立。
晨光渐盛,薄雾骤消。
原野间的画面变得清楚起来。
一名年轻道士浑浑噩噩地站在那处,双手空空,胸襟前全部是鲜血,看他的神情,竟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他便是三清山骄傲的梁襄。
两名三清山同门上前把住他的双臂,以免他倒地不起。
梁襄这时候才清醒过来,喉咙里憋出一道惊恐至极的怪叫。
昨日看着剑阁弟子的飞剑被夺,他还在嘲讽那些南晋人名实不符,然而此时此刻,他眼睁睁看着自已的本命剑被抢走,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对面那个男人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宗门长老没有教过?
同门拖着梁襄向原野南方回去,他痴痴傻傻看着阴晦的天空,不时发出几声怪异的惨嚎,被打击的道心尽毁。
二师兄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他甚至已经忘了那个骄傲的年轻道门修行者来自何方,叫什么名字。
原野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修行者,还有数十名明显在武道修行上浸淫多年的军中强者,这些人共同的特点是没有骑马,而且身上都贴着符纸。
这就是西陵神殿的应对方法吗?
二师兄举起宽直的铁剑,指向密密麻麻的修行者们,左手负到身后。
篷下的书院诸人,看到师兄这个动作,知道这是命令他们不得擅动。
西陵神殿既然已有准备,那么琴箫之声,暂时不需要响起。
…………第二个向青峡发起攻击的修行者,是名来自小东山的散修。
这名散修修的是武道,走的不是一般路数,多年来在山野里与狮虎搏斗,增进修为,境界已然极深,如果他愿意从军,无论在南晋还是在宋齐诸国,都能谋一个将军的职位,只不过他的人生目标是成为西陵神殿的神卫统领,所以一直没有出山,直到神殿诏令举世伐唐,他才终于迎来了人生的机会。
只要能够在这场战争中,展现出来自已强大的实力,自然会被神殿看中。
那名散修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他举起那把屠尽小东山中狮虎的沉重大刀,暴喝如雷,双脚在原野间蹬出一条土龙,势不可挡地向青峡处冲去。
这名散修的速度奇快,竟连空气都被震的嗡嗡作响。
原野间的修行者们,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名散修已经掠至二师兄的身前,那柄大刀挟着无穷无尽的威势便斩了下去!
二师兄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
他举起宽直的铁剑,挥了出去。
覆盖全身的盔甲边缘,有一抹衣袂露在外面。
当他挥剑的时候,那抹衣袖都没有一丝颤抖。
正如柳白昨夜对弟子们解述的那般,二师兄挥剑的时候,用的不是自已的力量,而是天地的力量,所以他的动作很自然。
他的动作就是自然。
就像挥一挥衣袖。
没有卷起一丝云彩,却把青峡前的天地气息全部席卷而起。
他的手臂与铁剑,便在天地气息之间,随之而去,用心而不用力。
铁剑与那名散修的大刀在空中相遇。
曾经斩狮杀虎的刀锋,在天地之前,渺小脆弱的像是纸片。
只听得喀喇一声,沉重的大刀碎成无数碎片。
铁剑继续前行,看似轻柔平静地拍在那名散修的胸前。
轰的一声巨响。
那名散修魁梧的身体,骤然离地向空中飞去,飞掠了数十丈距离,然后重重摔落到地面上,竟砸出了一个深坑。
片刻后,坑中响起一声暴烈不甘的怒吼。
那名散修把手中的刀柄扔掉,愤怒地向坑外爬去。
然后他重新摔回坑中。
他怒吼一声,再爬。
他再次摔回坑中。
如是者五次。
这名散修终于爬不动了,有些惘然地跌坐到坑底。
哇的一声。
他开始吐血,血水是黑色的,里面甚至还能看到一些内脏的碎屑。
那道铁剑的力量,竟是透进此人强悍无比的肉身,直接震碎了他的内腑。
而这名散修自已竟是毫无察觉,直到他尝试了五次站起,那些震动,才让已经布满无数裂痕的内腑,尽数裂开。
就像那柄看似强大的刀一般。
…………接下来向青峡发起攻击的,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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